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Chap.34

【以心換心】

聞言,幾乎快要入睡的某人輕顫着睜開眼睫,幽暗的眼眸恢複清明,他漫無目的盯着黑暗中的某一點,心裏忽然有所領悟——或許這就是三千年來九尾妖狐選擇獨善其身的原因之一。

老師說妖可以動凡心,但事實卻是即便心動也不會為傾心之人做出改變。

說到底終歸還是一群不會愛人的家夥。

黎煥默默嘆了口氣,原本就想這麽睡過去一了百了,但靜了一會兒發現有些話不說出來憋在心裏實在難受,猶豫半響,他終于忍不住道:“若假以時日,你為人,我為妖。刑羿,你會不會像那日在茶舍門前時那樣,用你的傀儡與我拔刀相向?”

身後的男人呼吸均勻,仿若睡熟一般沒做回應,只有圈在黎煥腰側的手臂微微收攏,将人摟得更緊一些。黎煥靜了兩秒,倏然忍無可忍地握住對方手腕,聲音也擡高了一些:“回答問題。”

“在我意識逐漸恢複的那幾天,腦中同時具有兩種人格各自經歷、完全獨立開的記憶,那時候我很混亂,如果以主人格為準的話就是處在夢境将醒未醒的邊緣。我感到不可思議,因為我是降妖師,卻在半個多月的時間內對一只妖産生了依賴心理,若是放在從前我會認為這是一種侮辱,但當時我把它當做是罪。”

刑羿的聲音理智清晰,又因為被刻意壓低而有那麽一股難能可貴的溫柔在裏面。受其影響,黎煥扣緊的五指逐漸放松,轉而覆蓋上男人的手背,細細摩擦,感受着肌膚細微起伏的紋理,那種感覺令人安心。

“然後呢?”他問。

刑羿說:“我不知道應該怎麽解決這種情況,我嘗試忍耐血瘾,但它的影響實在太深了,我無法忘記血液的味道,無法控制自己對你的渴望。我越是清醒這種欲望就越強烈,我只能繼續裝作記憶喪失的樣子,欺騙你,也欺騙我自己。”

黎煥笑了:“裝得真像。”

“其實很容易,”刑羿認真地說,“只要肆無忌憚做本能想做的事,事後看着你不說話就好了。”

黎煥:“……”

“你夠了!”黎煥怒道,“我就問你做回降妖師以後會不會跟我動手,哪兒那麽多廢話?!”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刑羿眸底帶笑,那雙向來冷冽漠然的眼睛此時平靜得如一汪冰川消融後的水。

刑羿:“我仔細思考過兩個問題,第一個是要不要趁九尾不注意将你捉起來,作為私人收藏的傀儡,因為用引線控制你的感覺,比以往任何一具傀儡都要好。”說到這兒,壞心的降妖師先生略略一頓,心情愉快地欣賞着某人快要炸毛的背影,然後趕在徹底炸毛前淡定補充,“當然,是保留三魂的那種。”

黎煥在心裏翻了個白眼,知道這家夥是在戲弄自己,伸手摸索到身後對接觸到的第一個東西懲罰性地捏了捏。

莫名其妙被捏叽叽的降妖師先生:“……”

察覺到自己捏錯東西的小少爺:“……”

“咳——!”在心裏感慨一番“還挺大”的某人心虛地清清嗓子,一邊默默收回手一邊問:“第二個呢?”

刑羿把那只爪子捉住,重新按回去,引導它緩慢撫摸。

黎煥:“……”

黎煥臉頰發燙,心髒緊張得怦怦直跳,心裏經歷過一番慘烈的天人交戰,他轉過身,勾開對方底褲,伸手進去握住那個半勃的部位,拿捏着力道上下撸動起來。

下腹那股沉寂已久的欲望頃刻爆發,刑羿舒服地呼出一口滾燙的熱氣,垂眸盯着黎煥的臉,低啞的嗓音不禁微微發顫,道:“第二個,是在考慮過血瘾問題後,我猜測自己可能與妖有關,但……”刑羿皺了皺眉,沉默感受着某人用手指蘸取分泌的清液,借助潤滑加快速度。

他好不容易忍耐下要射的沖動,喘着氣道:“但這種可能性非常低,協會會按時選拔靈力出色的人類孩子進行培養,絕不可能讓妖混入其中。那時候我就有留下弄清原因的想法,只是沒有契機,我也不确定九尾究竟為何遲遲不肯出現,所以不敢貿然讓你們發現我其實已經恢複了記憶,現在看來反倒是被他利用了而已。”

黎煥“哦”了一聲,感覺有點失望,不開心地把手掌握住的東西掰來掰去:“你還是沒回答我的問題。”

刑羿:“……”

刑羿被折騰地有點吃不消,趕緊按住某人爪子,省得被他玩壞,說:“行了行了,其實我想說——”他伸手撫上黎煥側臉,于黑暗中凝視那雙妖光流轉的漂亮眼睛,輕聲道,“你對我的好我都記得。”

“嗯,”黎煥說,手上又撸了撸,“要射麽?”

