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右手為他撫順背上的毛。

“咕咕……”黑羽被百裏雲鹫撫摸得極為享受,喉間不斷發出咕咕的聲音,像是在與百裏雲鹫說話一般,百裏雲鹫撫完他背上的羽毛後又撓撓它的脖根,淡淡道,“阿沼去白府了,禹世然也去白府了。”

“夏侯琛倒是沉得住氣了。”百裏雲鹫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又一次擡頭望向灰藍的蒼穹,“黑羽你說,那到底是一種什麽顏色?”

“咕咕……?”黑羽歪了歪腦袋,那雙本該犀利敏銳的眼睛此刻像是無知的孩童一般,看着百裏雲鹫眨了眨,好像聽懂了百裏雲鹫的話,就好像沒有聽懂。

“沒什麽,你也告訴不了我。”百裏雲鹫似乎淺淺笑了笑,再一次撫上黑羽的腦袋。

“爺。”就在這一人一鷹交流時,一道黑影倏地出現了百裏雲鹫面前,聲音冷冷卻無比恭敬,是望月。

“查到他作奸犯科的證據了?”對于望月的出現,百裏雲鹫目光未動,仍是望向蒼穹。

“沒有,不過抓到相關的人了。”望月的聲音平穩得像是沒有感情的器械一般,如同她整個人給人的感覺一樣,冰冷,陰沉。

“嗯,先關到水牢吧。”百裏雲鹫聲音依舊淡淡,“繼續查,明日之前若是再查不出——”

百裏雲鹫将未說完的話卡斷,終是将目光落到了望月身上,望月立刻垂首,“望月知道該怎麽做。”

“那就去吧,解決不了再跟我說。”

“是,爺,望月先行告退。”黑影又是倏地一晃,望月的身影瞬間在庭院裏消失。

望月走後,百裏雲鹫揚揚左臂,黑羽振翅而去。

夏侯琛的氣,該是沉不了多久了。

------題外話------

叔好忙!腦亂ing…

034、暗謀

“原來驸馬爺心裏不安的時候會表現得如此明顯。”白珍珠聽着禹世然嘲諷深深的話,非但不怒,反是溫溫和和地看着他,淺淺地笑着,似乎不論何時何地都能将百姓口中第一佳人的形象完美地展現在別人眼前。

看着白珍珠恬靜溫婉的容顏,禹世然眼中銳利的笑容驟然變得冰冷,繼而完全卸下了含笑的僞裝,霜寒覆面,聲音亦變得陰冷,“只怕珍珠小姐內心也正不安中,否則也不會來此與我見面了,我說得可對?”

白珍珠平靜不語,嘴角的淺笑卻在慢慢消退。

“既然你我都彼此彼此,又何必在對方面前做這些人前的僞裝。”禹世然說着,微微擡手指了指亭中已命人擦拭幹淨的竹凳,冷淡道,“珍珠姑娘,請坐。”

語落,白珍珠便毫不扭捏地在禹世然對面坐了下來,絲毫不嫌棄竹凳的老舊與周遭久無人清掃的環境,開門見山道:“驸馬爺找我前來,所謂何事?”

“我想珍珠姑娘應是心知肚明才是。”禹世然盯着白珍珠的眼睛,“白琉璃不是确定已經死了嗎?”

“原來驸馬爺耿耿在意的是這件事情。”白珍珠亦是直視着禹世然的眼睛,微勾的嘴角帶着冷意,“不過與其問我,不如問你自己,白琉璃究竟有沒有變為一個死人,你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不過嗎?”

禹世然俊朗的眉不由自主地微微擰起,白珍珠笑得嘲諷,“可是你自己親口告訴了夏侯珞關于白琉璃的事,也是你親眼看着夏侯珞把她活活悶死,還是你親眼看着夏侯珞的人把斷氣的她移至亂葬崗,若是連你自己都不确定她是否真的在當時就已斷氣,驸馬爺你認為我會比你更清楚當時的情況?”

