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笑話

五十八、笑話

蔚然讓若零帶着熙和去別處玩耍,松香在門口守着。陳錦曦見四下無人,又要跪,蔚然趕緊制止她,終是不耐煩道:“有什麽事你就說,本宮盡量給你辦,別動不動就跪!”

陳錦曦聽蔚然這麽一說,眼睛一紅,揣起袖子可憐兮兮的抹起了眼淚兒。這可不是蔚然見過不可一世的陳錦曦,今時不同往日,現在到底是沒人給她撐腰了。

“臣妾有個不情之請,還望皇後娘娘成全。”

“你說來聽聽吧。”蔚然覺得你一個妃嫔有什麽要求啊,無非是錢和地位,然後陳錦曦就開口了,“請皇後娘娘能收養小女熙和!”

“……”蔚然覺得是不是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臣妾無能,以己之力怕是護不了年幼的熙和了,臣妾再次懇請皇後娘娘能領養小女!”陳錦曦又詳細的複述了一邊。

她的話蔚然是聽明白了,但是理解起來有些困難,整個人陷入迷霧:“什麽叫‘護不了熙和’?你這話什麽意思?”難道有人膽大包天的想對皇帝的女兒不利?

陳錦曦只是搖頭,什麽也不說,蔚然頭一下大了,皇家過繼孩子的事是常有的,熙和這孩子也挺萌的,但是并不代表她能做別人的後娘啊。

“你不說原因,本宮就不答應你的要求。”蔚然可沒有那麽寬闊的心胸去原諒一個曾經想置她于死地的人。

一個不留神,陳錦曦又跪下了,蔚然摸着額頭心裏罵了句娘:“總之這事不能應你,本宮忙了一上午,身子乏了,淑妃且回去罷。松香,送淑妃娘娘回宮。”

即使不想離開,可蔚然的逐客令已下,陳錦曦也不好死皮賴臉的再待下去,心下決定回宮再想想辦法。松香一路把她們送回流華宮,之後又去了永寧宮太後那,莊惠太後悠悠的品着茶,漫不經心的聽着松香禀報昭純宮的近況,面色一如既往的淡然。

陳錦曦走後疲憊不堪的蔚然上床眯了半個時辰,天色漸暗之時她才翻身下榻,招呼宮女為她換套衣裳,她要去蓬萊宮一趟。

日落,燈起。

辇車車輪碾壓在青石板發出滋滋的聲響,端坐在車內的蔚然此刻眸光清寒,垂眸斂目,再次睜開,眼裏已是一片清明淡漠。

進了蓬萊宮的宮門,由一個小太監領路,一路走來穿過一片蒼翠的松柏林,百步之外一座木質的廊庑顯現出來。

孟姝瑤倚坐在廊下,白衣勝雪,長發如瀑,一雙美麗的大眼睛靜靜的望着布滿繁星的夜空。

“貴妃妹妹?”蔚然上前輕聲喚道。

孟姝瑤纖長的睫毛動了幾下,美目流轉到雍雅華貴的蔚然身上。

說來她沒嫁來景宮前見過幾次懷贏,雖不是傾國之姿,卻是一個很有靈氣的女子,俏皮不失可愛,眼裏總有着一股不服輸的倔強,是個頭腦簡單很好揣摩控制的人。然而現在站在面前的這個人,雖與懷贏有五六分的神似,性子卻是個難以捉摸。

說她傻吧,現今卻能獨善其身;說她有心機吧,很多明擺着的事情她都看不出真假;說她聰明吧,可總犯一些低級的錯誤。起先認為她是那種什麽都不在乎冷血的人,可現在看起來又不是這樣。

孟姝瑤審視的目光讓蔚然渾身不自在,她清了清嗓子又道:“貴妃?”

