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亂夜

第四十八章

宦娘低泣不絕,愈發疲倦,便緩緩睡去。徐平小心将手臂從她頭下抽出,随即微微勾唇,低下頭去,一點一點地将她的淚痕吻去。

風雨不絕,屋子裏也透了些寒風進來,被褥仍是夏末時候備下的,似乎難擋寒意。宦娘不知是夢中仍餘悸未了,還是因畏冷之故,身子微微瑟縮着。徐平見了,又将披風來了,罩在她的身上。

閃電乍現,天地間亮若白晝。

門外忽地傳來了一陣敲門之聲。

徐平陡然沉下面色,秀眉微蹙,起身開了門扇,但見門外站着數名異能者,身着銀甲,神情凜然,對着徐平抱拳道:“聖上駕崩,城中警備。我等由徐統領派來,但為護佑徐統領平安。”

聖上駕崩了,城中定是出了變故。這幾人名為護佑平安,實則是韋少雍怕他突然插手,派了人監視于他。

徐平緩緩笑了,擡眸看着檐外落雨,低聲道:“這可真是國之大哀。倒是辛苦幾位了。”頓了頓,他挑眉道,“還請幾位動靜小些。屋內有人剛剛睡下,她本就疲倦,又向來睡得淺,可不要擾着她了才是。”

這幾個被派來的異能者見他态度溫和,都松了口氣,面上露出暧昧的笑意,不住點頭應承。他們這幾人也算是倒黴,在支隊裏都不算是厲害角色,偏偏被派來了徐平這裏。便連韋少雍也不指望事情有變時他們能夠擋住徐平,只希望他們到時候能傳個消息。

許是哭得太過損耗精神,且第二日不必執勤的緣故,宦娘這一覺睡得極沉,便是下了一夜的雷雨也不曾驚醒過她。再度轉醒時,窗外已是紅日高懸,那刺眼的陽光直直映入她的眼中,直讓她覺得很不适應。

徐平就坐在離床邊不遠的桌邊讀書,見她醒來,便平聲道:“你睡得安穩,可外邊卻是時殊事異了。昨夜聖上薨逝,全城戒備,就在剛才,有人送來了消息,說是英王殿下登基了。太子為韋少雍所殺,韋少雍又為石碧設計害死,英王登基之後,石碧變成了羽林監的新任統領。”

他語調甚是平穩,好似說的不過是家常之事。宦娘怔怔地坐着,一時之間很是有些反應不過來。沉默片刻,她低聲道:“該恭喜你才是。如今韋後已為太後,新皇又是你的舅舅,對你來說,是件極好的事。”

她說這話,其實也有意刺激徐平。徐平并不喜歡石赦,對于他與石赦分明年紀差不多,卻差了一個輩分更是耿耿于懷。

徐平聞言,不由得莞爾,擡起頭來,一雙潋滟眼眸直視着她,慵懶道:“照這麽說,也得恭喜你。新皇也是你的舅舅。”頓了頓,他執起書卷,又說道,“昨夜事情極多,一來,那場風雨又致使更多平民淪為怪物,城中局面原本趨于安穩,如今又動亂起來。二來麽,你的李将軍那裏得來了好消息,而金盤那裏,傳來了壞消息。”

宦娘聞言,心不由得一沉。

果然,但聽得徐平舒聲緩道:“李将軍處的三名女子均覺醒了異能,且狀态平穩。金盤發瘋,自撞牆壁而死。屠夫新獲兩種異能,還來不及使便因承受不住之故暴亡。另兩人倒是因為未曾獲得異能之故,毫發無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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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李績處繼承來異能的三人都狀态平穩……宦娘既為代珠兒稍感寬慰,又為李績感慨。上位之人但凡看見了他的有用之處,不到榨幹之時,定然不肯放手,有一有二,便會有三有四,直至無窮。若是這般情況的話,李績總不能負責每一個人罷?若是宮城将這種荒誕之法推而廣之,自己又是否會被禍及?

“你且放心。”徐平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緩緩起身,站到她的面前,摸着她散亂的長發,俯身貼耳道,“為兄對你興致頗濃,不會将你拱手讓人的。”

他的手指沿着她的鼻尖緩緩下滑,輕柔地撫弄着她的唇瓣,“那麽你呢?你會喜歡看我和其他女子歡好嗎?”

