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如果從來沒有得到過是種遺憾,那麽,得到後又将失去,恐怕就是噩夢了。尤其是,這噩夢仿佛是達摩克裏斯之劍懸在頭頂的時候,分分秒秒都是煎熬。自從剪彩那天遇到了墨澤的二世祖溫寅之後,李欣悅如今便仿佛是行走在滾燙的鐵板上,每一分都是煎熬。

她仍記得當年以拍廣告的名義被劉成明帶出國去,由泰國坐船登上一艘停在公海的郵輪。她被蒙上了眼,全程被人牽着,陪着一個人共度了一夜。不知道對方是誰,長什麽樣,只知道對方一定非富即貴。臨走,那人與她握了握手,用無名指在她掌心撓了撓。

而就在那天,溫寅過來與她握手。李欣悅起先以為不過是個想近水樓臺的二世祖,可沒想到握手時,他用無名指在她掌心撓了撓。

深埋的記憶一下跳出來,提醒她那些不能露于陽光下的過往。李欣悅只覺得寒氣頓生,從骨髓深處冒出的涼氣将她整個人凍住,盡管她努力控制自己,四肢仍在控制不住的發抖。

溫寅對她別具深意的眨了眨眼,對她說以後常聯系。李欣悅對于那天的所有的記憶只到此為止,她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是怎麽去吃的飯,怎麽回的家。等回過神來時,已經不知道自己在浴缸中泡了多久,恒溫的水并不能去除她通體的寒意。她緊緊将自己抱住,望着在水中的倒影,反反複複的問自己,怎麽辦?

劉成明已經聯系不上,她偷偷打聽過,衆人的諱莫如深讓她更确定劉成明要東窗事發。劉成明到時候會把自己交代出去麽?李欣悅一遍遍問自己,然而她太明白,哪怕劉成明一個字都提不到她,但劉成明做她經濟多年,即使自己真的是清白的,也跳不過外界加諸的諸多猜忌。更何況,清白兩個字跟她也沒有什麽關系。

而此時又多了一個擺明了要與自己糾纏的溫寅。

李欣悅往前看去,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

韓骞看着桌上陳鋒送來的資料,妥妥一部纨绔公子成長史:“初中差點留級,捐了兩間電腦教室,高中走關系,交完贊助又捐了個圖書館,沒讀完去了國外,語言念了三年……啧啧。”他嘆口氣搖搖頭,“南加州行管六年,肄業……上個月回國。”

他将紙上的內容來回掃了幾遍,發現這位公子哥除了吃喝玩樂毫無建樹:“诶喲,這錢丢的,墨澤怎麽也算國內紙業老大,出這麽一位……”

費楠生将洗好的水果放在茶幾上,在韓骞身邊坐下,順手打開電腦,連上網後噼裏啪啦輸入一串指令,韓骞好奇的湊過去,就見費楠生翻牆上了南加州的官網,不一會就調出了溫寅的資料,放眼望去,幾乎沒有及格的。

“散財童子。”韓骞給了個很中肯的評價。

費楠生迅速拖動滾動條,片刻後他又調出個網址,韓骞只覺得他手指在鍵盤上一陣翻飛,不一會一連串的紀錄出現在屏幕上。韓骞看了幾條,居然是溫寅近幾年的出入境資料。

“你這……”韓骞驚訝的看着費楠生,“你丫讀的不是建築麽?”

“這是課餘興趣。”費楠生不擡頭,迅速又輸入指令。

韓骞覺得新世界的大門又打開了一扇:“早知道你這麽神,陳鋒這忙活什麽?”他眼睛在資料上來回轉了幾圈,不禁捶胸頓足,“我的錢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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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楠生趁頁面打開的間隙摸了摸韓骞的頭:“我以為你知道。”

韓骞才要反駁,忽然想起那天費楠生三兩下找出聞佳佳和肖千翔合照,默默的捂了臉——兩人的關系幾乎不為外人知道,那張照片若是真那麽容易在網上被人搜到,自己調查的時候起碼對兩人的關系早就明了了。還真是自己沒多想。

費楠生将兩張頁面一條條對過去,指着其中一條道:“你看這裏。”

在四年前,溫寅和李欣悅,一前一後相隔三天,一個去了馬來西亞,一個去了泰國。

溫寅的在熱浪島逗留了了幾天,而李欣悅,則是在卡農帶了幾天。

看起來毫無聯系。

“這是他們距離最近的一次。”費楠生跟一頭霧水的韓骞說道。

韓骞看着兩個窗口上加起來起碼三四百條的紀錄,想想費楠生平時看劇本的速度,再次意識到了什麽叫天才。他想了想:“都臨海,上船方便,上公海也方便。”

這次換費楠生不解的看着他。

“公海上弄艘游輪,搞點這個那個的,做事方便,不留痕跡,被盯上的幾率也小。如果是從這兩個地方上船,那安全系數就更高了。”

費楠生也覺得自己今天開了眼界:“不是旅游國家麽?警力什麽的配備不至于這麽差吧?”

