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壇業寺
獨孤卓不過是小試身手，看看自己的傷勢和功力恢複了幾成，便施展了擎天劍派初入門弟子都要修習的《五行劍訣》。
劍修有五個境界，分別是凡劍、禦劍、皆劍、無劍、無我。
這五個境界與修真者功力沒有任何關系，一個修者若是在劍之一道上沒有天賦，即便已經飛升成仙，可能也只是“凡劍”境界。而劍修若是天賦極佳，才剛剛入道都有可能達到“無劍”的境界。
《五行劍訣》正是修煉劍境的心法，分為三個階段。先是以凡間五行材料鑄劍，将金劍、木劍、土劍、水劍、火劍修習到極致。第一階段是被劍所控，發揮出五行劍不同的威力，是為凡劍。
第二階段則是抛卻五行，擇一适合的靈劍，以人禦劍，令其蟄伏，成為劍主，是為禦劍。
第三階段是脫離有形之劍，修無形劍，天道五行，處處為劍，是為皆劍。
《五行劍訣》修煉至極，也不過是“皆劍”境界罷了。
獨孤卓方才用的正是《五行劍訣》中的“皆劍”境界，他沒有持劍，身周萬物卻皆可為劍。他以竹林中落葉為劍，一招“萬劍歸宗”屠盡業障獸。
這一招境界極高，可功力并不高深。獨孤卓用區區7級的真元去催動高階招數，真元後續無力，威力不大，也不過是在聲勢上唬唬人罷了。
這聲勢落在兩位曾接觸過鍵盤《九重天》的玩家眼裏，怎麽看都像是50級以上才能掌握的招數。
現在整個游戲排行榜最高的玩家才15級，據說正在努力爬山拜師，門派還沒選定，怎麽可能施展這麽厲害的技能。
兩位玩家以為不小心打開了50級地圖，實力差距太大，明顯沒辦法打，吓得轉身就跑，跑之前還不忘給隊友發消息。
正常網游，不管是鍵盤網游還是全息網游，玩家是不可能聽到不同頻的傳音對話的。
這同修真界傳音入密的招數原理一致，除非功力相差太多，否則對話內容不會被察覺。
但獨孤卓不僅看到兩人，更是聽到他們紙鶴傳音的內容。
此二人看到了他的面孔，還誤會他是什麽“50級boss”，獨孤卓不明白這個詞語的含義，卻本能地覺得不能讓他們就這麽逃走。
見兩位玩家馬上就要逃到傳送陣，獨孤卓足尖輕點，一道勁氣襲出化為風劍，接連斬斷兩根翠竹，巨大的竹枝倒下，攔住兩個玩家的去路。
“這……還帶破壞環境攔截玩家的嗎？新玩法？”兩位玩家驚嘆道。
獨孤卓于竹林間穿梭，幾個起落來到二人面前，站在風劍劈倒的竹枝上，居高臨下地望着兩人。
獨孤卓掃過兩人的面孔，見他們臉上沒有驚吓，只有驚喜，顯是并不怕他，反而有種躍躍欲試的沖動。
是了，此處為玄虛境，玩家不會真正死去。他過去在玄虛境中若是遇到強大的妖獸也不會害怕，反而更想挑戰一下。
兩個玩家游戲賬號性別是一男一女，所持武器紙扇和長鞭，見獨孤卓攔住去路，他們拿出自己的破紙扇和皮鞭準備應戰。
被50級以上的boss殺死并不丢人，就當是新游戲開荒了。
見兩人不怕自己，獨孤卓面色緩和，從竹枝上落下，緩緩道：“你們誤會了，我也是玩家。”
“騙鬼呢！玩家哪兒來那麽可怕的招數？”男性玩家對着獨孤卓扔出紙扇，扇面被抛出的瞬間化為鋼骨，每一個扇葉都是封喉利刃。
獨孤卓微微側身閃過，聽到那位女性玩家說：“就是，正常玩家怎麽可能長成你這樣，除非你發本人照片給我看！”
“照片”，從語境來看，似乎是畫像一類的物品，獨孤卓順勢道：“照片不能發。”
“你要他照片幹嗎？發了也可能是P的，不對，npc不會發照片，我怎麽也被你帶歪了，想什麽呢？”男性玩家道。
女性玩家象征性地甩了下鞭子，舍不得攻擊獨孤卓，她不好意思地說：“我這不是試試麽，萬一呢？”
