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森鷗外有些驚奇地看了看柳原郁, 又看了看書桌旁的男孩, 問道:“你們認識?”
“不認識。”男孩看了柳原郁一眼, 再次低下了頭。
“柳原君?”森鷗外又把目光轉向柳原郁。
“啊……之前我在外面聽人叫過他名字。”柳原郁低下頭, 随口編了一句。
“這樣啊……”森鷗外點了點頭,也不知道信了沒。
“我給你們互相介紹一下,”森鷗外拉着柳原郁來到了書桌前,“這是柳原郁,是我剛剛從街上帶回來的,他和太宰君一樣沒有家人, 所以以後你們兩個要好好相處。這是太宰治, 就是我跟你提過的喜歡玩自殺的孩子。”
柳原郁看了森鷗外一眼, 掙開了他的手,主動跑到太宰治身側, 笑眯眯地打招呼:“你好呀, 太宰。”
然而太宰治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沒有說話。
太宰這家夥小時候這麽高冷的嗎?柳原郁眨了眨眼,覺得有些新奇。
“太宰君,剛剛我跟柳原君在外面已經吃過飯了, 這是給你帶回來的。”森鷗外說着,把一個塑料袋裝着的盒飯拎上了桌子,“你先吃完飯再看書吧。”
“嗯。”太宰治點了點頭, 把手裏的書放到了一邊,接過盒飯吃了起來。
柳原郁看了看太宰治,又看了看被他放到一旁的書, 接着小心翼翼地拿過那本書——還觀察了一下太宰治的反應——翻看了起來。
這是一本藥劑學的書,上面寫了各種藥物的成分,功效,作用于合種疾病,以及禁忌和可能産生的不良反應,通篇的專業術語,枯燥而又晦澀。
不過柳原郁倒是覺得挺新鮮的,對他而言,學習新東西并不是什麽難事,所以即便是枯燥無趣的教材他也能啃下來。
“柳原君對當醫生也有興趣嗎?”森鷗外看柳原郁的反應,忍不住問了一句。原本他看見太宰治能看懂藥劑學就已經很驚訝了,沒想到這個剛撿回家的小朋友也不像他以為的那麽簡單呢。
“還行,如果森先生你願意教我的話我還是很願意學的。”柳原郁翻了幾頁藥劑學的書,又轉頭看向旁邊的太宰,“不過太宰為什麽會喜歡看這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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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正在吃飯的太宰終于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轉過頭看向柳原郁,鳶色的瞳孔中看不出什麽情緒,語氣也是淡淡的,說出來的話卻足以吓人一跳:“因為我想試試自己配個毒藥喝。”
“哎?”柳原郁有一瞬間的驚訝,接着他又想起了太宰治這喜歡“自殺”的特殊愛好,突然就理解了起來。
為了配置自殺用的毒藥而學習藥劑學什麽的……想想還有點勵志?
不是……他在想什麽!柳原郁搖搖頭,試圖把腦子裏奇怪的想法甩出去,這才再次問道:“所以太宰為什麽會喜歡自殺呢?”
“你不覺得活着本身就沒有意義嗎?”
“嗯……”柳原郁十分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這才答道,“雖然我不知道活着有沒有意義,但是我知道活着可以做很多事,而且誰也不知道死後的世界會是怎樣,說不定死亡本身也沒有意義呢?”
