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對于這種投票結果, 陳知予相當滿意,還有點激動,但卻表現的十分淡定:“行, 我現在就下樓喊他, 等人員到齊後, 咱們就開會。”為了避免這三人趁她不在的時候又吵起來,她還在臨走前特意叮囑了一句,“從現在起, 誰都不能說話, 你們可以趁我不在的時候好好想想一會兒的發言內容,我是已經了解了情況, 但是小季還不太了解情況, 誰能說服他,誰就贏了。”

說完,她又用目光挨個掃視了三個人一遍, 确定他們仨不會再吵起來之後, 她才轉身下樓。

季疏白一直在耐心地坐在樓下等着她。

他這次依舊坐在東側靠窗的那個位置上。

落地窗寬闊明亮,窗外是靜谧的街道和梧桐,在這幅優美的背景襯托下, 坐在窗前的他像極了一位神仙,清冷又高貴,不沾一絲世俗之氣。

陳知予記得,之前他每次來酒吧,都會坐在這個位置,點上一杯簡簡單單地檸檬水,就再無別的要求,安安靜靜地坐着, 一直坐到酒吧打烊。

陳知予走到了他面前:“你好像很喜歡這個位置。”

季疏白擡眸看着她:“是麽?”

陳知予:“是的,你每次來都坐在這裏。”

或許是吧。

但是季疏白并沒有很深刻的印象,也沒有刻意地選擇同一個位置去坐,而是出于本能的選擇了這個位置。

他記得自己第一次找到這間酒吧的時候,她就坐在這個位置。

他是在酒吧外面看到她的。

那時正值太陽落山,他将車停到了路邊,一從車上下來,就看到了坐在窗邊的她。

那天她穿着一件棕色的毛衣,如墨般的長發随意披散在肩頭,幽幽燈火下,她的雙眸水潤迷離,風情萬種。

窗框如同畫框,她被框在了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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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幅畫卷中,點睛之筆是她的妖嬈紅唇,整幅畫面因為這一抹飽滿的紅唇變得旖旎了。

他一下子就看呆了。

十年,她的變化很大,青澀的姑娘變成熟了,但依舊是那個将他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的姑娘。

呆滞之後,是狂喜和激動,他終于等到了她,所以這幅畫面就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腦海中。

每次來酒吧,他總是會無意識地追尋着這幅畫面,朝着她曾坐過的那張桌子走過去,坐在她曾坐過的位置上。

但是直到她提醒,他才注意到,自己每次來都坐在同一個位置上。

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解釋,只好回道:“可能是因為這裏的風景比較好。”

“你還挺有閑情逸致。”陳知予沒再說閑話,把好消息告訴了他,“恭喜你,順利通過了大家的考核,從現在起你正式成為南橋的一員了。”

季疏白乖乖巧巧地回道:“謝謝姐姐。”

陳知予一愣:“不應該是謝謝老板娘麽?”

季疏白微微蹙起了眉頭:“可是,我不想叫你老板娘。”他的眸光中泛着水一般的潋滟柔波,語氣嬌嬌弱弱,帶着點撒嬌與哀求,“我暫時只想喊你姐姐,可以麽?姐姐。”

又他媽是會心一擊,陳知予完全無法抵抗,仿若看到了一朵在晚風中輕輕搖曳的出水白蓮。

怎麽能忍心拒絕這麽可愛的弟弟呢?

拒絕了他就是自己不知好歹!

這麽可愛的弟弟就必須捧在手心裏好好地呵護着!

陳知予不假思索:“當然可以,你想喊我什麽就喊我什麽,只要你開心就行!”

季疏白再次乖乖巧巧地回道:“謝謝姐姐。”

把弟弟哄開心了,陳知予很有成就感:“不客氣!”然後溫聲催促道,“快上樓吧,再不上去他們仨又該吵起來了。”說完,她又心累地嘆了口氣,“散裝的南橋。”

季疏白被逗笑了。

在他起身的時候,陳知予小聲問了他一句:“你覺得劉琳琳怎麽樣?”她想聽聽季疏白的意見。

季疏白實話實說:“不怎麽樣。”

陳知予:“我也這麽覺得,但是加菲貓和小王竟然都想留下她。小王這人雖然嘴毒,但是他心軟,再加上劉琳琳的男朋友是個渣男,完全踩在了他的死穴上,所以我理解他為什麽會同情劉琳琳,但是我不理解加菲貓為什麽會被劉琳琳打動,他向來很理性。”她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他不會真的看上劉琳琳了吧?”