刑羿道:“不了,這樣射完太空虛,我怕忍不住要了你。”

黎煥心裏沒節操的吐槽說忍不住就不要忍嘛,轉念一想距天亮也沒多久了,正事一件沒做完,實在不太适合耽誤時間。他手上維持握住刑羿叽叽的動作,枕着對方手臂往懷裏蹭了蹭,然後心滿意足地合上眼睛。

“睡吧。”

刑羿:“……”

“就這麽睡?”降妖師先生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有哪句話說錯了。

“嗯,”某人說,“天冷,你這兒暖和。”

刑羿沒說話,神色複雜地看了眼房間角落的櫃式空調,電子顯示屏提示實時室溫30度。

這家夥絕對是在報複,不太舒服的降妖師先生默想,還挺記仇。

……

翌日清晨四點半,黎煥醒過來感覺掌心黏黏的,身邊已經空了,盥洗室有水聲。他把手拿出來盯着那些開始液化的乳白色粘液看了好一會兒,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是什麽東西,然後立馬滾到一邊差點笑抽過去。

于是洗漱結束,剛走出盥洗室的刑羿一擡頭,正看見某人舉着滿手X液,像個神經病一樣在床上滾來滾去。

刑羿:“……”

那一刻降妖師先生的心裏還是很複雜的,畢竟這半妖生了副好皮囊,外加雪天第一次在茶舍外見面,這家夥手執唐刀,長身玉立地一側頭——這一幕留下的印象極為深刻,只此一眼即使作為敵對,刑羿還是被驚豔到了的。

現在反倒是有點驚吓。

半小時後,兩人洗漱外穿戴整齊離開卧室。

下了一夜的雪現在才有所轉小,整間四合院銀裝素裹,雪地上一個坑連着一個坑,全是那兔子妖化的小犼妖打出來的洞。黎煥特意繞路去戚景瑜門口轉了一圈,那間房安安靜靜也看不出裏面有沒有人。

刑羿見這貨面色猶豫不決,索性道:“過兩天再來吧。”

“說實話我覺得老師有點躲着我,”黎煥說,“按以往,他昨晚應該讓我進去伺候的。”

刑羿皺了皺眉,覺得“伺候”這詞怎麽聽怎麽不招人喜歡,然後道:“去找閻魔。”

黎煥淡淡“嗯”了一聲,朝手心哈了哈氣,說:“走吧。”

現在時間尚早,天空呈現出濃郁夜色,什剎海地區空蕩蕩的,除他們外連個人影都沒有,偶爾才能遇見一只早起找食物的流浪貓狗。

兩人從後門離開彼岸茶舍,匆匆穿過各條胡同,黎煥簡單跟刑羿複述過戚景瑜對閻漠的評價,以及自己被引導進入萬慶當鋪的經歷。

刑羿聽到閻漠想與黎煥進行交易的部分不禁心有訝異,但還是等他徹底說完才道:“閻魔可曾透露過他想從你這裏得到的東西為何物麽?”

“本來我不知道,不過現在或許有了些頭緒了。”黎煥道,“昨夜在精神域內,閻先生說因為老師用一縷九尾妖魂鎮壓着我體內的鳳魂,所以那縷鳳魂才幾乎沒有成長,我才得意不受其影響,向來這就是他想要交易的東西了。”

刑羿緩慢點頭:“那魔還真是自私。”

黎煥道:“也說不上自私,我與他無情無份,閻先生不關心我的生死倒還是情理之中。”

話音沒落,兩人走過轉角,夜色朦胧,萬慶當鋪大門敞開,房檐下依然亮着兩只紅彤彤的燈籠。

黎煥站在門前,只見那院中果真有別于人間,正是一院子春色濃郁,桃花開得異常嬌豔,而閻漠正坐在樹下的石桌石椅旁悠閑地烹這茶,他禮貌地敲了敲門,笑道:“先生像是知道我們要來”

“那是自然,因為我是魔,所以必定更了解那個玩弄夢境的瘋女人。”閻漠連眼皮也沒擡一下,端起一壺沸水盡數淋在洗好的茶葉上,淡淡道,“本尊等你們很久了,竟然拖到現在才來,真搞不明白你們在磨蹭什麽?”

黎煥偏頭給了刑羿一個眼神,示意可以進了,然後率先跨進院門。

當鋪前院溫暖如春,僅是走過那扇敞開的門,黎煥只覺得裹夾着花香茶香的空氣撲面而來,瞬間驅散了一身涼氣。

“過來坐。”閻漠燙幹淨兩只小茶杯,分別斟滿。

黎煥刑羿落座,黎煥道:“老師醒了麽?”