不過,在自己原先的那個世界,死後是會下地獄或者上天堂的。柳原郁在心裏補充道。他至今還記得那個之前偶然遇見的地獄第一輔佐官,手裏拎着個狼牙棒,看着就不好惹。
太宰治盯着柳原郁看了幾眼,這才确定他方才并不是開玩笑,或者是為了阻止自己自殺而說的“開導”,只是單純地對方才的問題提出了自己的見解罷了。
這個小孩……看起來似乎确實和別人不太一樣。太宰治微微垂眸,沒有再理會他。
下午的時候,森鷗外開始了自己的工作,而太宰治和柳原郁則被他一人一本醫學方面的書給打發了——反正這兩個孩子懂事得很,根本不需要他操心。
而等晚飯的時候,柳原郁着實是見識到了這個身為醫生的男人是怎麽做飯的:他一邊看着菜譜,一邊處理着手上的食材,精确到克的那種——固體就那天平秤一下,要是液體就會拿個量杯精确到毫升。看得柳原郁目瞪口呆。
可能這就是身為醫生的嚴謹吧。柳原郁在心裏默默想道。
然而當飯菜真正被端上來的時候,他嘗了嘗……好像也就那樣吧。
“我并不是很會做飯,所以柳原君只能将就一下。”森鷗外說着,一向處變不驚的臉上難得露出了些許尴尬的神色。
“沒關系,我覺得現在這樣就很好了。”柳原郁搖了搖頭,十分“通情達理”地說道。
雖然他很想親自動手做飯,但是就他現在的身高,竈臺都夠不到,所以在他提議自己做飯的時候,立馬就被森鷗外回絕了。
“小孩子就應該坐着等飯做好,不然還要我這個大人幹什麽。”
柳原郁嘆了口氣,轉頭看向太宰治,發現他還是那副沒什麽表情的樣子,似乎要堅決貫徹“食不言,寝不語”的風格。
明明他才是個小孩子吧,成天板着個臉幹什麽?柳原郁表示自己很不能理解。
到了晚上的時候,三個人終于不得不面對如今的最大難題——卧室分配。
森鷗外的全部家當可以說就只有這麽一個診所,平時吃住都在這裏面。診所分成裏間和外間,外間用來看診,裏間則是他跟太宰治的居所。當然,按照太宰治的性格必然是要跟森鷗外分開睡的,所以裏間再次被一分為二。
而現在的問題就是,柳原郁要跟誰睡一間房的問題,按理說他跟太宰治年齡相差不大,睡一起完全沒有問題,主要就是看當事人同不同意了。
“太宰?”柳原郁邁着小短腿一路跑到太宰面前,伸長脖子可憐巴巴地看着他——這是柳原郁多年來得出的一個經驗,絕大部分人都受不了小萌娃的撒嬌——不僅如此,還用小短手拉了拉太宰治的袖子,奶聲奶氣地說道:“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睡?”
要是旁人看到這一幕肯定要被萌得心都化了,更何況柳原郁身上還有“富江”異能的加成。但是太宰治這個免疫一切異能的人,此時絲毫不為所動:“不可以。”
柳原郁臉上的表情明顯呆了一下,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撒嬌,就結果而言還失敗了?
一旁圍觀的森鷗外看到這一幕頓時忍不住笑出了聲,接着蹲下身笑眯眯地看着柳原郁:“不然柳原君就跟我一起睡?”
“不要。”柳原郁立馬一臉嫌棄地拒絕了,轉頭一看,太宰治已經正往自己的房間走去了,連忙再次邁着小短腿噠噠噠地追上去。
然而,小孩子的身體總是有諸多不便,比如平衡方面就不是很好,這導致柳原郁剛跑出去沒幾步就“啪叽”一下摔在了地上。
診所的地面并不是多麽光滑,甚至還有些粗糙,小孩子稚嫩的皮膚一摔到地上頓時就破了皮,又因為“富江”的異能快速愈合了起來。
即使每次傷口都能快速愈合,但是方才的痛感似乎還殘留在手心上。正當柳原郁打算撐着地面爬起來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衣領的位置傳來了一陣拉力,接着整個人就被拎了起來。
“太宰?”柳原郁擡頭,就看見那個沒比自己大多少的男孩正拎着自己的領子,還帶着嬰兒肥的臉上露出了今天的第一個表情——嫌棄。
“你怎麽這麽沒用啊,走平地也能摔了。”
柳原郁:“……”他也不想啊,是這副身體太弱了!
然後他就被太宰治拎着領子回了自己的卧室。
雖然這個姿勢有點奇怪,但是不管怎樣,他的目的還是達成了。
太宰治的卧室并不大,甚至可以說是有些狹小,但是即使是這樣,整個房間看起來也過于空曠了,跟柳原郁在橫濱的那套公寓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副沒什麽人氣的樣子。
進了房間後,太宰直接把柳原郁扔在了床上,幸好雖然房間裏沒什麽東西,那張床還是夠柔軟的,柳原郁被扔到床上後,也只是發出了“噗”的一聲。
“你以後就跟我一起睡。”太宰說着,自己也上了床,還幫兩個人都蓋好被子,關上了燈。
柳原郁原本以為自己身體變小了,應該也會變得嗜睡才對,但是實際上,他在床上躺了很久也還是沒有任何困意。或許是因為他從有記憶開始就一直是一個人睡,所以身邊突然多了一個人不太習慣。
“太……宰……”柳原郁用氣音小聲地叫着旁邊的男孩,“你睡了嗎?”