她的語氣中帶着點焦慮和驚恐。

季疏白安撫道:“不要胡思亂想,先上去了解一下情況再說。”

也只能這樣了。

陳知予嘆了口氣:“走吧。”

在陳知予離開的這一段時間內,三人組表現的還算是不錯,并沒有再次吵架,但是三人之間的距離依舊隔着八丈遠,顯然還沒有冷靜下來,依舊在鬧別扭,誰都不服誰。

陳知予回來後,坐到了長沙發上,季疏白坐在了她身邊。

然而季疏白才剛一坐下,紅啵啵就不樂意了,沖着季疏白喊道:“那是我的位置!”

以前開會的時候,她總是和陳知予一起坐在長沙發上,今天只是為了向小王和加菲貓表明她與他們倆勢不兩立的決心,才會搬着凳子坐到了電視機前。

陳知予就不吃她那套:“誰讓你搬着凳子去那坐的?坐一個位置還占一個位置,你怎麽這麽霸道啊?”

紅啵啵不說話了,氣呼呼地鼓起了腮幫子。

王三水和加菲貓必定是選擇落井下石,同時向小紅投去了幸災樂禍的目光,然而他們倆還沒得意多久,陳知予就把槍口對準了他們倆:“還有你們倆,誰讓你們倆把沙發拉那麽遠呢?客廳不夠大是吧,容不下你們倆?馬上要飛出去了?”她越說越生氣,越說越恨鐵不成鋼:“多大點事,吵成這樣?傳出去丢人不丢?”

紅啵啵、王三水和加菲貓再一次緩緩低下了頭顱,但依舊沒有表現出任何反思悔過或者愧疚的樣子。

身體力行地向陳知予表明了一句話:你說得很對,但我們不聽。

三人無動于衷的樣子令陳知予怒上加怒,就在她即将爆發的時候,季疏白忽然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腕,溫聲安撫道:“先別氣,聽聽大家怎麽說。”

他的嗓音低醇,溫和,令在場所有人皆有了種如沐春風的感覺,陳知予心頭的怒火瞬間就被撲滅了,紅啵啵、王三水和加菲貓的态度也有所緩和,不再意氣用事,将頭擡了起來,時刻準備着等會兒的發言。

陳知予挨個看了他們三個人一遍,最後将目光定格在了加菲貓身上:“你先說說吧,為什麽想留下劉琳琳。”

加菲貓:“我是覺得她身世可憐,是真的可憐!”

今天早上在電話裏他也是這麽說的,但是陳知予并不能被“身世可憐”這幾個字說服,而且她覺得加菲貓也不可能單純的因為劉琳琳身世可憐就想留下她,一定有別的原因:“能具體講講到底有多可憐麽?”

加菲貓抿住了嘴巴,看起來有點為難。

紅啵啵冷哼一聲,斜眼瞧着他:“世界上身世可憐的人多了去了,你為什麽只可憐她?我還可憐呢!”

小王幽幽地接了一句:“我就說吧,他肯定是看上劉琳琳了,假公濟私。”

加菲貓急了,瞪着小王:“你放屁!”

小王:“那你倒是說說她到底多可憐啊!我們問你你不說,老板娘問你你還不說,我們還能怎麽想?”

小紅附和了一句:“就是!”

加菲貓還是沉默不語。

陳知予無奈地嘆了口氣,同時又很奇怪,劉琳琳到底跟加菲貓說了什麽?加菲貓向來是個有話就說的痛快人,從來不會像現在這樣吞吞吐吐遮遮掩掩。

這時,季疏白對加菲貓說了句:“你沒必要覺得難堪或者難為情,大家都是自己人,誰都不會對你産生任何不尊重或者歧視你的想法,如果你是介意我在場,我也可以暫回避。”

他的語氣真誠,且充滿了尊重,加菲貓立即扭頭看向了他,着急地擺了擺手:“不是因為你,是因為我自己!”言必,他長嘆了口氣,又低着頭糾結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選擇對大家開誠布公,“她也是春山人,也是被送人的孩子,也是從老家逃出來的。”話音落下後,他再次長嘆了口氣,這次的嘆息中,包含着濃濃的無奈與苦澀:“那種寄人籬下的滋味我太懂了!”

