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最終這封信在三個人的眼皮下面拆開了。
開頭兩個字映入眼簾, 俞書辰一看就知道不是溫白榆的筆跡。
那不知名的煩躁像終于安穩了的小兔,在角落一隅安靜下來。
他頓時就不急躁了,把信往鄭南經懷裏一塞。
終于有閑暇去過問一下這個信的來源:“星星, 這是誰的信?怎麽在你手上?”
溫白榆就把遇到大姐大的事情說了。
他對鄭南經有些歉意,臉紅紅地道歉, “對不起啊, 南經哥哥。”
鄭南經一邊分神聽他們講話,一邊大致地浏覽信件。
他才說完沒關系, 還沒為自己的寬容大量自我感動呢, 漸漸地就覺得這個信越來越不對勁。
鄭南經看了一大半臉色突然間很古怪,拍着自己的大腿笑得有些猖狂,“诶,我說, 小魚弟弟你可能認錯人了。”他指給溫白榆看,“你看啊, 這一段,那天偶然見你睡在桌上的樣子,感覺像看到了天使,噢,請恕我不會用形容詞,你那漆黑的頭發, 哪裏是天使,天使不都外國人, 黃毛嘛,你分明是神仙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鄭南經自己念着把自己逗笑了,溫白榆和俞書辰在一邊聽着沒get到笑點,互相看了一眼, 一臉冷漠。
等他緩過勁來,繼續分析:“我頭發從小就帶點黃棕色,在陽光下面就像染過色一樣,根本不可能漆黑。反而你家哥哥,黑得像墨一樣。”
溫白榆一把奪過那封信:“可她說的是校草。”
鄭南經:“俞書辰這麽騷氣的長相,不配是校草嗎?”
溫白榆:“但我在帖子裏見過,她們封的是你。”
鄭南經一臉無所謂:“小魚弟弟,你看的都是多久前的帖子了,她們的目标早就換了,我這款麥色肌膚小哥哥已經過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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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白榆把信藏在身後:“那……”
溫白榆連忙換了口吻:“那哥哥不能看,哥哥不能早戀。”
鄭南經炸毛:“小魚弟弟,你這話說的,我就能早戀嗎?你把信給我,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溫白榆搖頭:“不痛,你每天都想跟我姐早戀。”
鄭南經:“……”
鄭南經控訴:“我算是發現了,是我看錯你了,小魚弟弟!我以為你單純、善良,原來你和俞書辰一樣一樣的。到頭來你倆都是中國馳名雙标。”
鄭南經遭到會心一擊,又被俞書辰冰冷的視線盯着,頭發發麻,只好話鋒一轉僵硬假笑。
笑着笑着,又幸災樂禍起來,“對對對,小魚弟弟說的對,你哥不能早戀,我能。可是這咋辦呢,人家明顯看上的是你哥,我也不能奪人所愛啊。”
溫白榆鼓着腮幫子将信丢進垃圾桶:“那就不能收。”
“我們的小英雄!這份感情,南經哥哥真的是要感動落淚了。”鄭南經鼓掌,“小英雄你想過人要是真的這麽變态給你放論壇造謠你呢?現在這社會可只聽八卦,不管你八卦來源是真是假,所謂造謠一張嘴。”
溫白榆當時什麽也沒有想,只是當知道這大姐大看上的是俞書辰的時候,扔掉不給哥哥看情書是他身體的本能反應。
現在回想一下,好像确實……有點沖動了,但,想清楚了,他還是會丢的!
俞書辰瞪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鄭南經一眼,揉了揉溫白榆的發頂,“別理他,哥哥會處理的,星星回班裏上課吧。”
等溫白榆走進教室的身影看不見了,俞書辰又去綠化帶旁邊的垃圾桶裏将那封信拿了出來。
鄭南經一步跳開,離他恨不得有100米,捏着鼻子道:“你瘋了,你又拿出來幹嘛?”
俞書辰眼神很冷:“這是證據。”
他的眼睛看向溫白榆的那幢教學樓:“我總感覺這不是普通的情書,而是什麽陰謀。”
鄭南經像是被什麽逗笑了一般,捂着肚子一路笑,“你是……是說,剛才那……狗屁不通的……寫情書的……有陰謀?哈哈哈哈哈……嗝……你是宮鬥劇看多了吧?”