旁邊的人并沒有反應。
“太——宰——”柳原郁拖長了音又叫了一聲。
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看起來好像睡着了啊……”柳原郁小聲地自言自語道。
“怎麽了?”太宰治卻在此時突然出聲,沒有半分睡意,更不像是被吵醒的樣子。
“哎?”朦胧的月色下,男孩黑色的眼睛撲閃了兩下,像是兩顆黑色的琉璃珠子。
“太宰,你沒睡啊?”柳原郁被他吓了一跳,反而不再壓着自己的聲音了。
“嗯。”太宰治輕聲應道,“怎麽了?”
柳原郁沉默了一會兒,這才小聲說道:“我睡不着……”
“為什麽?”
“大概是因為……我從來沒有跟別人一起睡過。”柳原郁仔細想了想,說道。
“我也是。”太宰治冷不丁說了一句。
大概是夜晚總能勾起人們心中傾訴的欲望,再加上面前這個男孩是自己認可的朋友——即使是朋友的小時候,柳原郁突然就像一個開了閘的洪水,開始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
“我都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會到這裏來,而且還變成這個樣子……真是太糟糕了。”
“我知道森先生不是什麽簡單的醫生,但是他至少不會害我,所以我才願意跟他走。我才不是那種随随便便能用一顆糖騙走的小孩子。”
你看起來就是。太宰治難得在心裏吐槽了一句,但是面上卻沒有什麽動靜。
“而且太宰你不是也在這裏嘛,所以我覺得這個決定還是蠻正确的……”
“……”
柳原郁就這麽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不過他還記得不能把別的世界的事說出去。漸漸地,困意湧了上來,讓他堅持不住睡了過去。
太宰治盯着床上這只白白的小團子許久,終于忍不住伸手把男孩散到臉上的有些過長的頭發捋到而後,輕聲說了句:“小屁孩。”
因為柳原郁的聲音奶聲奶氣的,所以什麽話從他嘴裏說出來都降低了不少可信度,即使太宰覺得他不像普通的孩子,但是也沒太把他說的話放在心上。
從那天之後,柳原郁就正式成為了森鷗外家的一員。
兩個人并不像普通的小孩那樣每天都要去學校上課,而是待在診所裏自己看書。起先森鷗外還想過自己有空的時候給柳原郁當一下家教,但是在他發現柳原郁其實是個很聰明,知識面也很廣的小孩後,便也打消了這個念頭。
而在這個世界待了一段時間的柳原郁也确實發現了不少這裏跟自己原先所在的世界的不同之處。
這裏沒有神明,沒有鬼怪,沒有齊木楠雄那樣的超能力者,有的只有像自己這樣的“異能者”,但是數量也極少,大部分都是普通人。
而森鷗外的診所也并不是什麽普通的診所,而是一個專門接待那些游走在黑暗之中的傷患,那些不能去醫院接受治療的病人,就會來到森鷗外的診所,出高價請求他幫忙醫治。
所以柳原郁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麽森鷗外的診金那麽高,卻要蝸居在這麽一個貧民區的小診所裏。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人各有志”?
除了這些,還有一個讓柳原郁十分苦惱的人,那就是太宰治。
雖然參與了太宰小時候的生活這個“體驗”讓他覺得十分榮幸,甚至有點激動,但是誰來告訴他,太宰小時候是這麽一個面癱啊!明明長着那麽一張可愛的臉,卻偏偏一個表情都不肯有,真的跟長大以後那副嬉皮笑臉的樣子差太多了吧!
于是柳原郁在心裏暗暗下了一個決定,他要讓太宰的性格變得活潑起來,小小年紀的,總是板着個臉算怎麽回事!
