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噩夢

蘇璃回到屋子依舊驚魂未定,婢女燕秋不知道她怎麽了,見她呆愣愣的站在床邊一動不動。

“姑娘可是要歇息?”

蘇璃怔忪的搖頭。

她此刻真是後怕不已,那個男人,并非表面上那般風光霁月、溫文爾雅,內裏實實在在是一頭兇狠的財狼,以往她沒見着他狠厲的一面,便自己麻痹自己,屢次挑釁于他。或許他也是看在自己是他‘曾經喜歡的人’的面上,才對她有所容忍吧,若是他記起了全部,知道真相了,那會怎樣?

驕傲如他,又豈會甘心被個女人耍騙?恐怕,屆時自己的下場肯  定比今天那個人更慘。

想起剛才那人恐怖的死相,她忍不住打了陣擺子。

“姑娘冷了?奴婢再添些碳火吧。”

蘇璃吶吶的點頭,回過神來,坐在椅子上,腳邊就是炭盆,可她還是止不住的冷,仿佛連血液都是冷的,控制不住顫抖。

她想,她估計是真的很冷,便吩咐燕秋道:“你去給我熬碗姜湯過來。”

燕秋道‘好’,添完碳火就出去了。

蘇璃兀自坐了半晌,還是感覺不到身子暖和,于是又脫了外衣,跑去床榻上,将被子裹住自己。

過了許久,依舊沒有起到的作用。

燕秋這時端了姜湯進來,“姑娘快喝吧,喝過之後再歇一覺。”

蘇璃捧着碗,咕咚咕咚一口喝盡,果然才感覺到身體裏稍微暖和起來。

“你将炭盆撥過來一些,另外再給我搭一床被褥。”

燕秋按吩咐照做。

沒過一會兒,蘇璃眼皮一重,果真睡了過去。

......

韓湘君送蘇璃回來後,又離開了許久,直到暮色降臨才回來,回到堂屋後,婢女問他是否要擺飯。

他想起今天下午蘇璃魂不守舍的模樣,便開口問了句,“她如何了?”

婢女自然清楚他問的是誰,恭敬的回道:“姑娘一直睡着,好像這會兒也還沒起,可要奴婢去看看?”

他點頭,“若是起了,讓她過來伺膳。”

“是。”

過了一會兒,那婢女回來了,說道:“公子,姑娘好像生病了,怎麽叫都叫不醒,額頭也發燙呢。”

韓湘君皺眉,覺得那女人真是嬌弱,這般經不住吓,就是死個人而已,竟然吓得病了?

想了想,他起身走出門。

“殿下,晚飯可還要擺上?”婢女趕緊追問。

“可。”

他來到蘇璃的屋子,見她的婢女正在床榻邊忙前忙後,一會兒喂水給她,一會兒幫她擦脖頸。

見他進來,趕緊停下來行了一禮,“公子,姑娘病了。”

“何時病的?”他問。

“奴婢也是才發現的,之前叫姑娘起床吃飯,怎麽喊都不應。”

他點頭,退回門口吩咐侍衛去請太醫過來。

太醫來得很快,診脈之後,說道:“蘇姑娘這是驚吓過度,心悸紊亂。再者,多日積憂,思慮甚深,以至于一下子便病倒了。”

韓湘君颔首,他早已猜到是如此。

“我這就給蘇姑娘配些藥,喝過之後,許明天就能好起來。”

“好,下去吧。”

等人都退下去之後,韓湘君坐在床邊,看着她蒼白的小臉,眸色晦暗不明。半晌,似有若無的說了句,“還知道怕就好。”

......

黑暗的地牢裏,渾濁的水淹沒了石階,裏頭又悶又熱,牆上挂滿了各式各樣的刑具,中間張兮兮的牆壁上有兩副鎖扣,一個女子披頭散發正被牢牢的鎖挂在其上。

她已經奄奄一息,身上衣衫褴褛,裸.露在外的皮膚也被血污糊成片,仔細一看,上頭傷痕累累,皮肉翻飛。

顯然,才動過刑。

一盆水嘩  啦啦往她身上潑,燙得她難受。

蘇璃緩緩睜開眼睛,卻看不清那些人的面孔,只知道鐵欄杆外坐着個男人,他猶如毒蛇一般盯着她,眼裏盡是恨意。

“說!你為何欺瞞孤?”

她嗚嗚咽咽哭起來,“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想活下去而已,我真不是有意的啊。”

“不是有意的?誰給你的膽子,連孤都敢戲弄!”

他一揮手,立馬有人拿着刀過來,随後就是皮肉割開的聲音。

蘇璃恐懼不已,不斷求饒,“求你放過我吧,不要殺我!”

那人聽了冷笑:“放了你?想得美!快砍了她的雙腿,我倒要看她日.後還怎麽跑。”

于是又立馬有人扛着更大一把刀過來,約莫有齊人高的大刀,當刀鋒揮過來時,水牢裏光線驟然變暗,她害怕不已,掙紮着大喊,“別殺我!別殺我!”

