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籃球賽場見
“沈然,你幹啥去了,這麽慢,不知道今天跟建築系打比賽,來這麽晚,我們的熱身賽都過去了,你快點。”
沈然走入籃球場,放下手中的黑色書包,下身的黑色褲子不知何時已經換成了休閑短褲,腳上的純白色帆布鞋也已經換成了籃球鞋。
“暮帆,你不會是今天幫我看小賣鋪看傻了吧,從下午回來後你就一直不說話,還在煩你爸讓你出國留學的事情呢,別煩了,大不了三五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褚遇的聲音一直在暮帆的耳邊嗡嗡嗡的,但是他卻像沒聽見似的,自顧的活動着自己的手腕。
“哎,說好是友誼賽啊,大家待會下手都輕點啊。”
褚遇左手搭在暮帆的肩膀上,右手搭在沈然的肩膀上,嘴角揚起壞笑,俨然一副老大的樣子。
“好的,既然咱們兩支戰隊已經準備就位,那咱們就準備開始了啊。”
後來聽暮帆說他們那場籃球賽打的非常的激烈,完全不是一開始約定好的友誼賽,照着褚遇的話說,在場那麽多女生,哪裏能失了面子,作為計算系的大神。
江橋這才想起來,那天她在師爺辦公室聽的呼叫聲和吶喊聲。
“這一幫臭小子,非要搞什麽友誼賽,我聽你師奶奶說,我兒子要參加的時候,我還是不相信的,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師爺遞過來一杯水,朝着江橋的視線望去,給她解釋了一下,按理來說,師奶是對的,但總感覺哪裏怪怪的,于是她會然一笑,其實還是有點羨慕他們的,江橋大學的時候,可沒這些娛樂,不是打工就是泡圖書館,青春也就這樣過去了。
擡手看了手表,已經不知不覺的指向了六點,即使外面的太陽還高高挂起。
“師爺,我得回去了,同事還在外面等我呢,晚點還要回去開會。”
看到了師爺眼中的遲疑,江橋微笑的看着他。
“今天是5月8號,我從明天開始要去廣州出差,為期15天,回來的那個周末就過來,期待會有人聽。”
師爺眼中的笑意漸漸的顯露出來,把紅色的小本本塞進了江橋的手裏,跟她說一切由他來安排,江橋的心裏稍許的不安漸漸的也銷聲匿跡。
當江橋告別師爺,從辦公室右側走出去的時候,她确是看到籃球場烏泱泱的人,當時她只有一個想法,年輕真好。
後來聽褚遇說,在那一天仿佛除了暮帆,全世界都看到了她。
也是從那天開始,暮帆下午就守在小賣鋪看看還能不能在遇見她,一個星期過去了,他沒有等到,于是第二個星期,他改成每天都待在那裏,江橋還是沒有出現,暮帆想他一輩子可能不會在遇見她,直到她出現在他們學校廣告學院,逼得他一個計算機系的男生拉着另外兩個計算系的男生去聽課。
那天下午當江橋跟盛燦回到公司的時候,只剩下老大自己在辦公室等她了,其餘的人剛忙完一個項目,老大就讓他們回去了,而盛燦也讓她回去了。
“怎麽還不回去。”
看着老大站在辦公室落地窗從上往下看的時候,江橋不由的感慨,8年過去了,老大還是那個一直在等她的老大。
“江橋,你覺得我們新搬的辦公室怎麽樣?”
雖然這句話是問她的,但是目光确是看着下面的車水馬龍,紅燈酒綠。
“還不錯,CBD中心,輻射全國,就是房租應該不便宜,呵。”
雖然跟老大的身高還是差很多,但江橋還是選擇跟他并肩站立,因為他們是朋友。
江橋曾經聽過老大的處境,創立YC兩年,左邊有MT,右邊SY,這兩家在行業內已經有了快20年的經驗,雖然MT是國外的企業,但也畢竟02年就在國內打下根基,實力不可小觑。SY背靠國企,雖然近幾年有下滑趨勢,但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實力還是在的。
“老大,咱們現在賬上的錢,還夠交社保嘛。”
看着她笑盈盈的臉,老大噗的一聲,搖晃手中的紅酒杯,他明白她在說些什麽了。
這個梗從江橋兩個月前剛進公司,開第一場會議的時候,之前的老同事就跟她說了,據說事情是這樣的,老大剛創立YC的時候,那一年年底,所有同事都放假走了,只有老大自己留在北京市,因為老大現在跟嫂子就留在北京市居住了,老大還忙着過年呢,但是社保局的人不管你有沒有過年,你有沒有錢,該交國家的錢還是得交的,可惜老大那個時候銀行卡裏只有兩千塊,于是接到社保局的電話,據說是這樣說的。
“您好,請問您是YC的負責人劉仁先生嘛,是這樣的,你們該交社保了,但是你們賬戶裏只有兩千塊錢了,不夠扣款了,麻煩您把卡裏的費用充值一下。”
這就是一家中國創業期老板的處境。
“江橋,為什麽選擇我們?”
