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可能我是個很容易鑽牛角尖且死心眼還不懂得掩飾自己的人,這種莫名漫延的糟心一直持續到吃完晚飯,大概已經明顯到大家都很難無視,在等葉阿姨回來把他們一一送回去之前,微妙的尴尬氛圍一直環繞着我們。

“我去睡覺了。”喝酒之後感覺自己萌萌噠,好像完全不用顧及別人感受,說任性的話都變得理直氣壯了。

也不等其他人有反應,我從沙發上站起來歪歪扭扭的往房間走去。喝多之後很神奇,感覺自己突然就能單手舉大鼎胸口碎大石了。思維方式也變得直白,想說什麽想做什麽就直接上,當然,除了對某人表達這種不可能成功的事。

無心說出的話才最為真實,如果她真的認為這種行為很惡心,即使沒有指名道姓的說誰,我想我的對號入座的對的。既然這樣,我就不去惡心她了,我如是想着。

扶着扶手跌跌撞撞的上樓,心情有些沉重,煩躁抓狂的想摔東西,感覺腦子暈沉沉的,各種莫名其妙的聲音在腦子裏鬧騰,總覺得一天就這麽結束了很虧,可是又不能幹什麽。

視線開始變得模糊,眼前似乎在演放黑白電視裏影片一樣,還自帶雪花大小的馬賽克效果。我幾乎是蹭着牆壁走回房間,一屁股坐在床上,耳邊已經開始有轟鳴聲,前所未有的體驗。從枕頭下摸出珍藏了很多年的手鏈,在黑暗中沒有一絲光澤,似乎在應承我此刻的心情,黑漆漆的好像被抽空了,看不到希望。

“安妤?”門口響起蘇孜帶着疑惑的聲音。

“幹嘛。”我想我的語氣讓人聽起來肯定像在賭氣,有些悶悶的,還有喝酒之後特有的鼻音。

“我能進來嘛?”蘇孜不算小的聲音在我耳裏聽起來很飄忽遙遠。

“随便。”拒絕的話說不出口,我只好自暴自棄。這時候真是很想像演電視劇一樣無理取鬧的哭着喊着求她離開不要管我,然而那種事情太矯情,連我自己都覺得惡心。不會撒嬌的女漢子注定吃虧,相信很多人都有這樣的體會。

房間門被推開,刺眼的光照了進來,學姐好像自帶背景光的人一樣出現在門口。摸索着牆壁上的開關打開燈,室內外亮度恢複一致,刺得人眼睛發酸。

“喝多了?”學姐看着我,聲音很輕柔。

“不知道。”我看着她,突然很想咧嘴傻笑,因為她特意跟上來的關心。腦子裏開始腦補出一百種小說狗血情節,相愛的人心照不宣,互訴衷腸度共同過美好的夜晚。

“好燙。”她走上前摸了摸我的額頭,嘴角勾出一抹溫柔的笑意,“怪不得整個晚上都怪怪的,原來喝醉了。不能喝就不要一個勁的給自己倒酒,又沒人強迫你喝。”

看着她嘴巴一張一合,完全不在意她說了什麽,不用看也知道現在我臉上的表情肯定很蠢,呆滞的眼神加傻兮兮的笑容。被她這樣近距離的碰觸,我突然産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很想惡狠狠的把她推進牆角逼問怎樣才能喜歡我,或者,多看我一眼。可是轉念一想,現在的她比我高,我可能沒能力推動她,還是等以後再說吧。

鬼使神差的,我抓住了她正準備從我額間離開的手,貼在了自己臉上。大概是冬天的原因,學姐的手很涼,放在我臉上正好降溫,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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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學姐抗議似的發聲。

不解的看了她一眼,我想起了文天亦的話,反正我喝醉了,明天睡醒就當做什麽也沒發生。喝酒果然能壯膽,我死死拽着學姐的手往床上倒去,喝醉的人站不穩也是正常的。在蘇孜略帶震驚的目光注視下,我和她一起倒進了床裏,中間隔着極小的距離,我一伸手就能搭在她肩膀上。

身子往前拱了拱,我的心情變得很美麗,我們之間的距離近到可以聞到學姐頭發上洗發水的香味。将腦袋縮進她懷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我決定持續性無視她因為震驚只能用眼神表達的抗議,略帶驚恐的樣子刺激着我的心髒,說不上是難受還是劣根的舒爽,反正我喝醉了,明天就忘了吧。是你忘掉,而我,大概會記很久。

蘇孜的懷抱比我想象中幹澀,嬰兒肥的臉完全沒有表現在身體上,處于發育期的身材還沒有完全成型。抱起來很柔軟,用寫作淑女讀作變态的說法是,還有一股少女特有的清香,我猜是洗發水混合沐浴乳的味道。

“安妤?”

