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Chap.42

【被封印夢中的記憶】

意識逐漸複蘇,半夢半醒間,黎煥感覺整個世界都在燃燒。

熾熱的空氣滲透進肌膚,帶着能烘幹血液的恐怖溫度,每一口呼吸似乎都夾雜着火星,燎痛脆弱的氣管和肺部——而凝魂茶又将一切可能擊退靈魂的負面情緒隔絕在外,失去了恐懼,他感覺心髒像是被掏空了極為重要的一部分,不管肉體多磨痛苦,它都以一種安逸的幅度平緩跳動着。

黎煥睜開眼睛,離散的目光緩緩聚攏,那将世界燒紅的火焰投映在他略微失神的眸底,随被熱浪熏出的水光一起輕輕搖晃起來。

“這裏是……第一重夢境?”

混沌一片的大腦恢複清明,他回憶起閻漠先前的提醒,下意識環顧四周。

第一重夢境正值深夜,厚重的雲層遮星蔽月,暴雨傾盆,而那熊熊燃燒的大火非但沒有熄滅的意思,反而在暴雨中越燒越旺。

眼前的二層民宅只剩下一個被炙烤得通紅的框架,雨水被蒸騰成滾燙霧氣,四下沒有一聲屬于活物的響動,只留下火焰舔舐建築發出的噼啪聲。

第一重夢境屬于原主本身,可——黎煥皺了皺眉,腦中完全記不起自己究竟幾時做過這樣的夢。

就在這時,遠方傳來一聲低沉的獸吼,妖獸威壓橫掃過來。

黎煥認出那聲音,猝然轉身看向自夜色下現身的龐大妖獸。

“師兄?”他下意識脫口喚道。

妖獸玄螭置若罔聞,冰藍色的鱗片寒氣逸散,四肢踏開,登時朝建築噴出一道陰冷至極的冰焰。

冰焰與那遇水不滅的業火相遇,轟的一聲蒸騰起漫天水霧。

黎煥猝不及防直接被氣浪掀飛,狼狽撞上院牆,滾到地上後翻身咳出一口腥甜的血沫,他完全感覺不到疼痛,撐起身體重新看向與烈焰對峙的妖獸玄螭。

那受冰焰沖擊後略顯頹勢的火焰驀地向上攀升數丈,焰心轉綠,猶如爬出地底的地獄妖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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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不祥的氣息呼之欲出,玄螭妖瞳眯緊,一轉不轉地戒備着那簇愈發詭異的烈焰。倏然之間,鳥啼聲響起,重重火光中恍然浮起一抹鳥類的殘影。玄螭臉上現出懼色,下意識朝後退開一步。

那影像愈發清晰,巨鳥全身覆蓋着藍綠色的火焰,尾羽飄逸,它像是在烈焰中蘇醒過來,翼展張開,頃刻間振翅騰空而起。尖銳的啼叫震天徹底,火鳥如同劃破天際的星宿,與暴雨中擰身一轉,利爪猙獰,淩空撲向地面的玄螭。

玄螭妖階不及,在高階妖獸威壓的碾壓下根本動彈不得。火鳥鉗住玄螭背麟将其掀翻在地,鳥爪直鈎進骨肉,剎那血肉崩離,它揚起修長的脖頸,朝天威脅十足的尖嘯一聲,鋒銳的喙寒光乍現,朝玄螭左眼猛啄下去。

黎煥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大叫:“師兄小心!”

電光火石間,另一股妖力裹夾勁風從身後鋪天蓋地而來,陽炎緊随而至。火鳥被灼燒得吃痛尖叫,不得不停下攻擊,擡起鳥獸看向那介入戰局的不速之客。

那人熟悉的妖氣自身後襲來,震得發梢輕顫,黎煥五感缺失,只覺得心跳快了不少。

一只龐大的獸爪落于身側,灰燼騰起,黎煥顫抖伸手摸去,輕喚了聲:“老師……”他的手穿透九尾妖狐的實體,于半空虛虛一握,黎煥垂下眼睫,唇角不禁泛起一絲無可奈何地笑意,嘆息道,“果然是夢啊……”

下一刻,大地震動,九尾妖狐張開巨口撕咬上火鳥脖頸,火鳥鈎爪嵌進它背脊撕扯開一大塊皮肉,兩妖鬥作一團驚天動地地翻滾出去,猩紅的妖血從天而降,與積水混合在一起染紅黎煥腳下的土地。

“池修!”九尾妖狐扭頭朝玄螭大吼,“去救那孩子!”

