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1)
看到了兩人的照片後, 寧馨忍不住就想多了解他們一下。
和屈萌萌聊了一些，又自己上網查了查。最終她把這對苦命夫妻的事情了解了個大概。
丈夫屈廣飛和妻子程凰語當年是同學，一步步走來, 成為好友, 成為情侶, 成為夫妻……相伴多年, 感情甚篤。
兩人結婚後。
屈廣飛放棄了原來的工作，拿着剛開始工作那幾年攢下來的一些錢, 創立了珠寶品牌“凰語”。
之所以用妻子的名字來命名品牌, 是因為這品牌的珠寶設計師就是他自己。每一個設計出來的作品，都滿含着他對妻子深濃的愛意。
許是因為每一款設計都是發自內心的喜歡。這個品牌闖入華國珠寶界不久，就一炮打響了名號。
當時的人，結婚的時候不喜歡買國外品牌, 喜歡“凰語”。
寧馨之所以說‘上網查了一些資料’，就是搜索的有關“凰語珠寶”的事情。
她覺得一個國內比較有名的品牌的創始人, 和他的妻子車禍離世這麽大的事情, 網上可能會有報道。
抱着這樣試試看的心情，她去搜了搜。
果然出來了一些相關的東西。
大部分是關于這個品牌在那個年代所引起的各種轟動效應。
凰語這個珠寶品牌，在當時還是很有影響力的。款式新穎大方, 好的設計層出不窮。加上富有自己的設計特色, 每一款都頗為新穎，是在別家看不到的。使得當時的年輕人很喜歡買它家的東西。
那個時候, 誰結婚時如果佩戴了“凰語”的戒指，那可真是牛哄哄的讓人羨慕了。
可惜的是, 品牌創立了七八年後剛剛開始步入輝煌的階段。它的創始人和其太太，以及剛剛一歲的孩子，就遭遇了車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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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年前的網絡還不夠發達。
關于車禍這件事只簡單說了說, 再多的細節卻沒有了。
很多人為這一家人哀痛，也為這個品牌而惋惜。
畢竟一個品牌的成功，和它最關鍵的核心人物是脫不開關系的。而“凰語”的關鍵人物，便是已故的屈廣飛。
其後的發展，并沒有太過出人意料的地方。
和很多人擔心的那樣，沒了屈廣飛後，“凰語”的品牌價值開始大幅度下滑。
設計不再讓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覺，定價和定位也讓人不太能接受。各種系列做出來後，并沒有以前的那種令人驚豔之感。
于是在屈廣飛過世後，“凰語”也終是慢慢淡出了人們的視線。
到現在，原本的大廠廠房依然健在。可它已經成了個對大家來說可有可無的品牌。
年輕的新增顧客已經越來越少了。
唯有二十年前的老顧客們，還惦念着當年的屈廣飛和程凰語的事情，定做首飾的時候要去它家做。
寧馨向屈萌萌了解了一下，現在“凰語”的所有權。
據屈萌萌說，屈老爺子堅持着孫女屈淩馨還在人世。而且屈淩馨的屍體也确實沒有找到。
所以，奇跡般的，“凰語”按照這個世界上的法律上來論，現在竟然是由‘屈淩馨’來繼承。
只不過屈淩馨還沒找到，所以屈老爺子屈博興現在全權代理，幫孫女兒管理着公司。
可惜的是，屈老爺子打仗是所向披靡，做生意卻不行。
雖然找了些擅長管理的高級管理人員來幫忙打理公司，公司的業績卻始終在下滑，一直提不上去。
而且，屈廣飛的哥哥，也就是屈萌萌的爸爸屈廣鋒，學習、做研究教學生都在行，做生意也不成。
這事兒就只能先這麽耽擱了下來。