獨孤卓剛想說什麽，忽然察覺到身後一陣勁風襲來，他頭也沒回，向後伸手一探，抓住了暗器，正是剛才他避開的紙扇。
“閃避效果做得真好，還會空手接白刃，游戲升級後體驗感太好了。”男性玩家武器被奪後也不着急，頭頭是道地分析着，“什麽時候能開直播就好了，這麽好的畫面，肯定有很多人買頭盔玩游戲。”
他正說着，就見眼前的“boss”合起紙扇，一個靈巧的跳躍就來到他面前。
這麽近的距離，男性玩家以為自己要被秒殺了。誰知“boss”并無攻擊的意圖，他手持紙扇在玩家肩上輕輕一點，将紙扇丢到男性玩家懷中，随意道：“信不信随你。”
“信，我信！”女性玩家道，“你要是boss我們早就死了。”
男性玩家也收起紙扇道：“你先說你為什麽有那麽厲害的招數？”
獨孤卓回憶着葉舟之前說的話，回答道：“一次性道具。”
“這麽厲害的道具你一下子就用了？”
“嘗試而已。”獨孤卓簡單道。
獨孤卓的目的很簡單，只要兩位玩家将他當做“玩家”就可以，他對二人道：“這裏的妖獸适合10級以下玩家練級。”
說完他轉身就要離去，看看業障林外的世界，這時聽到女性玩家道：“帥哥，加個好友呗？”
随後獨孤卓面前出現一個虛空的對話框，上面寫着：【玩家輕月love請求添加您為好友，是否通過？是/否】
原來這才是葉舟所說“加好友”的意思，而非融血為契。
獨孤卓之前與葉舟重逢，生怕一別再難相見。為了第一時間與葉舟建立最親密的關系，他選擇了融血為契。融血後，他可以随時感應到葉舟的方位，無論葉舟在哪裏，他都能找到對方。
可是葉舟下線後，融血後的感應斷得一幹二淨，他在這個世界找不到葉舟。
獨孤卓不可能滿足于玄虛世界的相遇，他必須了解葉舟所在的真實世界，眼前這兩人正好可以用來查探消息。
獨孤卓輕輕點擊“是”，收到系統提示：【你通過了輕月love的好友申請，當前友好度1。】
成為好友後，就可以看到對方基本信息，比“歃血為盟”的信息少，只能看到獨孤卓的姓名等級和門派，種族和人物狀态是看不到的。
獨孤卓看到對面玩家叫輕月love，門派無，等級11，比葉舟還高1級。
見隊友加了獨孤卓為好友，男性玩家也不甘示弱，發送好友申請。
獨孤卓照例通過，男性玩家叫龍@傲天，門派無，等級11級。
這兩人的名字像是鬧着玩一般，看不懂的字符“love”、“@”與可笑的文字堆砌，顯然不是本名，是游戲中的代稱。
“哇，你這不帶符號的名字竟然沒有和別人重名？”龍@傲天羨慕道，“我這龍傲天換了好幾個符號才注冊成功。”
“那還不是你這個名字重合率高？”輕月love道，“太土了！”
“你的就不土嗎？0202年了，竟然還在名字上加英文。”龍@傲天也不甘示弱。
獨孤卓邊聽二人吵架獲取信息，邊用剛才殺怪獲得的經驗把等級升到9級。
他在施展了《五行劍訣》後，體內真元抽幹，按理應該盤膝修煉數個周天才能恢複。但在升級後，他的真元立刻充盈，被竹葉劃散的發髻也恢複正常。
看來升級有複原狀态的功能，這與修真者突破境界時的樣子有點相似。
獨孤卓用他已知的知識，一點點理解着新世界的種種。
龍@傲天吵不過輕月love，他幹脆不回嘴，轉移話題對獨孤卓道：“能加好友你倒真不是boss，但是兄弟，你真的沒充錢買皮膚嗎？”
獨孤卓只當“皮膚”是易容術、駐顏術、人皮面具一類的東西，搖頭道：“游戲還沒開放貨幣兌換。”
這是葉舟之前告訴他的信息。
“呵，是哦。”龍@傲天抽抽鼻子，“長得帥有什麽用，也才9級而已。”
“我的一次性道具已經用了，這裏的妖獸獲得的經驗也不夠，我打算出去做任務，你們呢？”獨孤卓學着二人的語氣說。
葉舟才10級，獨孤卓不打算再升級，與其留在業障林中，倒不如去外界探探究竟。
