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番外】高考

“下面有請本次高三年級第一次模拟考試總分第一名的林馨同學為我們做學習經驗上的介紹！我們掌聲歡迎！”

留着一頭齊耳短發的女孩站了起來，大方得體地朝臺下鞠了一躬。

她在演說前，朝自己班級的方向看了一眼。或許只是圖個安心，又或者是在确定某個人的位置。

聶一眠的衣角被人拉了拉。他微微側頭，看向身後的男生。

男生朝他擠眉弄眼，特意指了指臺上正在做演講的林馨，低聲揶揄道:

“聶一眠，你這次沒有失手的話，站在臺上的就是你了。”

聶一眠收回視線，漠然地回答：

“我并不想站在上面。”

……

散會的時候。

林馨擠開人群，抓住聶一眠的手臂，将他拉到角落裏。

“聶一眠！”

“……”聶一眠面無表情低頭看她。

“你到底為什麽要壓分？！”林馨紅着眼，歇斯底裏地質問。聶一眠壓分的行為讓她憤怒至極。明明有真實的實力為什麽要刻意去壓制。

明明他比她……優秀得多。

淚水抑制不住地湧出她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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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一眠不言，默默地從兜裏掏出一包紙巾遞給林馨。

“先擦擦吧。”

林馨揮開他的手，抓上他的領子再次逼問:“為什麽！？你說啊！誰要你施舍第一名！！”

她從來都不會覺得聶一眠會失手。

将各個科目的分數控制在同一條水平線上，也只有聶一眠這種家夥才做得出來。

聶一眠看着她，沒有說話。

大廳裏的人幾乎都散得差不多了，有幾個老師向這邊的出口走來。

林馨不得不松開了聶一眠，狠狠地瞪了一眼他後便大步離去。

“……”

聶一眠随手整理了一下衣領，也準備離開，不料卻被後面的老師喊住。

其中一位年紀稍大的男老師用一雙犀利無比的眼眸上下打量着他。

聶一眠記得他是高三年級的年級長，平時一直是個大忙人。

“級長好。”

“聶一眠，你高三之前的成績一直保持得不錯。怎麽一升上高三，成績就跌了那麽多？”

“謝謝級長關心。”聶一眠平靜地回答，“我只是還沒有适應高三的生活。”

男人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一雙老謀深算的眼睛試圖從聶一眠的臉上找到一絲破綻。但看了一會兒都沒看出個所以然來，聶一眠的臉上根本沒有表現出來一絲的情緒。

他只得語重心長地拍上聶一眠的肩頭:

“馬上就要高考了，争取快速地适應。”

……

高三的生活對于某些學生來說，的确算得上是很乏味的。

一輪複習冊，二輪複習冊，五高三模，試題調研，各種各樣的資料，層出不窮。日複一日地複習，刷題，評講；複習，刷題，評講……

書壘了一沓又一沓，試卷寫了一張又一張。整個教室似乎都被書海淹沒了。

聶一眠的生活也不會是例外，只是每次考試，他都不像前兩年那樣名列前茅。漸漸的，他淡出了那個群英荟萃的圈子，高三的勵志講座和心理輔導也都和他沒有了關系。

再也沒有人湊上來請教他作文該如何立意，函數圖像該如何解析，英語閱讀理解的拿分技巧。

林馨看向他的眼神愈發地怪異。甚至還用輔導他的理由要求老師調了座位，讓她成為了他的鄰桌。

“聶一眠，你到底是怎麽想的？”林馨陰陽怪氣地質問聶一眠。

聶一眠沒有理睬她，埋頭寫着練習卷。

林馨冷哼一聲，嘟囔了句:“随便你。”

即使是這樣，她在而後很長一段時間裏都在孜孜不倦地用剩餘的精力去觀察聶一眠。

做着試卷的聶一眠很無語:“……”

……

一直到了年假，林馨還在手機上輪番炮轟他。

除夕夜。

聶一眠面無表情地吃着餃子，回複了林馨六個黑點。

吳姨從廚房裏走出，這次手上多盛了一碗蛋花湯。

“一眠，多吃點。”她在聶一眠對面坐下。

“胡姨也吃。”

“……好。”

女人面帶一絲猶豫，最後開口問道:

“一眠。”

“你打算考哪所學校？”

聶一眠著着筷子的手一頓:“……我還沒想好。”

