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韓月朗緊緊抓住駱銀瓶的手,再次向她強調:“待會我爹過來,他說什麽你都不要回應。”
“打招呼也不行麽?”
“盡量別開口。”
“這樣不禮貌吧?”
“你笑就可以了。”
果不其然,一會兒韓父忙完,同韓月朗打照面。韓月朗單膝跪下,向父親行,并壓了下駱銀瓶的手,示意她也行禮。
兩人拜過之後,韓父似乎知道兩人來意,上下打量駱銀瓶,而後開口,詢問她姓名出生。
駱銀瓶從實作答。
韓父始終蹙着眉。
駱銀瓶覺着,韓父臉上就差刻上一句話,“為父反對這門親事”!
事情不妙。
哪曉得韓父竟颔首開口道:“你倆要成親,倒也可以。”
駱銀瓶瞪大眼睛,頗感吃驚。一旁的韓月朗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韓父道:“演戲的配演戲的,沒出息配沒出息。”
韓月朗聞聲回以父親禮貌的微笑。
韓父便拿出方才激昂衆人的招數,半數落半激勵起韓月朗。大致聽得,演戲算不得出息,甚至連經商也不算,入仕才是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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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月朗就聽聽笑笑,并不接話。駱銀瓶初次經歷,被韓父的話激得血一陣陣往腦門上錯,數次覺得他說得對,不能再演戲了。但很快卻清醒過來,之後是一陣後怕。
韓家子女衆多,韓月朗上有兄長下有小弟,在韓父眼裏,兄長和小弟皆比這個演戲的兒子有出息,所以對韓月朗不大上心。
婚事是随意,基本同意,讓韓月朗自行處理。
倒是韓母,對兒子的歸來甚是歡喜,整個人都煥發了神采。
她拉着韓月朗細看細撫,直道:“吾兒瘦了,要多補補。”給韓駱二人安排一日四餐,大魚大肉。
韓母、韓月朗、駱銀瓶三人圍坐吃飯,旁邊圍一圈十來個仆人。且這些仆人皆得了韓父“真傳”,格外熱情洋溢。
每上一道菜,都給駱銀瓶熱心講解,見哪道菜她多夾了一筷子,就連忙把菜換至她面前。駱銀瓶吃得多了,有些發熱,被婢女瞧在眼裏,立刻上來兩人給她扇風。駱銀瓶哪受過這種待遇,吓得差點站起來。
“多吃點,咱們慢慢吃。”韓母似乎很喜歡駱銀瓶,一直慈祥地注視她。
“好。”駱銀瓶聽話地把韓母夾給她的雞腿吃了。
韓母又給她夾了個烤羊排:“再多吃點。”
駱銀瓶其實已經飽了,她想拒絕,但聽見韓母說,幾個子女外出的外出,出嫁的出嫁,平時在家孤寂得很,就盼着子女回來,看着他們多吃點飯菜,便心滿意足。駱銀瓶便不好再拒絕,啃起羊排。
韓母又命令道:“這條魚也給吃了!很補的!”一條四、五個巴掌大的大白刁。
駱銀瓶這下真噎着了,只得說出實情:“有點飽了。”以她的飯量,都不得不直起上身,以免太撐。
她話音剛落,一位婢女就端上消食湯,還向她賠禮,說未察覺出娘子已飽,沒能及時上消食湯,是做奴婢的不該。
駱銀瓶不知所措得額上都冒汗了:“很及時很及時。”
這頓飯吃到後來,越吃越不安。韓月朗覺察出駱銀瓶的局促,扯理由拉着她先告退了。
兩人手牽手回客房,後頭就一直跟着六名奴役,緊緊尾随。駱銀瓶擡手,都沒說做什麽,奴婢就給她遞帕子。她一咳,就給她遞水,過會還加上一份新熬好的止咳湯。駱銀瓶都局促得握拳又松手,緩解壓力,奴婢卻齊刷刷跪倒:“娘子可是筋骨乏力?還請立即休息,奴婢為娘子揉捏舒筋。”
“不用不用。”駱銀瓶眉頭皺起,額上現了道道紋路,“我不是累……”
“娘子表情痛苦,莫不是想大解?”奴婢們說着就開始準備淨桶帷帳。
駱銀瓶無可奈何,喊道:“月朗!”
“嗯?”
她向他眼神示意:你救救我,早日超生?
