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發光水母

林牧之憤憤地跟着她,長腿一伸,孩子氣地對調酒師說:“我也要一杯酒。”他指了指江煙隔,“跟她一樣的。”

江煙隔手指在酒杯上敲了敲,瞥了眼林牧之,調笑着說:“阿越,你說同樣是小帥哥,人跟人的差別怎麽就那麽大。”

調酒師給林牧之調完酒,俯身在吧臺上,一手撐着下巴,笑得迷人:“還不是煙姐魅力太大了。”

江煙隔被取悅了,手不老實地朝調酒師伸過去,卻被他躲開。

調酒師把一支玫瑰送到她手裏,緩解了江煙隔的尴尬,語氣透着一股寵:“哥哥有主了。”

江煙隔也不生氣,取消道:“誰啊。”她瞅了瞅那扇不對外開放的貴賓室門,“你老板,範惑呀?”

“我家老板也是有主的人了。”

“沒意思。”江煙隔将那支玫瑰,放進還沒喝的酒杯裏,沖調酒師抛了個飛吻,“走了,乖乖。”

“江——”林牧之還沒喊完,江煙隔已經消失在人海裏,他想追,又被林雪拉住了。

江澈對着林雪點點頭,追随着江煙隔離開。見他們都走了,林牧之洩氣道:“姐,你又來逮我。”

林雪若有所思地看着江煙隔離開的方向:“你怎麽跟江煙隔扯上關系了?”

“你認識她?”

“怎麽不認識。”林雪臉上透着一股嫉妒,“江家的下人。”

林牧之聽到這話很意外:“下人?她現在是JS的總裁。”

“那也改變不了她下人的身份。”林雪說,“少跟這種人扯上關系。”

“姐,你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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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雪拉住他的手,将他往外面帶:“不說了,跟姐姐回去,爸媽找你找好久了。”

“哦。”林牧之臉上充滿期待,“姐,再跟我說說江煙隔的事叭。”

“沒什麽好說的。”

“姐——”

江煙隔喝了酒,江澈怎麽也不讓她開車,江煙隔拗不過他,坐到了副駕駛上。

江煙隔按着太陽穴,忽然沒頭沒尾說了句:“那女人還沒對你死心呢。”

江澈開着車,側頭看了眼江煙隔,只見她閉着眼,長睫毛在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江澈猜測着問:“你說林雪?”

江煙隔淡淡地嗯了一聲,倏地睜開眼,諷刺道:“白蓮花她演得挺好的。”

“……”江澈被她一噎,皺起眉,看了她一眼,無語地反駁,“你說話就非得帶刺嗎?”

江煙隔低頭擺弄着手機,掃了眼微信那些未讀的99+消息,想起了以前林雪來江家,陷害她,讓她受罰的事。

她忽然就不想多做解釋了。

江煙隔擡起頭,一雙杏眼因喝多了酒變得朦胧,她沒否認,陰陽怪氣地說:“是啊,我就是這樣的人,你第一天認識我?”

江澈最讨厭她這樣,加重了語氣:“江煙隔。”

“在呢。”江煙隔勾起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叫你的債主姐姐幹嘛?”

江澈莫名其妙地自嘲道:“……我真是欠了你。”

江煙隔哼唧:“知道就好。”

兩人回到江家,江澈已經疲倦到極點,匆匆洗漱完畢,把自己摔在了床上。

江煙隔躺在大床上,枕着雙手,一眼不眨地盯着天花板。

她的客廳跟房間是一體的,只是用了移動門隔開。

現在的她,俨然就是睡在了一個微型海洋館裏,天花板後面,就是游動的海洋生物。

房間裏關了燈,小小海洋中的水母,發出了吸引獵物的光。

“江煙隔,海洋館好漂亮,你看到了嗎?”

“廢話,我又不是瞎子。”

“好想把它偷回來,那樣我就天天可以看水母啦。”

“傻逼,以後我給你設計一個。”

“哼,騙人,等你有錢了再說吧。”

江煙隔勾起唇,忽然就想起了以前跟江澈的對話。

那時候的江澈才七八歲吧,他爸媽答應了帶他去海洋館又沒空。

江澈失望地躲起來哭,被江煙隔發現了。

江煙隔發了善心,用自己的存款買了兩張門票,帶着江澈去了海洋館。

那時候的她,從沒想過她跟江澈,有一天會變成這樣。

江煙隔對江澈的感情比較複雜,她對他像弟弟,又像鬧了別扭的戀人。

重逢之前,江煙隔覺得自己是恨他的,恨他在她最無助的時候,沒有站在她旁邊。

恨他這麽多年,她真心相待,卻還是一個外人。

坐一年牢,她痛過,哭過,抱怨過,怨恨過。

命運不公,對她這麽苛刻。

最後這些沒用的情緒,到底是被時間這把大火燒成了灰,輕輕一碾,就碎了。

江煙隔終于明白,江家沒錯,江家只是在她跟利益之間,選擇了後者。

縱使沒有在成鴻這件事上保全她,終究也沒欠她。

江家對她的恩,終究大過怨恨。

江煙隔不該怨任何人。

江澈照例去上班了,而他發現,煙蘊專賣店的名字,在江煙隔的吩咐下,全部換成了暈澈。

門店都換了,産品還沒換。

江家別墅內,賀一川跟在江煙隔身後,聽着江煙隔指指點點地在吩咐。

“這裏,這裏,還有這裏。”江煙隔說,“全換成海洋元素設計,就叫上次的設計師,叫什麽羅夫斯克的那個。”

賀一川:“好的,江總,那裏面的生物呢?需要放什麽?鯊魚?白鯨?”

