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需要你管
“真不知道我是怎麽生出你這麽欠揍的兒子。”溫聽筠嘆息了一聲,然後就把手裏的劇本放下,進廚房去幫着阿姨把做好的飯菜端出來。
蘇亟時走到沙發邊上,微微低了低下颌,這看清楚了剛才溫聽筠和池行樂在看什麽東西,一沓又一沓的劇本,應該是影視公司給溫聽筠寄來的劇本,讓她給手下的藝人挑選的,“如果覺得無聊你不用搭理她。”
池行樂“嗯”了一聲,疏朗分明的長睫微微動了動,慢慢又接了一句,“也不是很無聊。”
吃過晚飯之後,蘇亟時就上樓回房了,池行樂也跟着一起上去,因為他實在有些招架不住溫聽筠時時刻刻散發出來的慈母般的目光。
蘇亟時房間裏有個小沙發,池行樂起初有些拘謹,後來實在太累了就幹脆倒在沙發上,抱着枕頭發呆,期間蘇亟時出去了一下,回來的時候手裏就多了個藥箱。
把藥箱擱在桌子上,蘇亟時問,“還記得要塗哪些藥吧?”
池行樂點頭,說記得,然後就自己打開藥箱找棉棒跟碘酒擦了,蘇亟時沒有走開,就這麽看着他對着鏡子把藥擦了,就在池行樂處理完臉上的傷口之後,他指了指他的胳膊,“你這裏也青了。”
池行樂本來想不管裝作看不見,但是蘇亟時指出來了,他只好拿出藥油,倒了一些在手上,因為怕疼,所以他用的力道很輕,基本上就跟撓癢癢一樣,蘇亟時看了幾秒,說他的力道不對,然後就拿過藥油倒在自己手心,一只手抓着他的臂彎,另一只手撩開他的蓋到臂彎的衣袖給他抹。
蘇亟時的手掌第一次碾過那些烏青淤血的時候,池行樂就疼得眉頭都皺在了一起,嘴巴抿得緊緊的,額頭都冒出了冷汗,等蘇亟時擦完了藥酒,他的臉頰都被汗水打濕了,細密的汗水順着下颌流到了白皙的脖頸上,很快就把小半張臉濡濕了。
起身的動作微微一頓,蘇亟時垂着烏沉沉的長睫望着他,“怕疼?”
池行樂點了下頭,然後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嘴巴內側被他咬出了一條泛白的線,“別那麽看我,我一疼就會冒冷汗,我也不想。”
蘇亟時也不打算就這個問題進行太深入的讨論,幹脆就直接換了個話題,“你今天沒看手機嗎?”
他這麽一問,池行樂才想起自己今天都沒看手機,連忙起身翻了出來,按了兩下發現沒什麽反應,他道:“應該是沒電了。”
蘇亟時找來了數據線,充了一會兒電之後池行樂按了開機鍵,一堆未接電話和短信微信就跳了出來,有池沐沐的、池延安的、尤一奇的、周嘉措的、也有老黃的,全部都是問他在哪裏的,他一一抹掉之後,擡起眼睛望向了蘇亟時,“你沒告訴老黃我在你這裏嗎?”
蘇亟時說:“沒有。”
池行樂抿了抿嘴巴,沉默了半晌才道:“沒有也好。”
他長指一劃點開微信,發現裏面有一條新的好友驗證,對方頭像是一片漆黑,微信賬號是一堆亂碼,沒改昵稱也沒改賬號,直覺告訴他這是蘇亟時,發送的時間是早上十點半,第二節 下課的時間。
“通過吧,找你方便些。”蘇亟時說道。
池行樂也沒想到問蘇亟時為什麽要找他,鬼使神差一般順着他的話就通過了驗證信息,然後當着蘇亟時的面把微信備注名改成了他的名字,只不過他一時忘了蘇亟時的亟怎麽寫,于是順手打了個丞字上去,想起當事人還在一旁看着,他就想點進去改,蘇亟時卻道:“就這樣吧,一個名字而已。”
是啊,反正就一個名字,寫什麽無所謂,池行樂放下手機,正想着接下來要怎麽做,要不要給周嘉措和尤一奇回個電話,然後就聽到蘇亟時的聲音傳了過來,“現在能告訴我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疏朗分明的長睫微微擡了擡,池行樂望進了蘇亟時那雙微微泛着幾分墨藍的烏黑眼眸,那裏面的情緒依舊很冷淡,沒什麽熱切關心的溫度,好像他回答或者不回答,都不會影響到什麽,沉默了半晌之後,池行樂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跟蘇亟時說了,包括白文晉在他手機裏安裝竊聽軟件,聯合莫野堵他,給校長發匿名短信的事情,只不過池延安打他的那一巴掌被他含糊帶了過去,但是蘇亟時依舊猜到了大部分,他是個聰明人,知道池行樂不願意提,所以并不會追問什麽。
聽完了整件事情之後,蘇亟時沒有跟平常人一樣出言安慰或者表達自己的觀點,而是平靜地問他,“想不想還回去?”
