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聖騎哨一響,聖騎的飛馬、銀龍、幻狼都會快速追捕這奇妙的哨聲音波,追蹤而來。

亞澤蘭大陸的三王女,因為自小就沒有任何元素存在的原因,國王和王後都十分的溺愛。甚至不惜把聖騎哨給了安娜貝爾,派出其中一隊的聖騎士專門為安娜貝爾服務。

國王的意思翻譯直白點就是:你沒有實力沒關系,爸爸有。來,想打誰就吹哨子!

不過一般也不會有用到聖騎哨的時候,畢竟那可是王女,又是泡在蜜罐裏長大的,誰敢惹啊。

然而就是這個王女,消失了三年。

國王大怒,派出大量的軍隊去找,都沒有找到。王宮宮殿的法神占蔔,得到的結果是大吉,奉勸國王不要再繼續,國王這才收了兵。為了防止國內有人見到安娜貝爾對其不好,國王更是早早就把畫像流傳出去,吩咐下面的人暗地尋找的同時,不可以對王女不尊重。

作為拼命想回主城的歐裏格特來說,王女的畫像自然是有的。

所以他才能在看到安娜貝爾的一瞬間認出來,十分地激動,但下一刻就宛如置身冰窖了。

王女拿起了聖騎哨,那一吹,蓋瑞思家族就要在他手裏譜寫完結章了。

歐裏格特面色煞白起來,旁邊的卡爾拉面色也不好。而四周圍觀的人群則是烏泱泱跪倒一片,不斷地發抖祈求。嬌小漂亮的王女憤怒又傲慢,她高高揮動手中的哨繩,就要吹響。

伊斯莉亞看了她一眼,實在是懶得理會這場莫名其妙的場景,轉身離去。安娜貝爾看着她從自己身邊走過,剛想說一句“你沒看見本殿下嗎?”想起少女紅了一圈的眼睛,她自己仿佛和自己較勁似的狠狠擰了一把自己的手指頭,最後還是收起了小哨,快步追了上去。

和之前的景象完全不同了,蓋瑞思家族裏沒有一個人敢阻攔他們離開。圍觀的群衆更是把自己的頭埋得低低的,害怕稍微擡高點就被傲慢的公主盯上了。此時此刻的他們也才開始後悔,為什麽要湊這樣的一份熱鬧。

伊斯莉亞長長的衣擺在落雨的地面上拖着,實在是受夠了那樣被壓迫的樣子,她擡起腳快步向前走,急促間有些心慌意亂的感覺。安娜貝爾跟着走了好半天,發現她确實是沒有把她放在眼裏,甚至是不再主動維持對貴族的恭敬了,這才有些生氣起來。

“喂!你沒看到我正在幫你呢嗎!”王女很是不開心。

她想幫伊斯莉亞找回場子,但是伊斯莉亞态度微妙,看起來她根本就是多餘的,而“堅強”的伊斯莉亞似乎根本就不需要她幫忙。

果真如此。聽到她的話,伊斯莉亞停下腳步,輕輕側頭看了她一眼,緩緩點頭。

綿綿細雨順着她的兜帽向下流淌,少女金色長發已被浸濕,其中一縷正軟軟的搭在她的臉頰上。剛剛那殘忍的不見一絲親情的現實,對她的沖擊也是直面而來的,伊斯莉亞臉色有些發白。

“真誠的感謝您,王女殿下。”

“你……”安娜貝爾沉默地站在她身邊,頓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她扭頭看了一眼保持着動作繼續跪拜着的賤民們,心裏悶哼一聲,擡頭看了一眼比自己高了半個頭的伊斯莉亞。

“你是個傻子嗎?”她悶聲道。

伊斯莉亞搞不懂了。

你是傻子嗎,讓別人欺負你的。都在讓你做不喜歡的事情,為什麽不願意反抗呢?安娜貝爾如噎在喉,她哼地一聲擡起頭,小腦袋高高的揚起來,伊斯莉亞這才發現她身上完全沒有被雨水淋濕的痕跡,就連在這麽大雨水的街道上行走,洋裙邊都還是幹幹淨淨的模樣。

真不愧是受寵的王女,身上帶着的隔斷法石都好幾件。

“牽手!”她嬌氣的命令。

伊斯莉亞盯了她一會兒,漂亮的湛藍色眸子流光轉動。王女的舉動她看在眼裏,自以為她身上沒什麽東西可以讓王女利用了,畢竟她現在也一無所用。那王女這樣的舉動,是意味着——想要交朋友?

