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男士的白色西服襯衫紮在黑色西褲裏, 領口的口子松開了兩顆，将寬肩窄腰大長腿完美襯托出來。
再配上那副過于出衆的相貌，又把一身板正的衣服硬生生穿出了潇灑肆意的感覺。和教室中同打扮的父親形成鮮明對比。
這種年輕的氣息在一幹中年家長中實在過于突出。
父親們紛紛偏過頭，眼不看為淨。
誰還沒個年輕時候啊！
旁邊的家長不禁搭話問：“小夥子, 你是這位同學的……？”
原以炀溫和道：“監護人。”
“哦…”家長自動腦補了他的身份, 笑道：“你是這位同學的哥哥吧！我就說嘛, 哪有這麽年輕的爸爸。”
原以炀笑着沒說話。
斜對面的葉融冰注意到自己的侄子, 朝原以炀點了點頭。
等家長全部到齊後, 老張走了進來, 看到淩知微座位上眼熟的男人眼睛一亮。
他很想立刻下臺與原以炀交談一番, 可正事要緊。
老張面對臺下同樣喜形于色的家長, 又清了清嗓子, 頭一次在面對家長時自信地挺直脊背, 道：
“各位家長好，我是三班的班主任, 我叫張東明。下面我将會對本次期中考試的情況做一下總結……”
……
家長會結束後，大半家長把老張堵住, 甚至還有別的班的家長混進來, 七嘴八舌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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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老師，數學老師今天在嗎？我們想要親自道謝！”
“是啊是啊，我女兒這次數學竟然考了及格分！這事她上初中後我就不敢想了啊！”
這是三班的家長。
“張老師，聽說你們班有個男生進了市競賽隊啦？也是這個老師教的對不對！這老師願意開班補課嗎？多少錢我們都願意出啊！”
這是準備送孩子走競賽的高一年級家長。
“張老師啊！我們家孩子快高考了！……”
“張老師！我們家孩子就是數學短板，不然高考能沖一本呢！”
這是高三的家長。
學校專門就淩知微的情況警告過學生，三班數學老師其實是學生這件事絕對不能告訴家長，否則一律記過處理。
這種事情一旦被有心人聽去，是可以大做文章的社會性新聞。
到時候八中所有領導肯定是集體遭殃，以前唐曼等人私底下經營的收禮操作也會被人搬到明面上來。整個學校就亂了。
所以到現在, 沒有一個家長知道，他們所謂的特聘數學老師就是年級第一的淩知微。
老張打哈哈道：“額……數學老師情況特殊，不太方便給聯系方式。”
“怎麽不方便啊？老師不就該教學生嗎？張老師您通融通融？”
“就是！孩子都在一所學校上學，憑什麽就一個班能享受到優等教師待遇啊？”
“既然人家都來當老師了，我們又不是不肯花錢！多教幾個班怎麽了啊？”
汗水從老張的鬓角冒出：“這個，實在無能為力啊……”
家長氣急：“嘿，你這老師是不是成心——”
“張老師，”一道男聲在外圍響起：“有點事想麻煩您。”
老張立刻擡頭望過去，發現是原以炀後馬上答應：“诶、诶，好。”
然後轉頭來和家長們說：“不好意思啊，有點事，先出去一下。你們的問題我會和學校反饋，稍安勿躁哈。”
家長們看這堵牆無法攻破，只能敗興而歸。
兩人來到辦公室裏，老張給原以炀接了杯水道：“原先生，您今天能來，我想淩知微同學一定會很高興的。”
老張是個極其注重養生的人，盡管此時天氣還熱，他給原以炀接的水也是溫熱水。
“是嗎，我以為她會生氣？”原以炀笑着喝了口熱水，熱騰騰的蒸汽驅散了些這些日子連軸轉的疲倦，也讓隐隐作痛的胃得到纾解。