俞書辰沒接話,只是給了他一個看傻子一樣的眼神。
俞書辰平時不喜歡看校園論壇,但中午過後,他會時不時拿出手機來刷新一下是否有新的帖子。
晚飯前的最後一個自習課上,做完一套試卷的俞書辰再次打開論壇。
不知道什麽時候,一個飄紅的帖子像坐了火箭一樣,迅速變成了爆貼。
裏面附帶了一個視頻。
和溫白榆所說的不同,這個視頻完全會抓鏡頭的重點。短短的3秒,只截取了一小部分嘴能引人遐思的。
畫面裏,溫白榆所說的那位大姐大,湊過去原本是威脅溫白榆時的一幕。
鏡頭從兩個人背後拍過來,錯位感讓他們靠得極盡,有種正在接吻的錯覺。
而溫白榆所描述的:大姐大身後的那些跟随者,以及那封要命的信似乎都沒有出現在這個鏡頭裏。
不知道是因為剪輯還是拍攝的時候的刻意為之,這個鏡頭刻意地避開了所有應該出現在鏡頭裏但卻沒有出現的——能解釋不是暧昧視頻的要素。
将不知情的觀衆往某些他們需要引導的方向上面引。
果然……
真的有後招。
這樣的處心積慮,根本不像是對待陌生人的手段,像是星星狠狠得罪過他們的架勢。
可最讓然疑惑的就是,這些像是社會上的人,他們平時根本沒有交集。
這後面必然有什麽人在策劃。
可疑的人選在他的腦中像電影一樣播過。
最後定格在上學期和星星有積怨的幾個人臉上。
俞書辰冷着臉将3秒視頻載到手機上,然後聯系了版主幫忙删帖子。
但事件發酵得比俞書辰想像中的要快的多。
這些被學習困住的尖子生們,平時生活除了吃和睡就只有學習。
但在青春期容易躁動,容易對一個人産生不一樣感覺的時候,卻只能壓抑着放在心裏。
平時在帖子裏大膽地讨論校草們好看的鎖骨和手腕骨,最多也就是無聊學習之外的調劑品,這些人安分地連情書遞出去,寫的東西都是文藝而隐晦的。
可現在。
他們不敢也不能做的事情,有一個人做了。
一部人檸檬,一部人叫好,還有一部分人一如既往憤世嫉俗,用鍵盤問候一些祖安話。
有人扒出這個背影可能是隔壁財經學院的一個大姐大,在這一片都有點有名,長得有點辣,性格更辣。
他們好像會更早進入社會,已經可以肆無忌憚地去表達愛意。
視頻裏只有大姐大的側臉,化着濃妝,睫毛刷得卷長,眼線部分畫的很重,上鏡比較好看。
從背影看的話,身材看起來好像也不錯。
溫白榆的長相更不用說,像撕開日漫出來的美少年。
評論區甚至還有磕起了兩人cp的。
雖然原始帖子因為“違反班規”的原因被删掉了,但看到的大多數人已經将視頻下載下來,進行了2次傳播,版主和幾個管理員根本删不過來。
俞書辰曾經幫過校園論壇版主的忙,版主盡職盡責帶着管理員一直和發帖人pk速度。
而俞書辰則是将時間花在另一個地方。
他将下載下來的視頻一遍又一遍地播。
3秒的視頻實在太快,往往還沒看清就自動播發下一個視頻或者中斷了,他不得不調回來進度條,反反複複,翻來覆去找細節。
他截了幾個角度的圖,挑選出幾個比較清晰的,将溫白榆背後的背景物不斷放大。
仔細辨認,确定這個地方是他們每天去坐公交必須經過的地方。
是他們居住小區的隔壁小區,兩個小區的直線距離不遠,但需要繞着小區走上一大圈才能走到他們的小區門口。
根據角度和距離,溫白榆和這個女的站立的地方大概率是隔壁小區的別墅區。
俞書辰皺了一下午的眉,在此刻終于松開了。
此時溫白榆所在的教室,消息傳播地比其他教師快多了。
這些人或好奇或幸災樂禍般地轉過頭來看坐在中間排最後一位的溫白榆。
所有人臉上表情都怪怪的,指指點點。
快要溢出眼眶的不屑,氣氛怪異地連睡着的小胖子都醒了過來。
空氣裏仿佛有什麽奇怪的氣體在擠壓空間裏的氧氣,窒息憋悶感讓他睜開了眼。
揉了揉沒有睡爽而有些模糊的眼睛,小胖子壓低聲音問溫白榆:“發生什麽事了?他們為什麽都往我們這邊看?”
