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時暖本來想穿新買的那套衣服, 學院風的針織衫,棕色的百皺裙,再加上一雙過膝襪, 多好看的一身搭配啊。

但陸之恒嫌她穿的少,堅持讓她多穿點。時暖不肯, 好說歹說半天都勸不動他,連撒嬌賣萌居然也不管用了。

真實的鐵石心腸了。

他雙手抱臂, 閑适地坐在沙發上, 擡眼看了看她的穿着, “等你換好衣服我們再出去。”

啧, 和小時候爸爸媽媽承諾好好吃飯才帶出去玩的口吻是一模一樣的。

簡直把她當做小朋友一樣啊,時暖氣哼哼地跺腳,不甘不願地跑到房間去換上更厚實的大衣。

經過這兩次,她終于發現了, 只要和陸之恒在一起, 自己就永遠不可能走美麗凍人的路線了。

因為世界上有一種冷, 叫你的男朋友覺得你冷……

收拾好以後, 時暖臉上戴了口罩,挽着陸之恒的手走出酒店。

接連下了幾天的雨,今天總算撥雲見日了。雖有冷風在刮,但陽光燦爛而明媚, 給了人一種春日的錯覺。

時暖小聲地控訴他獨.裁專治的行為, “今天哪有你說的那麽冷啊,別的女生都還光着大長腿呢, 你看那邊!”

她總覺得陸之恒對女生的抗寒能力有很深的誤解。為了出門好看,特別是和男朋友一起出門好看,被風吹一下也沒什麽大不了嘛。

說完,時暖用手指了指他們左邊方向一個又高又白,穿的少,打扮得很時尚的女生。

但陸之恒頭也不偏,壓根沒有往那邊看一眼。

推開門要出去了,時暖又低聲急促地催了催,“你看那邊啊,那個女生也穿的很少啊。”

她真的很想向陸之恒證明,自己真沒他想的那樣弱不禁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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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之恒這次終于轉頭,不過卻是看向時暖,笑着反問道:“她又不是我的女朋友,我為什麽要看她?”

他牽起她,把她稍有涼意的小手完全包在自己的手掌中,“她凍病了不關我的事,可你凍病了我心疼。”

時暖:“……”

好吧,雖然他依然有些霸道不講理還不懂她愛美的心,但這話說得真讓她心裏甜兮兮的。

哼,她大度一點,不和他計較好了。

保安寺坐落在山頂上,離劇組不遠,他們開車半個小時就到了。

寺廟修得金碧輝煌,朱色的門牌上用赤金色的墨寫了“保安寺”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柳骨顏筋,筆勁力道。

山上種的都是松柏,古木參天,平添了幾分肅穆的氣氛。

往日寺廟的香火不算鼎盛。但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和時暖有同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

幾千臺的臺階,一路上游客不絕,陸之恒牽着時暖拾級而上,走了二十多分鐘,終于走到寺廟。

他們走進去時,剛好聽到悠揚的敲鐘聲以及不遠處僧侶念經頌佛的聲音,讓人心中頓感寧靜。

正中央供奉的是以青獅為坐騎的文殊菩薩。菩薩塑了金身,右手托着本金剛經,威嚴無比。

時暖買了香燭,遞給陸之恒,和他一起在佛祖前叩首。

按照慣例,上完香大家都會來到在功德簿上寫下自己所求之事。

陸之恒可以說是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不相信神佛這種虛無缥缈的事,也就沒有拿筆去寫。

他耐心地站在一旁等着,幫時暖拎着包,看她低頭,鄭重虔誠地在泛黃的本子上寫了好多字。

她一筆一劃寫得認真,陸之恒望她望得也認真。

他不去寫還有一個原因,做人不能夠太貪心,而他最想要的已經得到了,就在眼前,不該奢求更多。

香爐邊的溫度有些高,等時暖寫完,臉上已經被蒸出了薄薄的一層汗。

陸之恒從她包包裏找到餐巾紙,抽出一張,等她過來時,拿着紙巾給她擦了臉上的汗,“要走了嗎?”