“哪能呢！”老張自信道：“別的我不敢說，但教了那麽多年書，看學生那是一看一個準啊！”
“淩知微同學是和其他學生不太一樣，攻擊性…有些強。但她也還是個好孩子啊，”老張繼續說：“哪個孩子會真的不渴望家庭呢？她就是太理智懂事，藏得嚴實些罷了。一個女生，今後會面臨的社會問題很多啊，有人管一管，引導一下總歸是好的！”
原以炀見識過幾次淩知微同志的攻擊性，表示認同老張的話。
但淩知微可不是孩子了，她或許在內心深處渴望家庭，但同時，她對自己的人生是有理智規劃的。
事實上除去感情需求，她在物質與思想層面已經完全不再需要家長的支持與引導。
她足夠成熟，也足夠堅強。
“我并不認為她是個孩子，她有能力為自己的人生負責。”原以炀：“無論她今後如何選擇，作為資助人，我能做的就是無條件相信、支持她。”
“诶好，”老張：“啊、啊？原先生，您……”
原以炀的手摩挲着紙杯上的紋路重複道：“我是她的資助人，我能做的，就是讓她未來的路，走得更順暢些。”
老張：“…您說得對。”
“當然，”原以炀：“在幫助她的同時，我不希望我的幫助違背她自身的意願。您知道，她是一位非常有主見的同學，我并不希望給她帶去困擾。所以今後，麻煩您将我當做她的監護人，有事請盡量通知我一聲，讓我知道，可以嗎？”
老張欣然點頭：“沒問題，但是我需要和淩知微同學本人說一聲。”
原以炀：“沒問題。”
“原先生，”老張猶豫片刻後道：“我們家長會結束，一般家長會和學生溝通幾句，您現在……去嗎？”
“當然。”
自習教室裏的同學陸續與家長會和，淩知微一人坐在教室中刷題。
就在這時，外面熟悉的聲音響起：“淩知微同志。”
淩知微擡頭，就看到好些天沒見的人笑着站在門口朝她招手。
——只是看上去精神狀态有些差。
她放下筆，走了過去。
恰巧，晚修的下課鈴響起。
一衆學生歡呼躍雀，沖回教室背上書包就跟着父母離開了，路過淩知微時還都不約而同打了聲招呼：
“淩哥，先走了啊！”
淩知微挨個揮手。
有家長問：“這就是那個大聯考第一？”
學生：“是啊，我們八中的大神。”
家長欣賞地點點頭，然後說：“你以後多跟人家學着點，你成績要有她一半好我也就不愁了！”
學生不以為意道：“我也想啊，但我沒人家那學習基因啊！”
“嘿！”家長賞他一顆暴栗：“怎麽說話的？嫌我基因差是不是！我告訴你，你媽我當年可是…………”
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
淩知微随意靠在走廊欄杆上問：“你不是在B市？怎麽過來了。”
原以炀：“不歡迎我？”
“……”淩知微：“倒也不是。”
他是老板，拿人手短，老板幹什麽都是對的。
原以炀：“我只是來關愛一下未成年同志的身心健康。目前看來還不錯啊？”
淩知微驕傲道：“沒辦法，就是這麽優秀。”
“那優秀的淩同志，請你繼續保持，”原以炀：“送你回宿舍？”
淩知微應了一聲，回去将帶上來的書本拿上。
原以炀自覺拎過書包，兩人往樓下走去。
回宿舍的一路上也沒什麽話，就是默默地并肩走着。
兩人一高一矮，氣質出衆，顏值都高于平均線。
偶爾有學生從他們身邊路過，都會用好奇的眼光打量這對奇怪的組合。
也有應屆高三生曾在高一時見過原以炀這位前校園傳說，這會兒認出人來後興奮地和同伴分享：
“那是原以炀诶！淩知微和原以炀認識啊！”
“卧槽！”
“所以說學神都和學神為伍的嗎？”
女生神秘道：“你說他們兩會不會是……”
“喔——！”
宿舍樓外，原以炀将書包遞給女生道：“早些休息，不要太累。”
淩知微接過書包道：“原話反彈。”
“嗯？”
“老板，”淩知微指了指自己的下眼眶道：“黑眼圈都快掉到地上了。”
