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 24

故事到這裏戛然而止,讓這些沉浸在這個曲折又如同電視劇情節的少年們微微回了神。面對滋滋作響的烤肉,誰都沒有興趣再去嚎啕大吃。

“可是照你這麽說,黑子豈不是應該叫赤司哲也了?就算是繼承母姓,在那個什麽赤司家也不會輕易同意吧。”火神将已經有些老了的烤肉加到碗裏,而向來粗神經的他對于這個有些沉默的氛圍有些不爽。

“确實是,一些意外,哲也他離開了家裏。”赤司說這話時瞟向坐在一旁一副事不關己的黑子,心裏難得有些糾結。

似是感覺到有些糾結的目光,黑子默默轉過頭。他當然清楚赤司在顧忌什麽,可是明顯沒有聽夠的衆人也不是輕易能打發的。雖然暴露自己的過去并不是什麽愉快的事情,不過也已經是很早以前的事了不會有什麽。

點頭表示自己并無大礙,就着赤司好聽的聲音,黑子也逐漸被那段回憶牽扯了進去。

那個有着水藍色長發的溫柔高貴的女人,終究沒能熬過那年并不寒冷的冬季,就這樣懷着不被自己丈夫所愛的遺憾,留下一對雙生子撒手人寰。

這就是一切悲劇的開始。或者說從紗織和征臣見面第一次起,這個悲劇就在孕育了。

從這時候開始,這個本就不算溫馨的家,也随着繼承人的風波,再次分崩離析。

其實準确來說,在這個家裏繼承人的人的問題并沒有引發太大争議。事實上,征十郎和哲也對于繼承家族這種任重而道遠的事情都沒有什麽興趣,作為雙胞胎出生的兩個人想法很簡單,只要永遠在一起,永遠只守護着對方就夠了。

但是繼承的責任只不能推卸的,家族給了他們優沃的生活和良好的學習環境,這是他們回報家族所要做的。因此,他們注定無法自由。

赤司家向來标榜實力至上,所以毫無懸念的,在他們還小,能力初現的時候,繼承人就已經被确定下來——征十郎。所謂勝者王侯敗者寇,雖然哲也本來就沒想争,他知道自己能力不足,更何況那是他唯一的哥哥,對于這些事情他并沒有什麽想法。而對于永遠把弟弟排在心中第一位,什麽家族利益、父親要求都要往後扔的征十郎來說,好好疼愛還來不及,更不可能做些什麽狗血的事情……

可別的人就未必這麽想了,不過好歹是現任掌權者的兒子,到不至于被當成敗者随意踐踏,但白眼和閑話還是少不了的,更何況雖然不是繼承人,但身為本家之人,将來的權利也不會小,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這個位置,所以說大家族不象想像中的那麽美好。

話說回來,征十郎和哲也國小是在私立貴族學校上的。學校裏的學生家中都是有權有錢的,自然的,相互之間的交往就帶上了色彩,不再是純白的。這一點征十郎和哲也都清楚,但在媽媽的教導下,他們都相信着人性本善這一道理,直到那件事發生,終是打破了哲也一直以來的認知。

國小五年級的寒假,紗織媽媽去世了,帶着她所有的遺憾離開了征十郎和哲也。本就不善言辭的哲也在失去媽媽後,變的更加沉默寡言了。

征十郎同樣很傷心,但此刻他更擔心脆弱的弟弟,哲也身體從出生就一直不太好,常常會生病,父親很厭煩哲也總是病殃殃的樣子,母親和哥哥是哲也的全部世界,可現在這世界塌了一半,征十郎很擔心,平時總是小心翼翼的保護他。

但有一天,他有事被父親留在家裏,本想讓哲也一同留下,但被拒絕了:“征君,我沒事的。征君今天不能去學校了的話,會影響功課吧。我去上課,然後把筆記帶回來給征君,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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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面帶淺笑的哲也,權衡了一下,征十郎最終還是點頭同意了,讓他一個人放松放松也不錯,而且路上也有人護送,應該不會出什麽事。

第一次自己一個人上學,左手邊空蕩蕩的位子讓哲也有些不安,但他還是強打精神。他當然知道父親對自己的不滿,想要獨立自主的心情也不時出現在腦海。

踏入班上第一秒,他就感到了無數目光帶着猜疑、不屑直直射向了他。從定下繼承人開始,這種目光就越來越多。平時有征十郎在,他們還會收斂一下。當然身為赤司家的人,怎麽可能因為這種小事而動搖。

“喂,哲也!征十郎沒來嗎?”