客廳的氣氛忽然陷入了沉悶。

大家瞬間就明白了加菲貓想要留下劉琳琳的原因。

春山是一個貧困山村,地處偏遠,條件落後,思想也不開放,經常發生一些魔幻現實主義的事情,舉一個特別離譜但是很符合當地實際情況的例子:家裏面就算是窮的揭不開鍋了,還要拼了命的生兒子。

重男輕女是當地常态。

然而加菲貓卻是家裏面多出來的那個兒子,他不但沒有被父母重視,反而成了多餘的,因為他上面還有倆哥。

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因為他的到來越發的雪上加霜,為了解決揭不開鍋的困境,父母将他送人了,送給了村裏一戶沒有兒子的人家。

起初幾年,這戶人家對待加菲貓還算是不錯,雖然說不上視如己出,但也算是盡心盡力地養育他,但是好景不長,在加菲貓七歲那年,養母懷孕了,第二年生下了一個兒子,于是加菲貓在這個家中的地位在一夜之間變得一落千丈。

起初,養父母只是對他關心少了一些,并沒有冷落忽視他,但是随着親生兒子的長大,他們倆對待加菲貓的态度一天比一天惡劣,他們開始把他當累贅,開始虐待他,把他當出氣筒,對他拳打腳踢,不給他飯吃,甚至還會把他鎖到漆黑冰冷的地窖裏。

在他十歲那年,養父母把他送回了原生家庭,然而親生父母也不願意要他,加菲貓變得無家可歸,開始在村裏面流浪乞讨,後來還是村長出面做了協調,要求養父養母和親生父母輪流養育,他這才沒有餓死街頭。

從那之後,他就過上了三個月一換住所的生活,然而無論他去哪住,他們都不歡迎他,都把他當成一個讨厭的外人。

那時的他,像極了一條寄人籬下的流浪狗,食不果腹挨打挨罵是常态,但是在當時他并沒有想過要逃離或者反抗,一是因為年紀小,二是因為要求低。

他的要求很簡單,有一口飯吃不餓死就行。

他只想活着,如同一只蒼耳。

然而就這種小小的要求,最後也沒被滿足。

在他十三歲那年,養父養母的親生兒子忽然生了一場大病,村裏的赤腳醫生看不好,建議他們去縣城醫院,但養父養母就是不信醫生,不去醫院,偏偏去找了村口跳大神的。

那位“大神”是個神神叨叨的老太婆。

別看這老神婆牙都快掉光了,出場費還不低呢,請她一次至少要花一百塊錢。

養父養母心疼兒子,咬牙出了一百塊錢,把老神婆請來了。

老神婆來了之後,先站在院裏面點了三炷香,又殺了一只養父養母早就準備好的雞,在院子裏灑滿了雞血。

然後老神婆将這只被放幹了血的雞裝進了随身攜帶的黑色塑料袋裏,交給了自己的孫子,還叮囑他一定要把雞看好,走得時候別忘帶了。

處理完雞的事情,天色已經黑透了,老神婆才不慌不忙地走進了屋子裏。

屋內唯一的照明工具是吊在天花板上的一只圓燈泡,散發着昏暗的黃光。

養父養母的親生兒子平躺在床上,身上蓋着一條大紅色的繡花被,額頭上布滿了虛汗,面色蒼白雙目緊閉,看起來無比虛弱。

老神婆雙手負後,慢悠悠地屋子裏踱了一圈,然後向養父母要了孩子的生辰八字,得到孩子的八字後,她掐指一算,有了定論:“這孩子八字太薄,是被人克了!”

養父母趕忙詢問是誰?老神婆回:“這家裏除了你倆之外,還有別人麽?”

養父母瞬間知道了克自己兒子的兇手是誰,開始咬牙切齒地咒罵他:

“這個挨千刀的死小鬼,吃裏扒外的賤骨頭!”

“小崽子不得好死,呸!下賤東西!”

“有娘生沒娘養的狗東西,敢克我兒子,看我打不死你!”

老神婆哼哼一聲,語氣陰沉又篤定:“除非他消失在這個村子裏,不然你們的兒子遲早會被他克死!”

養父母沒有絲毫遲疑:“該怎麽讓他消失?”

老神婆:“你們可以把他交給我,我替你們處理。”

村裏誰家生了孩子,但是不想要了,又送不出去,一般都會交給這個老神婆處理。

但這個老神婆也是要處理費的,一次五十。

有傳言說這個老神婆把那些孩子賣了,有傳言說她直接把那些沒人要的孩子祭天了,還有人說她把這些孩子炖湯吃了。

總而言之,衆說紛纭,但是誰都不知道真相是什麽,卻都對這位老神婆抱有一種敬畏之心,堅定不移地認為她真能通鬼神,包括當時的加菲貓。(許多年後他才明白,其實神婆就是個打着跳大神/的名義招搖撞騙的人販子,村裏人思想落後,迷信得很,才被她糊弄住了。)

養父母聽後問道:“他都這麽大了,你也要麽?”