在找到‘屈淩馨’之前，只能讓公司保持着“持續下滑”的狀态，先堅持下去。
後來，還是屈廣飛的夫人程凰語的娘家人，也心疼這個品牌，所以讓程凰語的弟弟，開始着手學習珠寶設計相關的專業。想着以後看看能不能幫忙扶持這個品牌一把。
——程凰語的弟弟也對經營公司沒什麽天分和興趣，所以想從設計來着手試試看。
寧馨把這些事情都了解了之後，喟嘆之餘，又非常惋惜。
她想要為這個品牌做點什麽，卻總有無處着手的感覺。
許是她的一再關心和一再追問，讓屈萌萌有所感覺。
屈萌萌問寧馨：“你是不是對這個品牌挺有興趣的？”
寧馨和屈萌萌兩個人一見如故，相處的時候各自聊了不少有關自己的事情。
譬如，屈萌萌和寧馨說了自己家的那些事情，還告訴了寧馨很多細節。
相應的，寧馨也和屈萌萌說了許多有關自己的事情。比如學業，比如唱歌拍戲。
再比如，在劇組裏做道具首飾的事情。
正是因為屈萌萌知道她會做首飾也能夠設計首飾，所以才會問了她一句，是否感興趣。
“是有些興趣。”寧馨不想隐瞞屈萌萌什麽，坦然道：“不知道就罷了，知道後，總覺得做點事情才好。只不過該做什麽，又不清楚。”
自從屈廣飛夫妻倆出事後，社會各界人士都在努力幫助“凰語珠寶”。
就像是現在的熱心的寧馨一樣，大家都不願看到曾經這樣一個充滿愛意的品牌就此隕落。
可是很多事情，心有餘而力不足。
就算想幫忙，也不知道該怎麽做。就算做了，最後的結果也可能只是杯水車薪，沒辦法掀起什麽水花。
不過，對于這麽多年一直把痛苦和悲傷壓在心底的屈家人來說，有這份心就足夠了。
以前有意幫忙的人，基本上都是找的屈廣飛的哥哥和大嫂，也就是屈萌萌的爸媽，屈廣鋒夫妻倆。
畢竟能夠接觸到司令屈博興的人，還是極少極少數。
像寧馨這樣找到了屈萌萌的，卻是頭一個。
聽聞寧馨有興趣，屈萌萌便認真思考了下。
“這樣吧。”屈萌萌說：“我把程家舅舅的聯系方式告訴你。你要不然和他聯系一下。”
說着，她又有些歉然：“你也看到了，爺爺現在身體不好，管不了珠寶公司太多事情。我和我家人又什麽都不懂。所以現在來說，我們還不如程家舅舅對‘凰語珠寶’了解的多。”
她口中的‘程家舅舅’，便是指的程凰語的弟弟。
因為程凰語的女兒屈淩馨，要叫程凰語弟弟一聲‘舅舅’，屈萌萌就跟着堂妹按照這個習慣來叫‘舅舅’了。
屈萌萌給寧馨的聯系方式是網絡聊天工具的號碼。
本來她想給寧馨對方的電話號碼的。
寧馨考慮着這樣直接去找對方，有些太過唐突，就把對方的聊天號碼要了過來。
——畢竟“凰語珠寶”是程家舅舅的已故姐姐來命名的。程家舅舅聽到了她詢問的這些事情，怕是會心裏難過。
用聊天工具先在網絡上聊一聊，可以讓他有個心理準備。如果難過了，便能夠直接停下來。不像是電話裏說着時那麽拘束。
得到號碼後。
寧馨打開聊天工具，點開收索框，輸進去了他的號碼。
……咦？
竟然也已經是她的好友了？
寧馨大為驚奇。
她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加過程家舅舅。
再仔細一看對方的資料，她點開了兩人的聊天記錄，這才意外地發現，這個人她居然知道。
而且算是有點認識，曾經見過一面。正是德海大學教授珠寶鑒定專業的一位教授。
程俊浩。
說起見他的經歷，還頗有點坎坷。
寧馨在《風華無限》劇組的時候，幫助劇組做過一些道具首飾。後來道具師吳光亮就給她介紹了其他做道具首飾的活兒。
一來二去的，寧馨和吳光亮熟悉了。吳光亮就主動向自己的同學們推薦寧馨。
他的連聲贊美引起了好幾位同學的注意。
在同學群裏，對寧馨的設計很感興趣的大佬們，其中一個便是德海大學珠寶鑒定專業的程俊浩教授。