這游戲世界與他原本的世界總有千絲萬縷的聯絡，獨孤卓想要适應新世界，也想查清兩個世界的關系，想知道自己和葉舟是如何來到這裏的。
輕月love：“我跟你一起做任務。”
龍@傲天：“我們打算看看新地圖。”
兩人所說內容完全相反，顯是意見不合，又掐了起來。
獨孤卓只當他們是獲取信息的工具，不打算等他們争吵出個結果，客氣道：“你們慢慢商議。”
說罷便來到傳送陣前，傳送到壇業寺。
傳送時有種時空變幻的感覺，眼前景象也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從一片綠意的竹林，變成香火鼎盛人來人往的寺廟。
寺廟本是清淨之地，這裏卻像個菜市場，處處人聲鼎沸——
“哎哎哎！前面插隊的，沒看到這麽多人排隊上香呢？後面排着去，有沒有點素質？”
“游戲頭盔不是很貴嗎？為什麽才公測就這麽多人？”
“以前玩網游是看着擁擠，現在是真擠，我為什麽要把觸感調高，誰踩我的腳，好疼啊！”
——這是排隊做上香任務的。
“大師大師，我來完成放生任務。”
“阿彌陀佛，施主，這只貓不符合放生條件。”
“為什麽不符合？隔壁葬花都算放生，我這哪不行了？”
“施主莫要拿妖族來欺騙老衲，淦！羅漢金身，妖孽顯形！”
一道金光閃過，玩家懷裏用來做放生任務的黑貓頓時倒地不起，放生林前的和尚依舊慈祥。
黑貓身體僵直，躺了一會原地複活，伸出爪子撓了放生玩家一下，口吐人言道：“讓你拿我試驗放生任務，我就說不管用！”
“這不是試試嗎？”放生玩家抱頭逃竄，“我怎麽知道這老頭看起來瘦瘦的，除妖這麽狠啊，這起碼40級以上吧。而且你只有1級，死了也不掉級，試一試又沒有壞處。”
“讓你試，讓你試！我下線就銷號，重新注冊個人族。”黑貓舔着爪子道。
“別呀，黑貓多可愛，好不容易随機到的物種。你看隔壁那個蘑菇，那麽難還來堅持做任務呢！”放生玩家指着壇業寺門前的義診攤子道。
黑貓：“有沒有常識，那是靈芝！”
放生玩家所指的義診攤子前坐着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正在為窮苦百姓免費治療。
老和尚診脈的桌子上擺着一株靈芝，老和尚每診斷出一個病症，就對靈芝雙手合十道一聲：“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施主大慈大悲舍身救人，定有福報。”
他從靈芝身上抽取一縷靈氣，注入到生病百姓眉心，那滿臉病容的百姓便立刻痊愈了。
靈芝晃動下身體，有氣無力地說：“別謝了，麻煩多給我點經驗，升到20級我就能變成人了，嗚嗚嗚，靈修的命太苦了！”
旁邊還有玩家對靈芝指指點點：“這就是排行榜第一的玩家啊，靈修升級真快呢！只要舍身救人就可以了。”
“哇！他救一個人就能升1級啊，這很快就到20級了！”
“那不可能讓他一直做救人任務，肯定有次數限制。”
果然如那玩家所說，就當靈芝升到16級時，老和尚捧起靈芝道：“施主，你今日任務已到極限，繼續治療下去會危及到你的生命，請明日再來。”
老和尚把靈芝放在地上，又從腳邊的竹簍中取出一朵雪蓮，慈眉善目地對雪蓮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施主大慈大悲舍身救人，定有福報。”
雪蓮揮了揮葉子：“麻煩搞快點。”
獨孤卓：“……”
真是個熱鬧和諧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