老神婆回道:“不是我要,有人想要他這麽大的童男子。”

當時,加菲貓正蹲在外面的窗戶下面偷聽,聽到這裏的時候,他驚恐地預感到了自己未來的命運:不是賣到壞人手中,就是被殺祭天。

他不想被賣,也不想被殺,他只想好好地活着,于是他做了一個決定:逃離春山。

那天晚上他偷了養父母藏在廚房柴火堆中的一百多塊錢,連夜逃跑了。

他從來沒有離開過春山,從未見過外面的世界,根本不知道該往哪裏跑,但他卻知道,一定要跑,不管去哪裏,只要能遠離春山就行。

幾天之後,他逃到另一個小縣城,在哪裏他遇上了一夥人,起初,他以為他們是熱心腸的好人,後來才發現,這幫人也是人販子,他們不光騙走了他身上所剩無幾的錢,還把他賣到了偷盜團夥中。

他在這個團夥中待了好幾年,中間逃跑過好幾次,但是無一例外全被抓了回來,然後就是一頓毒打,有好幾次他差點就被打死了。

後來偷竊團夥的頭目不知道是被那部黑//幫電影給激勵了,竟然想将團夥發展壯大,于是雄赳赳氣昂昂地帶領手下一群人去了東輔,投奔大佬去了。

在東輔,加菲貓遇到了陳知昂。

或者說,将這位一身名牌氣質儒雅的貴氣少爺當成了偷盜對象,但令他沒想到的是,這位少爺看起來白白淨淨斯斯文文,實則比誰都心狠手辣,他的手還沒摸到他的兜,就被他握住手腕放倒了。

更氣人的是,在他倒地上之後,這位少爺竟然笑呵呵地對他說:“起來,再打,今天你要是能把我放到,我就放了你,要是不能、”說到這兒,陳少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量片刻,“我新開的酒吧裏剛好少個學徒,你要是不能放倒我,就到我的酒吧當學徒吧。”

當時他的第一想法是:真的假的?如果是真的,他自動倒地。

他一點也不想當小偷,他只想好好活着,像個人似的活着。

陳知昂看出了他心頭的疑惑,笑着對他說了句:“我吃飽了撐的沒事幹了,騙你一個小乞丐?”

他氣急敗壞:“我特麽是偷兒!”

小偷也有小偷的尊嚴!

各行各業都有鄙視鏈!

他們當偷兒的,最瞧不起的就是乞丐!

偷兒雖然可恥,但好歹是憑本事吃飯的,叫花子是憑什麽吃飯?沿街乞讨這種毫無技術含量的事誰不會?

陳知昂被他逗笑了:“你這個小乞丐倒是和我的脾氣。”

少年僅有的一點點自尊心也被踐踏了,當即惱羞成怒,沖到陳知昂面前和他打了起來,然而他根本不是陳知昂的對手,不到三分鐘的時間,接連被放倒了好幾次。

圍觀群衆越來越多,陳少爺不但沒有不好意思,反而越打越開心。

最後一次加菲貓直接躺在地上起不來了,陳知昂蹲到了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一臉不耐煩:“你趕緊認輸吧,別耽誤我去和女朋友約會。”

正在這時,一個身穿黑色短袖的男人沖出了人群。

男人身材高大,滿臉橫肉,雖然戴着墨鏡,但遮蓋不了他兇神惡煞的長相,他沖到他們面前後,他二話不說直接把加菲貓從地上拎了起來。

他是偷盜團夥的高層領導人之一,每天的任務就是在加菲貓他們這幫孩子的“工作”區域附近搞監視。

那時的加菲貓天天食不果腹,還是個瘦弱的小少年,跟細麻杆似的,墨鏡男拎他跟拎一只小貓仔一樣。

把他從地上拎起來後,墨鏡男對陳知昂說了聲:“抱歉。”然後就要帶着加菲貓離開。

陳知昂卻擋了他的去路,眸光冷冷地盯着他:“我他媽讓你走了麽?”

男人的刀眉一橫:“想活命就他媽少管閑事!”

