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學姐家和外婆家是兩個方向,我小心機的跟在她後面走,一直到她回家,我才往回走。外婆問我去了哪裏,我說參加了的興趣班,外婆很贊同,說要多交一些好朋友。
跟着學姐走了幾天,她終于發現了我的存在。
“你也是我們學校的嘛?這幾天總碰到你。”她回頭跟我打招呼。
我點頭,心情有些黯然,她又把我忘了,明明我花了那麽大力氣記住她。
“你是幾年級的,個子好小啊。”她笑着問我,那個笑容我會記一輩子,陽光下比太陽更溫暖的笑容。
“一年級。”
“個子小聲音也小,還臉紅了,真有意思。”為了聽清我說話,她拉近了與我的距離。
不用說我也知道自己臉紅了,太近了。
“以前沒見過你走這邊,你是轉校生?”她繼續跟我搭話。
“最近搬過來的。”我搖頭,她記不住我也是正常的吧,每天有那麽多人那麽多事,而我又這麽的不出衆。
“怪不得了,以後我們一起回家呗,反正順路,我一個人回家太沒意思了。”
“好。”內心的陰霾一掃而空,學姐主動邀請我一起回家。
“笑起來多好看,面無表情的吓死人了。”學姐自然的拉着我起我的手,“我是不是見過你?好像有點印象又不太記得,哎我這人記性不好,老是丢三落四的你別介意啊。”
“不會。”我搖頭,內心的喜悅再次沸騰,她居然記得我,哪怕只有一點點,“那天,謝謝你了。”
“那天,哪天?”學姐撓了撓頭發,一副想不起來的樣子。
“沒什麽。”忘了就算了,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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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想起來了!”學姐誇張的拍了拍額頭,“小事小事,剛好路過看不過眼,你們班那些小屁孩哪裏有點男生的樣子。”
我跟着笑了,學姐笑起來很可愛。
“說起來,你真的沒有爸媽?”學姐問得小心翼翼,八卦是女孩子的天性。
我搖頭,“他們只是不在一起了,你見過他們的。”
“我見過?什麽時候啊,完全不記得哎。”
學姐一副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樣子,和我一點都不像,每次見到她都是那麽快樂。
“有天晚上學校關門了,我在等他們。”
“想起來了,你家居然有轎車哎,聽說有錢人才買得起車子,你家很有錢吧?”
“我也不知道,媽媽說外面的東西不幹淨,不讓外婆給我零花錢。”我對錢沒有什麽概念,家裏總有很多零食,需要的學習用品跟外婆說一聲她就會準備好,除了學校零散要交錢,平時基本沒有機會接觸到錢。
“這樣啊,你也蠻可憐的,以後我分給你吃好了。”學姐仗義的說。
“我會向外婆要一些錢的。”我有些不好意思。
“沒關系沒關系,等以後你媽媽給你零花錢再說吧。”
伴着夕陽回家的路很短,沒說幾句話就到了學姐家。
“你家在哪,明天我去叫你一起走。”學姐站在家樓下問我。
“還要往前面走一點,我去學校要路過這邊,我來叫你吧。”這是我第一次扯謊,心跳快到不行。
“好,我上樓了,你趕緊回去。”學姐跟我揮手再見,便轉身上了樓。
學姐家住在離學校不遠的地方,據說說個什麽廠子的住宅區,步行需要十五分鐘。外婆家住在另一邊的小四合院,距離學校步行二十分鐘,于是我每天要提早一個小時出門,為了和學姐一起上學。
外婆對我最近的表現很滿意,早上去學校鍛煉,放學還要參加一節課的興趣班,總算主動參與校園活動了。
聽到外婆這樣說我只是笑着,這是藏在我心裏的小秘密,七歲的我,有了屬于自己的秘密,關于學姐的秘密。
學姐果然沒有食言,第二天課間她就興沖沖的拉着我去小賣部,小小一間屋子人山人海擠得滿滿當當這是我第一次來這裏,太刺激了。
“來來來,看看你想吃什麽。”學姐拉着我就往人群裏鑽,“這邊是辣椒餅辣條,那邊那個糖是酸的,還有汽水,可是味道不怎樣,這個糖甜甜的還不錯,可是黏牙。”
她一只手撐着櫃臺,伸開另一只手擋着擁擠的人群把我護在裏面,一邊介紹着。
“我不知道。”都是沒見過的東西,我的選擇困難症可能那個時候就有了。
“吃不吃辣?”