“你沒自己進去看看?”閻漠反問。

黎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眼睫擡起,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老師若是想見我,早就遣阿貍過來叫我了,既然他不想見,我又何必在這時候為難他呢?”

“也算景瑜沒白疼你。”閻漠笑笑,“他當初收養你确實是單純為了鳳魂,這點他認為自己于你有愧,你別看那狐貍平時總是一副洞悉萬事的冷淡模樣,一鑽牛角尖比誰都認死理,這事還是得你給他一個臺階。”閻漠頓了頓,或許是覺得有地方不妥,複又補充,“就別說是我說的了。”

“先生放心。”黎煥了然道。

“還是說正事吧,”刑羿看向閻漠,“按魔的劃分來說,魇魔由夢滋生,生靈日有所想夜便有所夢,是意念化形,所以魇魔算是佛教描述的內魔。那我大膽猜測,想要弑這種魔,唯有入夢?”

閻漠舉杯的動作停住,赤紅妖瞳略略一轉,他毫不掩飾眸底的探尋和好奇,異常放肆地上下打量了刑羿一番,半響,才道:“你很聰明,降妖師,本來我還在考慮要不要趁景瑜和這個小鬼不備悄悄處理掉你,現在看來似乎可以利用一下?”

刑羿面無表情道:“承蒙先生看重,冬季天涼,您借肉身出門也要多加小心。”

“多謝提醒。”閻漠晃着茶杯,促狹的眼尾挑釁似的眯緊,他意味深長地勾起嘴角,聲音含着一抹顯而易見的輕蔑,“重明鳥在你手上,只能說明你确實有本事,才能讓協會裏那個老不死的會長如此看得起你。話說回來,以凡人陽壽衡量,他活的也真是太久了。”

“喂!”黎煥嘴角抽了抽,終于忍不住插話道,“你倆真是夠了,以前怎麽樣我不管,現在至少不能算外人吧?說話有必要含沙射影再拐個十七八道灣?怎麽,還想說出個你死我活來?”

閻漠聞言斜睨了某人一眼,氣定神閑道:“小鬼你還想管我?”

“那倒不敢,”黎煥笑笑,“我頂多回去以後跟老師念叨念叨。”

閻漠:“……”

魔羅大人一口茶水沒咽下去,登時被嗆了個正着。

黎煥從容起身繞到閻漠身後,十分孝順地給他拍脊背順氣,好整以暇道:“好啦,既然沒有誤會了,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好好聊聊怎麽在夢裏弄死魇魔這件事了?魔羅大人您看……”

閻漠緩了口氣,強忍住回身捏死某人的沖動,說:“景瑜難道就沒告訴你,我們魔只做穩賺不賠的交易?”

“您幫的又不是我,”黎煥道,“是老師呀。”

閻漠:“……”

黎煥:“您要是不幫忙,那我只好回去敲老師的門了?”

閻漠:“……”

“既然這麽為難,那小煥也就不勉強先生了。”黎煥露出個非常遺憾的表情,“事不宜遲,我想老師既然有數千年的道行,一只小魇魔應該也不是太難的是吧?只是舊傷未愈,我這小徒弟又沒什麽本事,恐怕得再添點新傷了呢~”

說罷,他轉身欲走。

閻漠“啪”的一聲把茶杯拍在石桌上,喝道:“你給我回來。”

黎煥轉了個圈又返回到閻漠身邊,笑得像只不懷好意的狐貍。

“敢用景瑜威脅我?”閻漠聲音冰冷,起身理了理領口并不存在的褶皺,“你們妖怪真是陰險狡詐!”

黎煥“哦”了一聲:“所以?”

“我跟你說那只狐貍是懂,但是肯定沒我這正經魔羅專業。”閻魔大人十分傲嬌地一轉身,朝當鋪正房走去,頭也不回道,“三日後零點零分來我這裏,叫那老鼠妖一起,這三天你們最好都別睡覺,否則睡眠深度不夠見不到她,再怎麽威脅我也是徒勞。”

“多謝魔羅大人指教。”說完,黎煥長長舒了口氣,正要叫刑羿回去,他忽然感覺身後空氣輕顫,男人熟悉的氣息緊貼上來。刑羿單臂環過黎煥身側,将人用力按進懷裏。

“怎麽了?”黎煥無法轉身,一臉不明所以地偏頭看他刑羿低下頭,伏在毫無自覺的某人耳側低聲道:“你下次威脅、誘惑別人的時候,能不能別動手動腳的?”

黎煥:“……”

黎煥忍不住,特別不厚道地笑了。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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