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拒絕
謝旭還來不及沉浸于從穆則帕爾口中吐出的他的名字,便被後面一句話直接炸飛了三魂七魄,一張臉在夜色中直接從脖子紅到了耳根,敷衍過去是不可能了,半響後他幹脆眼一閉心一橫,道:“是,我是個Gay,我喜歡你,如果覺得惡心,你拉黑我吧。”
電話那頭又安靜了幾秒,明明是在寒風之中,謝旭卻緊張的滿手是汗,在他幾乎要絕望的時候,男人終于是開了口,“我不覺得惡心,因為我也是個Gay,但是...對不起,我們現在不能在一起。”
覺得眼睛有些酸澀,謝旭擡手按了按,手機顯示仍在通話中,他沒出息的甚至來不及說再見,直接按了挂斷。
不知別人第一次失戀時都是什麽樣的感覺,總之他現在心裏又亂又傷心,也因此沒注意到穆則帕爾說的是不能在一起,而不是不喜歡,何況還有一個時間狀語,‘現在’不能在一起。
謝旭滿腦子都是自己剛剛丢臉的表白和穆則帕爾毫不猶豫的拒絕,在他看來,除去性向,不能在一起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不喜歡。
但他并不後悔自己沖動之下的表白,他只是順應了自己的內心,雖然失敗了,至少有嘗試過。緩了緩心情,将已經湧到眼眶的淚水壓下,擡頭再次看向星空。
而此時謝旭背後的那棟樓宇之中,傅翊川倚靠在窗邊,看着昏暗路燈下落寞的青年,放在身側的雙手緩緩緊握成拳,幾次深呼吸才克制住想沖下樓去擁他入懷的沖動。
還不是時候,傅翊川不斷的提醒自己。如果要和謝旭在一起,他希望是一輩子,而不只是沖動之下的随便交往。
在那之前首先要處理好家中事,大哥倒下後,父母對他寄予了太深的期望,他原本打算過年時便向他們表明自己的性向,可看着因為新年難得有了幾分笑意的兩位老人,看着他們斑白的兩鬓,他開不了口,只得等年後再找時間回去坦白。以父親一輩子剛直的性格來看,他實在拿不準會有什麽樣的後果,因此不想讓謝旭陪他承擔這樣責難。
還有傅念語,要是他和謝旭交往,顯然也要考慮到孩子能否接受和适應,也許最好的辦法是不再生活在一起,那麽到底是該将他送回父母家,還是讓他住校更多的和同齡人相處。
最重要的一點,謝旭現在喜歡的不過是虛拟世界裏帶他游戲,陪他聊天的‘大神’,而非現實裏的傅翊川,可以肯定,他對身為老師的傅翊川毫無好感,甚至是疏離和畏懼的。那當他知道其實傅翊川就是穆則帕爾的時候,還是否能維持着這份喜歡。
如果今天謝旭表白的對象是傅翊川,傅翊川雖然仍有許多顧慮,但很可能還是會在掙紮和猶豫中答應下來,正因為那個對象是穆則帕爾,他更希望兩人在充分的思考和相處後,再來做這樣的決定。
天快亮的時候,傅翊川抽完了身上最後一支煙,在浴室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終于是忍不住走下樓去。
謝旭還在暗自神傷中,眼前忽然多了一道陰影,他擡起混沌的腦子,隔了幾秒才回過神,“傅老師?”
傅翊川沒問他為什麽半夜不睡坐在這裏,只是道:“打算去看日出,一起嗎?”
“啊?好...好啊...”謝旭愣愣的站起身,因為坐了太久手腳凍得冰冷僵硬,整個人晃了一下。
傅翊川伸手去扶,待他站穩後才慢慢松開,“湖邊冷,你上去加件衣服吧。”
謝旭現在正需要這樣的寒冷讓他的腦子清醒些,搖了搖頭笑道,“沒事,傅老師我們走吧,再晚太陽該升起來了。”
傅翊川看着青年強顏歡笑的臉,沒再說什麽,只是默默走到了風吹來的那側,兩人一道往湖邊去。
青海湖的日出,無疑是絕美的,寧靜祥和的湖水盡頭,暖陽漸漸升起,照的湖面一片金黃,宛若一副油畫。
此時不是旅游旺季,湖邊僅有他們兩人,謝旭眯起眼,原本黯然的心情也稍稍緩和了一些,帶着幾分遺憾道:“忘記帶相機來了。”
“用手機也是一樣的,我幫你拍張照吧。”
“好啊”謝旭拿出手機,卻發現一晚上反複翻看和穆則帕爾過往的聊天記錄,手機早已經沒電自動關機,只好又将手機收回去,“傅老師,你能拿你的手機拍了發給我嗎?”