孟姝瑤回神兒,粉嫩的唇勾起一抹絕美的弧度,盈盈起身,蓮步輕移上前,朝蔚然淺淺的福了個身:“臣妾不知姐姐大駕,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這清高的孟姝瑤今天是吃錯藥了麽?蔚然面上柔柔一笑:“你我情同姐妹,何來恕罪之說,快些免禮吧。”

“謝姐姐寬宏大量。”蔚然上前親昵的抓住孟姝瑤的手溫聲道:“冬日降至,妹妹還請別忘了添加衣裳,千萬不要大意了,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了。”

孟姝瑤不抵觸蔚然的接觸,亦是淺笑嫣然的笑着:“姐姐豈不是和妹妹一樣,後宮內務之事莫要管得太多,交給別人做就好了,不然傷了身子,皇上可是會心疼的。”

蔚然心頭一哽面上卻是和顏悅色:“本宮怎敵妹妹的傾國之姿,皇上最心疼的自是妹妹你了。”

孟姝瑤聽蔚然這話,但笑不語,轉首恭敬引她入內:“姐姐,裏邊請。”

室內彌漫着清新怡人的熏香味,蔚然依孟姝瑤之請跪坐在擺着茶具的黑漆木桌前。孟姝瑤用黑色發帶輕輕束住烏發,芊芊玉手挽起雪白的衣袖,盈盈跪坐在蔚然對面,開始演茶。

孟姝瑤不僅人長得美,演茶的姿勢動作也是極其的賞心悅目。蔚然想,要是能回到那個世界,她一定會開一家茶館。那個時代,人們最缺的就是心靈淨土。

清洗茶盞,潤洗茶葉兒,注開水,煮茶一氣呵成,蔚然很快就品嘗到傳說中才女的茶藝,學着孟姝瑤的樣子,她咂了一口,味道竟是,苦的。

孟姝瑤見她皺眉,擱下白瓷杯道:“是否覺得味苦?”

蔚然本想誠實點頭,但是覺得有些欠考慮,她頓了頓正要感慨,卻覺得頭有些暈眩,面前孟姝瑤的白影子晃來晃去,她閉眼搖頭緩解了一下。

粉嫩如花瓣的唇再次彎起:“姐姐為何搖頭?這茶,一直以來,可都是苦的。”

這麽說趙苻岩喝的一直都是苦茶并非普洱?記得懷贏第一次煮的茶就是苦茶,她當時嘗了一口便吐了,後來聽說被‘二哥’趙苻岩喝了。她記得,這具身子來杞國之前并沒和趙苻岩打過正面。

想的多了,頭開始發暈,鼻尖的香味無孔不入的竄進她的身體,蔚然手撐着茶桌支着額頭問:“這熏香……是什麽?”

孟姝瑤幽幽答道:“相思子。”

蔚然瞪大眼睛看着對面美得出塵的女人,她看着白瓷杯內茶水:“這茶不是苦茶,而是……”

“沒錯,是蓖麻子。”孟姝瑤不等蔚然說出來便說,“這兩種植物都有毒,但不至于會死。”

“你好大的膽……”蔚然覺喉頭幹疼,難受的想吐,她趕忙捂着嘴防止嘔吐污穢。

“瞧,這樣才像一個有了身孕女人該有的症狀,民間叫做害喜。”孟姝瑤笑意很深,那笑如狐仙一般美得惑人。

蔚然內心一陣翻江倒海的,根本沒法開口說話,猛地起身沖出室內,大步跑到院前的大樹下哇哇吐了起來。

“娘娘,瞧您這都有兩個月的身子了,可別在和以前一樣沒日沒夜的忙,您現在可以一位準母親啊。”若零算是蔚然身邊的老人,這次回宮所有人都換了,唯獨她還在,可就是因為她還在,蔚然就更不能親近她了。

蔚然心中有火卻不能發洩出來,這口氣憋得委實難受,她用手帕沾了一下嘴角,深吸了口室外清新的空氣,閉目緩了緩虛弱道:“無礙。”