韓月朗搖頭道:“就待幾天,我們便走。”言下之意韓家就是這麽個氛圍和規矩,他同樣無可奈何。
跟着的仆役多,韓駱兩人路上沒怎麽說話,剛坐下來想嘆口氣,婆婆的禮物就到了。
韓母命貼身奴婢端來一百多盒口脂送給駱銀瓶。
駱銀瓶心想,韓家人怎地都喜歡送口脂?又發愁一百多盒怎麽可能用完?!但她還是禮貌地接過禮物,并托奴婢轉達對韓母的謝意。
韓月朗道:“我們臨行之前,你再親自去謝母親一趟。”
“那是一定。”駱銀瓶點頭,瞧見裝口脂的箱子裏有一張小箋,上頭是韓母的親筆:不知我兒要攜妻歸來,老身周身無物,來不及準備,只有區區幾盒口脂贈予。禮物薄寒,還望駱娘子不要嫌少。
駱銀瓶:嫌少?不存在的!
過了申時後,緊緊跟随的奴婢突然全散去。
駱銀瓶:??
韓月朗便告訴她,每日未申酉之間,是奴役們自由歇息的時間。他笑着道:“你随我來。”
“要去哪兒?”
“去個真正無人的地方。”
駱銀瓶一聽,喜出望外。在京師她也經常一個人獨處,并未覺得可貴。如今在韓家待了一天,卻變得格外珍惜清淨和孤獨。
韓月朗帶她去了莊院外面。
這裏是韓家大宅的後面,臨近水岸,人跡罕至。有一座佛塔,不是韓家修的,是遠古就留在這的,如今年久失修,牆壁上生了青苔。
這一處有許多樹,茂密成林,而都長得參天,将偌大的韓宅全遮住,一丁點都看不見。
愈覺放松。
越地的太陽到這個點才逐漸落下,青色褐色的樹,灰色的佛塔,全逐漸變作濃郁的黑色。落日把天空燒成紅色,天空又把湖面燒成紅色。有烏鴉飛過,一聲不吭。
駱銀瓶站着看美景,靜谧之中韓月朗從背後環住她。
“在想什麽?”他問。
“要是一直都生活在這裏,挺辛苦的。”
韓月朗把下巴擱在她肩上,愈發用力抱緊:“所以我才去的京師。咱們不辛苦,過幾天就回去,我的人和心還在你這兒。”
駱銀瓶扭頭,卻被他直接扳正整個身子,啵叽一口親在她的額頭上。
駱銀瓶一下子愈發喜歡他,幹脆靠入韓月朗懷中,蹭蹭他的胸膛。
他又想再啵叽一口,卻發覺不對勁,她額頭發燙。
再一摸,駱銀瓶面頰燒得火熱。
她病了。
好在島上有大夫,還是好大夫,藥材也不缺,駱銀瓶便留下來住了半月。韓月朗陪她治病,口口聲聲道:“我的娘子呀,你可要快快好起來。”
人日也在這段日子裏度過,那一天韓家放假,大家都去水邊狂歡了。只有駱銀瓶和韓月朗待在屋子裏,她躺在床上,讓韓月朗把窗戶打開。
“打開就能瞧見水邊啦?”韓月朗知道她心裏想什麽。
其實是瞧不着的。
駱銀瓶淡淡帶笑,唇白得仍有些虛落:“住在你家久了,怕身邊人多。這會人少了,卻想着熱鬧。咦,你在做甚麽?”
她瞧見韓月朗在做手工,将一些絲織物或金箔玉片裁剪、紮到一起。做了一株花草,又紮一個燕雀,他手上正盤弄的,似是個鳳凰。
韓月朗道:“這叫‘彩勝’,我們這的風俗,如果親人病了,給她紮彩勝,就能快快好起來。我小時候身子骨弱,那時我爹只是島上漁夫,時間大把,他就天天給我紮彩勝。”韓月朗說着,将花草彩勝插.在屏風的夾縫裏,又将燕雀彩勝貼在窗楹上,最後扶着駱銀瓶稍稍坐起,将鳳凰彩勝輕柔地插在她的發髻上。
“彩勝去病,你會好起來的。餓了嗎?”韓月朗說着去取桌上小食,是奴婢們離開前備好的,琉璃碗裏盛着駱銀瓶愛吃的櫻桃,旁邊放着一小碟糖蒸酥酪,用櫻桃蘸着愈融未融的酥酪吃。
作者有話要說:
這文應該還有一章就完結了,我争取明天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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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七夕快樂,有伴沒伴的都要開開心心,活在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