這天兩人吃過飯,柳原郁眼疾手快地搶走了太宰治手裏的書,對上他有些疑惑的眼神,柳原郁有些尴尬地輕咳一聲,從書桌下拿出了一盒積木。
往常來看診的病人,給森鷗外送禮物的也不少,但自從他家又多了個孩子的消息傳出來後,那些來看診的人都會自發地帶一些小禮物給柳原郁,也不知道是想讨好森鷗外還是單純地喜歡他,亦或者兩者都有。
總之,柳原郁現在收到的禮物已經可以堆滿整個書桌了。
“太宰,你看你每天都在看書,多無聊啊,我們來玩游戲吧!”柳原郁拿着那盒積木,眼睛亮亮地看着太宰。作為一個披着小孩皮的成年人,他才不會選那種幼稚的玩具呢,所以面對一堆玩具車,變形金剛,甚至是芭比娃娃,柳原郁費了半天勁兒才找到一個适合“成年人”的抽積木。
太宰治原本是想拒絕的,但是看見柳原郁亮晶晶的眸子一臉期盼地看着他,拒絕的話一下子就卡在了喉嚨裏,下一秒就聽見小孩奶聲奶氣的聲音:“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
于是“錯失良機”的太宰治就只能看着柳原郁伸着白白嫩嫩的小手把積木條一根一根壘起來,逐漸變成一個長方體,期間柳原郁還不斷地用手調整那些木條的位置,防止它們在游戲還沒開始就先倒了。
“啊——終于好了!”好不容易搭好了全部的積木,柳原郁這才長舒了一口氣,也不在意太宰治剛剛只是圍觀的行為,再次把亮晶晶的眼睛對準他:“來吧!你先!只要把底下的積木抽出來搭在最上面就行了,最後把積木弄塌的那個人就輸了。”
太宰治看着面前軟乎乎的小團子,在心裏嘆了口氣。畢竟是小孩子,玩心重一點也是正常的,自己和森先生平時也确實很少會跟他一起玩,這次答應他也沒什麽。
于是,他點了點頭,從底下抽出了第一根木條,将之壘到了積木的最上方。
“該我了!”柳原郁拍了下手,伸出小肉手小心翼翼地推出一根木條,放在了太宰抽出的那根木條旁邊。
抽積木這種游戲,即使是兩個大人也會發生失誤,導致整個積木塔傾塌,更何況是兩個小孩。即使太宰治自己每一步都沒有問題,也架不住柳原郁的小肉手在不經意間弄歪周圍的木條。
最後,整場游戲在柳原郁抽出木條後積木塔倒塌作為結束。
“啊——我輸了。”柳原郁坐在椅子上,晃着他的小短腿,拖長了聲音說道,語氣卻并不怎麽難過。
反觀邊上的太宰,即使贏了游戲,臉上也沒有多少開心的神色。
“太宰,你贏了游戲哎!你不開心嗎?怎麽都不笑一下?”柳原郁說着,湊到太宰面前,漆黑的瞳孔裏盛滿了疑惑。
“這種東西贏了不是很容易嗎?有什麽好開心的?”太宰治回問道。
“那你覺得什麽事會讓你開心呢?”柳原郁又往前湊了點,幾乎整個人都要貼在他身上——反正他知道太宰治不會受自己異能的影響,所以才這麽肆無忌憚——小臉皺在一起,語氣聽起來有些苦惱,“我來診所這麽多天了,好像都沒有見你笑過。”
“是嗎?”太宰治回想了一下,似乎自己真的沒有怎麽笑過。但是說實話,他一個覺得活着都沒什麽意思的人,又怎麽會有什麽能讓他發自內心地展露笑容呢?
“來嘛!笑一個!像我這樣!”柳原郁說着,用手指支起自己的嘴角,再往上提,做出了一個有些滑稽的笑臉。
他覺得至少這樣能讓面前的男孩稍微笑一下,沒想到卻只獲得一個毫不留情的吐槽:“你這樣看起來好傻。”
柳原郁一僵,整個人頓時洩了氣,縮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小聲嘟囔道:“小小年紀就板着個臉,要變成小老頭的,虧我剛剛還以為你贏了游戲可以開心一點……”
雖然他的聲音很輕,但是還是被太宰治捕捉到了并且抓住了重點:“所以你是想讓我開心才要跟我一起玩游戲的?”
