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刻骨銘心(四)
赫子銘與孔妍的結婚典禮上,楊櫻帶領着蔣小喬和袁雪一路順暢的到達了赫子銘的別墅,這條路,她再熟悉不過了。
眼前坐落的房屋,是一樁複古的歐式院落,挑高的門廳、圓形拱窗、轉角的石砌,擡頭望去,尖塔形的斜頂,下方是抹灰的木架,絲絲蔓藤攀附其上。
走進院落後,院內只有零星的幾位接待人員。
“以赫子銘的性格,他一定會在後院舉行婚禮。”楊櫻篤定的說着,然後徑直走向了後院深處,蔣小喬和袁雪各自背着圓鼓鼓的書包,緊随其後。
途徑連接庭院的回廊和泳池,楊櫻沿着被竹子圍繞的石子路徒行,終于到達了她口中的後院。
不失所望,氣球、香槟、高腳杯、白色紗缦,還有成群結隊的親朋好友都聚集于此,如果沒有孔妍,這場婚禮,應該屬于她。
蔣小喬見此景後,整個人跟個球體一樣,身材脹的溜圓,身後的書包溜圓,眼珠瞪的溜圓,嘴巴張的溜圓,“我天,這麽氣派?這個赫子銘是何許人也啊?”
“楊櫻的前男友呗!”袁雪一邊說着,一邊不斷巡視着在場的異性男士。
“這麽有錢?他多大了?楊櫻你怎麽能忍心把他拱手讓人啊?”蔣小喬繼續保持着她的球體形象。
“他和咱們一屆的,高中我倆就在一起了,後來他出國了。至于我是怎麽把他拱手讓人的,只能說孔妍比我有魅力,一下就懷了孕,命中率高的都可以買彩票了!”
楊櫻一邊自嘲,一邊在後院搭建的會場裏尋找着可以落腳的地方。很快,她便找到了角落裏的一方宴席桌,帶着蔣小喬和袁雪便入了坐。
不過,赫子銘和孔妍還沒有出現,不知在後臺忙活着什麽。
袁雪入座後,手腳麻利的把身後的巨型書包卸了下來,面色難堪的說:“楊櫻,咱們什麽把這份‘大禮’送出去?我感覺我整個後背都要腐爛了!”
“對啊!什麽時候行動?真的太臭了!”蔣小喬也跟着起哄。
楊櫻在現場不停觀察着,她用手指點了點宴席桌的張數,滿意的說:“剛好十二張桌子,幸好我在超市就把‘禮物’切好了!”
“開始行動?”袁雪甩了甩她利落的齊耳短發,機靈的沖楊櫻眨了眨眼。
“行動!”楊櫻随即打了一個大大的響指。
這一聲令下後,袁雪和蔣小喬齊刷刷的拉開了書包的拉鏈,一股難聞的屎臭味撲鼻而來,那濃郁的味道幾乎快把她們三人熏倒了。
原來是榴蓮!
楊櫻不顧周遭人的異樣目光,懷裏捧着四瓣切好的新鮮榴蓮,有條不紊的挨桌分發,每塊榴蓮都被正正央央的擺放在飯桌中間的位置,同假花為伴,與糖果結盟,那味道可真夠魂牽夢繞了。
原本花香四溢的婚禮現場,立馬變得酸臭起來。
身後的保安見此狀,急忙上前阻攔,“小姐,請把你的榴蓮拿走。”
楊櫻回過頭,一副天下唯我獨尊的表情,對着保安說:“小牧,看清楚,我不是小姐,我是楊櫻,是赫子銘的初戀女友!別告訴我你這麽快就不記得我了,好歹你也在這當了四年保安了!”
保安小牧在看到楊櫻的正臉後,着實吓了一跳,“楊櫻!好久不見了!”
“對啊!好久不見了!”楊櫻附和的寒暄着。
“可是你這榴蓮???”保安小牧還是秉着他的職業操守,把話題回歸到了正軌上。
“榴蓮怎麽了?這是我送給赫子銘和孔妍的新婚禮物,起碼我和赫子銘也相愛了三年,他不會連我這點心意都不收下吧!”
保安小牧沒了話語權,他尴尬的嘆着氣,無可奈何的看着眼前這個瘋女人。
“收!你的心意我收下了!”
突然,身後一句熟悉的聲音侵入了楊櫻的耳廓,在這短暫的三秒裏,她竭盡全力的抑制着自己的情緒,盡量不讓傷感吞噬自己。
楊櫻強顏歡笑的回過頭,假裝不屑的望着裝扮格外出彩的赫子銘,說:“那就謝謝你的寬宏大量了,雖然我送的榴蓮氣味難聞了點,但果肉還是很鮮嫩的!也祝願你婚後的生活和這榴蓮一樣,外表糟糕點無所謂,內心別一樣腐爛了就好!”
赫子銘無言以對,他眼裏有話,但話不随心。
曾幾何時,他也期盼着楊櫻能懂得她的傷悲,但眼前的這個稚嫩的女人,一如往前,總喜歡掐着他的把柄要挾他,以前她只是要挾他的一個吻,如今她卻在要挾他的一段情。
而十米開外的孔妍,安靜的踏步在純白色婚禮舞臺上,她漠然的望着遠處的楊櫻,每一寸目光裏都帶着趾高氣昂。
“你的新娘在等你呢!你不覺得你應該離我遠點嗎?”楊櫻指了指孔妍,赫子銘卻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你一定要這樣嗎?一定要不分場合的無理取鬧?我不在的這兩年裏,你就一點都沒成長嗎?”赫子銘終于開了口,帶着他的底線。
“你是第一天認識我嗎?如果你沒瞎,就別總用耳朵了解我!”
