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們還活着,我就不會死

出了這樣的事,王陽似乎把他給忘記了,眼看着人都要散了,也不見王陽出來,他就在旁邊的綠樹蔭底下站着,院子裏似乎有桂花,隐約在炮火的味道當中,聞到了一絲細微的花香,仔細聞,又聞不見了。

也不知道他又在底下站了多久,看見張桂芳和王陽從屋裏出來,王陽看見他,咳了一聲,似乎剛想起答應他的事,于是叫道:“那個,桂芳……”

張桂芳還在拿手帕擦着眼淚,回頭看他,王陽支支吾吾,朝宋安非這裏指了指。

宋安非就從陰影當中走了出來。

張桂芳立即變了臉色,回頭看向王陽。

王陽說:“這孩子說他媽病了,病的不輕,你看,要不給他點錢,打發了……”

“家裏出了什麽事,難道你是瞎子都沒看見!”張桂芳勃然大怒:“你自己要吃什麽都不知道呢,還有閑錢給他!”

王陽好像一下子被堵住了嘴,再也說不出話來。張桂芳扭頭看向宋安非:“你倒是命大,死了那麽多人,怎麽就沒死了你呢。活着生生折磨我,你們娘倆,命裏就是來折磨我的,折磨了我幾十年,還不夠麽!”

她好像突然發了狂,眼淚一下子噴湧而出,王陽毫無辦法,臉色難看的厲害。宋安非卻咬着牙說:“你們還活着,我就不會死。”

他聲音溫和,身材也單薄,樹立在夜色裏,被燈光照着一角,說出這樣狠的話,顯得有幾分詭異。

張桂芳一張臉,變得難看的厲害,她冷笑一聲,說:“你要是真的有骨氣,就別來求我們,也不知道是誰巴結着誰呢。你命硬,我倒要看看那個狐貍精,命是不是跟你一樣硬!”

宋安非嘴唇都哆嗦了起來,他後退了兩步,忽然笑了起來,人在陰影裏,看不清臉,只有那聲音,溫柔和氣,笑的卻瘆人。他扭頭朝院子門口走去,迎面卻急匆匆來了一個老太太,直接撞到了他身上。他擡頭一看,是個大概六十來歲的婦人,滿臉的淚水,正哭着喊着,一看到他,一把将他摟在懷裏:“我的心肝寶貝,你怎麽把頭發都剪了,這是要去做姑子麽?”

宋安非不知所以,被那婦人摟的緊,眼淚都抹在自己的胸口上,他推開也不是,抱住也不是,就那麽怔怔地愣在原地,倒是後面的張桂芳開口了:“徐媽媽,你認錯了人了,他不是玉燕!還不撒開!”

那婦人猛地松開他,宋安非立即後退了兩步,驚駭地看着那女人。徐媽媽眯着眼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張桂芳:“不是?”

“不是!”

“哎呀我這眼睛,越來越看不清東西了,我家大小姐呢,我的心肝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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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屋裏頭呢,虧你是從小将玉燕奶大的媽媽,怎麽這都認錯,還是認錯這樣一個……”

她說着,忽然停了下來,目光瞪着宋安非,一句話不吭。

宋安非被她瞪的發毛,擡腳就要走,已經穿過了角門,忽然聽見張桂芳叫道:“慢着!”

宋安非回頭,那角門上挂着一盞燈籠,旁邊幾株竹子,晃着竹影婆娑,在那光線明暗之間,她似乎也将宋安非,看成了王玉燕。

不是面貌的相似,她其實看不清宋安非的相貌,只是宋安非的身姿和舉止,溫柔的形态,讓她心裏頭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她的鼻子當中,聞到的是土匪劫後的硝煙的殘骸,她的臉上,是女兒自殺未遂帶給她的眼淚,她的腦海裏,是她從年輕時第一次知道宋英存在就開始的嫉妒和怨恨的痛苦,她的眼前,站着的是背叛過她的懦弱無能的丈夫,還有她最恨的女人的兒子。

這一切突然而來,将她吞沒,吞沒了她的理智,吞沒了她的心,如果換一個氛圍,換一個時間,她可能都不會有這樣的念頭,可是就是在這樣叫人瘋狂的,家園破敗的摧殘中,一種讓她內心黑暗面沸騰,充滿了報複的快感和從矛盾中解脫的欣喜湧上她的心頭。

“你跟我來,我有話跟你說。”張桂芳說。

宋安非猶豫了一下,他覺得張桂芳的神态有些不尋常,結果張桂芳就不滿意了,問說:“怎麽了,不想要錢給你媽治病了?

宋安非一聽,立即就跟了上去。路過王陽身邊的時候,他看了一眼,王陽嘴唇動了動,終究什麽話都沒有說。

他跟着張桂芳進了房間,張桂芳遣散了房裏的丫鬟,說:“你坐下。”

宋安非沒坐,說:“我站着就行。”

“随便你,”張桂芳問:“你想救你母親麽?”

宋安非點頭:“想。”

“我有個主意給你,你聽聽,可行不可行,”張桂芳沉默了一會兒,沒有說話,宋安非有些疑惑,擡頭看向她。張桂芳說:“你代替玉燕出嫁,我就治好你母親,你覺得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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