“賀秘書,你樂意大晚上起來喝水,一擡頭一張鯊魚大嘴對着你?”

“……”

賀一川:江總,正常人的卧室就不會設計成一個海洋館吧,你以為人類的本質是深海魚嗎?

呵呵呵。

賀一川:“江總,您的意思是——”

江煙隔打了個響指:“水母,全放水母,各種各樣的水母,能發光的最好。”

賀一川:說錯了,江總認為自己的本質是一只會發光的水母。

賀一川:“好的,江總。”

江澈下班回家,就發現了不對勁。

他看到第四層他的房間像是被大炮轟過,亂得不得了。

江澈在第五層找到江煙隔,她坐在空中花園的玻璃花房內,正在翻雜志,桌上咖啡冒着熱氣。

江澈敲了敲門,走了進去:“我房間是怎麽回事?”

江煙隔早就想好了理由:“漏水,檢修。”

“那我的行李呢?”

“在我房間裏。”江煙隔說,“你今晚跟我睡。”

江澈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江煙隔撒謊時最喜歡裝淡定了,他猶豫着說:“你又在搞什麽?”

“我——”

我沒搞什麽。

江煙隔合上雜志,眼尾一挑,呵長語氣笑得很不正經。

“搞你啊,你不是喜歡我嗎?跟我睡還不開心?”

“你真是——”

“不要臉對嗎?”江煙隔點頭,“我早就知道了。”

女子監獄裏,表面上大家一團和氣,但背地裏有些事比想象得肮髒。

江煙隔入獄時才十七歲。

她這等相貌,加上年輕,丢在那樣的地方,在裏面會遭受些什麽,旁人根本不敢想象。

而江煙隔那一年的經歷,也從未對任何一個人說過。

在牢裏那一年,她早就知道了,善良隐忍根本就不能保全她。

只要比那些欺負她的,更下流,更不要臉,別人才不會看輕她。

江煙隔再也不是那個懵懂無知,空有一腔熱血的江煙隔了。

她扼殺了夢想,在黑暗中劈出一道光,活得比任何人更加圓滑賴皮,沒心沒肺。

她失去了初心。

這些,她早就知道了。

江澈第一次在江煙隔臉上見到那種隐忍着痛苦的神色,他的心猛地一抽,下意識地走上前:“你沒事吧?”

江煙隔條件反射地回答:“沒事。”

“我怎麽會有事。”她斬釘截鐵地重複道,“我沒事。”

江澈還準備說什麽,江煙隔站起身,杏眸微眯,恢複了一貫的風格:“帶去你看看新房間。”

江煙隔把打了個飛的趕過來的設計師叫出來,拿着平板,調出三維效果圖,拿給江澈看。

江煙隔面無表情地說:“整體上跟第五層差不多,但考慮到一些技術難點,可能沒第五層好看。”

江澈再眼瞎,也能看出,這絕對不是漏水修補設計圖。

“重新裝修,為什麽?”江澈不理解地問她。

“我錢多,閑的,不行嗎?”

“……”

“你別忘了,這棟別墅跟我姓江。”

“……”

江澈想說,我也姓江,但轉念一想,他還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江澈看着效果圖,看到那麽多水母時終于又發現了不對勁。

他想起來了。

七歲還是八歲,江煙隔帶他去了海洋館,他很傻逼地感嘆“能把海洋館搬回家就好了,可以天天看水母”。

江澈那時候最喜歡看的就是閃閃發光的水母,想象着熄了燈,有水母的光,他一個人在黑暗中也不會害怕。

江澈嘴角不自覺地浮起笑,有點受寵若驚地:“沒想到你還記得。”

“我記得什麽?”江煙隔故意反問,笑意也藏不住,“記得一個小傻逼想把水母偷回家啊?”

“……”

江澈也不跟她計較,這還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覺到,江煙隔是在乎他的。

至少對他,比任何一個人上心。

江澈已經很滿足了。

江煙隔轉身朝樓上走去,還能聽到江澈掩飾不住的笑聲,跟傻了一樣。

江煙隔語氣溫和,沒忍住笑,嗔怒着罵了一句“傻逼”,眼睛卻有點濕潤。

只是賞他一點甜頭吃而已,有必要那麽高興嗎?跟小乞丐似的。

他們這種人,困難打不倒,但真的太容易被一點溫暖沖擊到丢盔棄甲了。

情太難得,太奢侈,江煙隔給不起太多,江澈也不敢要太多。

一點點,足夠讓他胸腔溫熱,濕了眼眶。

作者有話要說: 小江澈:發光水母,好厲害啊。

煙姐姐:傻逼。

小江澈:我能不能把水母偷回家啊。

煙姐姐,手都給你砍掉。

江小崽:江煙隔的本質是水母。

江總:?

江小崽:在我的世界裏閃閃發光。

江總:老娘是U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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