所以并不是自己想玩,而是為了……他?
柳原郁擡頭,面對太宰的疑問,他毫不遮掩地點了點頭。
真是……太宰治有些怔愣,他說不出這是什麽感覺,只覺得心髒的位置像是被什麽溫熱的東西填滿了一樣,有些漲漲的。第一次有人這麽關心他的情緒,也是第一次有人會為了讓他開心做這麽多的努力。
雖然……看着跟個小傻子一樣。
“太宰!你剛剛是不是笑了?”突然,柳原郁驚奇地叫出聲,同時一臉興奮地看着他,“你剛剛是笑了吧!我看見了!”
他剛剛……笑了嗎?太宰治自己也不清楚。
“太宰,你笑起來真好看!”柳原郁用兩只小肉手托着臉蛋,笑嘻嘻地看着他。
男孩的面容本就無比精致,此時一笑,更是讓人覺得世上最美麗的花朵也不及他半分顏色。
“太宰,”男孩又開口了,“你看你這麽好看,笑起來肯定更好看,所以以後多笑一下,好不好?”
太宰看了他半晌,緩緩點頭:“好。”
明明更好看的是你才對。
——
自從那天之後,太宰治露出笑容的頻率明顯多了不少,只是饒是柳原郁也分不出他到底是真的開心,還是只是浮于表面的笑容。
至于柳原郁,他平時沒事都會跟太宰治一起翻看森鷗外的各種醫書。雖然森鷗外每次接待病人的時候,都會以他年齡還小為由把他攔在外面不讓他參觀,但是如果柳原郁有什麽醫學上的問題,他還是很樂意解答的。
“……這裏大概就是這樣了,柳原君你可以自己理解一下。”森鷗外說完,就把書還給柳原郁,在一旁看着他思考。
柳原郁雖然低頭看着書本,但是注意力卻不在那上面,他能感覺到森鷗外那過于熾熱的眼神正盯着他,讓他有些不自在。
根據這段時間他對森鷗外的了解,這個大叔明顯是對蘿莉更感興趣一些,但是他是個男孩子啊。
不過也幸虧他是男孩子,如果是女體富江,又是蘿莉形态的話,真的不知道這個死蘿莉控會做出什麽無法控制的事情來。
“森先生?”他裝作才察覺到的樣子,用一種懵懂的眼神看過去。
“柳原君怎麽了?”森鷗外對上他的視線,依舊是那副随和的模樣,所有陰暗的心思都被他壓在那雙暗紅色的眼眸下。
多漂亮的一個孩子啊,真想看他布滿傷口和鮮血地躺在手術臺上,那一定會是一副很美妙的景象……
“沒事。”柳原郁再次低下頭,心裏忍不住又罵了一句“死蘿莉控”。
這時,卧室裏突然傳來一陣重物落地的聲音,驚動了各懷心思的兩個人。
聲音傳出來的地方,正是柳原郁和太宰治的卧室。
柳原郁當即放下手中的書,邁着小短腿跑到卧室門口,接着就看到卧室裏倒着一把椅子還有一條分不出材質的繩索,而這次事件的主人公正倒在地上,一臉怨念地揉着自己的脖子。
“太宰?”柳原郁蹲下身,試圖把太宰拉起來,結果因為力氣太小,不但沒有把他拉起來,反而自己也栽了下去。
“太宰君,柳原君,你們兩個在幹什麽呢?”森鷗外以到門口,就看見兩個男孩摔在地上,其中一個還趴在了另一個的身上。
柳原郁撐着地自己爬了起來,沒有回答森鷗外的話,反而看向依舊坐在地上的太宰:“我倒是想問一下太宰一個人在房間裏,還弄出這麽大動靜是想幹什麽呢。”
“我嗎?”太宰眨了眨眼,輕輕扯了扯嘴角,“嘴角突然想嘗試一下上吊自殺的方法,所以就試了。”
“那成功了嗎?”柳原郁問,仿佛一個真正勤學好問的孩子。
“如你所見,沒有。”太宰治聳了聳肩,“這個繩子太不結實了,我剛把脖子套上去沒多久就斷了。而且我覺得上吊這個自殺方式一點都不人性化,脖子會被勒得很痛,我可是很怕痛的啊。”
柳原郁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下次就換一種方式好了。”
這回輪到太宰治愣了,接着他笑出了聲,擡手揉了把柳原郁的頭頂。
以往從來都是有各種各樣的人勸他不要自殺,告訴他生命是多麽的美好,面前的這個少年是第一個跟他說“這種自殺方法行不通就換一種”的人。
真是可愛。
“看來我把柳原君帶回來還是一個蠻正确的選擇嘛。”森鷗外站在卧室門口,雙手環胸,笑吟吟地看着兩人,“畢竟我難得看見能有人和太宰君相處得這麽融洽。”
“那不是挺好的嗎?”
