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司機

十月國慶,未城江家發生了一件大事。

首富江不饒癌症晚期,花重金尋回了流落在外二十五年的獨生女,并當衆立下遺囑,讓其繼承他一生的財産。

一月後,江不饒去世,去世前囑咐秘書賀一川,幫他辦妥一切。

辭職被接回江家那天,江煙隔還覺得像是在做夢。她深吸了一口氣,忍不住興奮。

千萬的豪宅,百萬的豪車,每天嘩嘩進賬的大小公司,嗝屁了的便宜爹……

突然人生逆轉,成了身價上億的女富豪。

有、錢、了、啊!

真不怪江煙隔這麽激動——

她從小窮怕了,也被欺負怕了。

江煙隔的媽媽叫劉萍,是另一個城市同樣在江家煮飯的阿姨。劉萍在垃圾堆裏撿到了被遺棄的江煙隔,就把她帶在身邊養大。

劉萍不識字,江煙隔的名字還是江家老總江淮取的。劉萍怕孩子以後像她一樣沒出息,不願意江煙隔跟她姓,江煙隔就姓了江。

為此,江淮的兒子江澈還很不高興,覺得江煙隔占盡了他們家便宜。

江澈前面十五年就沒吃過半點苦。

可自從三年前家道中落,媽媽出軌離開,爸爸自殺,親戚豺狼似地瓜分掉財産,他就明白了人心的醜陋自私。

三年前,江家傭人全被遣散,江澈被他爸爸的一個老同學收養,他跟江煙隔徹底失去了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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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邊別墅,從一面牆的落地玻璃窗看去,海浪拍打着礁石,濺起一朵朵浪花。

室內溫度正好。

黑色的真皮沙發上,女人白皙修長的手指懶懶地勾着一只酒杯,秀眉蹙起,素淨的臉上滿是不耐煩。

賀一川知道江煙隔不喜歡聽這些令人頭疼的數字報表。

他是一直跟在江不饒身邊的人,專業能力抗打,個人素質優秀,既然江不饒把一切托付給他,他就要做好。

江煙隔是個聰明人,學東西很快,僅僅三個月,她已經把江家摸了個門清。

包括公司賬務。

吃喝玩樂樣樣來,但她就是不願意管公司的事。

酒杯慢慢傾斜,紅酒倒在了地上的雪白波斯毛毯上。

血一樣的紅,如鮮花綻放。

江煙隔猛地睜開眼,見賀一川看着她,忙擠出一個笑容:“說完了?”

賀一川點頭:“是的,江總。”

江煙隔見紅酒都流到了地上,拿好酒杯,心疼地笑着:“賀秘書也不提醒下我,這還是珍藏版的。”

話裏的意思,浪費一杯酒比聽公司的賬務還重要。

賀一川似乎已經習慣她這不着邊際的行為,不太在意地笑了句:“見您睡得香,沒敢吵醒。”

江煙隔倒是沒多想,漫不經心地問:“等下是有個酒會吧?尹師到沒?”

尹盛華是江家負責開車的司機,他昨天扭傷了腳,需要休養,已經向賀一川請了假。

江煙隔其他方面都好,就是有個喜歡喝酒的毛病,經常一副醉醺醺的樣子。昨晚江煙隔又喝多了,睡得早,賀一川還沒來得及告訴她尹盛華請假了的事。

賀一川:“尹師扭傷腳請了一個星期假,今天是他兒子負責送您去。”

見賀一川這麽說,江煙隔眨眨眼,有些詫異:“尹師不是個老光棍嗎?什麽時候有了私生子?”

“……”賀一川頓了下,解釋,“三年前收養的,好像是一個朋友的兒子。”

江煙隔點頭:“給尹師送點補品,拿個紅包,工資也別扣了。”

“嗯,我已經辦了。”賀一川想了想,又補充,“他兒子剛好放假,尹師叫他代幾天班,我同意了。”

“哦。”江煙隔想了想,又問了一嘴,“對了,他兒子都能開車,那應該挺大了吧,他朋友怎麽舍得把這麽大的兒子便宜送人啊?”

“落魄後自殺了,老婆也跟人跑了,沒人養。”

“哦。”

随手把酒杯擱在一旁,江煙隔想起自己的身世,想起了一年前來不及享福就因病過世的劉萍,感嘆了一句:“尹師是個老實人,相信對他兒子也不錯。”

賀一川随口一提:“尹師當然對他好,只是那個兒子——”

賀一川氣息悠長地呵了聲,似乎不願多言。

江煙隔見賀一川沒了笑,能讓無所不能的賀秘書露出那種神情,這個尹師的便宜兒子,她還真是想見一見。

江煙隔起身去洗了個澡,又在衣帽間挑了條惹眼的禮服,精心化了妝,才從房間走出去。

賀一川看了眼時間,兩個小時,比平時早了一個小時。

哪怕是看過多次,江煙隔從房間出來時,賀一川深吸一口氣卻還是忍不住心跳漏了幾拍。

烏黑的長發用一根玉簪固定住,額前一縷微卷的劉海自然垂落,脖頸間跟耳朵上,戴着上次拍賣來的價格不菲的寶石項鏈。

細閃的碎鑽紅裙勾勒出完美的身材,胸前惹眼的深V線引得賀一川不自在地別開眼。江煙隔不愧是人間極品,這張漂亮的皮囊,随便在哪個酒會上都是最吸引人的那個。

勾人的氣質,妖精一樣的女子。

賀一川跟着江不饒多年,上流圈子的千金名媛,娛樂圈的明星模特,他也見過不少。但像江煙隔這樣,同時具備清純跟妖豔兩種不同氣質的,他還是第一次見。

江煙隔擡頭望了眼怔愣的賀一川,心下有底,眉梢都染上了風情:“賀秘書,又被我美到了啊?”