伊斯莉亞大腦短路了一秒,随後把自己的手遞給了安娜貝爾。

安娜貝爾心裏突突跳了兩下之後,抿着嘴握緊了那雙細軟白皙的手。冰冰涼意順着手心傳來,安娜貝爾的心卻十分的熾熱。

兩個人什麽都沒說,安娜自覺把自己的法寶界限撐大,把伊斯莉亞也罩入其中。雨水輕輕落下,在她們兩個人的上空悄悄劃過,又落下了附近的地面。她們四周仿佛有一層透明的罩子,阻隔了雨水的侵蝕,就連伊斯莉亞的腳下,也仿佛踩在幹淨的地面,沒有一絲濕潤之意。

“下次,你叫我啊。”

她聽到王女這樣說。

伊斯莉亞有些意外,她停下腳步看着又開始咬着嘴巴的安娜貝爾,點了點頭:“謝謝殿下,這份恩情我會記住的。”

迂腐!誰要你記住我的恩情。安娜貝爾有點惱怒,但是又因為在雨天兩個人的牽手散步而感到悸動不已,聯想到之前她的事情,安娜貝爾張口就來:“你放心,以後你想要什麽我都會給你的。”

伊斯莉亞腳步停了下來,湛藍色的眸子直直的望着安娜貝爾,心下詫異:“殿下?”

心裏忽地冒出抵觸之感,她站立好,對着點頭彎腰安娜貝爾行了個禮,行了個貴族禮再次遠離了她。

安娜貝爾腦袋一嗡,意識到失言,她看了一眼似乎又把自己卷入小世界裏的伊斯莉亞,心裏慌得不行,面上卻還是悶聲哼了一句。

這無緣無故獻殷勤,她真的太不适應了。

伊斯莉亞嘆口氣,她感覺到了安娜貝爾受傷的情緒,可是哪又怎麽辦呢?她沒有義務哄公主開心吧。她只想自私一回,不管是什麽事情,不管是什麽人,她只想按着自己的想法去交往去做。

逗王女開心?算了吧。

伊斯莉亞只身一人,她已經不在乎那名號上“父親”的生死,也不想理會蓋瑞思家族接下來應該怎麽辦。她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她只想感受自由。

更何況……伊斯莉亞低下頭,太久沒有人對她好了。當那條龍把自己所有的法靈給她的時候,她就有種承受不住的感覺。她不會因為安娜貝爾對她的好受寵若驚,她只會感到恐懼和擔憂,心裏的安全防線豎立的也是高高的。

這就是伊斯莉亞,看起來溫溫柔柔,對誰都很和善。但沒有親密的朋友,也沒有可以說的上話人,就連平時相處最多的人,也是牧師會裏的休斯。

她一向自我保護的很好,說是保護,更像是自我封閉了。

伊斯莉亞臉上繼續笑着,她就站在安娜貝爾不遠處溫柔地望着她。

安娜貝爾卻覺得兩個人的距離十分遙遠。

看着再次被雨水浸濕衣服的伊斯莉亞,她忍不住快步走過去,把手上的一個淺綠色水晶戒指遞給了伊斯莉亞,固執的讓她接過去戴上。

而伊斯莉亞拒絕的意思也很明顯,先是說着不符合規矩禮儀,又說着應該是我來感謝公主,氣的安娜貝爾當下就把水晶戒指扔在地上,大步跑走了。

雨水嘩啦啦淅瀝瀝,十分無情的沖刷着地面,沖刷在上一條街道那跪地不起的小鎮居民後背上。疼又刺骨,悲切又低微,在安娜沒說起身之前,誰都不敢起來。

在安娜貝爾離開的那一刻,伊斯莉亞心裏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說不出來的難過。她望着眼前的戒指半響,慢慢彎腰撿了起來。