“若當真要問,也當是我問驸馬爺才是,為何,白琉璃會活着出現在帝都,出現在白家,出現在衆人眼前?”白珍珠原本溫和的聲音随着她的字字句句慢慢得淩厲,帶着幾分嘲諷與質問的味道。

“不要說得只有我知道當時的情況一樣,就算當時在詹雲寺并無人見到過珍珠姑娘,但是我相信,珍珠姑娘一定在某一處看着事發的一幕,而且,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禹世然沒有緊皺眉心,反是将眉心舒展,仍舊盯着白珍珠的臉,生怕錯過她絲毫的表情變化,“因為珍珠姑娘比任何人……都想要白琉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白珍珠面色不改,甚至連眸光顫也未顫,禹世然沒有見到自己所期待的反應只是笑了笑,随之眼神又變得淩厲,“封棺的人和将棺木下葬的人都是白府的人,而且是珍珠姑娘你的人,就算白琉璃還死透還留有一口氣在,也絕不可能自己撬得開那口釘滿鎮魂釘的棺材,這個,珍珠姑娘該如何解釋?”

“白琉璃當場斷氣是你我都已确定了的事實,絕不可能沒死透。”白珍珠眉目倏沉,沉思中的眸光冷冷,“而如今她就活生生地出現在我們眼前,我們能接受也只能是她詐屍了這個事實,至于她是如何離開的被封死了的棺材,必是有人出手相助。”

白珍珠說到此,像是聯想到了什麽一般,冰冷的眼神閃過一絲狠厲不不甘,在禹世然捕捉到之前很快消失了。

剎那的沉默,禹世然沉聲道:“你說的有人出手相助,指的是鬼王爺吧。”

從不在人前出現的鬼王爺百裏雲鹫,會無緣無故地出現在白府宗祠幫白琉璃說話,不得不讓他将事情聯系到一起,不過目前也僅是他猜測而已,若真的是鬼王爺,那事情就不好辦了。

“猜測而已。”聽到鬼王爺三字,白珍珠冷冷的語氣有些淡,“就算我們再怎麽不願相信一個本該死去的人活過來的這一件事,可它就擺在你我眼前,是真真正正的事實,如今再去猜查白琉璃是如何活過來的也無用了,現在應當想想接下來的計劃要如何走,白琉璃這一活過來,不僅之前的努力前功盡棄,還要防着她查出些什麽。”

“重生之後的白琉璃,總讓我覺得她不是從前的白琉璃,而是一個披着白琉璃皮囊的陌生人。”想起白琉璃的言行舉止,以及她處置白力和蘭兒的方法,白珍珠怎麽看怎麽想都覺得不是她所熟悉的白琉璃,盡管她的确長着白琉璃的臉孔,盡管她仍口口聲聲地叫她“珍珠姐姐”。

“聽說她将白力和蘭兒流放北地。”禹世然再一次微微蹙眉,“白力可是在白府幹了整整十年,并且白琉璃一直并未将白力當做下人看待。”

“白琉璃一直視你為掌中寶,也将你趕出了白府,不是嗎?”白珍珠陳述着事實,未含絲毫嘲諷之意,卻仍是讓禹世然的臉色白了白,白珍珠自然知道她的話無疑是在個禹世然一個巴掌,卻并未打算停止往下說,“動手将白琉璃殺死的人是夏侯珞,就算當時她閉眼前看到了夏侯珞,以她的腦子當不會聯想得到什麽才是,可從她這兩日的言行來看,卻又像知道了些什麽一樣。”

“白力和蘭兒于我來說,與左右臂膀無疑,而白琉璃在下人面前絲毫不給我臉面地将白力與蘭兒處置,無疑是在掰斷我的左右臂膀,若是她心中沒有知道些什麽,她絕不會這麽做。”白珍珠愈說聲音愈冷,眼神也愈沉,“白琉璃一向視我如親生姐姐,可我卻在她的眼裏看到了濃濃的疏離。”

是事實,還是她的錯覺?