孟姝瑤不知何時跟了出來,她看着臉色極差的蔚然笑吟吟道:“姐姐,聽過來的前輩們說,女人懷孕前三個月要十二分的注意,很有可能一個不小心……”她趕緊捂住嘴故作驚慌道,“臣妾是有口無心的,并非那個意思,姐姐還請大人大量原諒臣妾言語上的過失。”

想不到傾國傾城清高冷傲的皇貴妃竟是個腹黑女?蔚然端了一下儀容淡淡道:“妹妹也是擔心本宮的身子,怎麽會怪罪妹妹呢?這話本宮本要送給妹妹的,既然妹妹知曉,本宮就不便再多說了。”

孟姝瑤盈盈欠身:“今晚,皇上會宿住蓬萊宮,臣妾這廂要去準備了,不周之處還請見諒。”

蔚然一出蓬萊宮,覺得整個臉部都僵硬的很,沒辦法,假笑太久了,有點抽筋。

坐着玉辇走了幾百米,果然就看見皇帝的龍辇朝這邊緩緩駛來,若零攙着蔚然下了辇車靠邊站着。車輪轟隆隆從跟前駛過,蔚然沒有擡頭,車子也沒做一絲的停留。

龍辇走了,若零又攙着蔚然上辇,彎腰的小太監不知是不是新來的,彎腰的小身板抖啊抖的,愣是讓蔚然踩了個空,還好若零手勁兒大,扶住了踉跄的蔚然。

昭純宮卧室一室黑暗,蔚然像座雕塑一般靜坐在床沿,身上的華服和頭上的首飾都在,這樣的她好像是即将要走訪別的宮殿一般。黑夜裏,她盯着一處發呆。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有人在她身旁點亮一盞明燈,她才用袖子遮着眼睛。

“還沒睡?誰惹你不開心了?”熟悉的聲音,冷冰冰的。

直到眼睛适應了光線,她才拿下袖子,看着站在面前的人。

深黑的眼眸如不見底的千年古井,高挺英氣的鼻梁,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弧度優美的下巴,瑕玉的面龐在跳躍的燭火下就如一塊兒精雕細琢的冰涼的美玉。

“阿……岚哥哥?”蔚然看着他怔怔開口。

向岚抱着手臂倏地弓腰湊近蔚然,他俊美無暇的臉在蔚然瞳孔放大,他們之間隔着的是兩人的呼吸。蔚然雙手撐着床向後一傾,向岚薄唇微挑:“這是,第一次見你哭?”

聽他這麽一說,蔚然趕緊用手去抹臉,是幹燥的,被騙了。

向岚輕笑一聲,轉瞬坐在蔚然身邊,側臉看着她。說實在的,蔚然覺得很尴尬,她扯了個笑說:“你怎麽來了?一國之君不該是日理萬機麽?而且你才剛登基不久,根基不穩乃是大忌。”

蔚然的影子投在向岚身上,小小的。

“若,寡人說,寡人想你了呢?”向岚的聲音還是有些森冷,不過現在多了些人情味,本來他就是個簡單的人,之前的冷酷是他給自己塑造起來保護自己的城牆,真實的他比誰都脆弱不堪。

蔚然笑眯眯地指着他說:“你喜歡我?”

向岚不回答,只是身子朝蔚然傾過來,蔚然沒有躲,不過在向岚的唇快要碰到她的唇的時候,她用手指戳開向岚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別鬧了!”蔚然捂着肚子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從沒見過喜歡一個人是用這種方式的,這個笑話也太有意思了!”

“寡人也覺得是個笑話,很諷刺。”向岚苦笑起身走開,背影是壓抑的沉默,蔚然捂着嘴,然後不知怎麽了,身子一軟,咚的一聲滾在地上,人直接昏厥過去。

向岚聽見聲音,趕緊折回來:“蔚然!”

她臉色蒼白,額頭有豆大的汗珠,身體發熱,搭手給蔚然捏脈,脈象顯示她又中毒了。

作者有話要說:嗯,不多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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