溫白榆在認真看書,說實話他比小胖子還懵。
一臉疑惑地擡頭掃了一眼班裏人,這些人接觸到他的目光,又紛紛假裝無事發生,轉過頭去。但沒一會,教室各處都能聽到這些人和同桌的讨論聲,竊竊私語幾乎将教室安靜的氛圍打破,喧鬧成一片,引來了在外面巡邏的年級組主任。
主任在門口站了一會。
等這些學生的“傾訴欲”不那麽強,甚至都聽不到教室裏的呼吸聲的時候,他才走了,在自己的文件夾上記了一筆。
主任走了。
但是這件事帶來的沖擊依然沒有過去。
不知道是誰大聲吐槽了一句:“我草……哪個挨千刀的管理員又把帖子删了?這都第幾個了……”
然後就有人不陰不陽地說了一句:“家裏有錢就是好啊……什麽事情都能擺平,有這麽多走狗服務……”
同桌看了溫白榆一眼,用手捅捅他,低聲道:“你瘋了,知道人家手眼通天,你還敢說出來,你小心回去號沒了。”
那人果然不甘地閉上了嘴。不說話了。
有版主和管理員開始大量删帖并且警告發帖的用戶——
再發不實言論傳播謠言诋毀名譽就要封號了。
這些怕被封號支配的同學們終于安靜下來。
等到這個時候二班裏的人似乎才不約而同的想起,當時開進學校裏來接溫白榆的那輛紅色的嚣張豪車……
惹不起,惹不起。
溫白榆壓根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事情聽得雲裏霧裏。
不過那個同學內涵他的話他倒是聽明白了。
二班大部分同學都是看好戲的狀态,衆人起哄,恨不得這件事立馬下一個處分,
整件事情透着詭異不說,最讓他覺得奇怪的是,上半學期恨不得讓他離開燕升的孫明,居然全程低頭似乎在學習,沒有參與到全民攻擊他的活動中。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小胖子在管理員删幹淨貼之前總算是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剛要跟溫白榆說。
錢禿頭像個幽靈一樣出現在了二班的後門,對着溫白榆招了招手。
小胖子餘光瞥見那顆能照亮後門的光頭,吓得手裏的手機掉進了抽屜裏,和鐵制的桌洞相碰發出一聲巨大的響動。
錢禿頭瞪了他一眼卻沒心思處理他的事情。
這件事鬧得挺大,有匿名短信發到了他的手機上,他這才想找溫白榆過去問問話。
辦公室裏。
溫白榆安靜地站着,身姿挺拔地像一棵松。
錢禿頭在他身後饒了兩圈,右手摸了摸光光的腦袋,摸了一手的汗和油後又放下來,問溫白榆是不是有在談戀愛。
溫白榆飛快地答:“沒有。”
錢禿頭好像是松了一口氣,終于能好好坐下來,将自己知道的部分跟溫白榆說了,“有人匿名舉報你。”
溫白榆後知後覺地“啊?”了一聲,他依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和誰傳了緋聞。
好在錢禿頭收到的是彩信,拿出手機給他看了一下。
溫白榆臉色古怪,但眼神卻很堅定,“老師,這個女的,我不認識。”
“那你們怎麽站一塊,還挨這麽近……”
溫白榆:“她敲詐勒索我,要我給她零花錢用用,還說知道我家有錢,不要想騙她,否則她将視頻放出來,說我在早戀。”
他将送情書這件事情隐瞞了,不管是收到情書還是送情書,在燕升似乎都是不怎麽好的事情。
錢禿頭用遲疑的目光打量了他幾眼,終究還是嘆了口氣,“我是相信你的,但是敲詐勒索不是小事,還會影響上下學路上的安全,我必須叫家長一起商量一下,溫同學,希望你不要介意,老師是相信你的。”
他又強調了一遍相信他,但還是希望和家長一起商量解決。
最後一節課下課打鈴,那些被學業束縛的風筝們,能有一段長達2小時的晚飯時間自由飛翔,他們終于抛開了八卦,飛奔向食堂。安靜的校園在這一聲長長的下課鈴聲中,重新恢複了它的喧鬧。
錢禿頭又留他說了幾句話,就叫溫白榆先回去了。