“抱歉,家裏有些事。”

哲也看着那個自從知道征十郎是繼承人之後,就不怎麽和自己說話的曾經的好友,說不失落是假的。

這樣沒有哥哥的一天,就這樣悄然來到了最後的一節體活課。生病剛好的哲也被要求在醫務室做保健活動,但骨子裏有些男前并不服輸的哲也,還是在上課後愉悅的去了體育室,發現之前的幾個“好友”正在器材室。于是便跟了過去,只是沒想到,他聽到的是……

“你說,我們和那個病秧子有意思麽?總是一張沒有表情的臉,裝成好朋友好累啊!”

“是啊,而且他已經不可能是繼承人,這麽做也沒有意義了,真是!本來還想利用他貼近一下赤司家呢!”

“啊啊~哥哥很厲害,弟弟卻這麽沒用。存在感還那麽低,老是神出鬼沒的,真是完全相反的廢物啊。”

“總不會被家裏抛棄了吧,今天征十郎都沒來。”

“說起來,知道嗎,他媽媽死了,據說他媽媽是第三者。硬是憑借家族勢力嫁入了赤司家。”

“是這樣嗎?話說那個女人原來姓黑子吧,她死後她爸爸就病倒了,現在黑子家可是亂成一團了,估計也成不了多久了吧。”

“哼,活該,誰叫她做了那麽……”哲也臉上的笑容此刻已經消失,他面無表情的走進器材室,敲了敲身側的器材室大門,還在說着壞話的幾個人吓了一跳,扭頭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哲也。

只聽見清冷的聲線少有的帶着強硬,眼中也滿是憤怒:“請你們為剛才所說的話向我去世的母親道歉。”

到底是赤司家的人,對面的幾人感到一絲壓力,但這個年齡的孩子還不懂妥協,想着哲也不過是個棄子,于是他們揮開不安,繼續出言不遜道:“不過是一個小三的孩子,連繼承人都不是,有什麽資格來命令我!”

回應他的是迎面而來的拳頭,哲也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沖上去和幾人打做一團,但哲也本就體弱,對方人又多,等老師敢來把人分開的時候哲也身上已經出現了不少傷口,只是那雙湛藍的眸子裏閃動的怒火卻絲毫沒有任何減少。雖然對方也有挂彩,但比起哲也來真是少得多了。

事出有因,但畢竟是哲也先動的手,而且在這裏的每個孩子都是有背景的,出于無奈,老師只得聯系了正在忙碌的赤司征臣。

赤司征臣冷眼看着明顯受了傷卻眼神倔強不肯道歉的哲也,再瞟向對面有些得意卻極力裝的有些受傷委屈的孩子,沉默了許久,沖着哲也冷聲道:“道歉。”

“可是父親……”

“道歉。”哲也正欲辯解,卻看到了父親眼裏深深的怒火,再想起去世的母親,心裏湧起了委屈。

“我并不覺得我做錯了什麽,侮辱母親的人都不能被放過!”

一向溫和有禮的小兒子突然撂下如此狠戾的話讓赤司征臣微愣,雖然平常看不出來,但果然還是留着赤司家的血液呢。

這時結束任務的征十郎匆匆趕來,微微彎腰向父親行了禮,然後說道:“父親,這件事情請交給我吧,我會處理好的。”

赤司征臣眼睛微眯,看了征十郎一會兒,最終還是應允了,“那就交給你了。”

然後就這樣離開了。他絲毫不擔心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如果這種小事都不能擺平,征十郎也就沒有資格做繼承人。

想到另一個兒子的臉龐,煩躁的情緒逐漸湧現,就連步伐都快了起來。

和那個女人,太像了。

赤司征臣的離去令征十郎心中一松,遠遠走過來的時候就看見哲也梗着脖子倔強的在說些什麽,生怕他受委屈,再度加快了腳步。

看着哲也一身的傷,征十郎只覺得怒氣蹭蹭的就冒了上來。任務結束後,本以為能看到自家弟弟乖巧的坐在客廳等自己吃晚飯,卻發現哲也這麽晚了還沒回來。

向高野管家詢問過後,得知哲也在學校和同學打架,而且父親已經過去了。征十郎就急匆匆的趕了過來,再加上剛剛聽到的話,也就大致猜到了事情的始末。

征十郎心疼的看看滿身傷的弟弟,眼底隐隐湧現出殺意。深吸一口氣找回理智,微笑着安撫的摸了摸哲也的頭。然後轉過身,臉上的表情已經變成了略帶歉意的謙遜表情了,稍稍低頭,随後柔和的聲線想起:“藤原老師,真是抱歉,給您添麻煩了。事情我已經大概了解清楚了,那麽老師,您的決定是什麽?”