“白琉璃……的确給我極為陌生的感覺,正如你所說,如今的她就像是一個披着白琉璃皮囊的陌生人。”禹世然擰眉沉思,“可她又的的确确是白琉璃,難道天下真有脫胎換骨之事?”

“依眼下情況看,無論白琉璃是否真的脫胎換骨,我們都必須小心行事。”白珍珠道,“畢竟從前她是獨自一人,如今卻要考慮那相助她的人。”

“不管她是否發現了什麽,如今她的存在于我們來說都是不利。”禹世然擡手撫上岔長在身旁的枯枝,微微垂眸,“那麽,就在聖上返回溯城前,将她——”

“咔——”枯枝被禹世然倏地折斷,清脆的斷枝聲淹沒了他聲音低冷的話。

035、事已至此

白珍珠看了一眼禹世然手中那被他折斷的枯枝後,兩人交談的聲音壓低得只有他二人能聽到,良久,兩人才不約而同地微微颔首,白珍珠轉身走出了竹亭。

“這一次,你不可再急着動白越,白琉璃可是疼這個沒用的老頭疼得緊,就算你再怎麽恨他,也先忍着為好。”而白珍珠才堪堪走出竹亭,禹世然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帶着些許不悅與警示的味道,“你我都覺得白琉璃已不像是從前的白琉璃,凡事都需謹慎些。”

“嗯。”白珍珠沉沉應了一聲,拉起風帽,在頭上重新戴上之後,腳步未停地離開了花亭,那一直候在轉角的中年婦人待白珍珠走過轉角後,遠遠對着禹世然福了福身,連忙跟着白珍珠離開了。

“福媽。”白珍珠往前走着,淡淡地喚了跟在她身後的婦人一聲,婦人連忙走到她身側,卻仍是将頭垂得低低的,恭敬得不能再恭敬地模樣,畢恭畢敬道,“老奴在。”

“白力和蘭兒突然就不在我身邊了,突然失去了左右手的感覺,讓我覺得有些不安。”白珍珠的臉膛攏在風帽下,大片的陰影讓人看不清此刻她面上的神情,只聽得她一向溫和的聲音有些黯然有些頹唐。

福媽擡起頭,看了白珍珠的側臉一眼後,沉然的目光猛地顫了顫,而後又低下頭,語氣雖然仍是恭敬謙卑,卻多了幾分心疼,“姑娘,你若是覺得累了,就放手吧,小姐她……”

然,福媽的話還未說完便被白珍珠冷冷打斷了,“不,我絕不會放手,他們欠我的永遠還不起,我只不過是取回本屬于我的東西而已。”

“可是姑娘,若是小姐九泉之下知道你過得如此不開心,定也不希望您這般……這般苦了自己……”福媽說着,面露心疼之色。

“不要和我提我娘!”白珍珠在聽了婦人的話後情緒陡然變化,“若不是她執意要你告訴我事實,我就什麽都不知道,可她既然選擇讓我知道事實,不就是要我為這個事實做些什麽?而我既然已經知道了事實,又怎會再裝作一事不知?我既已選擇走了她給我的路,不是成就是死,如今這路我走到了一半,你卻讓我中途放手,你認為我還能放得了手嗎?”

白珍珠忽然低低笑了,冷冷的笑聲裏含着濃濃的自嘲,“我都已經走到了這一步,走到了她想見到的這一步,我怎能就此放手?我豈能就此放手?”

“不,不是這樣的姑娘,小姐并不是要你去争去搶去報複什麽,她只是——”聽了白珍珠自嘲的冷笑,福媽面露心疼焦急之色,連忙解釋,卻再一次被白珍珠打斷。

“不要說了!”白珍珠冷笑轉為低喝,“你認為現在說這些還有用嗎?這些話你要是早幾年說,或許還有用,現在說還有什麽用呢?”

