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香爐袅袅, 繞得滿屋子霧氣騰騰,琴寂打開窗牖,輕風湧入。
他們現下還在辟海矢志宮, 然而這間房卻同玄天宗濯漣峰上的雅室毫無二致。有些市面上買不到的玉桌古木全在這裏出現。布置得當, 一塵不染,可見經常打掃或用法術清理,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段韶風怔了一下,不确定地看向琴寂:“這是你……?”
後者從窗邊走來,對上他的眼,柔和地笑了笑:“送給你的, 你看怎麽樣。”
他說:“我知小師兄不喜歡魔修,要你一直待在辟海矢志宮這種魔修巢穴, 也太委屈你了。這裏是整個辟海矢志宮魔氣最弱的地方, 。我瞧你喜靜, 便按照你的喜好稍微布置了一下, 還可以吧?”
小師兄到底是十八.九歲的年紀, 琴寂剛說完“我們雙修吧”,就看到對面人的眼珠子一轉不轉,眼皮也不帶眨一下,像是愣住了。
他也不是什麽禽獸,不會趁人剛醒來頭腦還懵着時, 就強逼着對方跟自己雙修,于是幹脆拉着少年先去看看自己這幾個月來忙活的成果。
準備這些的期間, 琴寂可都是瞞着翟花影裴雪溫琊月他們的,免得被他們發現問起來,醋壇子又翻。好在提心吊膽了幾個月,結果還算不錯。
面對琴寂的話, 段韶風沒有回答,他轉身走到玉石桌前,随手拿起一本書,垂睑看了幾眼,道:“只是普通的書籍嗎,我還以為你會放秘戲圖在這裏。”
風勢漸漸大了起來,琴寂正準備關窗,聽到這裏,伸到一半的手頓住。
幾秒後,僵硬轉頭:“……啊?”
“還缺個畫像,兩個疊放在一起還原度會更高。”段韶風也不賣關子,撥了撥左手上玉色的儲物戒,“你在主峰放在枕頭底下的東西,我都看到了。”
琴寂一時沒想起來:“什麽東西?”
他習慣地把一些不重要的東西随處亂放,比如秘戲圖啦,摸魚出來的畫像啊……
等等,不會真是……
琴寂愣了一瞬,就見段韶風将他的儲物戒從手指上取下,并打開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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儲物戒沒設封印,只簡單設了個結界,以段韶風現在的修為,想破這結界不費吹灰之力。
話本夾雜着秘戲圖以及各種各樣的畫像,被悉數攤到地上的時候,琴寂人是懵逼的。
他沒想到段韶風這麽不注重別人隐私,居然敢偷看他儲物戒裏藏的東西!
像是看出他眼神裏的情緒,段韶風解釋:“我本沒想要看的,可你分明與我約好三天就從辟海矢志宮回來,你毀約在先,我閑着無聊,看一眼也不算過分吧?”
琴寂沖他毫無靈魂地撇了撇嘴。
“……”見他貌似真生氣了,段韶風的态度緩和下來,“……這件事确實是我不對,我不該随便翻看你東西,我錯了,我很抱歉。”
緊接着話鋒一轉,“但你總得給我個解釋,為什麽你枕頭底下會放着我的畫像,是你親手畫的嗎?還有,你買那麽多秘戲圖……用來做什麽?”
用來做什麽?當然是用來看啊,還能做什麽!
琴寂瞥他一眼,忽見段韶風耳尖微紅,滿臉的不自然,一副似害羞卻又不似的模樣,猶疑地挑了下眉。
緊接着茅塞頓開,開辟了新世界的大陸——翟花影從前在風月場所耳濡目染,才致使如今的面不改色,甚至無師自通;裴雪身為妖族,對于雙修之事本就奔放;千秋魔君溫琊月又是個一看就不是會害羞的……到頭來,竟只有段韶風一人才是真純情!
忽覺一種不祥的預感,段韶風問:“……你這麽看着我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小師兄啊。”琴寂道,“你覺得我買秘戲圖是用來做什麽的?”
“……我不知道。”
琴寂笑了笑:“你認真想想,買這些秘戲圖的時候,你可是和我待在一起的哦。”
話音落下,段韶風神色明顯變了變,啞然道:“我,和你在一起,買,買秘戲圖?”
完了,吓結巴了。
琴寂嗯了聲,提醒:“當時你以為我買的是話本,還搶着要幫我付錢的那次,記得麽?……就秘境試煉下山那會兒。”
段韶風瞳孔縮了縮。
他當然記得,然而當時的他真的以為只是買話本,怎麽就變成買秘戲圖了……?
恍惚中想起,那時候他似乎也沒注意琴倚之買的到底是什麽樣的話本,下意識認為他會買的,無非就跟市面上最熱買的一些凡人或修仙者的愛情故事話本,誰想竟然不是。
……怪不得當初那老板為什麽會問他那種問題——“這位公子,您是不是要和那白衣公子,回去行話本裏的事啊?”