然而這時有人緊緊抱住了她,“蘇璃?你醒醒!”

蘇璃果真醒來,再次睜開眼睛,入目的是一片雪白的床帳,昏暗的燈火影影綽綽照進來。

她再低頭一看,有一雙大手緊緊箍在她胸前。

“你怎麽了?”

男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蘇璃精神恍惚的朝他看去,分不清現實與夢境,“我怎麽在這裏?”

韓湘君眯眼打量她,沉聲問:“你做夢了?誰要殺你?”

她額頭上冷汗涔涔,過得許久,才清醒了些,意識到自己在做夢,而夢中那個要殺自己的男人,此刻正抱着她。

她疲憊的翻了個身,想從他懷裏掙脫出來,可男人抱得很緊,又問道:“到底誰要殺你?”

蘇璃害怕,想起夢裏的一切,又想起白日見到他殺人的一幕,情緒崩潰的痛哭起來。

“我想回家,嗚嗚.......嗚嗚......”

“你生病了,想必是做噩夢。”

蘇璃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之中,什麽都聽不進去,只一個勁的說着她想回家。

韓湘君無奈,摟着人哄道:“行,我們明日就回,莫要哭了。”

蘇璃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許是身後男人的體溫暖和,她昏昏沉沉的沒過一會兒又繼續睡着了。

......

次日,天光亮時,蘇璃醒了,聽見外頭人聲熱鬧。

“發生了何事?”她問燕秋。

“呀,姑娘您醒了?”燕秋過來伸手探她額上的溫度,“終于退熱了,姑娘您趕緊起來換身幹淨衣裳,您都出了許多汗呢。”

蘇璃見屋子裏放着好幾個炭盆,身上又蓋着兩層棉被,她費勁的掀開棉被下床,繼續問道:“外頭發生了何事?”

“姑娘,公子說今日下山,準備回去,大家都在整理行李呢。另外章小姐聽說你們要回去,這會兒過來看姑娘,只不過您沒起身,她便與公子在堂屋坐着吃茶說話。”

蘇璃點頭,愣愣的站着由燕秋給她穿衣裳。

想起一事,又問道:“昨夜我......哥哥過來了?”

說起這事,燕秋神色怪異,她只聽說公子和姑娘是兄  妹,可昨夜她進來添碳火時,卻發現兩人是睡在一張床上的。

不過主人家的事她們做下人的無權置喙,遂裝作不知,便只回道:“是,不過公子一早又走了,吩咐奴婢好生照顧姑娘呢。”

蘇璃了然,那她應該是沒做夢,那人果真昨晚是和她一起睡的。

他......這算是關心她???

她拉開門,看見章亦茜在院子裏正纏着韓湘君,他似乎想走,卻被章亦茜攔住了腳步。

“姜公子,我已經跟爹爹說過我們的事了,緣何這般快就要走了?”

韓湘君一頭霧水,‘我們’的事?

“是啊,你明明就喜歡我,為何不承認?就不能為了我留下來嗎?”

他像看傻子似的看章亦茜,“章小姐莫要亂說。”

章亦茜以為他當着下人的面不好意思承認,她故作嬌羞了一把,“哼,姜姐姐都告訴我了,你這人......”她嬌嗲的扯着繡帕,“你明明就想娶我,還說若是誰能娶到我是好福氣呢,你都沒去跟我爹爹說親,為何就要走了?啊,你是不是有急事?沒關系,我也可以等你的,我......我願意嫁你呢。”

“姜沉魚跟你說的這些?”

聽到這句話,蘇璃踏出門檻的腳又悄悄收回來,但是晚了,在她開門的時候,韓湘君眼角就已經瞥見了她。

他沉着臉從喉中擠出她的名字,“姜—沉—魚!”

蘇璃‘砰’的一聲趕緊關上房門。

韓湘君見她縮頭烏龜似的縮了回去,奈何這會兒他有事急着要走,沒空找她算賬,便對章亦茜丢下一句,“那些是她騙你的,我已定親了。”

随後也不顧章亦茜傷心欲絕的模樣,繞過她就走了。

......

一行人下山時,蘇璃發現少了蘭英,确切的說她這段時間都沒有見到她。悄悄打聽了之後,才知道她犯了錯,被送回上京了。

蘇璃也懶得再去打聽她犯了什麽錯,反正她不在就好,她也不想時刻有個跟她作對的人。

因她身子還沒好全,韓湘君從山莊裏雇了轎夫擡着她下山,因此蘇璃頂着他陰沉的臉色坐在轎子上裝死,全程不敢吭聲。後頭章亦茜哭哭啼啼的送他們下山,最後到山腳下了還想送,愣是被章亦儒給拖了回去。

韓湘君上馬車前,侍衛匆匆忙忙過來遞了封信箋給他,他打開一看,眼裏瞬間掠過一抹厲色。

“他人呢?”

“屬下失職,陸神醫不見了。”

他将信折起來放進袖中,吩咐道:“走吧。”

一衆人這才悠悠啓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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