福媽的臉色頓時變白,張口想辯說些什麽,卻不知如何開口,只能微張着嘴啞口無言,最後慚愧地重新低下了頭。

說話間,兩人已走到了大門外,原先退下的轎夫已在門前等候。

“事已至此,我絕不會放手。”白珍珠拉拉頭上的風帽,躬下身走進了軟轎,聲音依然恢複了尋日裏的溫和,“福媽,回府吧。”

“是,姑娘。”福媽無聲嘆息,尾随着軟轎走了。

青衣小厮目送着白珍珠的軟轎離開,正欲關上大門時,一道淡藍色的人影急急沖了過來,青衣小厮猛地一愣,将來人讓進院子裏後,迅速關上了大門。

白琉璃坐在白珍珠小院的園子裏,悠閑地品着茶,沙木站在她的身後,忽的一陣涼風掃過,沙木恭謹地小聲道:“大小姐,秋日涼,您要不要到屋裏等着?”

“這可是珍珠姐姐的園子,如今珍珠姐姐不在園中,我怎能在沒有主人在的情況下擅闖別人的屋房,這樣豈不是又給了別人亂嚼我舌根的機會?”白琉璃背倚着太師椅,微微歪着頭,一手撐着額,一手一下一下地敲着椅把,一副閑然自得得好似在自己院中的模樣,哪裏有絲毫“客”的模樣,只聽她不冷不熱道,“你們就沒人知道你們的主子去了哪兒的?”

自白琉璃踏入白珍珠這所院子時,這院子裏統共五個婢子無不戰戰兢兢,此刻五人更是站在一旁動也不敢動,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惹怒了這個似乎比以前更不好惹的大小姐,要知道蘭兒和白力大管事的下場是有多慘,他們可是在白府裏幹了那麽多年的事,她們不過才進府一年半載而已……

聽到白琉璃的問話,其中一名婢子立刻上前回話,将頭埋得低低的,生怕一擡頭就會被白琉璃吃了一樣,聲音也有些因控制不住害怕的顫抖,“回,回大小姐,奴婢們真的不知道珍珠小姐去了哪兒,許是出府去了,今兒是福媽伺候的珍珠小姐。”

“福媽,是嗎?”白琉璃在記憶裏搜尋着福媽這個人,福媽可謂是白府的老人了,不過她似乎一直呆在白珍珠的蘭苑幾乎很少在人前出現,聽說是身體不好,之前的白琉璃一向不管府中事,記憶裏關于這個福媽的記憶少得可憐,甚至連她長什麽模樣都沒有印象,只隐約記得她是父親白致親自找來照顧白珍珠的下人,“若說珍珠姐姐出門去了,可方才我一直在前院,怎的就沒看見她出府?”

“還是說,”白琉璃故意将話音頓了頓,“你們在說謊?”

五名婢子立刻跪到地上,頻頻解釋道:“奴婢們句句屬實,萬萬不敢對大小姐說謊!”

就在五名婢子被白琉璃吓破膽時,一道暗藍色的身影出現在月門,伴随着溫和的淺笑聲響起,“妹妹今兒是哪裏來的雅興,居然有興趣到姐姐這兒來坐?”

白珍珠已經解下了肩上的披風,此時的她衣裳齊整腳步施然,絲毫沒有出過門的跡象,只見她含笑向白琉璃走近,“姐姐不過是到後花園走了走,沒想到妹妹就在這空擋來找我了,怎的不叫人去後花園找我呢?”

“珍珠姐姐是到後花園去了麽?這個時節的後花園有什麽好瞧的呢?”白琉璃亦是微笑的态度,“可這些個剛才還說姐姐出府去了呢?”

“怨我,沒和她們說一聲我去了哪兒,惹得妹妹擔憂了。”白珍珠說着便轉移話題,“妹妹是找姐姐有什麽事兒?”

