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供詞

顯然,顧氏企業對外嚴密封鎖了顧海的真實病情,張智張公子所知道的全部,恐怕就是顧老大有些“微恙”需要靜養。正因如此,當這位倒黴蛋驟然欣賞到被子下玲珑剔透的解構主義雕塑時,他發出的刺耳尖叫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感謝蘇氏高質量的硬件設施,如此一聲響遏行雲的竟然沒引來什麽人(顧夫人已經被頗有先見之明的蘇洛請到接待室休息了),只險些把室內兩人的耳膜震破。

“閉嘴!”蕭振衣嘶聲道,“林簡,快念天寧咒!”

林簡撲了上去——在他們背後,顧海已經在床上翻滾了!

他好容易念咒壓住顧海激烈震蕩的魂魄,一轉頭,只見那邊張大公子正癱在地上瑟瑟發抖呢。

“這他媽是什麽?!”他好像吓得腿腳都不利索了,在地上翻翻滾滾掙紮着往門口爬,聲音嘶啞凄厲,“這他媽是什麽!”

“如果再逼逼,”蕭振衣惡狠狠道,“這他媽就是你的将來!”

張智不動了。

“好好交代!”林簡有些驚魂未定地翻翻顧海的眼皮,确認他已經再次熟睡後才轉頭呵斥,“我們問什麽你答什麽!敢說謊你老大就得躺到死!”

張智小心翼翼的掃了一眼病床,畏畏縮縮的點了點頭。

“你跟顧海很熟?”蕭振衣盯着他。

“是。”

“有多熟?了不了解他的圈子?”

“商業方面的我不太懂……顧老大的私人生活也沒人敢問。不過出去玩顧老大一定叫上我的”

兩人對視了一眼:有戲!

“你對顧海的感情生活……了解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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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這個問題着實令人懵逼,張智目瞪口呆的盯着他們,估計是想不明白邏輯:“你們……不是說顧老大的病嗎?怎麽跟感情生活扯起來啦?”

蕭振衣的臉紅了,他顧左右而言他:“問什麽問!快說!”

張智繼續一臉懵逼,眼珠子轉來轉去輪流看他們兩個(林簡努力繃着臉),半晌他倒吸了一口涼氣:“你們真的不是薇薇安的人?”

“快說!”林簡幫着怒斥了一聲!

“我說我說!顧老大要是有了新嫂子,我們沒有不知道的!一般都會帶出來見幾面!”

“是嗎?”蕭振衣的盯着張智的眼神更專注了:“那其中有沒有和‘玉’有關的?”

“玉?”

“玉。名字裏帶玉,喜歡玉石,家裏做着玉石生意等等等等,有沒有?”

張智又一次呆住了,他直勾勾瞧着兩人,臉上像打翻了調料瓶,喜怒哀樂不停變換,最後定格為一種意味深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神情上。林簡和蕭振衣全被看得渾身發寒。

“原來是這樣。”他喃喃道,眼神裏有種可怕的恍然大悟。

“是哪樣?”林簡問。

張智聽若未聞,他猛吸一口氣,表情越發詭異了。

“說吧。”他一字一句道,(林簡居然從口氣裏聽出了某種視死如歸的調調!)“說吧,顧老大的女人裏是不是有(“蛤?”蕭振衣直起了腰)——有——有他的親姐妹?”

“什麽?!”

在盡量不出聲響地痛打了張智一頓後(感謝林簡牢記不忘的鬼打牆咒),林簡和蕭振衣才從他嘴裏斷斷續續的逼問出這位大公子的腦洞:顧老大一向健壯,突然之間被關到特殊病房手臂還變得透明了,一定是得了了不起的怪病。并且還有人信誓旦旦的說“這他媽就是你的将來”,說明這種病還傳染!有病當然要治,但為什麽病房裏這兩個“專家”只關心感情生活?難道這玩意兒是性傳播?不可能!他不說是“我的将來”嗎?老子可沒跟顧老大勾搭上!既然不是關心傳播途徑,那就是關心治療方式了——什麽治療需要考慮人名啊?顧老大的紅顏知己裏又沒有醫生。再想想醫療節目上鋪天蓋地的近親器官移植——難道是在找近親救命?怪不得這麽遮遮掩掩神神秘秘,一定是駭然發現顧老大搞出了德國骨科……

李菊福!

所以這種纨绔子弟為什麽也要有腦補役的設定?

媽的智障!

“——所以你們找顧老大的小情兒幹什麽啊?人都在床上躺着了你們還關心感情生活?!這他媽真的不是在找老大失散已久的私生妹妹搞骨髓移植!!”張智倒在地上有氣無力地呻吟。

“我覺得顧總醒了你可以跟他探讨一下他爹的褲裆問題,”蕭振衣摁着他的頭陰測測的說:“現在老實交代,顧海最近有沒有勾搭上什麽跟玉有關的‘紅顏知己’?”

“有有有!”看着林簡手上捏着的符箓張智慌忙點頭,“前幾年記不清楚了!今年有兩個!”

“哪兩個!”林簡朝張智抖了抖黃符,語帶威脅。

“一個叫高瑜!原來是顧老大辦公室裏的秘書!想要勾引老大被趕走了!另一個叫林瑤,也喜歡老大,是——是被薇薇安整走的!”

聽了最後一句,林簡不由啞然:難怪這張智懷疑他們是薇薇安的人,原來這位看似溫婉的未婚妻還有前科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蕭振衣松開了手,放任張智驚恐萬狀地爬遠。他右手探入口袋,摸出一把幹草。

“說吧,”蕭振衣慢條斯理的抽出一根草莖,“那兩個女的有什麽奇異之處沒有?”

“奇異之處?”張智抖抖顫顫縮在門口(在剛被痛毆時他就試圖奪門而去,卻駭然發現自己只能在屋子裏打轉——此處陰氣深重,鬼打牆別有奇效),“什麽——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蕭振衣抽出第二根草,“任何方面的奇異之處,兩人挨個說清楚。”

“高……高瑜我不了解,顧老大不喜歡提到她。林瑤見過幾面,這女的很漂亮,很會保養,年紀都比我還大了,樣貌比我的小表妹看起來還年輕……”

“保養?”蕭振衣望了林簡一眼,兩人心照不宣,同聲發問:“她有沒有提過是怎麽保養的?”

“這我哪知道?”張智傻眼了,“我一個大男人問人家一女的怎麽保養?(兩人面色一沉)——不不過我妹妹問過她是在哪家醫院保養的,她她她神神秘秘地不肯說啊!”

神神秘秘?

蕭振衣冷冷一笑,低聲喃喃:“只怕不是在醫院保養的吧?”

“你說什麽?”

“沒什麽,”他擡起頭,神色親切,“不知道你有沒有兩位女士的聯系方式?勞煩你給她們撥個通訊問問情況——高瑜小姐的號碼應該還留在顧氏信息庫裏吧?”

張智戰戰兢兢摸出了通訊儀,抖抖索索撥了號碼。第一個撥的是高瑜的通訊,那邊口氣頗為不耐,沒說兩句就賞了一個“神經病”,挂了機。

“下一個。”蕭振衣面色平和,指間斷草徐徐飄下——兩長兩段,無休無咎。

張智摁下了按鍵,少頃,冰冷的機械女聲自通訊儀中傳出:“您好,您所撥打的號碼已停機……”

聽到這句,林簡扭過頭去,正看見蕭振衣垂首閉目,手掌上攤着四根齊齊斷裂的枯草。

——龍戰于野,其血玄黃,陰雖僭位,終不勝陽。

大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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