藤原老師看了看眼前這個年齡不大,氣勢卻不一般的少年,然後開了口:“雖然起因是因為這幾個孩子出言不遜,但由于是哲也同學先動的手,同時也是那幾個孩子家長的要求,所以希望你能勸勸哲也同學,讓他道個歉。”

還真是不把哲也放在眼裏呢。征十郎壓了壓殺氣,面上微微一笑道:“我明白了。不過,道歉的事還是我來吧。”

哲也聽聞一愣,沒想到他會這麽說,正欲阻止,卻被輕輕捏了捏手,來自雙胞胎的默契讓他明白征十郎有別的打算,于是他平靜下來,在旁邊默默圍觀。

征十郎向幾個孩子與家長深深一鞠躬,然後起身嚴肅地道:“請允許我鄭重的向你們道歉。”見此場景,幾個孩子只覺得得意洋洋,但他們的家長莫名覺得有些不安,赤司家的下任當家的道歉可不是誰都當的起的。

本來只是想順着自家小鬼的意,戲弄一下那個藍發小孩,現在的情況着實有些超出預想。幾位家長開始虛僞的客氣起來,但征十郎可沒打算放過他們,嘴角勾起一個輕蔑的弧度,說道:“既然各位已經不介意了,那我們來說說另外一件事吧。”頓了頓,滿意的看到幾人尴尬的臉色,接着道:“聽舍弟說,幾位同學似乎說了些對我們母親大人不敬的話?”

聽着他們聒噪的解釋,征十郎皺了皺眉,語氣帶着厭惡,開口說道:“既然做了,就要有承擔後果的覺悟,赤司家可不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那麽幾位同學,為了能充分表達你們的歉意,接下來我希望你們能用最'尊重'的跪姿向我在天上的母親忏悔。”

聞言正要反駁的幾人在看到那雙赤眸的時候,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那雙眸中清晰的殺意,讓他們清楚的明白到,如果不做,那絕對會發生很可怕的事情。

但是就算是孩子也明白不能輕易跪人的道理,只是在對上那雙紅眸時不知怎的他們軟了膝蓋,跪在了地上,直到對不起三個字出口,幾個人才反應過來做了什麽,羞恥心讓他們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征十郎滿意的笑笑:“那麽既然各位也稱心誠意的道歉了,我也就不在追究這件事情了。不過給你們一個小小的建議,各位還是考慮一下自己的去處吧,否則我想學校裏的同學們應該也不會介意多一點笑料。說起來,總覺得很礙眼呢。”

語畢,在哲也看不到的角度,征十郎的表情陰鸷的看了他們一會,随後轉過頭對着一臉憂郁的哲也溫柔道:“哲也,我們走吧。”

哲也看着哥哥略微疲憊的臉顯得有些躊躇。

“征君,對不起……”

征十郎停下腳步,輕輕揉了揉哲也柔軟的發質。明明是這麽溫柔懂事的弟弟總是不自覺的令自己擔心呢。

“哲也為什麽道歉?你并沒有做錯什麽哦,你維護了媽媽,哲也真的很勇敢呢,只是,如果因為這些事而讓哲也你受傷,沒有保護好你,哥哥我會很自責的。”

将比自己矮了少許的藍 少年擁入懷中,安撫着他有些無措的身軀,許久後,征十郎聽到懷中有些沉悶的聲音。

“我知道了征君,給你添麻煩了。”

征十郎也只是緊緊抱着這個有着自己另一半靈魂的雙生子,再無話語。

回到家征十郎正準備領着哲也去房間檢查傷口,進了大門卻發現平常并不着家的父親正一臉嚴肅的坐在那張名貴的沙發上,很明顯是在等着他們。

等兩人來到父親跟前時,赤司征臣更加冷若冰霜。語氣也不由得重了一些。

“哲也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就因為那種無聊的事情而絲毫不顧禮數先動手傷了人,你把赤司家的顏面放于何處!” 哲也一向平靜的臉,終是在這句話面前被擊得粉碎。眼中寫滿了倔強與委屈。

“我不認為我維護媽媽有什麽錯,父親你才是,究竟為什麽,即使在媽媽去世後你都不肯為她說一句話!媽媽明明都那麽努力了,可是你卻還是只想着你的赤司家的顏面!”