“不行,許了願之後,我們還要去捐香火錢呢。”時暖笑了笑,“看來你真的一次都沒有來過寺廟啊。”

她領他來到門口的功德箱,拿出一百塊錢塞了進去。

又手掌合十閉眼默默念了幾句,時暖主動地牽起陸之恒的手要走,卻聽他說:“再等一下。”

陸之恒拿出自己的錢包,把裏面所有的錢都拿了出來,厚厚的一沓,幾乎都是紅票子。

數也沒數一下,他直接把錢往功德箱裏面投。廿 一 %牛@勿…獨 咖 證 裡~

時暖看得一愣,以為他是不懂,攔住他小聲說,“我已經投了錢,你不用再給了。再說這個聊表心意就行,不用這麽多的。”

“沒事。”陸之恒笑了下,仍把錢都塞了進去。

非常豪氣的一個舉動,引得周圍游客的目光都投了過來,時暖雖然臉上戴了口罩,但也怕被人認出來,連忙拉着他的手離開這兒。廿 一 %牛@勿…獨 咖 證 裡~

走到一個相對人少的地方,時暖想起他剛才什麽都沒寫,有些疑惑地問,“你不是不相信這些的嗎?剛才為什麽要往裏面捐錢啊?”

“你不是信麽?”陸之恒唇邊浮現一絲笑,“捐多一點,我想讓菩薩聽到你的心願。”

時暖覺得心裏好感動,和他十指相扣的手又用了些力。

陸之恒又問,“你許了什麽願望,可以告訴我嗎?”

時暖對他莞爾一笑,坦誠道:“難得有機會能來拜拜菩薩,我許了好多的願望啊,也不知道菩薩會不會嫌我貪心。”

“我希望我身邊的親人朋友還有你身體都能健健康康的,希望我們能永遠在一起不分離,還希望你工作順遂,最重要的是……”

她仰起臉看他,水潤的眸子幹淨好看,“我希望你以後每一天都能開心。因為我之前有時候看見你,總覺得……你好像心裏裝着事,不太開心的樣子。”

有些時候,他表現得并不明顯,但她卻能從他眼底看出一絲陰郁的顏色。

時暖以前很不懂,像他這樣金錢地位相貌什麽都有,堪稱人生贏家的男人為什麽會不開心。

現在她也沒想明白,不過原因是什麽不重要,她只希望他未來每一天都是快樂的。

陸之恒聞言愣怔了一瞬,思緒翻飛,想到很多年前的一件事。

那時候他難得好心,送一個受傷的小女孩去醫院。

要離開的時候,小女孩扯了他的袖子,懵懵懂懂地問,“哥哥,你是不是不高興啊?”

那時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再看心理醫生,所有人都覺得他痊愈了。因為他情緒埋得深,沒有人察覺。

他笑了笑,微微詫異,“你怎麽知道?”

“因為我難過,又不想讓別人發現的時候,就是你這個樣子的。”

她說完,從口袋裏掏出一顆糖果,招招手示意他把頭低下來。

剝開之後,她把糖果塞到了他的嘴裏,笑着說,“我難過的時候,吃了糖就會很開心了。哥哥吃了甜甜的糖,也不要難過了。”

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她從來都能清楚地感知到他的情緒。

陸之恒忽然間覺得,神佛并不是不存在,這世上或許真的有因果這一說。

他不經意做出的一件好事,付出了小到不能再小的一點善意,卻得到了天大的回報。

時暖看他面色肅穆,眸色幽深,好像在思考着什麽,好奇地問道,“你在想什麽啊?”

陸之恒回過神,眉宇舒展,垂眸笑了聲,看着她道,“最後一個願望其實是很簡單的,暖暖你就能幫我實現,但要看你願不願意了。”

“我當然願意。”時暖驚喜地笑,又很疑惑地問,“可我要怎麽做啊?”

