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要藥要藥藥

米紅豆清醒了，坐了起來，那小動物刨東西的聲音就一下子沒了。米紅豆又在黑暗中獨自坐了一會兒，啥也沒聽着。估計是做夢？米紅豆搓了搓臉，覺得自己有點兒蠢，輕手輕腳地起身去了一次洗手間，回來爬上床又開始睡。

許是因為之前順便在洗手間洗了一把臉，此時格外清爽，這次米紅豆倒頭沒一下子睡着。沒一會兒，那悉悉索索的聲音，又開始了。米紅豆暗自掐了掐手心，鈍鈍的，有點兒痛，不是做夢。那聲音就在卧室裏，還離得挺近。米紅豆放輕了呼吸，仔細聽，好嘛，好像……就在旁邊的床上啊。旁邊的床上，哪裏來的小動物！

之前紀珺心十分客氣地讓米紅豆選床，靠衣櫥的床鋪着白底淡黃色小狗圖案的床單，靠落地窗的，是淡紫色貢緞提花的床。是留下紀珺心的真愛呢，還是留下她在外一貫使用的風格呢，對米紅豆而言，可真是個問題。

雖然覺得，讓紀珺心睡那床萌犬圖案的床，會很有愛。但是米紅豆還是很老實地把那床貢緞的留給了紀珺心。這一天晚上，米紅豆最大的收獲，就是更清楚了，眼前的這個人，還不是自己相識相處的那個人。的确，有些先知先覺，能讓她更快地刷起紀珺心的好感度。不過更重要的是，或許，她們需要更多的時間，來再一次相識，相熟。

所以最後，米紅豆是在比較靠外的床上睡的。之前起來去洗手間，也不用經過紀珺心的床鋪。于是這會兒，米紅豆有些後悔。如果自己選了靠裏面的床，這會兒就有理由去經過一下，打探打探了啊。不然，這會兒自己起身，多突兀。可是，不弄清楚，總覺得睡不着了啊。米紅豆安靜地躺着，又等了等，那聲音沒停歇，仔細聽了，就是一下一下，輕輕刨東西的聲音，似乎刨的，還是布料啥的。

“嗯……咳……”米紅豆故意咳嗽了一下，然後翻了個身，弄出了點兒動靜。

聲音戛然而止。

好吧，如果不是什麽動物，也不是什麽妖魔鬼怪，那麽毫無疑問，那聲音的締造者，就是紀珺心無疑了。

為何要半夜刨東西啊，難道是沒吃飽嗎？不得不說，米紅豆第一反應的腦補，就是紀珺心喝了一碗粥吃了兩個蛋還幹掉了大半盤蛋卷之後，還沒吃飽。還不好意思再開口，半夜餓得不行了，只能含淚偷偷摸摸地在床上扒拉點兒零食吃……米紅豆腦補得有點兒形象。可是，她哪兒來的零食啊，還有，為什麽吃個零食要發出刨東西一樣的聲音啊。還是她睡得不舒服？做惡夢了？米紅豆的腦補和自我質疑，把自己整個人都弄得有些不好了。

最終，米紅豆放棄了掙紮，硬着頭皮，小聲地開口：“你……睡了嗎？”

旁邊的床鋪，安安靜靜的，仿佛之前所有的聲音，都來自米紅豆自己的幻覺。

米紅豆強忍着戳亮手機去照一照對面究竟是個什麽情況的沖動，再次壓低了聲音問道：“你睡了嗎？我好像聽到有什麽……在刨東西……”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旁邊的床鋪，終于有了點兒動靜。只聽那床鋪裏，磨磨蹭蹭的，好像有人在翻身，然後就是紀珺心有些甕聲甕氣的聲音：“大概，是窗戶外面，有什麽小動物在刨土吧。”

你！逗！我！那麽高的樓！不說哪裏來的小動物吧！你就給我說一說！哪裏！來的！土！這麽拙劣的應付，真的合适嗎？米紅豆為紀珺心消失了的智商掩面默哀。

不過，拆穿偶像是不對的。既然紀珺心給了回音，就說明沒什麽大事兒。為了不被偶像侮辱智商，機智的米紅豆默默地接了一句：“嗯，也許是外面的蝙蝠，在刨窗戶也說不定。”說罷，拉了拉被子，便準備接着睡了。

