第32章 一人一龜場面慘烈
經過周晨望這一鬧,老師們也玩不下去了,他們紛紛站起身張羅着散場。
淩希抓着自己的杯子,把裏面的酒一飲而盡,一言不發跟在他們身後往外走,其中一個老師斟酌着勸他,“淩老師,我們這邊散了,你先生那邊如果還沒散的話,要不你過去看看?”
另一個老師連忙附和,“是啊是啊,不是朋友過生日嗎,還是過去看看吧,小兩口有什麽話說開就好了。”
淩希朝他們淡淡一笑,“沒事,今天害得你們也沒有盡興。”
幾位老師連忙擺手,“沒有的事沒有的事。”
一行人出了酒吧在門口各自散去,只留下甄華和淩希,甄華一直沒說話,淩希瞥他一眼,忍不住笑道:“不是一直嚷嚷要見我家屬嗎,今天見到了怎麽不開心。”
“事實證明長得帥的不一定都是好男人,他脾氣這麽差,淩希你怎麽受得了。”甄華道。
淩希無奈苦笑,“習慣就好了,我坐地鐵,你呢?”
“我叫了代駕,要送你一程嗎?”
“不用了。”淩希和甄華揮揮手,轉身朝地鐵站去,剛背過身,臉上挂着的笑容就淡了下來。
晚上十點,步行街依舊人頭攢動,各種廣告牌把整條街照成個不夜城,淩希随着人群往地鐵站走,最後一班地鐵半個小時後就收班了,有人加快腳步,有人小跑着,淩希慢吞吞走在他們其中,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春末夏初的夜晚,起了微風,吹在人身上是恰到好處的舒适,淩希卻覺得周身泛冷,他搓了搓剛才被周晨望抓紅的手腕,也加快了腳步。
周晨望自然還沒回來,淩希推開房門看着兩人共同生活的地方,心裏一片凄涼,他也不知道今天自己是怎麽回事,總覺得有很多情緒壓抑在心底,被周晨望一把火全部點着了,出現這樣不可挽回的場面。
淩希想,如果那時候在酒吧,他選擇和周晨望一起走會怎麽樣,或許他們現在又能和之前一樣,緊緊挨着坐在包廂的角落裏,聽着周晨望的朋友拿着麥克風鬼哭狼嚎,然後自己幫着周晨望擋酒。
被沈霄不懷好意地揶揄,被林雅然面硬心軟地鄙視,為沈霄慶祝一個熱鬧的生日。
然而此時的房間,冷冷清清,未關上的窗戶外面傳來陣陣風聲,淩希清醒過來,按着太陽穴走進周晨望的卧室,将自己的睡衣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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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後又重新回到了屬于他的那間小卧室,床頭櫃上的臺燈依舊開着,淩希突然覺得臺燈昏黃的光線太過刺眼,他拉過被子蒙住頭,心想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淩希不知道周晨望什麽時候回來的,第二天早上,周晨望破天荒出現在早餐桌上,淩希下樓時看見那個背影,有一瞬的恍惚,周晨望卻對他視而不見。
唯有周晨沐笑着對淩希說了聲早安,還十分關切地詢問他是要吃吐司還是三明治,那雙隐藏在鏡片後面的雙眼,分明閃着探究的目光。
淩希尴尬笑笑,“今天有早讀課,我來不及了,你們吃吧。”
說罷徑直走向了玄關,換鞋的時候通過牆上的落地鏡偷看了一眼餐桌的方向,周晨望只顧埋頭喝粥,連頭都沒擡一下。
淩希突然覺得心有些微微作痛,他換好鞋子迅速逃離了那裏。
之後的幾天,周晨望仿佛消失了一樣,幾乎不曾在家裏吃過晚飯,要不是偶爾半夜小客廳裏傳來的腳步聲,淩希都要以為他是不是又出差了。
兩人同住一個屋檐下,卻再沒碰過面,往往是淩希睡下後周晨望才回來,早上淩希起床上班時,周晨望的卧室門還關的緊緊的,那天早餐桌上的周晨望也好似淩希的幻覺。
沒了周晨望在眼前說笑逗趣,淩希覺得周宅簡直安靜地可怕,像一個巨大且沉睡的海底怪獸,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把他吞滅。
原本因為周晨望的關系,淩希在周家還算個小主人,如今他和周晨望這樣的相處模式,外人一眼便明白他們吵架了,再加上周雄也不像開始時那樣維護淩希,淩希在周家的處境越發艱難,稍微回來晚一點,張媽就找各種借口不給他準備晚飯,淩希識趣,漸漸地也很少再回來吃飯。
下班後的時間大多數都在外婆所在的養老院度過的,外婆當然也看出了些端倪,在電視劇播完的空檔裏問淩希,“和小望吵架了?”