既然白珍珠有意轉移話題,白琉璃便不再揪着之前的問題不放,語氣轉為些微的惆悵,隔着面前的帽檐上垂下的薄紗看着白珍珠道:“姐姐到後花園去的時候,有媒人上門給我說親了。”

“哦?這不是好事兒嗎?”白珍珠即刻喜上眉梢,喜得一把抓住了白琉璃的手,略顯激動道,“快與姐姐說說,是為誰人說的媒?”

“雲王爺,百裏雲鹫。”白琉璃盯着白珍珠的眼睛,将字字說得緩慢。

白珍珠的手猛地一僵,面色的喜色頓時龜裂。

白琉璃輕輕勾了勾嘴角。

036、萬不可嫁

“雲王爺請的白大少爺來說親,一個大男人來當媒人,還挺有趣的,姐姐你覺得是不是?”白琉璃似乎沒有注意到白珍珠異樣的反應一般,笑了笑之後語露悵然之調,“難得我變成這副模樣還有人家不嫌棄我,姐姐你說,我要不要應下這門親事?”

“不可以!”白珍珠一時激動得雙手用力掐上了白琉璃的雙臂,卻也在抓住白琉璃雙臂之時察覺到自己的失态,眸中的不可置信迅速被擔憂覆蓋,換上了一副為親人憂心的神色,“妹妹,那可是雲王爺,你不是沒聽過街頭巷尾的傳聞,姐姐怎能讓你嫁給雲王爺,不可以,萬萬不可以,這樣讓姐姐如何對得起死去的爹娘。”

爹娘?白琉璃聽着白珍珠順口得不能再順口的話,心下冷哼,虧她還能順口成章地說出這兩個字。

“姐姐,傳言終歸是傳言,何況昨日他不是在白日出現了麽?姐姐不也是與他對視了麽?若說傳言為真,你我今日怎可能還能好好在這兒說話呢?”白琉璃微微垂眸,看着白珍珠抓着她雙臂蒼白微顫的手,真真像是因極度關心她而由心衍生的害怕,誰又知道她心底其實藏的是完完全全與之無關的心思,白琉璃一邊擡手拿開了白珍珠的手,一邊道,“更何況,我這張臉只怕這輩子都嫁不出去了,難得雲王爺不嫌棄我願娶我為妻,我該感到慶幸才是,又怎能無端地相信外邊的傳言呢?”

“妹妹是我白家的家主,是當今聖上最最疼愛的外甥女,只要妹妹想嫁,又怎愁沒人娶?”白珍珠被白琉璃拿開的手再一次擡起,握住了白琉璃的手腕,一副苦口婆心的焦急模樣,生怕白琉璃真的一個想不開就應了雲王府的親事,像個望女成鳳的母親一樣緊握着白琉璃的手不放,“不管外邊的傳言是否屬實,姐姐都不同意這門親事,琉璃妹妹,你從小到大一向聽姐姐的話,這回就聽姐姐一句勸不行嗎?天下好男兒這般多,你又何必偏嫁雲王爺不可?”

“聽了姐姐的話,我就能找到我的良人了麽?”白琉璃隔着眼前薄薄的黑紗凝視着白珍珠如波光般潋滟的水眸低聲反問,從前的白琉璃不就是因為太信任這個親愛的姐姐才使得自己死不瞑目,她就算看不透白珍珠內心的全部想法,卻沒有蠢到會相信她真的是對自己好的地步,倘若她真的對白琉璃好,如今就沒有她這一縷異世的游魂在這具身子裏重生,“姐姐是真的在為我着想而阻止我嫁給雲王爺麽?”

盡管白珍珠再如何極力掩飾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那微晃的眼神還是将她完美的僞裝給出賣了,盡管只是一小剎那之間,盡管任何人都沒有察覺到,早已練就了一雙如鷹隼般銳利眼睛的白琉璃還是準确無誤地捕捉到了她眼神裏細微的異樣,白珍珠一而再再而三的反應讓她心中的猜測結出了果,她的猜測,只怕錯不了了。

“妹妹,我是你的姐姐,姐姐若不是真的為你着想,姐姐還能為誰着想……”白珍珠聽了白琉璃帶着質疑口吻的話,漂亮的眼眸裏頓時水霧漣漣,“難道妹妹不相信姐姐嗎……這讓姐姐該如何是好……”

在旁的丫鬟雖然低着頭,卻還是清楚地聽到了兩人的對話,聽到白珍珠受傷的軟語,心裏無不在罵白琉璃,連珍珠小姐這麽好的人她都懷疑,真是死不足惜!