在吳光亮的牽線下，程俊浩連同同校任職的游戲設計專業的魏昆傑老師，一起去了寧馨劇組的拍攝地點去找她。
大家一起吃了個飯，算是認識了。而後斷斷續續有在網上聯絡，只不過沒再見過。
既然雙方都是認識的，開口的時候就不像是對着陌生人那麽尴尬了。
寧馨考慮了下。打了一行字發過去：【程老師您好。我想了解一下有關‘凰語珠寶’的一些事情。不知您什麽時候方便？我們可以聊一聊嗎。】
沒想到程俊浩居然在線。
他很快地回複了一句：【可以。】
然後緊接着又是一句：【不過，你怎麽知道我和‘凰語珠寶’有關系的？】
之前屈萌萌告訴過寧馨，程家舅舅和這個品牌的關系只有極少數的人知曉。
所以寧馨坦誠地回答道：【我認識屈萌萌，她告訴我的。】
程俊浩停了一會兒沒有答話。
很顯然寧馨的回答讓他非常意外。中間停頓的時間，極有可能是他打電話找屈萌萌求證去了。
寧馨完全可以理解他的态度。畢竟是和親人有關系的事情，再謹慎都不為過。
過了大概四五分鐘，寧馨終于等到了程俊浩的回答：【明天下午你有空嗎？我們可以見面聊聊。】
這種事情，的确不适合在電話裏或者網絡上說。見面細談最妥當。
寧馨正要回答他一句【好的】，還沒來得及打字，就見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機屏幕忽然亮了，進來了一條新短信。
寧馨随手先翻了下手機，便見新消息是林栖導演發來的。
【林導：小洛你明天有空嗎？可以的話，能否來我現在的劇組一趟？】
她剛剛看完這一條消息。下一條就緊随而來。
【林導：我最近時間有點緊，脫不開身。你先來劇組找我，下午有空的時候我們倆聊聊。】
林栖導演的女兒生着病。還有一個劇正在拍着收尾階段沒有殺青。
所以他現在真的是忙得很。
相對來說，程俊浩這邊的事情沒有那麽急。德海大學已經放假了，程俊浩身為老師，現在正處于假期之中。
寧馨便問程俊浩：【程老師，我們可以後天或者大後天再見嗎？】
說着她就把林導找她明天見面的事情說了。
程俊浩表示理解，并和她暫時把見面時間定在了後天。
第二天寧馨早早地吃過了午飯，便由錦衣繡的工作人員送她到了和林栖的約定地點。
那是地處a市郊區的一個影視城。
因為打算在年前殺青，所以林栖的劇組正在緊鑼密鼓地拍攝着最後的一些場景。
寧馨到了後，生怕打擾到林栖的工作，就只發了條消息給他：【林導我已經到了。您先忙，我等您一會兒。】
不多時，林栖的消息回複了過來。卻不是他親自發的，而是讓助手發的。
【林導：你好洛小姐。我是林導的助手。現在林導正在拍攝，沒辦法發消息，讓我回複您。林導說，您先在劇組場地裏等一會兒。不，林導剛剛又說，您有可能要等挺長時間的，真是抱歉。】
寧馨現在手裏有一張龍骧影視的工作人員證明。
這個東西，還是今天出發之前，唐鴻雲送給她的。
寧馨這次過來見林栖，原本想着叫上唐鴻雲一起過來。誰知剛剛聽說了她的意圖後，唐鴻雲就拒絕了。
“今天我還是想玩什麽玩什麽吧，再不濟去看看老朋友也好。”唐鴻雲推開窗戶，看着外頭天空中密布的烏雲，擰緊了眉頭：“我真怕一會兒它就要下雨啊。還是別出去的好。”
說着他又回頭來勸寧馨：“小馨你也今天別出去啦。改天再去呗。”
寧馨既然決定好了要走這一趟，沒有非常特殊的原因的話，就斷然沒有更改的道理。
即便今天的天空一直有着厚厚的烏雲，寧馨依然堅持着來到了拍攝地點。
即便是這裏的工作人員們都認識了她，但是龍骧影視的管理條例非常嚴格。除非是本公司的人員和簽合同的劇組相關人員外，閑雜人等一律不準入內。
寧馨倘若自己想要順順利利進入拍攝場地，還是有點麻煩。
有了唐鴻雲給她的龍骧影視的工作人員證，她進出倒是方便了許多。只需要出示一下證就可以進去了。