為了掩飾如雷的心跳聲,我只能悶在她懷裏假裝睡了過去,手卻壞心眼的扒在她的腰間不肯松開。

頭頂傳來一聲無奈的嘆息,學姐試圖将手從我手上掙脫,但是作為擁有醉鬼特權的階級,我假裝不耐煩的嘟囔了一通意義不明的詞彙,将腦袋枕在了學姐肩上。

這個懷抱是我一直憧憬的東西,我在心裏鼓勵自己,安心的感覺油然而生。喝醉之後明明會讓人的腦子更清醒,更加直接的了解到自己想要的是什麽,我由衷的認定。枕在學姐肩頭,這個角度她看不到我的臉,我卻能眯着眼睛看到她的樣子,像受驚的小鹿那樣美好且無措,讓人忍不住想看到更多類似的表情。我果然是個大變态,怪不得她會覺得惡心。

想到惡心這個詞,壓抑了一晚上的情緒像被什麽觸動一樣找到了爆發點,我擡頭,和學姐四目相對。

“小妤?”學姐的聲音充滿了猶豫。

從她瞳孔裏,我看到了一個猙獰的自己,眼睛發紅面色果決,當然,也有可能這只是我的錯覺。

眨了眨眼睛,再一次用喝醉了所以不用承認麻痹自己,我試探着伸出舌頭,舔了舔那瓣近在咫尺的嘴唇,也許是渾身酒氣的原因,真的如同小說裏寫的那樣,帶着絲絲甘甜,讓人想品嘗更多。

閉上眼睛準備貼上去,卻被一陣強大的力道推開,果然不能掉以輕心,我在心裏對自己說。然而,這樣的機會錯過一次就不會再有,我繼續閉着眼睛裝死,害怕看到的場景會讓自己的心裏陰影面積大得堪比銀河系。

“神經病!”蘇孜氣憤的丢下三個字,奪門而出。

聽着房間門被大力摔上,我默默起身,盤腿坐在床上,心中居然有陣陣竊喜,是神經病而不是變态。神經病和長得醜一樣,都只是不放棄治療還有救的病。可是神經病可以吃藥,長得醜可以整容,突如其來就要把我壓倒的難受是怎麽回事,心塞到不行連手腳都跟着顫抖的無力感又是怎麽回事。眼睛發酸只要哭出來就好,胸口氣悶只要喊出來就好,可是這種難以言喻的苦澀感怎麽解決,吃點糖能不能緩解。

我想我應該是累了,加上喝了很多跟摻了水的馬尿一樣的果酒才會有這樣奇怪的感覺,又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我默默走到葉阿姨房間,鑽進她的被子裏,也不管沒有洗漱會不會被葉阿姨嫌棄,因為我今天做了更加被人嫌棄的事,雖然那個人只說了我是神經病,她大概一時腦子短路沒想到變态這個詞。

本來應該昏昏沉沉想睡的我,躺在葉阿姨房間的大床上,突然變得分外清醒,雖然伴随着劇烈的頭疼,感覺頭疼這事用來提神真是再适合不過。我被文天亦騙了,這是我直覺的反應,說什麽喝醉第二天可以不承認,現在的我心慌意亂到根本沒辦法等到第二天去見學姐好嘛。見到她能說什麽,其實她誤會我了,我不是神經病,我的本體是個變态?

自嘲的咧嘴笑了笑,卻發現嘴唇因為幹澀而裂開疼痛,回憶起不久前碰到的柔軟質感,如果可以一直珍藏多好。我用手比劃着在自己臉上撫摸,抓住虛空塞進懷裏,她的碰觸她的手都想收藏,還有她的全部,我真是個變态,不折不扣的那種。

房間門再次被推開,我弓起身子緊張的看向門外,有種學姐回來了的錯覺,其實并不,這是葉阿姨的房間,她不可能會找到這裏來。

“還沒睡。”葉阿姨似乎并不奇怪我突然出現在她的房間,只是用一如既往慵懶的語調問。

“唔。”我發了個沒有任何意義的單音節詞彙。

“啧,喝得不少,原來不讓我在家的目的是這個。”葉阿姨關上房間門,“可以開燈嘛?”

“好。”

“他們我都送回去了,蘇孜好像有些怪怪的,發生了什麽?”葉阿姨走到床邊,拉開她那邊的閱讀燈,調到最暗。

“喝多了吧。”我看着昏暗的燈光,并不打算說什麽,說出來也沒有意義,即使時間倒退,我想我依然會那麽做。

“今天你最大,原諒你不洗澡。”葉阿姨沒有多問,只是給了我一個擁抱,在我耳邊輕聲補充,“生日快樂,我的小姑娘。”

突然鼻子一陣發酸,我眨巴着眼睛把就要溢出的濕氣壓了回去,側過身子背對着葉阿姨睡着,枕頭上的水漬卻越來越大。

“我有空。”葉阿姨的聲音出現在身後。

我沒事,我在心裏對自己說,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學姐驚恐的眼神和嫌棄的臉,今晚會做個好夢,我扯了扯嘴角,能見到她的都是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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