“我不過是随意問一句,姐姐怎的就哭起來了?姐姐這樣水做的人日後嫁了人才真的是讓妹妹我放心不下。”真是會裝,真心替她着想,是真心想着如何再一次把她送入地獄才是,嫁人,或許是個不錯的主意,白珍珠越是想怎麽樣,她就越不能讓她怎樣,不過也要看她到時将他們付諸在她身上的所有惡毒加倍還給他們之後她是否還留有一口氣,屆時她的确可以考慮給她許一門好人家。

白珍珠果然如白琉璃心中所想,聽聞她嫁人之事,立刻面露紅暈,嬌羞地微微垂眸,好氣地嗔了白琉璃一句,“妹妹莫鬧姐姐了,姐姐可不想嫁人,姐姐只想一輩子守着白家。”

面露羞澀的白珍珠美得別致,直可用秀色可餐來形容,連白琉璃一介女人看着都覺心神蕩漾,更何況是男人,也難怪男人都喜歡這樣會适時嬌柔的女子,不過可惜了,她終究不是男人,不會體貼美人,更不會憐香惜玉,是時候将其捏得粉身碎骨的時候,她會毫不猶豫的下手,只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而已。

“是麽?姐姐這麽懂事,酒泉之下的爹娘是否該後悔生了我這個女兒。”白琉璃淡淡笑了,說出的話不知是褒還是貶,總之讓白珍珠面上露出了幾分不明意味的尴尬。

不想嫁?只怕不是不想嫁,而是只想嫁她想嫁的那個人而已。

只可惜,白珍珠這輩子注定走不到她想嫁的人身邊,因為她豈能讓白珍珠如願?

“妹妹休得胡說,爹娘最疼愛的莫過于妹妹了。”談及白致夫婦,白珍珠面上立刻浮上了感傷之色,握着白琉璃的手誠摯道,“所以妹妹聽姐姐一言,妹妹萬萬不能嫁給雲王爺,不管傳言是不是真,姐姐都不想看到妹妹有任何丁點的不測,這樣若是酒泉下的爹娘知道了,定會傷心不已的,妹妹就算不為誰着想,也要為爺爺着想不是?”

“白家如今的地位已遠遠不及從前,若我嫁給了雲王爺,必能将白府的地位帶起來,不是挺好?”

“妹妹,你這是要姐姐跪下來求你你才會聽姐姐的話嗎?”白珍珠因勸其不聽而面露揪心痛苦之色,苦口婆心得已帶了些許乞求的味道,真的一副為了妹妹什麽都可以豁出去的模樣。

白琉璃沉默不語。

“妹妹若真要以自己一生的幸福來換白府的地位的話——”白珍珠盯着面紗下白琉璃的眼睛,仿佛下了極大的決心一般貝齒咬唇,眸光堅定道,“那由姐姐來代替妹妹出嫁吧!”

呵……

白珍珠呵白珍珠,終于說出心裏話了麽?

037、突來之物

“那由姐姐來代替妹妹出嫁吧!”白珍珠目光既害怕又堅決,好似真的願意為了妹妹将命都豁出去一般,無不讓周圍婢子更崇敬她幾分,與此同時卻也在心中替她不值。

為了白琉璃這樣一個沒人性的惡女做任何一件事情都是不值。

“瞧姐姐緊張得臉色都發白了。”白琉璃非但不領情,反是無謂地笑了笑,不着痕跡地将自己的手從白珍珠的手心裏抽出,“妹妹不過是和姐姐開個玩笑而已,姐姐怎的就當真了,既然姐姐不想我嫁雲王爺,那麽我聽姐姐的,不嫁。”

聽着白琉璃的話,白珍珠努力塑造出的緊張模樣有一瞬間的破敗,水眸中那一閃而逝的失望盡管不被任何人察覺,卻被白琉璃完全捕捉到,而後只見白珍珠舒了一口氣地緩和了幾分緊張,卻還是不放心道:“妹妹是說真的嗎?莫不可騙姐姐玩兒。”

她怎能讓白琉璃嫁到雲王府,怎麽能!絕不可以!