畢竟，林栖的電視劇都是隸屬于龍骧影視旗下的。對本公司的工作人員的進出要求放得相對寬松些。
寧馨問過了林導的所在之處後，由工作人員帶領着進入到場地內。
諸多攝像機圍繞在中間的那個屋子，整個屋中的布置是古代樣子。
現在在拍攝的地點，是一個有點舊的小屋子裏。看似是個小學堂。
先生的桌上有戒尺，學生的桌上有算盤有筆墨紙硯，另外還有厚厚的一摞書。
寧馨來了後，就有些理解為什麽林栖讓她過來等着了。
只因為拍攝這個場景的那個女演員，實在是有些坑。
一遍遍開始演，一遍遍不通過。
結果導致了進程一直拖延下去所有人都沒有辦法休息。
寧馨原本不知道這個劇是講的什麽，細細看着那個女演員一次次重新拍，倒也看出了一點門道。
這裏應該是在拍少女跟着老師學習算賬的一幕。
寧馨之所以知道，是因為她即将拍的《清婉》，女主角也會學習經商之道，也有學算盤什麽的這種劇情出現。
所以再看到相關的類似情景，她能明白過來。
只是這個場景和《清婉》裏面女主的學習還不太一樣。
《清婉》裏，女主是寄人籬下的被收養的養女。在學習的時候，刻苦程度超出常人的想象。
而這裏。
這名少女好像是東家的女兒，覺得打算盤有趣，所以跟着先生來學算賬。
聽周圍的工作人員議論，這個場景是補拍的劇情。
這個少女角色長大後，是電視劇裏的一個女配。現在便是拍攝女配的一段回憶，講述她當年經歷過的一些事情。
問題在于，原本應該很快就結束的拍攝，結果因為一遍遍的通不過而反複重新拍着，耽誤了劇組的進程。
至于耽誤了進程的這個女演員，寧馨算不上認識。卻也見過一次，有點眼熟。
正是之前趙智傑導演讓寧馨去“面試”的時候，被趙智傑所偏愛的那個叫做“婷婷”的女演員。
本來趙智傑一直只叫她“婷婷”，寧馨還不知道她的全名是什麽。
今天聽着林栖導演一遍遍喊着“ 鄧曼婷”，她可算是知道了這個人的全名。
而且估計短時間內是沒辦法忘記了。因為ng太多次，所以這個全名也聽了很多很多次。
林栖實在是受不了這個鄧曼婷了，招招手把她叫到了偏僻角落裏。
這個角落，沒什麽工作人員在。所以林栖訓起話來能夠自在點。
巧的是，寧馨就在這裏‘休息’着。
林栖掃了她一眼，只當沒看見她，拿着劇本敲着手心，就開始和鄧曼婷道：“你知道你自己做的差吧？”
鄧曼婷沒想到寧馨會在這裏。
回憶起兩人的之前見面，還是在昨天，距離不算久。
想着寧馨在這裏看自己訓話，鄧曼婷有點委屈，癟癟嘴道：“導演~我也不想呀。看您看……”
”別來這套。“林栖不留情面的說：”我不是什麽憐香惜玉的人。這種撒嬌對我沒用。“
“可是導演我……”
“本來我是不想用你的。”林栖有些不耐煩了，用劇本敲打手心的頻率越來越快：“是龍骧影視，也就我們公司上面，有人說要把你安排進來拍這個。我想着你好歹也是個正兒八經的演員了，需要做什麽、怎麽做，不用我再多說。”
林栖講着講着重重一嘆，再開口，語氣就有些兇了：“可你看看你都是演的什麽東西！這個劇本！”
他攤開手裏的那一疊紙張：“我昨天就讓人發給你了吧？統共沒有幾個鏡頭吧？需要背的臺詞不多吧？可你一直說着abcd什麽的……不好好背臺詞，算什麽？啊？你告訴我，這算什麽！”
如果是平時，鄧曼婷可能就忍一忍認個錯了。
可是昨天，在龍骧大廈的樓上，面對着趙智傑的時候。她正是輸給了眼前這個看上去漂亮乖巧的洛寧馨。
現在再讓她在洛寧馨的面前低頭認錯，真的是太太太丢臉了。
鄧曼婷不肯服軟，扭過頭去賭氣說：“導演。反正都是後期配音，您這樣是怕什麽？我演的足夠好不就行了？非得是要背那些東西？”
這個劇裏，沒有趙智傑做副導演了。所以沒有人幫她說話。她只能依靠自己來說出這些‘肺腑之言’。
聽了鄧曼婷的話，林栖差點氣到暈倒。