隔壁的床鋪，好久好久，都沒再發出刨東西的聲音。好吧，既然沒聲音了，也就不追根究底了，趕緊睡了才是正事。米紅豆如此想着，安下心來，慢慢地向夢鄉滑去。

就在此時，對面的床鋪傳來了微弱的“哎……哎……”聲。

“怎麽了？”米紅豆淚目從夢鄉的邊緣爬回來。

“你……能幫我看看，外面有沒有蝙蝠嗎？”紀珺心的聲音小小的，弱弱的，一點兒都不像她平時的樣子。

所以！是要坐實之前刨東西的不是你嗎？我不過是随便接了一句話啊！米紅豆簡直要為那個莫須有出現的蝙蝠默哀。

許是在黑暗中睜開了太多次眼睛，這會兒米紅豆模模糊糊地已經能看清些屋裏的輪廓了。比如說，隔壁床上那個，好像團成了一個球的……物體？紀珺心的床，靠近落地窗，莫不是，她被自己之前随便說的話給吓着了？米紅豆如此一想，哪裏還有睡意，趕緊地，起來為自己的智商買單。

遮光的落地窗簾，一下子被米紅豆拉開，大片的月光，從透明的落地窗，撒進了屋裏。雖比不上燈光，但是借以看清屋裏的一切，是綽綽有餘了。首當其沖的，便是靠近落地窗的床上，團成一個球，只露出一張小臉，一臉害怕的紀珺心。

若到此時，還看不出紀珺心是真被之前那句話給吓着了，米紅豆就是蠢了。頓時，後悔的心情排山倒海，米紅豆放輕了聲音：“你看哈，沒有蝙蝠哦，而且，窗戶也超級結實啊。”說罷，還擡手敲了敲落地窗。砰砰有聲。

紀珺心松了一口氣，放松了不少，床上的圓球也松成了橢圓的球。“那……那……快睡吧。”紀珺心有些不好意思地往被子裏縮了縮。最害怕老鼠啊，蝙蝠啊什麽的了，就算知道之前的聲音不是蝙蝠扒拉窗戶的聲音，可是只要想象一下，不遠的地方，一面玻璃之隔可能有蝙蝠趴着，紀珺心就能被自己的腦補吓得夠嗆。

“窗簾還拉上嗎？”看着紀珺心被吓得夠嗆，米紅豆捏着窗簾，沒敢擅自拉上。

樓層夠高，對面也沒有樓，紀珺心猶豫了一下，小聲回道：“那……稍微拉上點，別全拉上了。”

窗簾拉上了一多半，還有一小半，留給紀珺心安心用，一小片月光留了下來，屋裏也沒原來黑漆漆的模樣。米紅豆搞定了窗簾，回到了自己床上，才想到自己前後兩次從紀珺心的床前近距離走過，好像也沒聞到什麽吃食的味道，所以她之前是在刨啥？床鋪不舒服嗎？

米紅豆想得很多，卻沒再問出口。畢竟，現在還沒那麽熟，老是問問問，多尴尬。一會兒被人覺得自己啰嗦又麻煩，那就不好了。

倒是紀珺心，有些不好意思地從被褥裏鑽出來，問了一聲：“你要不要喝水？”在米紅豆搖頭之後，紀珺心爬起來，踢踏着小拖鞋，去了外間。然後，便傳來倒水的聲音。

喝個水，能用的了多久。倒水聲過後，沒見紀珺心回來。只聽得外間有悉悉索索的聲音，一開始聲音還不太大，只是很快就發展成了開櫃開箱開塑料袋，各種開各種翻的聲音，此起彼伏。若說聽到這時候，米紅豆還能躺得住，那也未免太過刻意。

不知道是這一晚的第幾次翻身而起，米紅豆揉揉臉，走到客廳，只見外間果然好幾個櫥櫃都被打開，地上還躺着兩個被翻得亂糟糟的箱子。始作俑者正埋頭在第三個箱子裏找些什麽。

“怎麽了？”所以這是這一晚第幾次問這個問題啊……米紅豆真怕紀珺心嫌她煩。可是都看到這場景了，什麽都不問，默默路過，會更奇怪吧。

短短的幾分鐘裏，紀珺心差不多已經翻過自己所有的行李物品。果然藥箱這個東西，是收在陸高詩那裏麽……以前，出來工作，有什麽事情，紀珺心都習慣了找陸高詩，很多不是常用的東西，也都被陸高詩收着，有什麽事兒，就打電話叫她就行了，所以平時也沒覺得有什麽不方便，可現在，明顯就有點兒麻煩了。“我……肚子有點兒不舒服。你有帶常備藥嗎？”紀珺心終于放棄了被翻得慘不忍睹的第三個箱子，直起身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

“帶了帶了，你哪裏不舒服？”米紅豆一聽，被吓得夠嗆，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紀珺心，恨不能把自己的眼睛變成x光機。