宦娘不答,啓唇咬住他的手指,然而咬的卻也不狠,很快,她又松開了口。

“宦妹餓了嗎?”徐平摸着她的頭頂,“外面兵荒馬亂,人仰馬翻,可是天下之事又與我們何幹呢?我們只需做我們的快活事便夠了。僅僅在這裏看着剛剛睡醒,衣衫不整的宦妹,對于我而言,便已經足夠了。”

外邊那麽亂,石赦及石碧又是新官上任,必是喚人前來請過他。可卻不知這家夥又使了什麽手段,将事情全都推了出去。

“嗯,我确實有些餓了。”宦娘低聲答着,眼睛看向桌子上放置着的點心。

徐平卻并不動身去拿,而是緩緩伸手,解開了自己外袍,另一手扣在宦娘腦後,迫着她壓向某處。宦娘大驚,心中如若擂鼓一般,但聽得徐平低沉而暧昧的聲音在頂上響起,“餓了的話,先吃些東西吧。宦妹乖,只需要張開嘴便可以,其餘的,什麽也不需要做……別害怕,宦妹會很舒服很喜歡的……要盡量全部吃進嘴裏才行……”

宦娘吓得噤若寒蟬,整個身子完全僵住,頭被他狠狠扣着,掙紮亦是無用。眼看着鼻間與那處的距離越來越近,她正慌亂想着對策,卻忽地聽得徐平愉悅地笑出聲來,松開了對她的桎梏。

“想吃的話,以後再吃罷。今日還是暫且拿點心填下肚子吧。”他轉身去拿點心,眼角眉梢盡是笑意。

接連數日,宦娘都被困在屋裏,而徐平也不曾離去。外面出了什麽亂子,死了多少人,每日都有人來向徐平禀報,徐平只是心不在焉地淡淡點頭,而宦娘聽着,心裏愈發焦躁起來。上次金盤之亂後,眷屬司內便只餘幾十人,如今又說眷屬司內有人變異,着實令宦娘擔憂。

待禀報之人離去後,宦娘暗自思量之後,平聲道:“我知外頭世道大亂,你不許我離你半步,是為了我……”

徐平很是蔑然地勾唇,看也不看她,打斷道:“是為了看你焦躁惶急是真。”

宦娘卻不以為然。雖然徐平口上說着并不信她是決意屈從,可他待她的态度,與從前已然有了很大不同,言語行止之間有意無意流露出的溫柔,極具蠱惑。她的“起”,确有效用。

“我想去看我娘親。”她對着徐平說道。

徐平定定地看着她,随即勾唇,淡然道:“不準。”

徐平的肯定或否定,除非事關重大,不然都是随心而為。見他刻意刁難,宦娘咬了咬唇,伸手将他手中的書卷抽走,目不轉睛地凝視着他,随即一鼓作氣,傾身而上,生澀而又用力地主動吻着他。徐平很是愉悅地享受着,時而承受着她親吻,時而又主動出擊,逗弄着她,然而正在宦娘以為他會看她聽話,态度軟化之時,徐平卻陡然推開了她。

“好了,我膩了。你離開這裏,愛做什麽便做什麽去。”他懶散地翻着書頁,連眼皮也懶得擡。

宦娘心上一喜,不再與他多說,連忙執起篦子,将散下的長發全部束起。

她快要出門之時,忽地又聽得徐平沉聲道:“只要沒死,就得給我回來。”

外面雖陽光明媚,可這畢竟是徐平造出的假象,一出了徐平的居所,便見四處皆是傷殘的異能者,地上尚還躺着無人處理的屍體,略略一掃那副面容,竟還都是相熟之人。宦娘陡然大驚,萬萬不曾想到境況竟已慘烈到如此地步。

她連忙加快腳步,往眷屬司奔去,然而眷屬司卻已一片狼藉,連個活人都找不出來。宦娘甚為慌亂,正在惶急之時,卻忽地聽得一個略為有些耳熟的聲音喚她,回頭一看,卻見那身有陣法異能的魏振江正與賈念學并肩而立,而喚她的人,正是魏振江。

這兩個人竟也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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