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寝殿外裴雪嗷嗚嗷嗚地叫, 爪子撓了大門發出滋啦滋啦的刺耳聲,見無濟于事後沒多久就消停下來,焉了吧唧地趴在地上默默等門開。

視線從門那邊收回, 琴寂抿緊了唇, 擡眸問他:“這和你有關系嗎?”

頓了頓,琴寂倏然瞥開目光,又說:“我願意和你來,是因為你說能告訴你你所知道的一切,我時間緊急,并不想與你扯東扯西, 所以就算你是魔君、宮主,也無權過問我的私事。”

手腕被桎梏住, 動彈不得, 他的聲音聽上去雖平靜, 可心還是有些慌亂的。

溫琊月的紅瞳很漂亮, 琴寂這會兒卻不怎麽敢直視——盛的全是令人看不懂的情緒, 以及聽到他話之後剎那間閃過的驚與怒的波瀾。

現下這姿勢過于暧昧與被動,他怕這人激動起來會做什麽瘋事。

可出乎意料的,溫琊月并沒有什麽,只是維持着這個姿勢,一開口, 語氣很平靜:“你害怕孤嗎?”

琴寂沉默幾許,輕輕搖頭。

“那你為何不敢直視孤?”溫琊月問。

“那是因為您太漂亮了, 您這張臉擁有天生的帝王之相,猶如驕陽烈日。”琴寂說,“我怕我一直視着您,您的耀眼會情不自禁灼傷我的雙眼。”

溫琊月道:“……孤怎不知道你原來這樣油嘴滑舌。”

說這樣說, 溫琊月也沒繼續為難,松開了制住青年的手,起身坐到了榻邊,注視着他揉着被握到微微泛青的手腕,霜似的長睫默默垂着一聲不吭。

盡管什麽話不說,光是那張臉,卻顯得他整個人分外生動,尤其是青年還微微笑了——像是被自己方才那番彩虹屁給逗樂了。

可很快,那勾起的微妙弧度在察覺頭頂投來的視線後就刻意下壓了去。

溫琊月見狀,極輕地哼了聲,轉過身子手往床頭摸去,琴寂順着他動作看去,才發現床頭上一只放着一個精致的小瓷罐。

放床頭的小瓷罐一般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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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什麽,琴寂神色登時變得難以言喻。

溫琊月拿起小瓷罐,垂眸沉默着打開,常年未見陽光而顯得有些蒼白的手,往裏蘸取一點,回頭正要說話,卻見床榻邊沒人了,琴寂不知何時縮到了角落,渾然像只受驚的狐貍,集震驚,不可思議,警惕,甚至還有點兇地緊緊盯着他。

溫琊月:“?”

溫琊月挑起一邊眉梢,問:“怎麽了,你躲什麽?”

“……這是什麽?”琴寂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指尖上那不明狀的乳白膏體,警惕地問道。

越看他越像只受了驚的白狐貍,溫琊月有些好笑地反問:“你覺得這是什麽?”

琴寂不回答了,又往角落裏縮了縮。

不巧,身下這張床一面貼着牆,床尾緊挨着櫃子,要想翻出去就必須經過溫琊月。

千秋魔君身材高大,修為也深不可測。

琴寂正預測有多大幾率成功跳下床,又不會被握住腳踝拖回去,上方突然投下一層陰影,一擡頭,就見溫琊月靠了過來,然後說:“手腕伸出來。”

“幹嘛?”

聽他語氣張揚舞爪的,帶着莫名其妙的攻擊性,溫琊月多少猜到些原因,不由笑出了聲:“不是,你該會以為這是床事間會用到的脂膏吧?”

琴寂:“……”不是嗎?

瞧見他臉色,溫琊月就知道自己猜對了,笑道:“手腕不是有淤痕?用這個塗,見效快。”

“當然,你若是想與孤行那檔子事,孤倒是可以命人送來。”

“……”

熱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朝臉頰蔓延,青年恥得跟熟透了的蝦一樣,抿唇不說話的模樣活像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明明是他自己誤會了先。

溫琊月越看越覺得可愛,抵不住胡作非為的心跳,伸手就把人撈進懷裏。

琴寂猝不及防被這一撈,額頭輕輕撞上結實的胸膛,懵了一瞬,随後就被擡起手腕。

他皮膚白,一點痕跡都顯得觸目驚心,微涼的脂膏塗抹在泛着黛青的皮膚上,小心又輕柔地摩挲着,像在對待什麽稀世珍寶。

“知道宋欺霜明明是辟海矢志宮右護法,卻為什麽要去玄天宗當細作嗎?”

琴寂說:“因為覺得段韶風可利用?”