女人心思百轉千回，最後化作一句:“這樣啊。”

……

零點剛過，聶一眠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在床邊坐下，翻看着手機上的入賬記錄。和以往幾年一樣:

他的卡內多了一筆轉賬收入。

……

另外一所城市，夜色朦胧，冷風淩冽。

白錦書孤身一人站在河橋上，望着城市上空璀璨的煙火。

他口袋裏的手機還沒有息屏，上面顯示着「轉賬成功」的界面。

……

距離高考還有——105天。

二月下旬，百日誓師。

教學主樓前，林馨作為誓師大會的學生代表，再一次站到了臺上。

聽着激情澎湃的演講，臺下的聶一眠撐着下巴打起了瞌睡，絲毫沒有一個即将面臨高考的高三生應有的自覺。

臺上的林馨眼尖地瞄見了他，不禁提高了音量。奈何聶一眠就是沒有擡頭。

待到最後一個環節，聶一眠才慢悠悠地站起來，跟着其他人一起握拳宣誓。

……

回到教室後，班長給每個人發了一份表格，讓他們填寫自己的理想大學以及座右銘。

聶一眠盯着表格，遲遲沒有下筆。

恰巧林馨從教師辦公室拿來了幾本往屆的畢業相冊，在班級裏傳閱。

有幾個等得不耐煩的女生直接湊在一起看了起來，指着畢業相冊裏「理想大學」的彙總激烈地讨論了起來。

瞥見聶一眠筆下空白的表格，林馨冷笑:“你該不會是連一個理想大學也沒有吧？”

聶一眠随手将表格夾進課本裏，平靜地回答:“‘不知道自己該上什麽樣的學校’，才是一般學生最正常不過的事情。并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樣，有一個明确的目标。”

林馨一怔，啞口無言。這是聶一眠對她說過的，最長的話。

……

不知過了多久，畢業相冊才傳到了聶一眠的桌上。只見他面無表情地翻動了幾下，像是确定了什麽似的，不帶一絲猶豫地就傳去了後桌。

林馨對他這副毫無所謂的樣子莫名地感到生氣，不由得又諷刺了一把:

“別到時候搞得自己再念一遍高三！”

聶一眠抽出表格，沉默地填寫學校和座右銘。自始至終連一個眼神也沒有給林馨。

班長眼瞅着不對勁，打着要收表格的理由一路收了過來。

擋住林馨冒着怒火的視線，班長耐心地等着聶一眠填寫完畢。

沒過多久，聶一眠放下了筆，将表格遞給班長。

林馨探頭，發現班長盯着聶一眠的表格發愣，眼睛裏滿是驚訝。

……

幾天後，距離高考——100天。

班級的“理想大學”海報被張貼了出來，作為激勵學生奮進的動力。

按照大學的綜合實力排序，聶一眠的理想大學被排在了第一個。

有的男生笑着揶揄聶一眠:“理想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

他們打心底裏認為聶一眠是個隕落的天才。

自從升了高三後，聶一眠的成績就一直不上不下的，甚至有的時候還跌到了年級倒數。引得曾經教過他的老師都紛紛嘆息:

江郎才盡。

而高三組裏經驗豐富的老師，也沒有在他的身上投入過多的精力。

聶一眠看着複習資料，對男生們的調侃不作理會。

反觀林馨，安靜如雞地坐在座位上，看着海報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

到了後半階段，是高三最難熬的時期:

午測周測随堂測驗，校內小考校級聯考，模拟考區內大考……大大小小的緊湊考試讓人窒息。

難的，易的；失利的，提高的；有泣不成聲的，也有沾沾自喜的；有心情平和的，也有狂躁不安的。

沾枕即睡的大有人在，深夜失眠的也不在少數，更有打着手電挑燈夜讀的。

越是臨近六月，人的心情越是焦躁不安。

作為每次考試都名列前茅的佼佼者，林馨的心情應該是平和而淡定的。但是不知道是因為長期的失眠的緣故，還是別的原因，她最近變得很是反常。

她自海報貼出後，再也沒有去聒噪聶一眠了，更多的是在課間休息之餘盯着黑板發呆。每每早讀前宣誓高考勵志語，她都要瞄向聶一眠。

直到最後一次模拟考試，她的成績跌出了年級前十。

聶一眠偏頭，看見她臉色發白地捏着成績單。

被老師叫出去後再回到座位上，林馨終于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周圍的人面面相觑，只得默默地遞上紙巾，拍背安慰她。