陸之恒唇角微揚,“比如你和我做今早的事,我就很開心。如果……”

他頓了頓,眼中笑意更濃,低頭覆在她耳邊,清冷的聲音壓低,“你要是願意……我會更加開心。”

時暖本來是豎起耳朵,很認真地在聽他講,卻沒想到聽到的又是他那些調戲人的葷話。

她臉紅的不像話,羞恥尴尬還有點氣地瞪他,“我們剛剛才拜完菩薩上完香,還沒下山呢,你你你……你怎麽能在這麽神聖的地方說這個。”

陸之恒彎唇,一本正經地說,“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這是自古以來的道理。菩薩心懷蒼生,能理解的。”

“什麽自古以來的道理,都是你胡說的歪理。”時暖很不想理他了。

看着挺禁欲冷淡的一個人,怎麽總想這些呀。明知她臉皮薄,還超級愛戲弄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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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了山,已經快中午了,陸之恒把她送到劇組,自己也要回公司。

才見面沒多久又要分開,時暖心裏好舍不得他,輕輕嘆了口氣,“等我休息我去你公司找你吧!每次都是你開車過來看我,多辛苦啊。”

但想了想,她又不放心地問,“不過我去公司看你,會不會不方便啊?”

“有什麽不方便。”陸之恒揚眉笑着,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愛意溢于眼間,“我求之不得。”

下午三點的戲,時暖提前兩個小時去了劇組,因為還要化妝換衣服做造型。

“暖暖姐,畫好了。”造型師把口紅蓋子蓋上,把鏡子拿給她瞧,“你看看,有沒有哪裏不滿意?”

時暖接過鏡子,照了照就放下,笑着說:“我哪裏都滿意,辛苦你們了。”

門這時推開了,時暖以為是倩倩,誰成想竟然是沈律聰。

她有點驚訝,“你找我有事嗎?”

“嗯。”沈律聰點點頭,“有件事我想和你單獨談談。”

這話說得夠明白了,幾個化妝師馬上提起工具盒,“聰哥,暖暖姐,我們先出去了。”

等人走後,沈律聰皺起眉,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問得直接,“你是和陸之恒在一起了嗎?”

時暖真沒想到沈律聰會知道這個。

但轉念一想,陸之恒昨天晚上來KTV找她,還把醉暈暈的她抱着離開,在場的人估計都能看出他們的關系了。

不過還是有點奇怪,如果只是普通朋友的日常八卦,她想不通他為什麽要緊皺着眉,用這麽嚴肅的口吻問。

“我是和他在一起了。”時暖點頭承認,又雙手交十,笑嘻嘻地懇請道,“但是我還不想公開,希望你先幫我保守這個秘密。”

他們确定關系的時間不長,現在公開肯定對她的事業有幫助,畢竟要是和陸之恒在一起的消息爆出去,她的受關注度和知名度肯定會大漲一波。

但時暖并不想。

一則是沒有必要,現在她有戲可拍,有代言可接,雖不是大紅大紫,但這個狀态她很滿足了。

二則她也不想給陸之恒帶來什麽麻煩。要是曝光之後,他被狗仔跟拍的次數應該會大很多吧。

沈律聰眉仍緊緊皺着,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時暖覺得有些詫異了,她提的這個要求也不過分啊!

過了好久,他忽然出聲,視線如膠一般黏在她臉上,“暖暖,我喜歡你。”

時暖立刻瞪大眼睛,被吓了一大跳。

先問她有沒有男朋友,在确定有了之後立馬向她表白,這到底是什麽詭異的操作啊?

時暖尴尬地抿了抿唇,“今天不是愚人節,你別和我開這種玩笑了。”

“我是說真的。”沈律聰目光炯然,“平時我雖然沒正形,但卻從不在這種事上開玩笑。”

時暖很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搭錯了,只好耐着性子又和他說一遍,“我已經有男朋友了啊,剛才不是告訴你了嘛!”

“你覺得陸之恒這樣的男人是合适的交往對象嗎?”沈律聰反問道。

時暖警惕地皺起眉,“你什麽意思啊?”

沈律聰朝她走進幾步,氣息逼近她,一字一頓地問,“他有權有勢,長得也帥,只要他招招手,多少一線女星都願意陪他睡。暖暖,你真覺得自己能夠駕馭得了這種男人嗎?”