市集上的熱賣話本,講的都是風花雪月或凄美或甜蜜的愛情故事。老板提的問題角度奇怪,段韶風沒太聽懂,思索了很久,最後只思索出“對方是問自己跟琴倚之是不是如話本中只會談情說愛的主角們一樣,是一對的關系”。
他之後還問了琴倚之,結果後者毫不猶豫地給了他否定的答案,他便認為,琴倚之這是不承認與自己是一對,為此自己還感到些許生氣……
原來竟是一場誤會嗎?
見段韶風好久沒說話,似乎在想什麽心事,琴寂狡黠一笑,仰頭正面迎上那雙鳳眸:“你在想什麽?”
段韶風垂睫看他。
對方仍不說一個字,琴寂無奈地嘆了口氣:“想等你開口回答我怕是得等到下輩子,我直接告訴你吧。”
他邊笑,邊伸手拉住對方藍衣下的手,十指相合握住,“我想和你做秘戲圖裏的事,不會的可以看着學,反正都是兩男人,圖裏人有的我們也有……”
話說一半,琴寂目光微凝,而後忽然笑了,湊到那以紅透了的耳尖旁,低聲引誘道:“就現在,在這裏。先說一句,哥哥經驗豐富,小師兄現在還是小師兄,之後會被伺候地喊誰‘師尊’,我可就不敢保證了。”
“怎麽樣,你敢不敢?”
面前的青年這樣挑釁又暧昧說着,額間紅色花印若隐若現,像是住着一只魅妖在瘋狂叫嚣着“摸摸我”。
清冷出塵的面容與堪稱放.蕩的言行舉止,所帶給人的反差,竟然會這麽的……
這麽的……
有沖擊力。
可這些都不是重點。
段韶風嗓音淡淡:“經驗豐富,是什麽意思?”
“……”琴寂卡了下殼,“就字面意思。”
“你跟我是第一次麽?”
“我跟你當然是第一次。”
段韶風腳步逼近一分,又問:“那在這之前,你還跟別人做過這種事嗎?”
“……”不是,怎麽突然就開始連發質問了。
琴寂急了,不能讓這小子再繼續問下去:“你問題怎麽這麽多……你到底做不做?”
沒得到回應,卻能感受到那股熟悉的視線從頭頂一寸寸落下,脊背莫名地發涼,琴寂不由自主後退一步。
“你沒回答。”緊盯着青年神色,段韶風眸光晦暗不明,對方後退,自己也跟着上前一步,不給他任何逃離的機會,抄起膝彎就将人打橫抱起,牢牢控制在懷裏。
突然失去平衡和重心,琴寂下意識環住對方脖頸,一擡頭,對上段韶風說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的表情。
高興在青年下意識攀住他肩膀的動作,不高興在……
重重“啧”了聲,段韶風嗓音冰冷到極點,咬牙切齒地道:“我想我知道答案了。琴倚之,你會為今天所做的這個決定而後悔的。”
“我讓你一個月都下不來床。”
距辟海矢志宮不遠,有一座高山懸崖之巅,立在那上面,可以把整座辟海矢志宮收入眼底。
邊緣岩石下就是一望無際的墨綠樹林,有人提腳踢了踢,碎石滾滾下落,從上往下看觸目驚心。立在那上面的兩人卻都沒把注意力放于腳下,皆落在不遠處的宮殿上。
宋欺霜道:“你在祭魔淵那兒待足了兩個月,到底想出來什麽法子沒有?”
不知為何,孟無朝蒼白的眼角下方多出了一道醒目的新疤,他目不斜視:“怎麽,急了?之前不還老護着星珩君嗎,如今這麽迫不及待地想送他上路?”
宋欺霜擰眉,沒接話。
對于他的沉默,孟無朝冷笑,過了一會兒,他說:“祭魔淵可是個好地方。一旦出的來,境界修為将會得到大幅度提升,可為什麽沒人敢下去?就因為每下去一個人,而那個人又能活着出來後,再下去一人,要想從祭魔淵出來,難度可就比前一次大了。”
“簡言之,祭魔淵裏的危險每一次都在增加,我在這兩個月來已經下去了七次,第六次時就是我,都沒能毫發無損地出來,第七次更是差點出不來。”
濃黑的瞳仁沒有半分亮光,孟無朝紋絲不動地站在那裏,簡直不像是個活人:“此時的祭魔淵,無異于煉獄,入則灰飛湮滅。這一次,我會叫顧祈暮消失的幹幹淨淨,不留一絲一毫的靈魂,至于琴倚之……我的好師尊,當然是得等玩夠了,再讓他下祭魔淵與顧祈暮重逢。”
“怎麽把他們引入祭魔淵,就看你了,宋欺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