——
“柳原君,太宰君。”某天上午,森鷗外突然把兩人叫到自己面前。
“森先生,怎麽了?”柳原郁問道。
“今天有個老朋友要來找我,我們可能要商量一些比較重要的事,所以你們可以先去外面玩一下嗎?”森鷗外說道。
畢竟兩個孩子都是極聰明的,所以他跟他們說話也沒有拐彎抹角的必要的,直說就行。
“那森先生可以給一點外出經費嗎?”這回開口的是太宰治,他說話的同時還伸出了手,一副“你不給我們就不走的架勢。”
“既然太宰君都這麽說了,那我肯定是要給的了。”森鷗外說着,拿出幾張紙幣遞了過去。
“那麽祝您和老朋友相談愉快。”太宰說着,帶着柳原郁往診所外走。
柳原郁跟在太宰身後,有些新奇地看着周圍的建築。來到這個世界的幾個月以來,他幾乎就沒有出過森鷗外的診所,這次大概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地出門。不得不說,十幾年前的橫濱,和十幾年後實在是差距有些大。
只是他這種興奮的心情還沒有持續多久,就被路上的行人給打破了。
打從他出了診所開始,就有數不清的路人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看,這讓他極其的不舒服。
待在診所那麽久,柳原郁差點忘了自己還是一個身負“富江”異能的人。其實這也不怪他,畢竟他在診所裏每天接觸最多的就是對他的異能免疫的太宰治,就算是森鷗外也是非必要的時候不會去找他,所以他已經習慣了不遮掩容貌。直到再次被這麽多人關注,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出門前應該戴個口罩的。
如果只是一般的注視倒也沒什麽,只是他們所在的地方是橫濱的貧民區,所以經常碰到不少邋遢的流浪漢,或是酗酒宿醉的中年男人,甚至還有因為賭/博倒置傾家蕩産的賭徒。他們看柳原郁的目光可就遠沒有那麽友善了,那渾濁的眼睛裏滿是貪欲和各種污穢的念頭,讓人看一眼就幾欲作嘔。
這時,太宰治似乎是意識到身邊的男孩沒有跟上自己的腳步,主動轉回了頭,伸手抓住了男孩的手腕:“外面人太多了,你小心點別走丢了。”
這麽簡單的一個觸碰,頓時讓柳原郁原先無時無刻不再散發的異能頓時消失殆盡,方才那些人的目光也在一瞬間收了回去,仿佛那個吸引所有人目光的焦點頓時消失了一般。
“嗯!”柳原郁的原本壓抑着的心情一下子輕松了起來,臉上不由得帶上了一個甜甜的笑容,同時手上換了個動作,主動牽住了太宰治的手。
“太宰太宰!”兩人走在路上,柳原郁突然叫住了太宰治,同時面朝一個方向,“我們去買蛋糕好嗎?”
柳原郁本身其實并不是一個嗜甜的人,但是畢竟幾個月沒有赤道甜食了,多少還是有些想念的。另外就是據說甜食能讓人心情變好,他看太宰好像有點不高興的樣子……
雖然太宰治依舊是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樣子,但是柳原郁已經能夠大致判斷他的心情如何了。雖然他并不知道為什麽太宰治一下子就不高興了。
“好。”太宰治也沒有問柳原郁怎麽突然想要吃蛋糕了,只是點了點頭,然後帶着他進了蛋糕店。
“歡迎光臨,請問有什麽需要的嗎?”門一推開就響起了店員甜美的聲音,那名女店員看見是兩個小孩,也只是愣了一下,随即用更加溫柔的聲音問道,“小朋友,你們是來買蛋糕的嗎?”