“……”

“你看你,都三十多歲的老男人了,怎麽還臉紅了。”

“……”

賀一川緩了幾口氣,對江煙隔毫不掩飾地責備道:“不想再接到聯姻的電話,就不要故意穿成這樣。”

“怪我?”江煙隔扯嘴笑了笑,“那些個孫子一個個跟沒見過女人似的。”

“……”

以前她是寄人籬下,為了活下去,不得已才裝受氣小包子。現在,她有錢有勢還漂亮,任性一點怎麽了,哪個敢管。

江煙隔擡高頭,沒和他再多說,就這麽走了出去。

黑色的勞斯萊斯安靜地停在別墅大門口,平時都會提前等候在車門外的尹師,今天竟然沒從車裏出來?

江煙隔自顧自地哦了一聲,尹師請假一周,今天是便宜兒子代班。

從大門口到坐進車內,江煙隔的視線就沒從駕駛位置上離開過。可對方戴着一頂鴨舌帽,看不清臉,全程他又低着頭,明顯一副“別跟我說話”的冷漠模樣。

江煙隔漫不經心地:“你是尹師的兒子,多大了?”

對方沒理他。

江煙隔又搭讪一樣地問:“會開車嗎?”

對方還是不說話。

“哦,原來——”江煙隔也沒耐性了,沖身旁的賀一川道,“是個啞巴。”

賀一川:“……”

“還好不是色盲,能認識紅綠燈。”江煙隔讪讪收回視線,打了個呵欠,“走吧,去雲都。”

說完,她翹起二郎腿,一手撐着腦袋,皺着眉頭閉目養神。江澈則是繃直身體,連背都不敢彎,像是個木偶人一樣發動了車子。

好在江煙隔只是掃了他一眼,便開始睡覺,那個女人根本沒認出他來。

松了一口氣的同時,江澈又有點失落。

他皺着眉,唇線也不痛快地拉成一條直線,偶爾偏頭從後視鏡看一眼車後座的女人,眸色漸漸變得深沉。

江家落魄後,尹盛華收養了他。三年之間,江澈為了生存,不得不在尹盛華面前裝出乖巧的學生樣子。

他知道尹盛華在替一個姓江的女富豪開車,其他事,江澈沒過問過,他也不關心。直到兩天前,扭傷腳的尹盛華找到他,知道他考了駕照,抱歉地叫他幫忙開幾天車。

尹盛華一副低三下四,生怕丢了這份工作的模樣,讓江澈莫名地煩躁起來。但轉念想到尹盛華丢了工作,他也得跟着吃苦,這才答應下來。

等到他坐上駕駛座,按照尹盛華交代的,把這輛車開到江家別墅等待。大門剛打開,江澈就認出了門口那個意氣風發的女人。

竟然是三年不見的江煙隔。

穿得還那麽……不知廉恥。

江澈不知道怎麽才三年時間,他跟她的地位就像互換了。想到自己以前動不動就對她又打又罵,江澈好不容易壓抑住的煩躁,再次湧了上來。

這感覺實在糟糕。

賀一川不知道江澈怎麽視線一直看向江煙隔,莫名不悅:“開你的車,不該看的別看。”

感覺到賀一川把毯子都蓋到了她脖子,江煙隔懶懶地睜開眼,嗓音含着笑:“賀秘書,你想熱死我啊?”

賀一川:“……”

又不是第一次被人這樣意味深長地盯着了,比起賀一川,江煙隔明顯就要無所謂許多。

江煙隔把毯子扔到一邊,伸了個懶腰,臉上笑意不減,說話聲音有氣無力:“看就看吧,反正量他,有賊心也沒那賊膽。”

“……”

江澈聽到這話,勾了下唇,眼神漏出一絲輕蔑。

這麽年輕的女富豪,也不知道江煙隔是不是傍上了什麽老頭子,等老頭子死了,專門繼承遺産的。

江煙隔被江不饒帶回江家,是三年前的事。只是今年他去世前,才對外公布,江煙隔的獨女身份。

江澈不是這裏的人,不知道其中內幕,江煙隔從一個他認識的窮酸臭丫頭,如今變成身價上億的女大佬,他這樣想很正常。

“咦——”江煙隔盯着他的側臉,忍不住疑惑,“我怎麽發現,這個小司機笑起來——”

“……”

“——還挺像我認識的某只小崽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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