“後期配音你就能不背臺詞了？？？”他拔高了聲音質問道。
鄧曼婷不想惹怒了這個大導演，最終還是面子不如前程重要，她低下了頭望向地面：“……好像也需要吧……”
“背！給我背！”林栖用手甩着劇本，像是在訓斥學生的老師般，恨鐵不成鋼：“你統共就沒幾句臺詞！你竟然還能演成這樣！真不知道那些人怎麽會讓你來演！”
通過兩人的一番對話，寧馨咂摸出了一點味道來。
那就是，林栖的性格和顧明生顧導，真的是不太一樣。
顧明生做事比較圓滑一些，有些事情可以折中處理的話，顧明生就不會硬鑽牛角尖。
當然了，這個“圓滑處理”，不是說在拍攝效果上折中。
對于劇拍出來的效果，顧明生還是非常看重的。不會在這個上面出岔子。
寧馨說的是更加瑣碎的一些細節上。
比如。
面對着鄧曼婷的不肯背臺詞，顧明生會說這個樣子拍出來怎麽怎麽不行。基本上不會去提別的。
當初他對陸依依不滿，也不會當面說蘇長青不會選人。
而林栖不同，他竟然直接說了是“那些人怎麽讓你來演”，表明了對公司選人的不認可。
不過，這兩位導演有一點是非常一樣的。
那就是，生氣的時候吼起來，聲音那叫一個響啊。都是放開了嗓門的嚎叫，整個劇組從最那頭到最這頭都能聽見。
寧馨發現，林栖喊完那一嗓門後，整個劇組突然安靜了一些些。然後才開始繼續喧鬧起來，仿佛要裝作剛才那一吼不存在似的。
其實大家都理解導演為什麽那麽生氣。
原本也不是特別重要的幾段戲。找個演技好的群演給趕緊過了，演出來想要的效果，比什麽都強。
可是不知道怎麽的。
公司裏突然安排了這個女人來演這一段。
其實她都二十多歲了，和劇中十五六歲的年紀有差別，倒也罷了。
偏偏她長相偏老氣。偏偏她演技一般，沒有把角色琢磨好就臨時上陣。
還有就是她态度不夠端正。做事不認真。
這對要求嚴格，不容許有一點差錯的林栖來說，簡直是沒法忍的巨大的短板。
鄧曼婷嘟着嘴委委屈屈地走向拍攝的桌子前。
就在她即将在“學習的桌子”前坐下的時候，不知怎麽的，林栖突然指了她喊了一聲：“你，那個鄧曼婷。起來吧。你先別拍了。”
鄧曼婷不明所以，慢吞吞站了起來。
下一瞬。
林栖轉身，擡手指向寧馨：“你是洛寧馨對吧？來，給你這個劇本。”
他很禮貌地把手中劇本展開，還搓平了一點，交給寧馨。指了上面的一個場景：“你記一記上面的臺詞。五分鐘，能記住多少是多少。五分鐘後你來試試看，拍一下。”
這個要求讓滿場的所有人都為之嘩然。
誰都沒想到林導突然做出了這樣令人意外的舉動。
“導演。”有個副導主動站了出來，勸：“鄧曼婷她是公司上層……”
他想提醒林栖，鄧曼婷是公司上層領導塞進來的。別随便替換。
林栖卻擺擺手制止了他後面沒說完的話：“先讓小洛演演看。”
這樣說着，林栖又轉頭對鄧曼婷說：“倒也不是換人。就是讓她來試一下，順便讓你休息休息。”
誰都明白，如果寧馨演的過了關……
甚至不需要過關。
寧馨只有五分鐘時間，只要她利用好這五分鐘，能夠演的比一次次ng無法通過的鄧曼婷好，這個小龍套角色就屬于寧馨了。
但是這樣做也有個弊端。
寧馨即将出演《清婉》的事情，在內部裏已經有些人已經知道了。
目前這個場景的少女學算賬的情景，雖然和《清婉》的少女時候的階段不一樣，卻也有莫名的相似的感覺。
倘若寧馨演得好，剛好《清婉》也是由林栖導演的。
《清婉》劇組甚至可以借了，寧馨曾經試過這麽一個與《清婉》類似的場景和鏡頭這件事，來宣傳寧馨。而且還可以把這個類似的場景放到《清婉》的宣傳上。
倘若寧馨演得不好的話，被人傳出去寧馨連這個類似的場景都沒演好……
也不用被人傳出去了。
單看林栖導演親自見到了她演技不行，而且還有那麽多工作人員在，往後林栖與她的合作裏恐怕就會出現嫌隙。