“是啊,姐姐有什麽推薦的嗎?”柳原郁擡起頭,對着女店員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
女店員頓時覺得心都要融化了,原本柳原郁長得就精致可愛,仿佛一個漂亮的瓷娃娃,性格也這麽乖巧懂事,哪個人會不喜歡。
“這幾款蛋糕都是我們店裏賣的很不錯的哦,小朋友要試一下嗎?”
“嗯……可以幫我拿兩個這個蛋糕嗎?”柳原郁說着,伸出小肉手指了指其中的一款蛋糕。
“當然可以啦,一共是七百日元。”女店員把蛋糕裝好之後說道。
“我們沒有那麽多錢哦。”太宰治說完,如願以償地看到了柳原郁小臉上驚訝的表情。
柳原郁确實很驚訝,森先生這麽摳的嗎?把他們支出來還不給充足的活動經費?
“那怎麽辦……”柳原郁的小臉一下子皺了起來,看着很苦惱的樣子,最後終于像是下定決心一樣,轉過頭對女店員說道,“姐姐,幫我們放一個回去吧。”
接着他拿過一個蛋糕遞到太宰治手裏:“這個給你,聽說吃點甜食可以讓心情變好。”
反正他也不是特別想吃甜食。
這下倒是輪到太宰治意外了,他原本以為是柳原郁自己想吃兩份,考慮到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甜食,所以才騙他說錢不夠。所以原來多餘的那份是給自己買的嗎?
一旁的店員也愣了,她見過太多因為一個甜食就跟家長大哭大鬧的孩子,像這麽懂事的還是第一次看見,尤其這個孩子還這麽漂亮。這讓她一下子就心軟了,連忙說道:“沒事沒事,剩下那個就當姐姐送你們的了。你們兄弟倆感情這麽好,讓姐姐我很羨慕啊。”
柳原郁眨了眨眼,剛想說自己跟太宰治不是兄弟,就聽見太宰治對着那名店員說了一聲:“那就謝謝姐姐了。”
咦,太宰好像突然高興起來了呢。
直到兩個人出了蛋糕店,太宰治才告訴柳原郁剛剛說錢不夠實際上是騙他的。之後兩人又逛了一會兒,吃了午飯,一直到下午才慢悠悠地回到診所。
這期間兩人的手一直都是牽着的,看見的人無一不稱贊一句他們兄弟兩個感情真好。
然而兩人剛回到診所門口,柳原郁就見到了兩個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自己在那個世界的武裝偵探社社長,以及江戶川亂步。
這時的社長還很年輕,亂步先生也是一個少年的模樣,柳原郁和他對視的時候,毫不意外地看到他眼裏驚訝的神色——原本眯着的眼睛都因為太過驚訝而睜開了。
柳原郁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位亂步先生一眼看穿真相的能力,所以在看到他出現這麽大反應的時候,柳原郁也絲毫沒有驚訝。他只是悄然掙開了太宰治的手,再伸出另一手的手指在唇邊比了個“噓”的手勢,他相信聰明的亂步先生一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怎麽了嗎?亂步。”四人擦肩而過之後,福澤谕吉低頭問面前的少年。
“啊……”亂步剛想說話,腦海中卻浮現出了男孩極度精致瑰麗的容貌,以及他做出了那個手勢,硬生生把将要說出口的話給憋了回去,“沒什麽。”
另一邊,太宰治也轉頭看向旁邊的男孩:“怎麽了?”
“嗯?”柳原郁微微轉頭,裝出一副無辜的笑臉,“沒怎麽啊。”
太宰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接着轉回了視線。
這小騙子,瞞着他的事挺多啊。
作者有話要說:原世界有一部分私設,比如私設太宰是被森先生養大的,還有就是太宰小時候的性格被我設定成了一個面癱池面2333
評論前十五發紅包!感謝在2020-04-22 15:06:05~2020-04-23 18:41: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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