這是江橋回國後,老大第二次問她,第一次問她是她來面試的時候,她到今天還記得,他路過面試間無意中看到她的樣子。
“您好,江小姐,我看您這個簡歷上寫的,17年畢業于謝菲爾德大學廣告部,18年謝菲爾德研究生畢業,畢業後在英國HLD百貨工作兩年,但是具體什麽工作,您這裏沒有體現。您方便說一下嗎?”
“我在HLD做執行。”
“那您有具體執行的案例嗎?一個就可以了。”人事小姐姐說。
江橋在猶豫着,具體該怎麽做的時候,老大出現了,這跟他8年前面試無意中面試她的場面無比相似。
“江橋,你在幹什麽呢?”
江橋看出了他眼中的生氣和興奮,而她回以的是真誠的微笑。
“我不覺得我來這裏有什麽問題,我本科輔修和研究生讀的都是廣告營銷學,你開的是策劃營銷公司,我怎麽就不能選擇這裏了。”
接過老大遞過來的酒杯,坐在他的對面,笑然然的說着,只見他眉頭一緊,很顯然她說的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老大,我跟HLD簽訂了保密協議,回到國內不能透漏任何有關于我以往在策劃方面的經歷,也就是說我要隐藏我過去5年的所有的努力,我對于國內市場來說就是一個空有文憑沒有任何實戰經驗的小白,您覺得我去別家面試,會有人要我嗎。”
很明顯她這個借口并不能說服這一只老狐貍,但索性老大也沒有再繼續追問什麽,倒是師爺的要求,她不知道該怎麽跟他開口。
“怎麽?看你還有話沒有說完。”
老大放下酒杯,繞過沙發,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去了。
“R大,5年前給我寫那封推薦信的廣告系主任沈文。”
老大示意我繼續說下去。
“希望我一個月能有點時間給他們學校的學生講課,兩小時,聘書。”
“嗯,批了。”
“我怎麽覺得老大你,有一點解脫的感覺。”
江橋放下酒杯,疑惑的走過去,只見老大邪魅一笑,而後低下頭去。
“早些回去吧,明天還得早起去廣州,回來,帶你嫂子和侄女跟你吃飯。”
當江橋出了辦公室的門的時候,已經是這個城市的23點,索性北京跟英國的時差只有8個小時,經過兩個月的調整,她已然适應。
“你們,相信一見鐘情嗎?”
R大男生宿舍,熄燈之後,一位叫暮帆的男生在深夜十一點突然冒出來這麽一句,衆人詫異,雖然是夜晚,但是那一瞬間,整個宿舍的人确是面面相觑,借着窗外微弱的燈光,彼此怪異的表情确看的清清楚楚。
“我們...我們相信一見鐘情,但是我們不相信你會一見鐘情。”
褚遇搗了搗臨床一向都反映不大的沈然,示意他說些什麽,頓了一會。
“早點睡吧,明天還有課呢。”沈然淡淡的說,只留下暮帆遲遲沒有睡意,失眠到天明 。
半個月後
“嗯,對,這邊的發布會已經到了收尾階段,估計明後天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電話那端傳來劉仁爽朗的笑聲,可以聽的出來他的心情很好,應該是TT的那場新品發布會,看了網上直播,預售的還不錯。
“好的,那我在京等你,定好了包間,等着你慶功。”
“嗯嗯...”
“哎,我說,暮帆,你不會是富二代當膩了,喜歡上我家的小賣鋪了吧。你這快一個月了,課也不上,家也不回,天天住在我這裏了,我媽以為我倆有基情呢。”
褚遇正在門外開始往車下搬水,暮帆就這麽靜靜的看着,眼看着與老爸約定的出國期限就要到了,難不成真的要出國。
“暮帆,暮帆...”
不知道何時,褚遇已經結束了手頭上的工作,站在了他的面前,小眼睛眯眯的,像一條縫。
“我先回家了,替我請個假。”
說着,暮帆拿起身旁的書包,走出小賣鋪。身後傳來褚遇的聲音已然聽不見。
“少爺,您回來了。”
當暮帆回到家的時候,他老媽在廚房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麽,桌子上放了一大堆的飯菜,雖然是夏季,但是熱騰騰的還冒着熱氣,燈火明亮,确是溫暖,好像把這大半個月來的郁悶全部消散。
“哎呦喂,兒子,你回來了,趕快坐,你爸爸剛剛來電話,說一會就回來了。”
老媽頭上幫着藍色發帶,下半身穿着鵝黃色的緊身褲,上半身穿着大紅色的小馬甲,大熱天的,也不嫌熱。
“媽,你熱不熱啊,這都是啥時候穿的衣服。”
暮媽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引以為傲的衣服,因為他回來特地換的衣服。
“咋的,嫌棄你媽啊,嫌棄我也得穿,因為今天我兒子回來了。”
看着媽媽臉上的洋洋得意,真的看不出來,這個就是強制做主要把自己送往國外的老媽。
“媽,您看,我跟您商量個事情,可以嗎?”