收到命令,重傷的玄螭掙紮起身,搖身一變化回人形。沈池修捂緊鮮血淋漓的肩膀,毫不遲疑地沖進火海。

“孩子……”

黎煥恍然意識到什麽,當即就要跟上。

恰在此時,一團白色的獸影飄然而至,橫身一攔堪堪擋住去路。

這夢境之中盡為虛像,按理說不該有人能察覺到他的存在,黎煥震驚同時劈手抽出唐刀,手腕翻轉當即作出揮砍的動作,卻在看清那團獸影後驀地停住。

“阿貍?”

那是一只通體煥發出月白光芒的九尾妖狐,它靜靜凝視着黎煥的眼,碧色瞳底的窄細豎瞳微微收緊,黎煥意識到不對,還沒來開口,就見那狐貍張開尖嘴,用戚景瑜的聲音道:“我是九尾留在你體內的第三縷魂。”

“老師……”黎煥趕緊走到狐貍身邊,心有餘悸地看向不遠處慘烈厮殺的兩位上古妖獸,“這個夢難道是?”

九尾分魂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幽綠的狐眼透出一絲溫涼的漠然,淡淡開口:“正如你想的那樣,這不能算是夢,而是十七年前被主人封印在你夢裏的一段記憶。”

黎煥深深緩了口氣,說:“師兄去救孩子是我?”

“嗯。”九尾分魂道,“這夢裏的傷害都是真實的,就算現在你擁有鳳魂,可憑人類的肉體凡胎也依然會被青鸾的妖火灼傷,你去了只能增加無謂的傷害,對現實中的肉身沒有好處。”

黎煥抿了抿唇:“那天發生了什麽?”

“就像你所看見的,人類嬰兒無法鎮壓住趨于成熟的鳳魂,它擊敗宿主失控離體,殺了這裏所有人。”

“您說……所有?”

“對,”九尾分魂偏頭看他,“也包括你。”

黎煥瞬間震驚,忽然明白了老師封印住這段記憶的原因。

九尾分魂溫柔舔了舔他的手背,繼續道:“你在不足周歲的時候被體內妖魂殺死過一次,主人讓池修搶救出嬰孩屍身,将被制服的鳳魂重新放入你體內,借助不死鳥一族的特殊能力你才得以複活。”

說到這兒,它倏而頓住,遲疑半響,才輕聲補充:“我想主人已經不想再隐瞞你,那時候選擇讓你複活并不是出于不忍,而是如果沒有容器寄生,失控的鳳魂便會在精力耗盡後自行尋找下一任宿主,到時想再尋到它不知又會過多少個百年。”

黎煥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僵硬的笑意:“所以為了防止鳳魂再次失控,老師将我重新用作容器後,又留了一縷魂鎮壓住鳳魂的成長,讓它一只保持雛鳥形态?”

“這一點确實是主人對不起你。”九尾分魂道。

“別這麽說。”黎煥笑得有些自嘲,“幼年早折和成為半妖茍活,如果可以選擇,我也覺得活着更好。”

九尾分魂說:“主人同意魔羅送你入夢,恐怕也是為了讓你親自了解當年發生的事,就算我一直身處你靈魂深處,這段時間也能感覺到他心裏的痛苦……”它揚起獸首,輕輕蹭了蹭黎煥側臉,“小少爺,你可以怪他,也可以恨他,但是不要否認他對你的好。這十七年,主人利用我起先确實是為了保住鳳魂,可到現在卻是為了保住你的命,他……是真的疼過你啊。”

黎煥感覺心裏空蕩蕩的,負面感知被隔絕在外,他不知道自己在聽過這番話以後應該是什麽反應,可一低頭,卻有眼淚掉了下來。

“我帶您出去吧?”九尾分魂道。

黎煥點點頭:“帶路。”

身後的打鬥還在繼續,腳下踩的是暗紅的妖血,黎煥回頭又看了眼傷痕累累的九尾妖狐,然後随那縷分魂離開了這座戚景瑜為他留下的夢境。

越往外走,周圍的景色便越淡,等到一切歸為純白,九尾分魂停下腳步,對黎煥道:“再往前将不再是你的夢,我不能跟去。”

“那是哪裏?”黎煥疑惑。

“是魇魔構築的第二重夢境,獨立于億萬生靈夢境之外。”九尾分魂道,“你注意盡快和同伴會合,剩下的千萬小心。”

黎煥起手摸了摸它毛茸茸的頭,說:“老師體內只有一魂實在是不安全,我得盡快把你還給他。”

九尾分魂說:“你不恨他就好了,快去吧。”

“可是……這裏什麽也沒有啊?”邊說,黎煥邊猶疑地朝前邁了一步。

那一步似乎跨越了某種肉眼不可見的結界,夢境邊緣的白光盡數朝後退去,濃重的彩色仿佛滴入清水的墨汁,絲絲縷縷地從天而降,逐漸勾勒出一座深夜雨巷的景色。

不消片刻,場景轉換結束。

黎煥站在一條黑漆漆的小巷子裏,身後早就沒有九尾分魂的影子。細細的雨絲打在他臉上,帶着微涼的癢意,那是與先前夢境截然不同真實觸感。在之前的夢裏雖然同樣下着雨,可他只能感覺到水汽的冰冷,身上卻一點都沒有被淋濕。