“沒什麽，一點兒小毛病。”已經難受了好一陣子，感覺要是不吃點藥，今晚就不能睡了的紀珺心不得不開口求藥，“那你能把常備藥借我點兒嗎？”

又不是科幻片，眼睛當然變不成x光機，迅速認命的米紅豆把藥箱從自己的行李裏翻了出來，“怎麽了？要什麽藥？我看看我有沒有。不過這藥不能亂吃，要不行我們還是去醫院吧？你到底哪裏不舒服啊？”米紅豆心裏已經有些急了，說話的語速也變快，明明是關心，聽起來到有點兒像是逼問。

“……”啥都不想說，只想伸手接藥箱的紀珺心，出手便被米紅豆擋了回來。

“你別想亂吃藥，先和我說說，哪裏不舒服？”米紅豆手裏的藥箱已經被打開，只是暫時不準備對看起來不太靠譜的紀珺心開放。

“……”紀珺心紅着臉，磨磨蹭蹭地往後退了退。

“……”看到如此模樣的紀珺心，米紅豆不免檢讨自己是不是在追問別人什麽奇怪的隐私……可是前世和她處那麽久，也沒見她有什麽不願意說的毛病。“姨媽痛？”米紅豆想了想，從藥箱裏取出了一盒止痛片，在紀珺心的眼前晃了晃。

止痛片……也行吧……湊合也能用。紀珺心猶猶豫豫地伸出了手。

然後，近在咫尺的止痛片，被米紅豆重新放回了藥箱裏，“我看不行，姨媽痛別吃藥。我給你弄點紅糖水喝喝，看能不能好點。”米紅豆放下藥箱，準備去熬糖水。

“不……”紀珺心一把抓住了米紅豆的手腕，臉已經紅得不行，“不是那個。我就是……肚子有點兒疼。”

肚子疼？不是姨媽？那就是吃錯東西了？沒理由啊，現在肚子疼，肯定是之前幾個小時吃的東西有問題。但是，之前的東西好像都是自己做的啊，不應該有問題啊！米紅豆腦筋轉得飛快。莫不是她在片場吃的那個盒飯？不對……米紅豆怔了一下，好像，應該，也許，還有另一個可能。

“那……你要吃什麽藥？”同樣的話，米紅豆再問一遍，卻不是指望紀珺心回答，而是想要看看她的反應，是不是如自己所想那般。

果然，說到要吃什麽藥，紀珺心就又磨磨蹭蹭不說話了，頭也越埋越低，拉着米紅豆手腕的手，也松開了。

米紅豆心中已經有了成算。“你看看哈，你是這裏不舒服？還是這裏？或者是這兒？”米紅豆示意紀珺心看向自己，然後邊問，邊用手分別在自己的腹腔上部的部位，肚子的部位和小腹的部位分別按了按。

少頃，在米紅豆堅持的注視下，紀珺心默默地舉起了一根手指。

好吧，還真是自己想的那樣……米紅豆簡直不敢置信！剛想開口吐個槽，可看紀珺心此時眼神飄忽，好像想要迅速回床上睡着當做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米紅豆知道，要是自己直說了，那之前一天的好感度，估計都白刷了。

在藥箱裏尋出一盒子藥打開，取了紙巾，掰出一顆放在上面，米紅豆想了想，又多掰出了一顆，然後把紙巾連同兩顆藥一起放在了紀珺心的手裏，“肚子疼，吃這個，我常肚子疼，都是吃這個。”說罷，把臺子上紀珺心之前倒的那杯水往她手邊推了推，“嚼着吃或者吞了都行。”

手中的藥片，三角形，聞起來有些淡淡的果香，放進嘴裏，有點兒酸，有點兒甜……真是……好熟悉的味道。紀珺心默默地把藥吃了，道了聲謝，紅着臉，把翻亂的行李随便整理了一下合上，趕緊睡覺去了。

米紅豆也跟着回了卧室。這一晚，她們誰也沒說破，紀珺心晚上吃太多，撐到胃疼，揉了半天都睡不着，還把米紅豆吵醒了，接着吃了兩顆健胃消食片的事兒。

晚上又是做飯，又是吃飯，又是揉胃，又是找藥，加上是第一次同房，兩個人都睡得不太好。還好，兩人第二天上午的戲不是太早，還能稍微多睡會兒。

可惜啊，最後睡前特地把鬧鐘往後撥了撥，最後叫醒她們的，也不是鬧鐘。

米紅豆抓起在旁邊床頭櫃上吵鬧不休的電話，看了看上面名字，又看了看窗外還沒大亮的天，長長地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