趁着老媽心情大好,暮帆小心翼翼的挪着自己的屁股,只不過還沒開始挪一半,就被打回了原型。
“想不去國外,免談,阿姨,上菜。”
說着便哼着歌,扭着屁股向廚房走去,留個暮帆一個極度郁悶的背影,于是這一頓晚餐随着老爸的出現在撒狗糧的時光中度過。
“您好,方便問一下,這個酸奶有吸管嘛。”
那一晚,初見那個女孩的容顏一遍一遍又一遍的出現在暮帆的記憶中,當他再見到她的消息時,是在他們學校貼吧論壇的排行榜首頁。
“喂喂喂,你們知道嗎,我們學校新來了一個女神,聽說還是海龜呢。”
周一下午,外面的太陽格外的好,上午因為沒課,所以選擇下午回來,剛進寝室沒有多久,便聽到褚遇大嘴巴的大聲嚷嚷,順帶引起了正在打游戲的沈然。
“聽說了嘛,昨天我們學校廣告系來了一個女神級別的老師,教廣告學,英國海龜,看看看,這是她的照片,從昨天出現後的兩個小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登上顏值排行榜第一名,當然啦,是教師排行榜哈。”
衆人紛紛緊湊了上去,僅剩餘的兩人沒有太大興趣,暮帆和沈然。
“哎呦喂,你倆幹嘛呀,別裝清高了,看一眼嘛。”
見絲毫不動聲色的兩人,褚遇笑了笑。把手機摔在了桌子上便拿起了盆走了出去。
“老大,我剛回來,您就不能讓我休息兩天嘛,我好累的。”
經過昨天的講課和今天開了一整天的會,江橋真的好累,本想回家睡個覺,結果剛下會,又被老大拉出來吃飯,看着老大笑盈盈的臉,江橋頓時想起,約了跟嫂子吃飯。
“來來來,不好意思,我們來晚啦。”
說着,嫂子帶着小銀從門口走來,五年前江橋剛離開的時候,小銀才剛剛出生,現在已經是上小學的孩子了,時間啊,真是個好東西。
“江橋,想什麽呢,不打算跟你嫂子打個招呼啊。”
饒了桌子一大圈,看着跟五年前沒有任何變化的嫂子,江橋的歸屬感一瞬間回到她身邊,在這個城市只有她自己,她的爸爸媽媽都在老家,不過說真的,這次回來除了打幾個電話,還沒有看過他們,是時候回去看看他們了。
“好了,都別站着了,坐下來,吃飯,江橋,晚點我還有話要跟你說。”
不知道為什麽,當老大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江橋的一頓不安從此開始,果然這頓飯吃的很短,結束之後,嫂子帶着小銀回去休息了,而她被老大帶着,回到了辦公室。
“江橋,對于今天的會議,你怎麽想的。”
直奔主題,符合老大的作風。
“你是指,過幾天,CS集團項目招标會。”
看着老大眼神中的遲疑,江橋想他害怕的不是這個,而是...
“我聽說SY和MT都會參加,您老是怕遇見昔日同窗吧。”
随手拿起桌子上的魔方,一屁股坐在對面的沙發上,笑的看着眉頭緊皺的老大,只見他給她一個白眼,沒有再說什麽,江橋18歲進SY,從實習生做起,端茶倒水搶會議室,高層基本都見過,但也只是小透明,所以對于她來說,确也沒什麽。
“MT雖然紮根國內很多年,但是優勢還是在國外,但是現在很多企業美國上市,會選擇MT,CS一直主張不讓任何資本進入,絕不上市,所以這一點對于MT來說,并沒有什麽優勢,CS主打本土愛國企業,應該沒什麽大問題,最重要的是SY,國內成立20年,背靠國企,雖然最近幾年沒有什麽大的動作,但是實力不容小觑。”
“所以你覺得,我們這次最大的競争對手是SY。”
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
“不一定,我聽說,SY最近在接觸TT總部,可能會把他們年度的案子給談下來,如果真的是這樣,那CS的單個項目,他們可能顧不過來,不過有一點我很好奇,按照CS選擇供應商的标準,我們的資質是不夠的,入供應商庫都不夠,怎麽會突然選擇我們參與競标呢。”
“對不起啊。”
“老大,你說什麽呢,好端端的。”
“我們公司成立兩年,但是國內企業對于小公司還是不夠認可,所以我們還沒有邁出第一步就已經死在資質上面了。”
“噗,老大,你說什麽呢,很正常,哪家大道不是從小路走起來的,中國除了明星企業還有很多跟咱們一樣的新興企業,國家也會扶持,路要一步一步走,飯要一口一口吃,不着急。”
“咱們的江橋是真的長大了,8年前還是一個剛成年的小女孩,現在是能看清局勢的成年人了。”
“老大,我不是什麽能看清局勢的成年人,我只是一個跟對老大的幸運女生。沒什麽事,我先回去了,我要休假兩天啊,有事電話。”
雖然表面上沒什麽,但是老大身上的壓力,江橋不是看不到,只是暫時她還沒有解決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