仿佛被逼急了的兔子,母親溫柔的話語,父親不屑的施舍,以及同學們譏諷的嘴臉,讓哲也一時忘記了坐在他面前的是怎樣一個男人。

看得弟弟情緒如此波動,心知他身體本就不适合過度激動的征十郎正準備開口,就見赤司征臣眼神陰暗的看向了自己,

“征十郎,這裏沒有你說話的餘地。”赤司征臣依舊維持着這個表情盯着在自己面前的小兒子。嘴角不自覺露出了殘忍的弧度。

“看來是我最近對你太仁慈了,雖然一開始就沒有對你抱有任何期待,只是沒想到連心智都如此幼稚,既然不知道做錯了什麽,就自己去好好反省,連承擔赤司家顏面的意識都沒有,你也就沒有資格背負這個姓氏。”撂下狠話,赤司征臣轉身離開了家裏。

在自己心理,雖然父親總是冷着張臉,一門心思想要培養征十郎,但卻也從沒對哲也說過狠話。

疑問,自責,委屈,許多的負面情緒向着哲也湧去。頓痛的大腦讓他想要逃避。他緊緊握着旁邊的人,仿佛是最後一根稻草,維持他不甘的淚水不會輕易掉落。

如此用力的舉動,縱使是征十郎都感到了意外的疼痛。

征十郎靜靜将哲也含在眼眶中的眼淚吻去,輕嘆一口氣,什麽都沒有說,現在哲也需要的是傾訴。只是憋了很久,哲也還是固執的什麽都沒再說,反而是有了什麽想法。

看着安靜的哲也,征十郎有些不安。

“哲也……” 剛想說些什麽的征十郎被一聲輕微的呢喃打斷 。

“征君……”看着哲也臉上的憂郁,心裏的不安逐漸擴大。“我想去外公家,父親的意思我也明白。我想……也許我真的不适合這裏……也沒資格背負這個姓氏。”

看着決然的哲也,征十郎終于在這個夜晚即将失去他最後的支柱。

但是,他什麽都沒說,只是抱住了這個自出生以來就沒分開過的雙生子。心裏的疼痛叫嚣着讓他挽留哲也。可是母親的病重,父親的态度,以及哲也強顏歡笑的臉。最終他只是選擇了放手。

雙手的力度越來越大,仿佛要将這個擁抱銘刻在心裏。他清楚的明白,也許這是最後一次擁抱。

良久後,有些哽咽的聲音在哲也頭上響起。

“我明白了,哲也你覺得開心就好,父親那邊我回去說明。”

—對不起,征君—

并不知道後來的征十郎與征臣談了些什麽,總之結果就是這個提議被默許。

哲也搬走的那天,赤司少見的紅了眼眶。兩人紅紅的眼睛使得一直照顧他們的高野管家也不由的有些難過。

哲也勉強微微一笑安慰着這個從出生以來一直保護着自己的兄弟“征君,東京和京都很近的,我會常回來找你的。”

“嗯。注意安全……小心你的身體……” 有些沙啞的聲音令的哲也心裏一酸,趕忙轉過身去。

征十郎走到哲也跟前在額頭上靜靜落下一吻,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到。

“……”

征十郎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後視鏡。

—我等你接我回家,征君。—

随後來到外公家的哲也,也在外公的幫助下隐藏了赤司的姓氏,以黑子家的孫子黑子哲也這個身份開始了新的生活。

兒時的故事悄然走向了結尾。當初他們怎麽都沒有料到,下一次見面竟是兩年以後了。

“小黑子QA□□□□小赤司QA□□□□你……你們……唔唔唔……真的是,太悲慘了。” 聽到最後,淚腺一向發達的黃濑忍不住開始率先宣洩了出來。

“黃濑君請不要像哭喪一樣,很不吉利的。”

“但是,但是……QAQ”

而綠間也總算從這個故事裏隐約明白了赤司雙重性格的由來。就如他當初想的那樣,那兩個人之間,自打一開始就沒有別人插手的餘地。

随後也沒有人再多說什麽,反而是逐漸岔開話題。要說為什麽,他們還不至于傻到把話題停留在別人的傷口上。

話題逐漸被引到了木吉腿傷的治療,這個陽光大男孩表示自己會盡快去美國治療的想法。

對話始終無法逃離這種陰郁的氣氛,大家也就沒有多做停留,各自回了家。

冬天的夜晚星星總是如此明亮。黑子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男人不自覺的開始神游。

似乎從有記憶開始,他就是這樣牽着自己的手,走在前方為自己遮風擋雨。

“哲也你在傻笑什麽?”

“抱歉,征君,是你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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