“自然是真的,姐姐當真以為我會嫁給一個讓自己随時都有生命危險的人?”

“那就好,那就好……”白珍珠如吃了一顆定心丸一樣,神色完全緩和了下來,又欲牽住白琉璃的手想要再叮囑些話時,白琉璃卻擦過她的肩往外走了,淡淡道,“姐姐許是累了,那妹妹就不打擾了,姐姐歇着吧。”

白珍珠似乎還想再說什麽,終是沒有說出口,只定在原地轉身看白琉璃離開。

白琉璃在走出幾步後像是想起了什麽頓下了步子,轉過頭看向眼神暗沉不知所思的白珍珠,道:“若是姐姐覺得少了蘭兒不習慣的話,妹妹可以為姐姐找來聽話的婢子。”

“不了,院裏這些個婢子夠使喚了,這個就無需妹妹操心了。”白珍珠淡淡地笑了笑,面色完全不因“蘭兒”二字有何變化,就像她失去的不過是一件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東西,而不是一個忠心伺候了她幾年的人。

“姐姐可怨怪妹妹處置了蘭兒?”蘭兒和白力就像白珍珠的左右手,白珍珠居然能在他們二人被她處置之後無動于衷,白珍珠的心思,是有多深多冷靜?

“蘭兒犯了家法,妹妹處置她是應當的,姐姐又怎會怨怪妹妹。”白珍珠淡淡的笑容之下有些凄婉,嘴上雖說不怨怪白琉璃,面上卻頓時流露出了對失去蘭兒的哀傷,看在旁人的眼裏就像白琉璃仗勢欺人一般,連疼愛自己的姐姐都能狠心傷害。

“是麽?那就好,既然姐姐都這麽說了,那麽我就不必覺得愧疚了。”白琉璃語中帶着淺笑,也帶着不容置喙的冷意,“許久沒有好好在府裏呆過了,總覺府裏的下人愈發散漫了,該是整整家風的時候了。”

白琉璃說着,不等白珍珠說話便已将頭扭了回去,重新邁開了腳步,“白力不在白家了,也是該有個人來擔白府的管事才行。”

“姐姐身子骨弱,這些瑣事妹妹來處理就好。”

冷淡疏離的三言兩語,将白珍珠原本全權管理白府大小适宜的權利生生剝了去,婢子們都是在大宅府邸裏生活的人,十分懂得高宅大院裏的勾心鬥角,白琉璃的話雖簡單,她們卻聽明白了大概,惡女大小姐好像要開始掌管白家了,不要珍珠小姐管事了,她們這些個下人的好日子要到頭了!

與其說白珍珠沒有表态什麽,不如說白琉璃根本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因為她說完最後一句話時已然走到了月門,白珍珠只能眸光變幻不定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月門的轉角。

正巧福媽出現在月門處,見了白琉璃低低地弓着身向其請安,白琉璃的眼神在低眉順眼的福媽身上定格片刻後才淡淡應了一聲,離開了。

福媽這才微微擡頭看了白琉璃一眼,正巧跟在白琉璃身後的沙木也正在此時回頭,在看到福媽的眼睛後連忙轉回頭,寸步不離地跟着白琉璃走了。

福媽重新低下頭,穿過了院門,走到了白珍珠身邊,恭敬道:“姑娘,要不要……”

白珍珠微微搖了搖頭,轉身往屋樓走去,微垂眼睑下的眼神驟然陰冷,“不急。”