白皙袖長的手指在水晶上摩擦着,把沾染的泥巴從上面抹去。

伊斯莉亞輕聲說了句謝謝。

遠處的樓閣之上,穿着黑色連衫的女人不知道看了多久,赤色的眸子随着眼前事态的變化不斷地暗沉和明亮。她伸手抓住了欄杆,蒼白地過分的手指在靠欄上留下深深的指印。

隔着淅淅瀝瀝的雨幕,她想到了第一次見到伊斯莉亞的模樣。

穿着鵝黃色典衣長裙的她軟軟的一團,雙手撐着下巴看着她,軟白的手指頭撫了撫她的龍鱗,“怎麽啦?你也是要去當龍騎士坐騎的龍嗎?”

艾瑞利斯鼻哼一聲,懶得理這小鬼。她才不屑當什麽龍騎士的坐騎好來積攢靈氣,再者,這個世界上能騎上她的人根本不可能有。

“滾。”她懶洋洋的說。

“你會說話!”年幼的伊斯莉亞十分開心,她左右望了望,看着确實是沒人來了,膽子也大了一些;“我在武魂峰住了這麽多天,你是第一個和我講話的人!你真好!”

艾瑞利斯甩了一下尾巴長長的龍尾,不再開口。

“不當龍騎士,那你在這裏幹什麽呀?”

伊斯莉亞又問,看着她不回答自己,癟了癟嘴,自顧自說着:“我是來治病的,她說我生病了,所以就帶着我來治病。”

能随便帶人進入武魂峰的人,地位可不是簡單的那一兩句就能解釋的。艾瑞利斯低沉的問:“你是武魂峰那武鬥聖女的孩子?”

“啊?”伊斯莉亞立馬否認,“不是,我是媽媽的孩子。”

“……”真是服了,也虧她以為能和一個孩子說的清楚事情,艾瑞利斯阖下眼睛。正當她打算就此睡覺,再也不理會伊斯莉亞的時候,身上傳來了詭異的密麻感。她猛地睜開眼睛,看着那小姑娘蹲在她面前,伸出軟白的手指頭拂過她後背的巨大傷壑,溫熱的手指頭觸碰在那傷疤上,帶來麻癢又舒服的感覺。

緊接下一刻,她後背的傷疤居然全部和好如初,渾身充滿着溫暖的氣息。

艾瑞利斯驚愕。

要知道她可是魔龍,深淵之力無比的龐大,背後的傷疤是她自己在化形越階的時候不小心留下來的。自己傷害了自己,強大的深淵之力導致傷口根本沒有辦法徹底好,但時間長倒也習慣了。

可她從來沒想過一個小姑娘居然擡手就可以化解深淵的力量。

“你……”

“你是誰?”那小姑娘又問了一次。這次的神情和剛剛不同,而是徹底的茫然,仿佛連幾分鐘前兩個人見面的事情也忘了個幹淨。

後來……時隔一年看到她的時候,就是在像這樣的雨幕裏。她穿着髒兮兮的衣服再次踏上武魂峰,但武魂峰這次卻是怎麽都不開門。艾瑞利斯因為和雪鳶那女人定了口頭協議,願賭服輸的原因留在了武魂峰後山,這會兒看着她,雖然想幫忙,但是卻沒辦法突破自己內心的屏障。

一直到她遵從自己的約定,離開武魂峰再看到她的時候,她的生活似乎有了更大的波折。

……

想到這裏,艾瑞利斯把手抽回來,她看着手心中不斷跳躍的五個顏色各異的魂魄點,心裏稍微放松了一些。在那五色的光芒輝映下,她那張病恹又絕美的臉看起來更加的蒼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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