“嗯,他借傅淵之手,對段韶風出手,其實沒想着殺他,只是為了讓他們師兄弟二人離間,段韶風只要離心玄天宗,就有機會順勢拉攏。事實證明,段韶風的心确實不在玄天宗,但也不會輕易歸向辟海矢志宮,畢竟墨岚君是死于魔修之手。”

說罷,溫琊月意味不明地笑了聲:“孤看他現在的心也沒有完全向着你,連你來辟海矢志宮三天都要發作,換做是孤,什麽狗屁玄天宗,什麽仙魔有別,這輩子認定一個人,孤就得生生世世與他在一起,他想去哪,孤都跟着。”

微弱的笑聲刻意壓得很低,聽起來特別磨人。琴寂頓了頓說:“他才十八,還小,何況你們是不同的人,想法當然不一樣。”

誰說我們是不同的人?溫琊月張了張口,話到嘴邊還是變成:“你就向着他吧。”

“宋欺霜那麽做是因為多年前,玄天宗與辟海矢志宮交手,辟海矢志宮侵略失敗,死了不少魔族将士,又恰好那個節骨點星珩君下落不明。”

“曾因為星珩君的一句話‘本君覺得那孩子天賦異禀,将來必有大作為,若能入我宮,本君定心生歡喜’,宋欺霜就打定主意要離間段韶風與玄天宗,恰好那傅淵和那個宗主雲呈離都是蠢的,下手自然容易。”

“只是他們恐怕沒想到,你會突然出現。”

琴寂遲疑片刻,表情變得複雜:“所以換句話講,小師兄會時不時根據情緒變化走火入魔,心生魔氣,還是由星珩君導致的?”

沒有星珩君那句話,宋欺霜也不會打主意打到段韶風身上,沒有宋欺霜從中作梗,傅淵就算想針對段韶風,也只是有心無力。

“非要這麽想也可以。”溫琊月停頓幾許,突然轉了個話題。

偌大的寝殿,男人性感低沉的嗓音悄然響起:“孤所傾慕的人被除孤以外之人吻了,當然與孤有關系。”

他低聲道:“對方是翟花影,孤很生氣,又因為是翟花影,孤卻又沒有那麽生氣。”

“你在說什麽?”琴寂匪夷所思。

溫琊月沉靜地看他:“你不是想知道關于星珩君的事麽?孤把其中最大一個秘密告訴你了,那你還想不想知道關于孤的事?——也與星珩君有些許關系,你敢不敢聽?”

琴寂脊背貼在身後人的胸膛上,硌得有些硬,卻很溫暖。乍一看,就是被人從後面環抱過來的姿勢。

溫琊月很高,特別高,能感受到他肌肉的緊實。這人平時都穿黑衣,所以顯得很高瘦,只有接觸到了才明白他其實很有料——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大概就是形容這種吧。

琴寂道:“好啊,你若肯說,我就聽。”

溫琊月下巴枕他肩膀,聞言歪頭親昵地看向他,眸光異彩:“那根黑簪子還記得不?”

黑簪子?琴寂剛有點印象,就聽背後傳來輕輕一聲“啊”,揭了他束發用的簪子:“就是這根。”

三千銀絲披散而下,琴寂微愣,随後轉頭,看到溫琊月從袖子裏取出一塊黑盒,“啪嗒”一聲打開,低眉看去,一根與他束發用的毫無二致的黑簪安靜地躺在裏面。

“眼不眼熟?”

琴寂:“這是——”

“孤以前從星珩君寝殿內偷來的,”溫琊月毫不避諱地說,“就在這間房。”

兩根黑簪對比下來,真是一絲差別都沒有。

“孤仰慕星珩君很久了,自第一眼于辟海矢志宮見到他的那刻起,孤就仰慕他了,這種愛意仿佛融在了骨子裏,讓孤對他一見鐘情。可他從來都不對孤另眼相待,他待每一個人似乎都是那般溫和。”

溫琊月說着不由自主摟緊懷中人,低聲喃喃:“孤一開始沒認出你,是因為腦海裏被設下了禁制,據說這個禁制是因為沒撐過雷劫,飛升失敗導致的。”

“孤生來修為即是大乘境,分明連雷劫都未體會過,十多歲時腦海裏卻有這麽個禁制,這種種一切……你說,是不是怪異得很?”

琴寂沒說話,他眼睫連帶着身形都不自然地微微顫抖着——沒撐過雷劫?禁制?這些原著中根本沒有!

生來修為即大乘境?诓誰呢,開挂逆天也沒有這麽個逆法,你前期拿的明明是本苦情劇本!

“後來孤查到,孤的靈魂似乎生來就是不夠完整的。翟花影曾來過辟海矢志宮,孤于犄角旮旯窺探過他,發現他的靈流在某種程度上與孤相吻合,不只是他,孤之前試探過段韶風,發現他也有一點。”

溫琊月認真起來,嗓音也變得更加低沉。

他把臉埋在琴寂肩膀上,悶悶地道:“孤想,若是能将孤的靈魂補完整,是不是能解開禁制,是不是能知道你是不是星珩君,也是不是能找出孤對你一見鐘情的理由。”

腰上箍着的力道愈收愈緊,琴寂有些吃痛,但他完全顧不得掙脫了,因為他聽到溫琊月啞着嗓子說:“這個世界是假的,是我為追你故意為之的,我不想飛升,不想再也見不到你,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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