池行樂揚起眼眸,一臉不解地看着他。
蘇亟時的視線在他左臉臉頰上依舊清晰的指印上微微掃過,然後把話說得明白一些,“還你清白,順便教訓一下你後媽的兒子。”
“想,”池行樂非常真誠地點了兩下頭,“非常想。”
他恨不得直接一磚頭拍死白文晉那個陰險的變态。
蘇亟時烏黑的眼眸微微閃過一絲有別于冷淡的情緒,他目光落在池行樂那頭長得蓋過了眉梢,而且還染得發黃跟個雞窩一樣的頭發上,微微蹙了蹙眉,臉上明顯露出了一絲嫌棄的情緒,“你先把頭發染黑剪短了,否則免談。”
池行樂呼吸一滞,愣了,片刻之後才幹巴巴地和他打商量,“.......能不能換個條件,這是我特意找發型師設計的。”
蘇亟時勾了勾嘴角,難得笑了一下,确切來說,是一個飽含着濃濃諷刺意味的冷笑,“勸你還是別去光顧那家發型屋了,傻到家了。”
池行樂張了張嘴,目光多了些憤怒的情緒,“蘇亟時,你真讨人嫌。”
氣了一晚上之後,池行樂還是妥協了,第二天就把頭發染黑剪短了,發黃飄逸的長發不在了,池行樂覺得腦袋涼快很多,也就沒那麽反感了。
剛染的頭發像是墨汁一樣,漆黑的顏色将他冷白的皮膚映襯得越發白皙,長度只比板寸要長一些,整個眉眼都露了出來,溫聽筠倒是很喜歡他的新發型,說顯得人很精神,更乖了,池行樂被她拉着拍了兩張照片,然後就火急火燎地跑上樓梯關上門不敢再下來,因為女人拍照時用的美顏濾鏡實在是太可怕了。
蘇亟時放學回家的時候溫聽筠正在做飯,還心情不錯地一邊哼着歌,看見他回來,立刻就把手機遞到他跟前,炫耀一樣說道:“看我新換的手機屏保,是不是敲可愛?”
照片裏池行樂被她摟着肩頭,神情茫然又不自在地睜着眼睛看鏡頭,沒有劉海的遮掩,漂亮的眉目變得格外清晰,溫聽筠用了貓耳朵的特效,兩只白色的小耳朵把池行樂那雙桃花眼襯托得更奪目,蘇亟時呼吸微微一輕,就這麽靜靜地看了七八秒。
溫聽筠哼着歌把手機拿走,一邊往廚房走一邊朝蘇亟時說道:“有空你幫我探探樂樂的口風,問他有沒有興趣出道,要的話我一定簽他。”
蘇亟時沒聽清溫聽筠說什麽,長指搭在樓梯上靜默了一會兒,才回過神擡步上了樓。
池行樂趴在書桌上睡着了,底下還壓在一張卷子,不過什麽也沒寫,顯然只是拿來墊桌子好睡一點而已,蘇亟時走到他身後,垂着眼眸看着他那頭染得跟墨汁一樣漆黑的發絲,垂在腿側的長指微微動了動,還沒擡起來,池行樂就醒了。
看見站在身後的蘇亟時,池行樂吓了一跳,惺忪的睡眼睜得大大的,跟只炸毛的貓一樣,“你沒事站在人背後幹什麽,人吓人是會吓死人的。”
蘇亟時的視線不動聲色地從他漂亮的眉眼掃過,語氣平靜地道:“你用我的卷子墊着睡覺了。”
池行樂臉上的怒意一僵,随即目光心虛地左右晃了兩下,小聲辯解了一句,“沒睡多久,就一會兒。”
蘇亟時沒說什麽,然後從書包裏拿出了一大堆卷子,“這些都是學校發的,你這幾天要寫完。”
池行樂拿過來看了兩眼,差點兒沒氣得爆粗口,裏面有語文有數學有英語有化學有物理有生物,當真是一應俱全,什麽不缺,“你開玩笑吧,我連一張都寫不完,你還叫我,”他數了一下,“寫八張,這不可能。”
“不可能也得可能,”蘇亟時語氣強硬,一點兒商量的餘地也沒有,“寫不完就別睡了。”
“我偏不。”池行樂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的類型,誰也不能逼迫他做他不喜歡的事情,把那堆卷子往書桌上一扔,他起身就要往外走,只是剛走出兩步,蘇亟時冷冷淡淡的聲音就從身後傳了過來,“今天我看見你爸了,他準備給一中再捐三棟樓,聯系莫野他們賠償醫藥費,池行樂,你還想要別人給你收拾爛攤子收拾到什麽時候,一邊埋怨你爸的偏心,一邊又利用他給你善後,這很矛盾。”
池行樂握緊的拳頭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抿着嘴角,眼裏浮起了一層戾色,像只處于暴怒邊緣随時都會暴走的小豹子,“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