一提到世俗,常年待在象牙塔裏的費楠生拍馬也追不上韓骞,韓骞終于覺得費楠生身上的天才光芒沒有剛才那麽刺眼:“看着風光,你要真深入下,就會明白什麽叫繡花枕頭。”

費楠生的臉上難得呈現一絲茫然,韓骞湊過去,在他臉上偷吻:“你不用管這些,我知道就行了。”他按住費楠生的手,“別查了,要真是我想的那樣,必然都是現金交易。不會輕易留下把柄。”

“不管有什麽,李欣悅那天的表現,她必然憋不住。我們只要等個恰當的時機,她會告訴我們的。”韓骞将筆記本從費楠生的手上抽走,“守株待兔就成。費博士,咱們的事是不是該聊聊?”

費楠生由着他将自己壓在沙發上,看着韓骞的睫毛神氣活現的在眼前一抖一抖:“聊什麽?”

韓骞挑了挑眉:“哥哥上次被你搶占先機,現在是不是該輪到哥哥了?”

費楠生扶住韓骞的腰,第一次做得有點過,韓骞養了幾天,兩人除了擁抱親吻,便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現在看韓骞這樣子,看來是恢複得差不多了。

他任韓骞解着自己的衣服,等韓骞将扣子全解開時,忽然将人抱了起來往卧室走去,又一次将韓骞壓在了床上。

“你等等。”韓骞兩只手抵着費楠生的肩,“不帶你這麽賴皮的。”

費楠生想了想,作勢要翻下去:“我明天有個訪談。”

《求佛》的宣傳已全面鋪開,明天便是全劇組一起去錄個訪談為電影做前期宣傳。通常一坐便要兩個多小時,這種時候萬一痔瘡犯了,實在是很憋屈的事。

韓骞一把将人拉住,咬牙切齒:“你給我記着你欠我。”

費楠生埋在他頸間悶笑:“嗯,我知道。”

韓骞總覺得自己是進了費楠生的套,然而不得不說,進這套裏有一半是自己心甘情願的。他默默捶了捶自己的腰,唯一覺得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費楠生異常的能折騰。

他看了眼在錄像中的費楠生,他穿着endormoon的最新夏裝,和盛鴻奚分別坐在顧建民的左右手,背脊筆直,主持人沒有對他提問時,眼睛也看着對方,一派文質彬彬的模樣。

訪談節目叫《暢談》,主持人武正禮走煽情路線,最愛讓嘉賓憶苦思甜。在座的除了費楠生,基本都上過這檔節目,等一圈訪問過來,衆人都打過招呼後,武正禮便将重點放在了費楠生身上。

“楠生,我們都知道你的學歷很高,為什麽你會想到回國進入娛樂圈呢?”

費楠生出道後除了拍戲,參加過的通告屈指可數,有也是給代言站臺或者是綜藝,這種走心的節目還是第一次參加。臺本上第一個問題理所當然的便是這個衆人心目□□同的疑惑。

韓骞事先自然看過,以費楠生的資質,總不好回答“為了體驗不同的人生經歷”這種擺明了糊弄的人的答案,實話當然更不可能說。正為難間,沒想到費楠生倒是有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

“我的母親,是一名話劇演員。”

臺上臺下的衆人都露出一副驚訝的表情。

“我小時候,常在話劇團看我母親排練,覺得很有意思。後來我父母過世,我跟着養父出國。沒想到我養父曾經看過我母親的演出,他手上甚至還有一卷錄像。”費楠生笑了下,“我養父曾經不諱言的跟我說過,領養我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喜歡我母親的表演。”

“我離開十來年,覺得應該趁着還沒正式開始工作前回來看看。正好碰到公司招收實習生。”費楠生頓了頓,“回想起當初看我母親排練的日子,就稀裏糊塗的報了名,然後一路走到了現在。”

“哦!”武正禮一臉的恍然大悟,問道,“所以是為了看看母親曾經工作過的環境麽?”

費楠生點點頭:“可以這麽說。”

武正禮走煽情路線,自然不可能放過費楠生父母過世這個點:“所以楠生,你父母過世的時候,你應該還不大?”

費楠生點點頭。

“如果現在你有一個機會與他們對話的話,你會對他們說什麽?”

按照武正禮的思路,費楠生的回答無非是我很好,請你們放心之類,好讓他可以引出費楠生出國求學和養父的一些事情再煽一把情。

然而費楠生似乎卡了殼,一時沒有接話。武正禮善意的提醒他:“是不是一時很感慨,覺得很多話要說?”

費楠生:“不是。我一直偏向于無神論,所以剛剛那個問題讓我覺得很神奇。”

武正禮示意音樂起的手勢做了一半卡在半空,顧建民毫不客氣的接話:“既然是偏向于無神論的,說明還是有神論啊。”

費楠生不好意思的看他,臉上帶着為難:“我經紀人說,我拍《求佛》這樣的電影,說自己無神論不合适……”

他臉上的“我是被迫撒謊”實在太明顯,臺下觀衆臺下觀衆忍不住笑出聲來,武正禮的煽情計劃徹底失敗。

作者有話要說:

噢,泰國的警、察……作為一個在泰國警局和警察吵過架摔過手機的人放出忠告,自由行真的要看好東西,他們不是很靠得住!心酸淚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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