而這一重夢境帶給裏給黎煥的感覺則完全與現實無異。

整條巷子橫寬不過三米,兩側是一扇扇緊閉的木門。

附近實在太安靜了,黎煥不自覺地收斂氣息,走近最近一扇門側耳傾聽,那後面靜悄悄的,他沒察覺到有活物存在,但直覺告訴他這地方一定有鬼。

果不其然,仿佛是對那份直覺回應,巷口盡頭的的黑暗中驀地響起一長傳詭異的嘎啦聲,像是有人将利器抵在磚牆上,随行走不斷向前劃動的聲音。

那聲音由遠及近,還伴随有一種沉重的喘息,黎煥心下頓時涼了半截,脊背汗毛豎起,他握了握手裏的唐刀,短短猶豫一秒後,當機立斷地折身向相反方向跑去。

黑暗中的東西似是有所察覺,那嘎啦聲變得愈發急促,如影随形地緊跟過來。

黎煥不敢回頭一路狂奔,突然,右手邊的某扇門被人從內側打開,黎煥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被門後的一只手扣緊胳膊,不容分說地拉了進去。

“刑——?!”

尚未脫口的話語在男人掌心下戛然而止,刑羿将人壓在牆上,一手封住黎煥口鼻,另一只手懸空擡起,以引線操控傀儡繼續沿窄巷朝遠處逃去。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那怪物行至門外,這房間無窗,黎煥看不清對方的樣子,只能從呼吸聲判斷出那玩意兒似乎很餓……

待怪物走遠,刑羿維持着此時兩人的姿勢,手掌改移到某人後腦,五指插入發絲稍稍扣緊,他于黑暗中靜靜凝視着那雙泛起妖光的漂亮眼睛,靜了幾秒,然後堪稱粗暴地吻了下去。

黎煥被困在男人身體和牆壁之間,驚魂未定又沒搞清狀況,被這麽一吻反而迅速冷靜下來,他伸手攀住對方脊背,更加熱切地回吻回去。

默默縮在房間角落的一狐一鼠長嘆口氣,十分默契地閉上眼睛。

一吻結束,唇分時兩人都有點把持不住的意思,刑羿意猶未盡地舔了舔黎煥嘴角溢出的津液,低聲道:“怎麽這麽久才來,你的夢很長麽?”

男人呼吸略顯沉重,被刻意壓低的嗓音聽上去特別性感,黎煥感覺自己興奮的不是時候,但就是很難控制那種想要做點什麽的欲望。他提起右腿從側面勾上刑羿的腰,橫在對方背後的手臂順勢勒緊,頃刻間,兩人身體貼緊,腹下起了反應的部位輕輕抵在一起。

降妖師先生身體一顫,不禁難耐得倒吸口氣,心說這小子真是越來越浪了,簡直浪得不分時間地點,若不是後面有兩個外人,加之門外不知何時就會轉回來的怪物,他真想就地就把這妖孽給辦了!

“說來話長,回去告訴你。”黎煥吞了吞唾沫,一雙好看的桃花眼笑得彎起來,“外面的是什麽?”

刑羿道:“狐靈說是魇魔創造的守門怪物,是她散布在二重夢境中的眼線,倒不難對付,只不過被這些怪物發現,就等于将我們暴露在魇魔面前,所以還是得小心點。”

黎煥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還不放開,要抱到什麽時候?”

“不想放啊,”刑羿低下頭,在他耳邊低聲耳語,“這兩天怕你太累沒忍心做什麽,我感覺那裏快憋壞了。”

“是麽?我看你幫我解決那兩次手上技術不錯啊,怎麽就不能自己來?”舌尖輕輕掃過對方耳後的敏感肌膚,感覺到男人呼吸一亂,黎煥笑得像只不懷好意的狐疑,玩味道,“我看看。”

說罷,那靈活得像蛇一樣的手向下滑去,隔着長褲毫不避諱地握住微微搏動地那個,某人詭笑着勾起嘴角,壞心的在那物硬挺充血的頭部按了一圈,然後整根握住,時重時輕地揉捏起來。

“還好嘛,”某人無恥地說,“摸起來挺好用的。”

刑羿:“……”

這可還有外人在場呢。

被捏叽叽的降妖師先生沒料到這貨借着黑燈瞎火能浪成這樣,原本只是口頭随意調戲一下,畢竟正事要緊,況且眼下這環境還真不是想辦就能辦的,結果沒想到會被某人十分流氓地用行動公然猥瑣了回來。

真是欠收拾啊……

降妖師先生不開心地想。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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