淩希笑着安撫外婆,“沒有,就是想來陪陪你。”
外婆一副了然的模樣,視線落在電視上,開口道:“如果覺得不合适,早點分開對你們都好,本來你這個婚姻我也不是很滿意,我當初不反對是因為想你過得幸福,要是自己都不幸福的話,還不如回歸正軌,找個姑娘家,也懂得心疼人。”
淩希垂着頭聽着,默不作聲,沉默良久,才緩緩道:“我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淩希想,他和周晨望是不是真的不合适,可是真正的合适又是什麽?
漆黑的房間隐藏着兩個人的秘密,也隐藏着淩希的勇氣。
淩希到家時,發現周晨望居然已經回家了,他懷着忐忑的心上樓,小客廳裏并沒有周晨望的身影,看來是在卧室沒出來,淩希心裏頭有些失望,走到周晨望的卧室前,擡手想敲門,猶豫半晌,最終還是收回了手,他還沒想好要和周晨望說些什麽。
道歉嗎,可是真的是他做錯了?
抑或是示弱嗎,淩希長長嘆一口氣,若是單純的契約關系,為了能夠在周家過得更舒适,他可能會對周晨望示弱,可現在他卻做不到。
淩希覺得自己矯情的厲害,他苦笑地扯扯嘴角,轉身去了洗手間。
拉開洗手間的門,陡然踩到一個東西,腳下一滑,險些将淩希滑到,他忙抓住門框才穩住身形,低頭一看,洗手間的地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只巴掌大的烏龜,此時縮着脖子和四肢,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淩希一瞬間以為自己把它踩死了,驚慌失措蹲下來查看,看到烏龜的尾巴還在殼裏輕微的動彈,才舒了一口氣,本來就還鬧着脾氣,再把他養的寵物踩死了,淩希覺得自己離死也不遠了。
可周晨望怎麽想到養一只烏龜在家裏。
淩希小心翼翼把烏龜拿起來放到洗手間的角落,以最快的速度洗了澡出來,他并不是很想和這頭烏龜共處一室,希望明天周晨望就可以把它弄走。
今晚明明還有兩個班的試卷需要批改,淩希卻始終無法集中精神,算算日子,他和周晨望的冷戰已經持續兩周了,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這麽有毅力。
思緒就快要飄到九霄雲外,淩希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一聲:“希希。”
他心裏一驚,騰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門背後,緊接着,又聽到一聲更加清晰的:“希希。”
淩希覺得自己的心猛地跳動起來,就快要從胸腔跳出來,是周晨望的聲音,近在咫尺,淩希強壓下心底激動的情緒,一把拉開門,還沒等他回應,就看到周晨望從洗手間抱着那只烏龜出來,烏龜在他手心裏,冒着頭四下看着,灰褐色的殼在燈光下泛着水光。
淩希的笑容就這樣凝固在臉上。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四目相對,周晨望眼中盡是冷漠,只看了一眼淩希,便收回視線,指尖點着手中的烏龜殼,又叫了一聲,“希希,乖。”
淩希徹底不能忍了,他黑着臉開口,“周晨望。”
周晨望恍若未聞,抱着烏龜就往卧室走,淩希兩步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周晨望這才停下來,回過頭冷冷開口,“放手。”
淩希反而拽的更緊了,“你是什麽意思?不帶這麽羞辱人的。”
“我怎麽羞辱人了,天底下只許你叫這個名字嗎?”周晨望斜斜看着淩希。
淩希徹底無語,周晨望輕輕一掙,睜開了淩希的手,上好的絲質睡衣下擺被抓出幾道褶皺,“砰”地一聲,周晨望關上了卧室門。
淩希站在外面,氣極反笑,他從來不知道周晨望居然能幼稚到這種程度。
就這樣,兩人一龜開始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了,周晨望對待這只烏龜寶貝的很,只要在家,就要抱在手裏玩,還親親熱熱叫它的名字,淩希曾經一度想要把這只龜拿到小花園給薔薇花當花肥。
這天早上,淩希的生物鐘不知為何突然失靈了,等他醒來時已經七點四十,早上八點半有一場英語課,教育局的領導會來聽課,是斷斷不能遲到的,淩希從床上彈起來就沖進洗手間洗漱,慌亂中沒注意看路,一不留神又踩上了那只龜。
沾了水的洗手間特別滑,烏龜在淩希腳下滑出老遠,連帶着淩希也摔倒在地上,腦袋砸在木門上,鬧出不小的聲響。
周晨望忙沖出來,看到一人一龜場面慘烈。
淩希沒空想那麽多,幸好摔得并不重,揉着頭站起身,繼續洗漱,腳腕卻火辣辣地疼,他沒空去看,只想着快點出門打個車還能趕上。
“你沒事吧?”周晨望隔了好半天才開口問。
淩希擦着臉問,“問我嗎?”
“不然還能問誰!”周晨望開始炸毛。
“我以為你問它。”淩希擦完臉走出來,拿上包就出門,臨出門前轉過頭說,“我沒事,它我不知道,如果踩死了,我會賠你一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