“好”
謝旭逆光而立,整個人在朝陽中形成一個唯美的剪影,傅翊川拍完後又示意他換了幾個動作,兩人一直在湖邊待到天色大亮,才返回酒店和大家會和。
之後的行程謝旭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他沒有矯情到因為表白失敗就要将對方拉黑的地步,可經歷了昨晚那尴尬的對話,實在是已經無法像之前那樣若無其事的騷擾對方。
不知是不是因為心裏有事,從上午游覽青海湖開始,他便覺得有些頭暈,起先并沒有太在意,在車上睡了一覺,到達德令哈之後卻似乎更加嚴重,甚至開始鼻塞,呼吸也變得有些困難起來。
“你還是去醫院看一下吧?聽說在高原上感冒很危險的。”将行李放進房間後和他一間的張宣澤擔心道。
“沒事,我們去吃飯吧,終于可以自己解決夥食。 ”謝旭擺擺手,率先走出門去。
這幾天吃的都是團餐,雖然不至于難以下咽,但菜色絕算不上多好,德令哈是自治州州府的所在地,相對于之前到的地區繁華一些,也有不少餐館飯店。
四人找了一間草原烤肉的餐館,點了一水的牛羊肉,算是将這幾天沒吃的肉都補了回來。
飽餐過後謝旭的症狀并沒有好轉,到了半夜他開始上吐下瀉,胃裏那些晚飯吃下的烤肉也沒有消化,全部吐了出來。
張宣澤聽着廁所裏傳來的聲響坐起身,“你這樣不行,走,我陪你去醫院。”
謝旭頭痛的說不出話來,緩了一會兒才走出廁所虛弱道:“旁邊好像就有家診所。”
診所和他們住的酒店中間只隔着幾間店面,年紀不輕的值班醫生問了問症狀,似乎早已見怪不怪,“感冒,免疫力下降引起高原反應了,打吊瓶吧,見效快。”說着筆在處方上刷刷的幾下,已經寫下一串兩人看不懂的字。
謝旭整個人是虛脫的狀态,張宣澤把他扶到輸液室的凳子上,自己跑前跑後的去給他付錢、拿藥、喊護士,待好不容易輸上液,謝旭看了看時間歉意道:“都這麽遲了,我這裏一時也挂不完,你先回去睡吧。”
張宣澤原本想陪謝旭,最後擰不過他,還是先回了酒店。
謝旭身體不舒服,也沒睡意,睜眼看着吊瓶發呆。
剛滴完一瓶,又有一人走進來,似乎也是感冒加高反,被安排在他對面的座位,待對方挂上水,他苦中作樂的拿出手機拍了張對面的男人,又拍了張自己的吊瓶一起發在朋友圈:還好在三千多海拔就高反的倒黴蛋不止我一個。
挂到最後一瓶的時候,謝旭憋不住想上廁所,要等到這瓶結束至少還有幾十分鐘,猶豫之後他從架子上拿了吊瓶往廁所去。
小診所不似大醫院在廁所裏設有專門方便挂吊瓶的架子,他只得一手拿着吊瓶一手去解拉鏈,因為用了力,一些血順着針頭回流到透明的管子裏,好不容易折騰完才剛走回座位邊,手上一松,“怎麽一個人在醫院,你那些朋友呢?”
謝旭疑惑的擡頭時,傅翊川正擡手将吊瓶往架子上挂,他覺得最近傅翊川出現在他身邊的概率似乎有些高,但也沒多想,“室友陪我來的,大晚上的我讓他先回去了,傅老師也不舒服嗎?”
“沒有,來買點藥備用,正好看到你。”
“這樣啊,那買好了嗎?”從廁所回來恰好要路過藥房,謝旭不疑有他,點頭坐回椅子上。
“恩,你這是第幾瓶?我陪你挂完一起回去。”
“最後一瓶了,傅老師你回去吧,我這兒也沒...”
“謝旭”傅翊川忽然打斷他。
“啊?”謝旭擡眼看向眼前還站着的男人。
就差那麽一點,傅翊川沖動的想告訴他自己就是穆則帕爾,但最後還是忍住了,他垂下眼簾,掩飾住眼裏的心疼,看向謝旭因為上廁所時扯到,已經青紫成一片的手背,緩了一會兒才道:“這麽遲你室友肯定睡了,挂完去我房間湊合一晚吧。”
“不用吧?”
“明天還要早起坐車去敦煌,別影響了別的同學。”
“那好...”原本還在猶豫的謝旭聽到這句後也只能答應,已經讓張宣澤從床上起來陪他來了一趟醫院了,總不好人家剛睡着又将人吵醒。
好在最後一瓶藥水沒多久便挂完了,兩人回到酒店時将近淩晨兩點,傅翊川帶着謝旭刷卡進門,幾乎在踏進房間的那一瞬間謝旭就後悔了,他怎麽就忘記,傅翊川的房間是大床房不是标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