陳知昂不氣反笑:“我本來還真沒想管閑事,但你既然這麽說了,我要是再不管管,多不給您面子呀。”然而說完之後,他卻嘆了口氣,朝後退了一步,“算了,你先走吧,爺今天事多,改天再管你們。”

墨鏡男只當他是在吓唬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拎着加菲貓離開了。

臨走的時候,加菲貓還回頭看了陳知昂一眼,眼神中帶着期待,又帶着失望。

他不該将希望寄托在一個陌生人身上。

回到基地後,他不出預料地又挨了一頓毒打,在床上躺了三天才能下地。

然而到了第四天,團夥的秘密基地被警察包圍了。

偷竊團夥的頭目盡數被抓,就連他們所投靠的那位厲害的大佬也被抓了。

加菲貓他們這一幫被迫盜竊的孩子暫時被安置到了孤兒院,然而去了孤兒院沒多久,陳知昂就來了。

陳少爺是個十分信守承諾的人,他如約将他帶到了酒吧,讓他成為了調酒師的學徒。

也是在那時他才知道,這位少爺是真的大少爺,不是假少爺,本事大到能通天,之前的那個偷盜團夥的頭目所投靠的大佬,跟陳少爺比起來屁都不是。

那年的陳少爺才21歲,還在念大學,但卻在國外念大學,只在放假的時候回國。

他來到酒吧後沒幾天,陳少爺就出國了,但是在出國之前,陳知昂特意交代了那個代理店主,要好好地照顧他,如果一年後他沒有胖十斤,就把店主開了。

店長不敢違背陳少爺的叮囑,于是在接下來的一年內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他,一年之後,店長不僅完成了任務,還超額完成了任務:他胖了整整二十斤。陳知昂從美國回來之後,差點沒認出來他。

他的體重也是從那時起開始一路飙升,最終由一根細麻杆變成了一百八十斤的大胖子。

後來陳家破産,樹倒猢狲散,酒吧原來的班底全部走完了,只有他和小紅沒有走——小紅是他來酒吧的第二年,陳知昂從街上撿回來的——陳家破産那年他十八,小羽毛也十八,小紅十四。

小王來的最晚,是在陳家破産後加入的南橋。

他加菲貓是在南僑待得時間最長的一個人,整整十二年,他見證了南橋的興衰起伏,見證了陳知昂由一位玩世不恭的少爺變成了獨當一面的酒吧老板,見證了小紅和小羽毛的成長,還見證了小王的人生跌宕。

他比誰都要愛南僑,也比誰都明白人生不易的道理。

如果當初陳哥沒有幫他一把,他現在估計還是個偷兒,或者早就被打死了。

所以聽聞劉琳琳也是從春山逃出來的之後,他就不由自主地對她産生了憐憫和同情,或者說,他是在憐憫過去的自己,是想幫過去得自己一把。

在坐的大家夥都知道加菲貓的過去,包括季疏白,陳知予曾跟他講過一些有關他們三個人的事情。

所以他們大概也都理解了加菲貓為什麽想留下劉琳琳。

加菲貓嘆了口氣,繼續講道:“她是個女孩,在我們那個地方,女孩特別受歧視,都不把女的當人看,她和我一樣,一出生就被送人了,才十五的時候就被她爸媽賣給了隔壁村的一個老頭,就賣了三百,一條命啊,三百!”他的語氣中盡是憤恨,“她不想嫁給老頭,就和我一樣連夜逃跑了,一路上也是被騙被拐,差點死了,我是真的心疼她啊,但我絕對不是喜歡她,我可以發毒誓,我要是對她有邪念,我天打五雷轟!”他信誓旦旦地看着陳知予。

陳知予輕輕地點了點頭,看向他的目光中充滿了信任:“我明白。”

加菲貓長舒一口氣。

小王抿了抿唇,神色認真地看着加菲貓道:“好吧,我錯了,你對劉琳琳沒那方面的意思,我給你道歉,對不起。”說完,他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然後将沙發推到了茶幾邊上,用實際行動表示自己的歉意與和解之心。

加菲貓擺了擺手:“也不是什麽大事。”說着,他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将沙發推到了原位。

唯一沒有動的,是紅啵啵。

她依舊拒絕和解。

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了紅啵啵身上。

紅啵啵不為所動,語氣堅決:“咱們現在讨論的是劉琳琳多凄慘麽?咱們現在讨論的是留不留下劉琳琳,反正我堅決反對她留下,世界上比她慘的人多了去了,咱們就算要幫,為什麽不去找個好人幫?非要幫她這種心機婊白蓮花?她就是典型的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加菲貓一臉無奈:“你怎麽又說人家是白蓮花?”