更何況他還是林栖導演親自指定的。
她演砸了的話簡直是當衆丢了林栖的人，讓人覺得林栖沒有眼光。
所有人都凝視着寧馨。有些是人怕她演得太好，更多的人是怕她演得不好。
林栖則朝寧馨點點頭：“加油。認真些，你可以的。”
寧馨沒料到自己會得到這麽個機會，承諾道：“林導您放心。”
然後她一秒鐘也沒耽擱，開始認真研讀劇本。
在寧馨的心裏。
她倒是沒覺得在這一刻林栖的思維有多麽複雜。
剛才看過林栖訓斥鄧曼婷的樣子後，寧馨覺得林栖是個做事不太圓滑的人。
所以，林栖可能是真的想放棄鄧曼婷了，所以找了她來演。
因為這個時候再臨時去找群演，更麻煩，也更費勁。
而對于寧馨來說，她決定把握好這個忽然飛來的機會。
學霸就是學霸，有着自己的驕傲。無論做什麽，只要有了機會，就一定做到最好。
這是她對自己的要求，也是對自己的信心。
因為是臨時試演，所以不用化妝和換衣服。寧馨直接上陣就行。
五分鐘後。
她走到屋中，站在書桌前。
桌前有個太師椅，旁邊還有個柳木凳子。
寧馨掃了眼先生桌前。看先生桌子旁邊沒有什麽座位，她遲疑了下，把太師椅搬到了先生的桌子前，把柳木凳子挪到了自己位置上。
然後在位置上站好，垂首靜等。
先生進屋。
她問了聲先生好，先生點頭示意，她才坐下。
先生捋須，在屋子裏踱步問：“昨兒教你的那些，你可都會了？”
她起身說：“回先生，都會了。”
先生面露詫異，指了算盤說：“你來給我說說。”
“是。”她恭敬應着，坐到了柳木凳子上，開始撥弄算盤：“六上一去五進一，七上二去五進一，八上三去五進一。”
……
一整個場景下來，平平淡淡中透着莫名的師徒溫情。
等到算盤珠子的聲音落下後，衆人還在剛才的場景中沒有回過神來。
林栖也是愣了下才反應過來。
他看了看手中劇本，奇道：“洛寧馨，你這是一個字兒不落的全背下來了？”
寧馨起身走到林導身邊，有點哭笑不得地說：“林導。這個場景統共就沒幾個字兒。背下來不是很正常嗎？”
是很正常。
但是，原本很正常的一件事，之前卻被某個人說‘太難了’‘背不出’。
兩相比較下，高低立分。
所有人都慢慢望向了鄧曼婷——就是她，不肯背不說，還總要各種理由來推卸責任。
鄧曼婷被大家的眼神盯得不自在起來，氣道：“不就是背個臺詞了嗎？她演技又不行！憑什麽看我啊？我哪裏比她差了！”
不等林栖開口。
旁邊演先生的那位老者已然說道：“不瞞這位鄧小姐，您身邊的這位洛小姐，可是比您認真多了。”
這位老人是個老戲骨了，七十多歲高齡。
家裏不差錢，老人就是閑着沒事幹，沒事了就在劇組裏客串客串。
他一開口，鄧曼婷第一個不服氣：“怎麽了？她怎麽就比我強了！”
老者也不和她多辯論，轉而望向林栖：“林導，我想您也應該看出來了吧？畢竟您最擅長的就是導演古裝劇了。”
“嗯。”林栖點點頭表示了贊同。
他指了旁邊一個手持手機的人：“你剛才大致拍了點是吧？來給大家放着看看。”
那人是攝制組的。
因為不是正式拍攝，所以他用手機記錄了一下過程。現在得了導演的吩咐，自然就把剛才的片段放了出來。
工作人員都圍了過來觀看。
“大家瞧瞧小洛。她這個場景，別看就這麽短的一段，細節卻非常多。真的是非常多。”林栖喟嘆着贊賞道。
首先，他說。這個學生是樂意跟着先生學算賬的，尊重先生。所以，她主動把自己的太師椅搬去，給了先生坐。而自己坐了沒那麽好的凳子。
再來，她站着等先生來。等先生同意了才坐下。
回答問題時候，她主動站起來……
等等這些都是細節。
林栖把這些都贊賞了一遍後，又讓攝影師把那個片段倒回去：“大家看看。這裏打算盤。寧馨是完全按照口訣來打算盤的。一點都不差。”
現在都是手機計算電腦計算了，沒幾個人會打算盤的。
