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不能說不對。

一遛神, 就把不該說的話說出口,琴寂頗為煩躁地抓了抓額前碎發,覺得在恢複原來的模樣前, 不能再說話了。

……一開口保證出問題, 他十三四歲時的心智有夠不嚴謹的。

見他不說話,不只是溫琊月,連裴雪都不自覺焦急起來。

此時它的靈智稍微開啓了點,雖說不知道孤棋木是誰,可對于他們說的話還是能聽懂些的。

它往前跑了兩步,語氣緊張地問道:“哥哥, 你真的和那個叫孤棋木的人交.配了嗎?”

琴寂:“……”

琴寂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說什麽呢裴小雪,啊?你怎麽還是那麽——”“傻”字沒說出來, 從座位上站起就正要往下走, 又被溫琊月擡手攔下。

看着男人橫在胸前的手臂, 琴寂閉了閉眼, 再睜開, 那雙幹淨的眸子裏盛滿了不耐煩:“行了,玩鬧的差不多就可以了。”

“玩鬧?你當孤在同你開玩笑?”溫琊月掀眸,绀紅的眸平靜地盯着他,“琴倚之,你喜歡顧祈暮嗎?”

琴寂微微擰眉:“我為什麽要回答你?”

溫琊月說:“那你就是喜歡了?”

“拉倒, 我根本不——”說到這他卡了一下殼,對方這是在用激将法, 他要是順着那樣說了,鬼知道還會從溫琊月嘴裏問出什麽來。

擡手揮開擋在面前的手臂,留下句“和你沒關系”,就與溫琊月擦肩而過, 輕風拂過肩膀雪發,琴寂抿下了唇,徑直走到裴雪面前,揉揉它頭頂上毛茸茸的狼耳朵,然後說:“走吧。”

這兩字落下,所有人視線都集中在他身上。裴雪懵懂地問:“去哪啊?”

“哪裏都好。”琴寂聲音懶散,意有所指地道,“總比待在這無時無刻讓人質問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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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也不知是溫琊月一人的關系,還是四個人待在一起的緣故,總覺得時刻充滿着危險。

一想到幻境內對方所做的事,琴寂短時間內都不想再見到顧祈暮了,那家夥……簡直畜生,牲口!當誅!

溫琊月并不想讓他離開,可對上那雙眼後,不知怎麽的,居然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逼得太緊了,斟酌片刻,最後只是說:“玄天宗已被燒毀,你無處可去。”

果然,琴寂腳步一頓:“誰幹的?”

溫琊月說:“不知。”

末了,又補充一句:“我放在那的眼線,說玄天宗弟子有猜測是段韶風,因為除了他的濯漣峰,其餘峰全被燒毀。”

瞥了眼尚昏迷不醒的當事人,琴寂聳聳肩頭,評價:“扯淡。”

溫琊月輕笑了聲,從高座上走下來,黑色衣擺拂過地面,站到了琴寂面前,“不過更多的猜測是宋欺霜幹的。據雲呈離女兒雲幼憐的指控,八成是宋欺霜身份敗露後為報複玄天宗所為。孤也比較傾向于是他做的。”

宋欺霜嗎?琴寂斂眸,倘若沒見到孟無朝,他多半會相信。

“不是他。”

溫琊月深深看他一眼:“那是誰?”

“是……”琴寂反應過來,瞪他,“你別再想套我話。”

“這不能說?”

琴寂不再開口了,帶着段韶風轉身離開,裴雪緊随其後。

他離開後,偌大的殿堂氣氛安靜得過分,像是沒有了鮮活的生氣。

久久不發話的翟花影開口說:“或許那人,跟星珩君會墜入祭魔淵,脫不了幹系。”

溫琊月眯起眼,紅瞳裏閃過一絲異樣的光,他對着那道清瘦身影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起來。

繞是背着一個人,琴寂也走得太快了。

裴雪還沒徹底習慣人的模樣,用雙腿走路,呼哧呼哧地有些跟不上,他喊了句“哥哥慢點”,旋即變回本體奔了上去。剛跟上去,就見前方的人停下腳步,轉身過來。

“裴雪,你應該還不知道顧祈暮是誰吧?”琴寂看着他問道。

裴雪搖搖頭。

果然,溫琊月和翟花影就會欺負裴小雪這樣天真的毛茸茸。明明它也是顧祈暮的靈魂之一好嗎?憑什麽它不配知道!