紅啵啵:“她還不蓮?她要是不蓮就不應該通過賣慘的方式去說服你們,而是用行動打動我們!不信你們問問小王,她是怎麽跟小王賣慘的!”

衆人又将目光移到了小王身上。

小王撓了撓頭:“說實話吧,我這兩天冷靜了一下,我也覺得她有賣慘的嫌疑,小紅說的也不是完全沒道理,但她也是真的慘。”他輕嘆了口氣,“她也跟我說她是從老家逃出來的,然後遇到了一個渣男,渣男把她騙進了一個會所,就那種會所,你們都懂吧?後來有一個大佬相中了她,單獨帶着她出去玩,她趁這個機會跑出來了,然後遇到了現在的男朋友,這男的把她帶到了東輔,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吧,所以她對這男的才那麽死心塌地,但是這男的也是個人渣,天天游手好閑沒個正形,吃喝嫖賭倒是得心應手,也不出門工作,就靠劉琳琳養着,所以她現在特別需要一份工作。”

小紅看着陳知予和季疏白,道:“你們都聽見了吧,她就是純靠着賣慘去說服他倆的!正經人誰幹的出來這種事?要是讓她來咱們南橋,不一定哪天就搞出點糟心事呢!”

其實陳知予贊同小紅的說法。

劉琳琳在警察面前說謊,說明她拎不清,好壞不分;通過賣慘博取小王和加菲貓的同情麽,并且還都能對症下藥的賣慘,說明她聊天的時候很會套話,很有心機。

所以這種人,絕對不能留在南橋。

随後,陳知予看向了季疏白,詢問:“你怎麽想?”

季疏白直言不諱:“我不同意她留下來,她不适合南橋,南橋也不适合她。”

紅啵啵完全贊成:“對!我就這意思,她慘是她的事,她是可憐,是柔弱,但是咱們幾個誰不可憐?但又有誰向她一樣哭哭啼啼的賣慘了?”

季疏白糾正道:“你們不是可憐,是深谙世俗卻不世俗,懂世故卻不世故,各位都是堅強且勇敢的人。”

好感動!

團魂再一次的炸裂!

小紅小王加菲貓以及陳知予都跟着點頭啊點頭。

季疏白道:“人的一生或多或少都會經歷些坎坷,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會通過賣慘這種方式博取對方的同情,從而達到自己的目的,最起碼,南橋的所有人都不會這樣,所以劉琳琳不适合這裏。”

紅啵啵:“說得太好了!文化人就是不一樣!”說完,她又目光幽幽地看了陳知予一眼。

小王和加菲貓也朝陳知予投去了幽幽的目光。

陳知予感覺到了鄙視:“你們看我幹嘛!”

小紅:“你給我們開會的時候,從來沒說過這麽有深度的話。”

小王:“我感覺到了文化差距。”

加菲貓:“你需要提高自我修養了。”

陳知予:“……”

呸,裝得好像你們多有文化一樣,要不是因為要遷就你們幾個的文化水平,我也能頭頭是道!

緊接着,加菲貓朝着季疏白投去了崇拜的目光:“老板,您繼續講!”

紅啵啵也将凳子拉了回來:“我覺得我們需要上上思想教育課。”

小王:“我們需要一個有文化的領導。”

季疏白被逗笑了,陳知予則氣急敗壞,沒好氣地瞪了季疏白一眼。

季疏白連忙說道:“我只不過是簡單地分析一下,最終的決定權肯定還是姐姐你的。”他又乖乖巧巧地補充,“我全聽姐姐的,姐姐說什麽什麽都是對的。”

小紅:“……”

小王:“……”

加菲貓:“……”

好蓮!

陳知予心裏舒服了,心滿意足地勾起了唇角,然後說道:“你們都闡述完了是吧,現在可以投……你是誰?”

她的話還沒說話,就被突然出現在樓梯口的一個年輕女人打斷了。

女人年紀不大,二十來歲的模樣,身型高挑纖細,皮膚白皙,五官十分精致,看起來很是清純好看,小鹿一般水靈靈的大眼睛中又帶着幾分楚楚可憐,絕對是大部分男生都會心動的那種類型。

紅啵啵看到她之後瞬間就炸了:“劉琳琳,誰他媽讓你上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王和加菲貓的故事都講完了,哥哥也在回憶中出場了,小紅的故事應該會放在番外,有點虐,正文就不寫了。

今天更了八千多,誇我一下?順便問問,月底了,有沒有多餘的營養液,有的話給我吧,我替你們保管【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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