“不是你說的這樣……”時暖張了張嘴,試圖和他辯解,卻又被他急切地打斷。

“男人都是一個樣,沒有什麽不同。我不是說你不好,但陸家太難進了,階級地位的差距擺在那裏,他家裏人不會願意娶一個演員進家門的。”

“退一萬步說,就算你嫁進去了又怎麽樣,多少女星嫁豪門結果什麽都沒得到,還徒惹一身傷。”

沈律聰垂眼看她,放緩了聲音,“你性格單純,和圈裏很多争着上位的女明星都很不一樣,我是好心,所以才特意過來提醒你一句的。”

他繼續循循勸導,一副設身處地替她着想的模樣,“你認認真真地對他,萬一他只是想玩玩你怎麽辦?”

時暖馬上反駁,“不可能,你別瞎說,我了解陸之恒的。”

“你別傻了。”沈律聰握上她的手,“你和他在一起,不會有好結果的。”

時暖一把甩開他的手,深呼了一口氣,很氣憤地拿眼瞪他,“以後我和他怎麽樣都不關你的事吧,你做什麽非要拉着我說這些奇奇怪怪的話啊。”

她站起來,把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機拿起,“以後我們什麽聯系都不要有了!”

沈律聰看她匆匆跑出去的背影,嘴角牽起一抹嘲諷又悲涼的笑。

此情此景,多麽熟悉啊……

當年,他也是這樣對宋雅茹說,甚至帶了哀求的意思――

“你不要跟那個富二代走,他那種人,不可能真心對你的。你再忍耐一段時間,我會有錢,也能讓你過上好日子。”

可宋雅茹不聽勸,把東西一件一件地往行李箱收,完全不顧念他們八年的感情,拖着拉杆箱毫不猶豫地走了。

沈律聰還記得她留下的最後幾句話,絕情至極――

“就算他不是真心對我,但至少現在能給我提供優渥的生活條件,總比在這和你吃苦受罪強。”

“我現在還年輕,不想把大好時光浪費在你這又小又破的出租屋裏。我換了手機號,你以後不要再聯系我了。”

到後來,他也算是一語成谶。

他的事業發展的越來越好,随便參加個活動唱首歌就有幾十萬的到賬,而宋雅茹的老公賭博酗酒,還出了幾次軌。

一次聚會,他碰上了宋雅茹,她神情憔悴,一看就知道豪門太太的生活過得不如意。

不知該說她是傻還是天真,她居然找到他,淚眼漣漣地哀求,“律聰,你原諒我,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

原諒?怎麽可能。

報複欲湧上心頭,他用手指給她擦幹眼角的淚,溫柔又惋惜地說,“雅茹,你知道的,我現在是公衆人物,怎麽能和一個有夫之婦糾纏不清呢。”

他輕輕嘆口氣,“如果你能夠為我離婚,我們或許還有機會。”

類似于承諾的一句話,讓宋雅茹瞬間燃起了希望和幻想。

她淨身出戶也要和自己的老公離婚,然後拿着綠色的離婚證找到他,和他開了房。

事後,她滿是期待地說,“我現在恢複了自由,律聰,我們終于可以在一起了。”

他一件一件把衣服穿上,居高臨下地看她,笑得諷刺,“在一起?你覺得可能嗎?我現在錢和名氣都有了,為什麽要找一個當初棄我而去,還離了婚的女人呢?”

宋雅茹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是你說的,你說我離婚你就和我在一起!”

他又笑了,“你已經是成年人了,用腦筋好好想想,輕飄飄的一句話,能夠作數嗎?”

“不過你也不虧,剛才在床上,你叫得多爽啊。我是不是比你的前夫厲害多了?”

宋雅茹癱坐在床上,淚水流了一整臉。

欣賞了一番她此刻追悔不已的表情,他和她當初一樣,毫不留情地把她留在原地。

談了八年,縱使後來分開,他對宋雅茹還是有些感情在的,但這點感情不足以抵消他心底的恨意。

在她當初離開的那一刻,他就在心底發誓,一定要讓她嘗到後悔的滋味。

助理推開門,探頭往裏張望了一眼,笑道:“聰哥,你怎麽坐在這兒啊?我找你找了好半天了。”

沈律聰攥緊的手慢慢松開,隐去臉上的冷意,又恢複了尋常的語氣,“有事?”

助理撓了撓頭,“林導叫你了,大概是談劇本的事吧。”

“行,我知道了。”沈律聰微一颔首,站起來走了出去。

不急,他想要的,不管用什麽方法,他都要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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