聶一眠嘆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筆，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

下了晚自習後，聶一眠坐上了吳姨的車。

“一眠，明天想吃什麽早餐？”吳姨從後視鏡看他。

“豆漿，雞蛋，牛奶都可以。”聶一眠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辛苦吳姨了。”

“你們才是真的幸苦。”吳姨嘴角帶笑，“等到高考結束，再好好的去玩一玩吧。”

“好。”

……

距離高考——25天。

聶一眠穿戴好畢業制服，和其他人站上了臺階。前面的拍攝人員指揮着他們站位，以保證每個人都能露臉。

“大家看鏡頭——”

随着幾聲“咔嚓”，最終定格了他們在高三階段最靓麗的青春。

接下來是自由組合的畢業拍照時間。

林馨叫住了準備走回教室的聶一眠。

“？”

聶一眠回頭看她，發現她的臉上畫了淡妝。不知道是因為拍照的緣故，還是想遮蓋住自己難看的臉色。

“……可以和我拍一張照片麽？”她拿着手機在聶一眠面前晃了晃。

……

距離高考——3天。

全市各高考考點開始布置考場，為迎接6月7日的高考做準備。

聶一眠開始收拾自己的課本試卷。他被安排的任務是給教室的标語貼上白紙，包括那張“理想大學”的海報。

等到教室裏多餘的桌子都被清得差不多了，他和另外幾個男生才開始準備粘貼白紙。

踩上桌子，接過林馨遞過來膠布，聶一眠不帶一絲猶豫地用白紙覆蓋掉了“理想大學”的海報。

林馨看着他一氣呵成的動作，默默無語。看着昔日他們埋頭苦讀的教室現在變成了空蕩蕩的考場，她心中還是有諸多感慨的。

布置好考場後，聶一眠懷抱着一箱書，從林馨身邊經過。他破天荒地說了一句:

“加油。”

林馨瞪大了眼，一臉驚訝地看着聶一眠離去的背影。

……

6月7日。

“普通高等學校招生全國統一考試——”

“正式開始。”

聶一眠揉了揉眼下的烏黑，開始答題。

6月8日。下午。英語科。

“距離考試結束還有十五分鐘，請考生注意掌握考試時間。”

“噠”一聲，聶一眠合上了筆蓋。

……

高考結束的那一個晚上，林馨給聶一眠發了一條消息。

聶一眠看了一眼，回複她: 抱歉。

然後騎着小電瓶和幾個大男生出街撸起了烤串。

6月9日。

畢業宴上，燈光璀璨，觥籌交錯。

平日裏顧着學習從不打扮的女孩，在這一天也穿起了裙子，化起了淡妝。

男生則大膽地拿起了話筒，點歌表白自己喜歡的女孩。

聶一眠看向身旁坐着的一個男生:

“你不去試試嗎？”聶一眠問他。

“我……”男生瞄向另一張桌席的林馨。

看着他的神色，席上的另外幾個人了然，跟着聶一眠附和，鼓勵他去表白。

聶一眠撐着下巴，默默地喝着汽水。

……

六月中下旬。

高考成績出爐。

吳姨問及聶一眠的志願意向。

聶一眠想了想，說:“分數大概是夠的。我準備填N大。”

這是他之前在表格上填的理想大學。

吳姨瞪大了眼，心裏有些驚訝。

她後來将聶一眠的意向報告給了白錦書。

白錦書聽了之後，沉默了一瞬，然後笑出了聲。

N大，是他的大學母校。

真的是巧合……麽？

……

七月中旬。

聶一眠以校級第一名，市級第二名，全區總分第四名的成績成功被自己的理想大學錄取。震驚了所有認為他江郎才盡的高三老師和同屆學生。

同樣被自己理想大學錄取的還有林馨。在知道聶一眠金榜題名的消息時，她打通了他的電話。

林馨苦笑出聲:

“聶一眠，你可真會藏。”

電話的另一頭:

聶一眠走在沙灘上，感受着海風的輕拂，輕聲說:

“祝賀你。”

林馨聽了一愣，嘴角的苦笑變成了由衷的笑意:

“我也祝賀你。”

作者有話要說：

沒想到我的讀者裏真的有今年高考的小讀者。

然後我出了個四千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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