“還行。”
“懂了,就買辣條好了,便宜量還多,我們倆吃正好。”她做了決定,拿着一包辣條奮勇的朝櫃臺裏唯一的服務員走去。
我漸漸被擠出人群,突然聯想到電視裏動物世界餓狼争食的畫面,雖然很兇殘,但是因為有學姐,所以很美。
不多時學姐從人流裏擠了出來,手上拿着一袋戰利品炫耀似的看着我,“專業搶辣條。”
我們坐在操場的榕樹下分吃了那包辣條,雖然滿是劣質香料和豆幹的味道,卻比我以前吃過的所有零食都好吃。可是真的好辣,其實我不吃辣,一點也不吃,因為母親不愛吃。
中午的時候我開始肚子疼,疼得午飯都沒吃。當時我是在學校托管吃午飯的,吃完飯有專門的教室睡覺,冬天自己帶被子去。倒不是外婆不願意做午飯,而是她覺得我應該多待在學校,多和同學交流。
到下午肚子已經疼到不能忍了,坐着都出冷汗腿肚子打顫,班主任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牛高馬大的男數學老師,把我抱到了醫務室,然後學校開了車送我去醫院。
急性腸胃炎,打針吃藥挂水,在醫院折騰了三天。
父親出差出到一半趕了回來,厲聲厲色的問中午托管的阿姨給我吃了什麽東西,其實我什麽都沒吃,只是因為那包辣條,當然,打死我也不會出賣學姐,只是捂着肚子喊疼。
母親據說周游到不知道什麽地方去了,直到第三天我出院的時候才出現。
那是他們分開後第一次見面,也是第一次吵架,雖然隔了病房的一道牆,聲音大得我還是能聽見。
我在家裏休息了一個星期才回到學校,是爸媽一起送我來上的學。父親把車停在了校門口,母親幫我背上書包,然後他們一起揮手向我道別。
這樣的場景被不少同學看見了,他們不再說我是沒人要的小孩,改稱我為公主,因為我有很好看的爸爸和媽媽,還有車。
現在想想覺得很好笑,可小孩子就是這麽直率,會因為一點點的小事輕易的改變主管意念。
學姐對我住院的時候一直很疑惑,為什麽突突然的就生病住院了呢,我笑着告訴她因為身邊本來就不好,吃個藥住個院是家常便飯,不要擔心。
忘了說,我的身體真的很不好,但也不是什麽大毛病,而是一種奇怪的病。這種病聽說很少見,有一個很長很複雜的名字我不記得了,大概就是皮膚會慢慢變黑變硬,最後壞死掉。當然,也不一定會死,只要定期去找醫生檢查吃藥就好,所以我現在還活的好好的。
所以我從來不穿裙子,也很少穿短袖,因為小腿和手臂上有一些類似麒麟皮的東西,皮膚壞死了一部分,又長出了一些新的,紫黑色和新肉的米分色混在一起有些猙獰,很可怕。
我們的小日子過得很平淡,也很幸福,至少對我來說是這樣,然後迎來了一年一度的校運會。這個時候我二年級,學姐四年級。
學校對校運會很重視,特意帶我們去市體育館舉行,而我們則把運動會當成一次秋游活動,大家都興高采烈的準備着飲料零食和玩具。
外婆給我準備了一大書包的零食,還背了一個大大的水壺,不過裝的是白開水,因為母親不然我喝飲料,不衛生不健康一堆不不不,總之就是不允許。
睡覺前我偷偷摸摸又塞了一些零食進去,明天帶給學姐一起吃。
興奮異常的我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時候才睡着,這是我第一次對集體活動有所期待,都是因為有學姐在。
乘坐大巴去體育館是按照年紀和班級配對分的位置,一年級對應六年級,二年級對應五年級,三年級對應四年級這樣,沒能和學姐配對有點失望。
和我配對的是一個指甲裏有黃泥巴頭發亂蓬蓬油膩膩的五年級男生,走到哪裏口袋裏都塞了一堆畫片。學校要求配對的小夥伴牽着手走路,無論是他還是我都表示不同意,于是我用了兩根棒棒糖引誘他和他們班一個穿着藍色運動服看起來斯文幹淨的學長換了位置。
棒棒糖上還有一顆話梅,一人一支,成交。
雖然這個學長不是我想要的學姐,但總比那個髒兮兮的男生要好得多。
“安妤是吧,我叫趙閱熹,你可以叫我熹哥或者學長,這兩天你就跟着我好了。”自稱趙閱熹的男孩子坐到了我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