溫白榆從辦公室出來,就用手機登上校園論壇。
關于這件事的帖子已經沒有了,他沒找到蛛絲馬跡,從現有的線索能得出,最少這個大姐大是要害他的。
教室裏大部分的同學都去食堂吃飯了,小部分走讀背着包也去公交車站趕車,只有一兩個女學生不想去擠人滿為患的食堂,在自己的位置上吃面包。
她們不時轉過頭看溫白榆的位置,不時交頭接耳,滿面都是緋紅的雲霞。
溫白榆還沒走到後門口,只從走廊裏能從後門望見她們。
頂着滿頭問號走到後門口才看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一個人。
他們初中部的桌子高度顯然塞不下他的一雙大長腿,俞書辰将兩條腿擺在了過道上,此時正低着頭,似乎在幫忙檢查溫白榆剛做完的數學卷子。
溫白榆剛才煩悶的心情在這一刻全部消失不見,小雀兒又重新飛到了他的胸口,“吱吱喳喳”喊着春天來了。
他兩三步過去,壓低聲音問:“哥哥,你今天怎麽過來了?”
俞書辰的包放在了小胖子的座位上。
他們高三部一定要上晚自習。
溫白榆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包,他不知道為什麽俞書辰連包都背了過來。
盡管今天很多事情似乎都透露着詭異,但俞書辰的到來無意填補了他心裏因為煩躁郁悶空掉的一塊。
俞書辰幫他把東西收進小書包裏,将兩個包都背在了自己的背上。
溫白榆想自己背,卻被俞書辰拒絕了。
兩個人沉默着并肩往教室外面走。
等走出教學樓,俞書辰才回答了他剛才的問題,“嗯,今天跟星星一起回家。”
溫白榆點了點頭,俞書辰就問他班主任找他說什麽。
溫白榆就把和錢禿頭的對話大概轉述了一遍。
怕俞書辰擔心,溫白榆安慰起了他:“沒事的,哥哥,在路上我想了很多。雖然我沒看到論壇裏的帖子,但我仔細回憶了一下昨晚上發生的事情,壞人想用片段來誤導大家從而讓學校給我判早戀,說不定就是仗着別人沒原片,也逮不到他。可他太大意了,百密必有一疏,我覺得說不定我也能要到一部分原片呢。”
溫白榆家附近的別墅區的圍牆建在馬路邊,幾乎每一家都安了門鈴攝像頭。
這種門鈴攝像頭既可以用來當做家庭門鈴,又可以24小時監測家門口的人流往來,提高安全性。
更絕的是,這種攝像頭有個雲端,會實時傳監控視頻到手機上面,視頻保留時間是48小時。
他小時候皮實,這時候皮實的好處就顯現出來了,這一片好幾個小區有娃的人家他都很熟,雖然這些小夥伴好些個都出國讀書去了,但是他們的爸媽要是碰上總會和他說上幾句,關系都還不錯。
和俞書辰下午想到的辦法基本一樣。
他有些欣慰又有些悵然地笑了笑,忍不住揉了他的頭發,“我們星星長大了。”
長大了,也許,
就不需要哥哥了。
俞書辰傷感還沒3秒,接下來溫白榆就低下頭,小聲道:“但我不記得是在誰家門口了。”
俞書辰沒說他最後一節課都花在幫他确定哪一幢樓上了,而是笑着問:“那星星是要一家一家去問嗎?”
小時候的溫白榆皮實愛玩,長大了反而更容易害羞。好像從前沒長的羞恥心全都沉澱到了現在,他調侃:“星星不怕嗎?”
溫白榆眼裏都是天真和熱情,即使要面對一家一家去問的窘境,他眼裏的星星依然亮晶晶的,閃着璀璨的光芒。
他說:“因為有哥哥啊,有哥哥在的話,就沒什麽好怕的了。”
因為你永遠是我的铠甲。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可以,你将不受人世間的風霜雪雨,如果可以,如果我能永遠擋在你前面。感謝在2020-10-02 17:05:06~2020-10-04 23:07: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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