琴寂只覺得裴雪太可憐了,又動手往它腦袋上捋了兩把,說:“沒關系,那兩個壞蛋不告訴你,哥哥告訴你。走,我們去趟玄天宗,先去見見你那個沒良心的師兄。”

此時的玄天宗,哪還見得着一點往昔的樣子。剛面臨一場大火,焦黑的樹枝參差不齊地堆砌在一邊,破敗不堪地擠在一起,空氣中到處是嗆人的黑煙。

琴寂到的時候,還能看到弟子各個三五成群地圍在一處又一處,合力施展法術,試圖将燒地只剩炭的破爛木板、焦花枯草,恢複成原來生機勃勃的模樣。

用靈力将一切歸本溯源,不是沒有可能。只是他們都還是煉氣界、築基期的弟子,如今尚未成氣候,這等法術對他們而言還太難。

眼睜睜看着手底下的花草微微地動了動,李曜心底一喜,剛要呼喊同門們過來看時,那朵枯花又瞬間萎了下去,怎麽救都救不活。

李曜瞬間焉了,小聲嘀咕:“林長老未免太強人所難了,這怎麽可能救得活嘛。就是林長老這樣的金丹期醫修,天生自帶強大的治愈能力,也不可能将一切變回原來的樣子啊,這也太難了……”

“瞎嘟囔什麽呢,宗主交代了,要在七天內把一切恢複原狀。大家都加把勁兒,都是朝氣蓬勃的年輕子弟,沒什麽不行的,來,拿出你們平日晨練時的動力!”一個師兄高聲道。

頓時收獲一片埋怨頹然的“哎”聲。

李曜洩了氣地直戳那根灰色的枯花,完全沒有動力,不止一刻地心道怎麽可能救得活。

将他行為收入眼底的師兄搖頭嘆氣,其實他自己也只是能救活一根草的能力,不禁懷疑七天內能不完成宗主交代的事,宗主此刻又不在,他又無法申請延緩時間。

偏偏這時候小師兄又不在。

玄天宗被燒成這樣,真是無妄之災。

好不容易令一根枯草恢複原狀,那師兄正要和其他弟子一起合力使一棵樹恢複,無意間瞥見右邊不遠處,他多留意了一下,緊接着有些移不開眼睛,欣喜之色于面上不斷蔓延。

他快步走過去,順着那片綠瑩瑩充滿生機的綠蔭看去,目光難掩驚奇:“好厲害,居然一下子就把這些恢複了,完全看不出燒毀的痕跡,這位師弟,你——”他轉頭看了眼身邊的少年,話音戛然而止。

少年擁有一頭雪白的發,肌膚白皙如玉,眸子是迷離的灰瞳,卻跟琉璃水晶般純粹幹淨。眼梢狹長,長而卷翹的睫毛弱化了眼梢的鋒利,使得他整個人看起來都要柔和許多,然而不知為何,那份生人勿近的氣息,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忽視。

“你,你是……誰?”

少年側頭瞥他一眼,不做理會,手指朝旁輕輕一擡,白光釋放後,又不少燒毀的建築恢複原狀。宛如雷鋒。

“喂!你到底是誰,你這樣幫我們,我——”

不等他把話說完,不遠處的李曜聽見這邊吵鬧,擡頭看了一眼,随後一下子瞪大,宛若看到了希望,忙不疊跑到少年面前,托着下巴上下左右皆打量一番,随後猛地握住少年手臂拼命搖晃:“啊啊啊琴師弟,是你嗎琴師弟,你怎麽變小了!你回來幫我了啊!”

旁邊的師兄一愣:“琴師弟……琴倚之?!”

李曜長得高大健壯,琴寂這會兒比他還要矮兩個頭,見他拼命按着自己肩不放,高舉手臂抵住他臉往外推,嘴裏嫌棄道:“走開走開,不要打擾雷鋒辦事!”

李曜:……啥雷鋒?

李曜松開他,撓頭憨憨地說:“你去哪了啊,最近陣子都沒在主峰看到你。不過幸好你回來了,玄天宗最近遭遇了大.麻煩,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什麽大.麻煩。”琴寂說。

“你看啊,這都被宋師兄燒毀了……哦不對,不一定是宋師兄,總之不清楚是誰,也不知道那個人跟玄天宗有什麽仇。”

“你們不是還懷疑是段韶風做的嗎?”

“啊?小師兄?沒有沒有,絕對沒有,玄天宗是小師兄出生之地,他毀天滅地也不可能毀掉玄天宗啊。”李曜連連擺手,“相比之下,我們更懷疑宋師兄,前陣子就傳他是辟海矢志宮右護法,被雲宗主關入水牢,之後經過會審,決定把他堕入祭魔淵。結果中途讓他逃了,他因此記恨上玄天宗,想以此報複是十分有可能的!”

自以為掌控了全局的李曜信誓旦旦,異常激動地述說着,說完,他還去看琴寂,妄想從他臉上看到佩服的表情。

結果琴寂十分敷衍:“好的好的。”

李曜:“……”

琴寂說:“知道雲呈離去哪了?”

一旁的師兄的表情已經不能用吃驚來形容了:“你好歹也是宗門的主峰弟子,怎麽能直呼宗主名諱!”

李曜大獻殷勤地說:“我之前遇見了宗主,他在雲幼憐房間發現了放火人留下的腳印,應該是尋着腳印跟去了!”

琴寂颔首,頓了頓,鼻尖溢出一聲意味不明的笑息,像是冷嗤:“雲幼憐嗎?話說我也好久沒見着師姐了,帶我去。”

“好嘞!”

完全被無視的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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