“行,你厲害!”
赫子銘轉了身,朝着燈光閃爍的地方前行。
楊櫻目視着他的背影,直到親眼見到他挽起孔妍的手臂,她才覺得赫子銘徹底離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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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正式開場的時候,焦陽踩着最後一刻跑進了會場,巡視片刻後,便一屁股做到了楊櫻身旁的位置。
“你還是來了啊!”焦陽敲了敲楊櫻的後腦門。
楊櫻猛地回過頭,臉色煞白。
“你咋了?臉色這麽差?”焦陽繼續問道。
“剛才被氣炸了!”楊櫻抓起瓷盤邊的刀叉,憤憤的往桌子上打去。
“還生氣呢?你和赫子銘不是都分手兩年了麽!放下一個人有那麽難嗎?”焦陽抓下楊櫻手中的刀叉,随即扔到一邊。
“誰說我倆分手了!我當年說的是氣話不行啊!赫子銘這個負心漢,兩年前親口告訴我,他回來的時候,會拿着鵝蛋那麽大的鑽戒向我求婚,現在呢?現在是拿着鵝蛋那麽大的一坨屎扔到了我的臉上!”楊櫻的情緒持續暴躁。
“不至于說的這麽惡心吧!不過這會場裏怎麽真有一股屎臭味?”
剛入座不久的焦陽還真是嗅覺靈敏,很快便聞到了會場的奇怪味道。
“你說榴蓮啊!”楊櫻指了指飯桌中央。
“你放的?”
“你應該說,是我送的!而且,每桌都有!”楊櫻拍了拍胸脯。
焦陽嘴呈驚訝狀,右手不禁舉起了大拇指,說:“你可真是個奇葩!點個贊!”
眼下,會場的氣氛逐漸進入了□□,身邊的吶喊聲也此起彼伏,有來湊熱鬧的,有來送真心祝福,當然,也有來砸場子的,比如楊櫻的榴蓮。
新郎和新娘在司儀的幾番調戲後,流程終于進入了搶花束的階段,不過,面對這樣一朵花束,真不知在場的親朋好友會有多少人去搶奪,畢竟是未婚先孕,畢竟是只婚不愛。
孔妍身上的一襲長紗,從遠望去顯得格外驚豔,她背對着身後成群結隊的親友,輕輕的将手中嬌豔欲滴的花束從頭頂向後投擲。
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跟随着那束顏色不一的花捧,那陣勢像極了古代的繡花球招親。
“你不去搶嗎?那可是你前男友的婚姻見證!”焦陽閑言碎語的調戲着楊櫻。
“得罪人不償命是嗎?你是想嘗試一下被榴蓮砸到的滋味嗎?”楊櫻随手抓過桌子中央的半塊榴蓮,朝着焦陽就要砸去。
“錯了!錯了!我錯了!”焦陽雙手抱頭,識相的服了軟。
在這調侃的幾秒鐘裏,足球般大小的花束還是從完美的空中弧線裏滑落了。
不過,全場沒有一個人抓到花束,好似丘比特的愛神之箭就是要被落空。在衆人期待的目光中,花束竟然穩穩當當的砸到了一個平頭青年的肩膀上,然後狠狠的墜向地面,還帶着些許露水的花瓣被擊撞的脫離母體,散落滿地。
原本嘩然的婚禮現場,瞬間鴉雀無聲,原來這個平頭青年是今天婚禮的攝影師,也是赫子銘在國外兩年的摯友。
平頭青年右手還持着超長鏡頭的單反,肩膀上還有兩片白粉相間的花瓣,楊櫻出神的望着青年的側臉,棱角分明的輪廓,稍稍向下耷拉的眼皮,左側臉頰還有一顆若隐若現的酒窩。
此時,楊櫻的情緒有些騷動,她抻了抻頭,繼續打量着青年的裝扮,淺灰色的棉質半截袖,高挑的身材剛好撐起那條稍顯褶皺的黑色牛仔褲,白色刻字帆布鞋。
“孫小海?”楊櫻突然從座位上唰的站立,眼珠瞪的老大,嘴裏不自覺的叫出了聲。
平頭青年側過頭,眼神迷離的望向楊櫻,一臉的不解。
“你是孫小海對嗎?”楊櫻再次激動的确認道。
顯然,平頭青年被楊櫻的突然詢問慌了神,“你是?”青年回問道。
“我是楊櫻啊!你忘了嗎?十年前一起在孤兒院長大的楊櫻啊!”楊櫻激動的手舞足蹈,恨不得把自己的身份證拿出來給他确認。
“對不起,你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你。”平頭青年輕眺了一眼楊櫻,冷漠的回應着。
婚禮會場的鋼琴曲突然在這一刻奏響,平頭青年繼續把玩着手中的單反,楊櫻站在宴席桌旁,回憶不禁翻江倒海。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