劇組裏偶爾有幾個懂行的，湊過去看了，都點頭贊賞：“真的是。小洛打算盤的手勢是對的。”
完全和劇本裏的臺詞對的上。
飾演先生的老者點點頭，非常欣慰地贊道：“我剛才想說的就是這些。”
他忍不住問寧馨：“洛小姐是怎麽會打算盤的？”
說起這個，寧馨有點不好意思：
“我看過《清婉》的劇本，裏面有很多場景需要打算盤。我想着以後打算盤的次數那麽多，總不能糊弄過去。就趁着元旦放假那幾天，在網上搜索了打算盤的辦法，學會了。”
她這幾句話說得輕描淡寫。
卻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震撼。
這才是真正的演員。
這才是，身為演員所應該具有的素養！
沒有任何的預兆，也沒有任何的準備。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擡手，為她鼓掌。
這讓寧馨真有點受寵若驚了，擺擺手說：“其實我也沒做什麽。”
她是真的覺得自己沒做什麽。
可是，對比之前鄧曼婷的種種作為，劇組人員真的深切感覺到，洛寧馨這個小丫頭的好。
所以大家是由衷地想要為她喝彩。
最關鍵的是，還有一點，大家沒有告訴她。
那個太師椅，原本就是放在先生那裏的。而學生那裏本來就是柳木凳子。
是鄧曼婷開拍後，嫌棄柳木凳子不舒服，非要把太師椅搬來坐。這才挪動了地方。
結果寧馨一來就看到了不對勁，學生怎麽能比先生還大腕。主動給換了回來。
正是她做到的這些細節之處，才更打動所有人。
林栖很少這樣誇人。
能這麽連續的誇贊寧馨數條，只能說，他真的是對洛寧馨太太太滿意了。
“之前我看過，你在顧明生戲裏給陸依依她們臨時演的那場戲。”林栖笑着說道：“我覺得你臨場發揮的本領不錯，所以今天試一試你。”
結果，她果然不負衆望。擔起了責任，演好了這一場戲。
“行吧。”林栖拍拍手站起來：“給她換衣服。化妝。還有，給她找雙新鞋子，好一點的。別拿你們那些髒臭的東西給她。”
一連串說完後，林栖又補充道：“小洛可是我下一場戲的女主角。你們認真着點給她準備。”
誰都知道，林栖的下一部戲就是《清婉》。
他這樣做，簡直就是當衆宣布了寧馨來出演《清婉》女主角一事。
剛才正好有人在拍攝寧馨的畫面，就把林栖這段話錄了進去。
工作人員高聲喊：“林導！我能把你說的這些發網上不？”
“可以啊。”林栖在這方面倒是很無所謂：“能宣傳夠，發多少都行。”
大家就都哈哈大笑。
林栖就是這個脾氣。
戲演得好，就什麽都行。演不好，拜拜了您嘞，能走多遠就走多遠。
所有人都在為了寧馨而準備着忙碌着。
屋裏另一側。
被徹底忽略了的鄧曼婷的臉上徹底挂不住了。
她忽然叫住了場邊一個人，高聲說道：“陳國！我們走！”
陳國正在場邊擺弄着自己的小型攝像機。聽聞後，他頭也不擡：“等一下。”
鄧曼婷覺得自己受到了屈辱，冷着臉指着陳國道：“公司讓你今天來，是負責給我拍鏡頭做宣傳的。現在我都不用拍了，你也不用做宣傳了。不走還等什麽？”
她這樣說着，忽地斜眼一瞥寧馨，意有所指地說：“陳國，龍骧影視也不是白給你錢的。聽話你總會的？該走總得走。不是嗎？”
她特意加重了‘龍骧影視’這幾個字。
目的，就是讓人知道，她是被這個大公司所重視的。公司還特意派人來給她做宣傳。
這是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演員洛寧馨所比不上的。
鄧曼婷打好了如意算盤，只等着陳國收起來設備跟她離開。
如此一來，她的角色被人替換掉了的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