“是。”

不能急在這一時把白琉璃除掉,因為有人比她更急。

月門之外,沙木跟在白琉璃身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白琉璃似是沒有察覺,沙木想了想後,還是開口道:“大小姐,奴婢覺得方才福媽的眼神……很不對勁。”

那樣陰沉的眼神,完全不像一個老婦人該有的眼神,冷沉沉的給人一種毛骨生寒的感覺,像是随時都有可能被那樣的眼神吃掉一樣,可怕。

“你在白府裏見過她?”白琉璃反問。

她當然也覺察到福媽的不尋常,卻不是沙木那樣的感覺,而是她身子底,她的身手,因為若是一個尋常人,腳步絕不可能輕到不發出任何聲響的程度,而她卻是在即将走到月門時才感覺到月門外十步開外的地方有人在靠近,腳步之輕讓耳力敏銳如她在對方靠近十步以內才察覺得到,如此證明,福媽絕非一個尋常的老婆子。

可她又是父親白致親自帶到白珍珠身邊照顧她的,她的不尋常絕對瞞不過父親白致的眼睛,那父親将她安排到白珍珠身邊又是為了什麽?

事情看似簡單,卻又完全不簡單,這就是她不能急着動白珍珠的原因。

“在後院見過兩三次,只知道她是珍珠小姐院中的人,沒有說過話。”沙木如實道。

“嗯。”白琉璃淡淡應了一聲,擡手,垂眸看向了自己的手腕,只見手腕上那被白珍珠抓過的地方,竟留下了一圈指印。

依白珍珠的力道,竟能在她手上留下久不消退的指印,白珍珠的身手,只怕不淺。

“咻——”忽然一道細微的聲音傳來,伴随着一支烏黑的東西向白琉璃飛來——

白琉璃面不改色地迅速擡手,竟是将那橫空飛來之物穩穩地抓在了手裏!

是一支枯樹枝,上頭纏着一張折成條狀的米白紙張!

038、非聾即瞎

白琉璃準确無誤地将突飛而來的枯樹枝抓在手裏,眼神淩厲地掃向枯枝飛來的方向,只見一道黑影倏地一閃,消失在了白府高牆的另一頭。

沙木看着白琉璃手裏突然多出的枯枝,看看白琉璃眼神望向的地方,又扭頭看看白琉璃,雖然她未看到任何異常,然正因為是這樣她才更為白琉璃手中突然多的枯枝而覺得緊張不安,緊張異常道:“大小姐,發生了什麽事情奴婢沒有瞧清,是不是府裏近了歹人?要不要奴婢去通知府衛?”

“不必。”白琉璃收回目光,将紙張從枯枝上取下,擡腳繼續往前走,平靜的話語與淡然的态度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她沒有察覺到來人的殺意與敵意,所以沒有需要追的必要,更沒有讓府衛知曉的必要,來人想做的,僅是将這張紙送到她手中而已。

沙木應了聲“哎”,面上的不安慢慢沉靜下來,因為她覺得大小姐的話總能給她一種莫名安心的感覺,既然大小姐都說了沒有必要,那一定就是沒事了。

白琉璃垂眸,打開了手中的折成條狀的紙張,看着紙上寥寥兩行字,眸光沉了沉,而後将紙張重新疊好,收到了袖間。

詹雲寺麽?她正好有打算到這個身體主人出事的地點看看,便去瞧瞧寫這封信的人将她約到詹雲寺見面是為了何事。

也正巧,詹雲寺的後山有她想要找的東西,若是幸運,或許能找得到也不一定。

“沙木。”白琉璃聲音淡淡。

“奴婢在,大小姐有何吩咐?”沙木稍稍往前半步,緊跟在白琉璃身旁恭敬應聲。

“去和裏叔說,明兒午時前備好馬車。”

“是,大小姐。”

就走這一遭吧,順便讓她看看帝都溯城的風光,自在這個世界重生,她還沒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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