原以炀不禁伸手摸了摸，最終失笑道：“觀察能力挺強啊？”
淩知微提着書包往後退了兩步道：“早點休息。”
然後轉身上樓。
原以炀在原地站了會兒，呼出一口氣，緩緩轉身離去。
校門口，一位女士站在大門左側往校門內看。
原以炀出現後，她招了招手。
葉融冰拎着車鑰匙道：“走吧，載你一程。”
原以炀沒有拒絕。
——他下飛機後忙着趕路，沒回家開車。
路上。
葉融冰看着路況開口道：“最近怎麽樣？”
原以炀：“還行。”
葉融冰：“我看不大行吧。”
原以炀：“……”
葉融冰：“原鄭生最近發表的研究成果是從你那拿的。”
原以炀沉默。
葉融冰嘆了口氣道：“當初姐姐和他結婚那會兒，原鄭生有理想有抱負，人也還算正直，可惜了……”
人是會變的。
葉家為這個女婿做的事情可不少，可謂盡心盡力。
可惜有些人的野心與欲望已經膨脹到想要噬主的程度。
她是真沒想到原鄭生竟然能為了他那些爛泥扶不上牆的親戚，因為一點芝麻粒大小且他們根本不占理的破事，對親生兒子做出那種事情。
現在葉融冰想起來，都覺得脊背發寒。
——這是覺得自己翅膀硬了，被葉家壓制他覺得傷自尊了。
本以為原鄭生是寒門貴子，結果也不過是個僞裝極深的鳳凰男而已。
還好葉寒從小到大都是個極其厲害有主見的女人，在原家還沒反應過來之前，這婚就離了。
是原鄭生太過自傲，也太低估葉家人的魄力。
葉融冰岔開話題：“對了，替我謝謝那小姑娘了，浩浩的進步真的讓我們驚喜。”
原以炀：“必須的。”
車子駛進小區，停在原以炀家門口。
“大炀，”葉融冰忽然道：“他已經不是你爸了，不要做傻事，不值得。有什麽事不要憋着，咱們一家人一起解決。”
“嗯。”
“還有啊，別太把自己逼的太緊，定期去醫院複查聽到沒有？”
“…好。”
原以炀看着葉融冰的車消失在拐角處，擡起左手壓了壓腹部。
恰巧此時，短信提示音響起。
原以炀劃開屏幕，就看到陌生號碼給自己發了大片信息。
【138*****：以炀，爸爸知道當初有些不理智，傷害到了你，但葉寒太偏激了！我是你親爸爸啊！】
【138*****：你只要願意來爸爸的公司，爸爸所有的一切都屬于你啊！我們都姓原，你身上流着的是我們原家的血啊。父子連心！！】
【138*****：爸爸知道你是天才！只要你願意把二維碼和只能科技的核心交給清源科技，我們就能成為領軍企業啊！你的團隊也沒有那個能力制作不是？可是爸爸這裏有，爸爸可以給你頂級的科研團隊！】
【138*****：你三嬸已經知道錯啦！她也很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每天都念着和你道歉呢！以炀，給你三嬸一個機會吧！】
【138*****：不就是錯過了一場小競賽嘛！爸爸能夠給你更多有價值的東西，男子漢大丈夫，這點小事算什麽？你也沒損失什麽，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
原以炀常年帶笑的嘴角完全平了下去，眼中盡是冷意，胃中一陣翻騰。
不再往下繼續查看，直接将號碼拉黑，往家門口走去。
省競賽閱卷總部，數學組。
組長在屋內喝着枸杞茶，翹着二郎腿等待着層次分下來。
試卷下來之後就要複查和登榜，再将證書發往不同地區的學校，還要将試卷備份寄給組織委員進行核查。
然後，再選出冬令營名單。
有得忙咯！
組長搖搖頭，又嗦了口燙茶，發出慨嘆的聲音。
算算時間，也該來了。
這時，門外一道聲音響起：
“組長！一等二等三等試卷已經按照分數排名劃分完畢！可以複查啦！”
作者有話要說： 啊，終于鋪完了，可以開始搞事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