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再次踏入這個古鎮，南亓遙望着不遠處搖曳的紅燈籠，就算是晚上這裏的人依舊不少。
其實很多時候他都在想倘若沒有聞柳，他現在會在哪裏？或許早就死在了很多年前的那個破倉庫裏。南亓也很清楚自己根本沒有聞柳想的那麽好，他太了解自己是什麽德行了。
聞柳是個很好的人，這樣的人他本應該離對方遠一點。可南亓不願意，他聽夠了那些熒幕裏虛假的甜言蜜語，可那些都不是說給他聽的。
他想要聞柳，想到發瘋。
可聞柳會怕他，如果他真的一開始就坦誠自己的全部。
沒有人會容納他這個瘋子，就連他的家人都不會。
他們縱容他，卻從來都沒有一個人真正了解過他。
除了聞柳，他離開這些天，對方非但沒有放棄他，反而為了他四處奔波。聞柳不懼怕他，更不會逃避，既然對方想要了解他，那南亓就把一切都告訴對方。
正如亓清江所說，南亓是個缺愛的人。小時候他迫切渴望那種被人疼愛的感覺，現在卻不是什麽愛他都瞧得上。他只認定自己看上的。
今日的晚風還有些涼，去年這個時候他好像才開始走接近對方的第一步。在那個劇組裏，所有人坐在屋檐下，而外邊下着淅淅瀝瀝的春雨。天色昏暗朦胧，直到一柄黑傘映入他的眼簾。
而那傘面之下，是他觊觎已久的人。那時候的他不知道愛與不愛，只知道這個人很快就會是他的。
他是個精明的商人，從不空手而歸。
古鎮的橋很多，但兩人一起走過的只有一座。
這處的人沒有別處多，南亓到的時候只有聞柳一人孤零零的站在那望着遠處喧嚣的燈火。月光照映在對方身上，與波光粼粼的湖面交相輝映，叫南亓一下覺得自己踩入了莊周的夢境之中。
“聞老師。”
南亓扯着嗓子，輕聲喚了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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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柳一下便收回了看着湖面的視線，轉頭看向他。
南亓看上去并沒有對方想象中的頹廢，他甚至還給聞柳帶了件外套。
而這如他所想，對方真的只是穿着一件單薄的運動外套，大抵是這兩天沒休息好的緣故，看向南亓的眼神都有些恍惚。
“聞老師，我來了。”
南亓一邊走一邊将自己帶的外套展開，等走到聞柳身邊便給對方披了上。聞柳也沒有避開，依舊沉默，像是在組織語言。
“我知道聞老師想問什麽，你想問的我都可以告訴你，聞老師我想明白了，我不該騙你更不該隐瞞。”
南亓站在聞柳身側，話語平緩，卻不再帶有平日裏的委屈和乖巧。
“不需要，我已經知道你是淮家的少爺了。”
聞柳還是有些生氣的，他氣對方什麽都不告訴他，氣對方根本就不相信他，可現在他又能怎樣，生氣歸生氣，他更多的還是心疼。似乎這一切在他這都變成了情有可原。
“我去問了別人，還和你媽媽見了面，他們告訴了我很多關于你的事。南亓，你不說，但我會自己去了解。”
聞柳目不轉睛地盯着南亓看，面容格外堅定，“我不喜歡一個浮在空中落不到實處的愛人。”
“我知道，聞老師，我......”
話說到一半，南亓突然被聞柳打斷。聞柳稍稍嘆了口氣，突然伸手揉搓了下南亓的頭。
“不過我也有錯，我不會再逼你了，南亓。家庭的事我幹預不了，也是我的思想太過于古板了。我一直堅持要和你家人談話是因為我覺得我既然要和你在一起這是必須要解決的問題，可現在看來或許不是，我太不安了，我很害怕會因為一些事被迫和你分開。”
聞柳承認自己當時急了，因為他沒有把握。
“不，你沒錯，聞老師。”
南亓一把将聞柳擁住，将頭埋入對方肩膀，瘋狂嗅着其身上不曾變更的香水味道“我還有很多事要和聞老師講，這是從來沒有人聽過的事情。我将這個秘密藏在心底，就是為了帶着它來見現在的聞老師你。”
“什麽？”
被突然文藝的話語擊中，聞柳頓時語塞。
“聞老師不是早就清楚我是為了什麽接近你的，我承認我就是為了和聞老師你在一起才進的劇組，也是為了你才去參加的綜藝，我喜歡聞老師，站在那被光芒四射的舞臺之上，我的眼睛裏卻全是坐在臺下的你。”
男人的情話很肉麻，若是換作旁人聞柳可能真的聽不下去，可對方是南亓，他倒是覺得從其口中說出合情合理。
“可你媽媽和我說你是在......被救出來以後開始喜歡我的，為什麽？”
這是聞柳最困惑的一點，那時候的南亓還是個小孩子，為什麽會因為被綁架而突然喜歡他。
“嗯......這個還真是說來話長。”
南亓将埋在聞柳肩膀上的頭擡起，反手握住聞柳的胳膊，那雙眼睛在黑暗中依舊亮得發光，“我們先回去吧，我将一切細細說給聞老師你聽。”
“也行。”
聞柳點頭，這兒雖然沒什麽人但畢竟是外頭，天氣還未回暖，不适合交心談話。
“回我家吧，其實我家在這裏不遠處。”
見聞柳眼中閃過一絲迷茫，男人還解釋了一句，“那是我真的家，我在來找聞老師之前都住那。”
人都喜歡有個專屬于自己且固定的小窩，南亓也不意外。
只是等到了那聞柳還是有些詫異，這處比他想的要小一些，離那個古鎮很近，不像是南亓這個階層的人會住的地方。
“請進。”
南亓又将熟悉在心的那串數字輸入了密碼鎖裏，随着一聲機械聲響，門應聲而開。
聞柳踏入其中。
随着屋內燈光的亮起，聞柳看到了一個極為溫馨的家。
不比聞柳自己那套空蕩蕩的公寓，南亓這兒被其設計的很是用心。路過門的拐角處，聞柳只是輕輕一瞥，便瞧見了一張照片。
照片裏有他，正站在影院大熒幕舉着話筒講話微笑，好像是好幾年前哪場電影首映的時候的事了。
看這照片裏的角度，應該是私人攝影。
也就是說是南亓自己拍的。
“抱歉，之前不敢讓聞老師來這也是因為這個。”
南亓将鑲着照片的相框拿走，又擺到了高處，“因為我比聞老師你想的要可怕許多。”
“那你也太低估演員的心理素質了。”
聞柳一邊擡起眼看向周遭一邊繼續說道，“更可怕的我都見過。”
屋內關于聞柳的東西确實不少，但大多都是正常的明星周邊，又或者一些電影票根。而對方是自己粉絲這件事聞柳很早就意識到了。
“不，聞老師你不懂。這不一樣。”
南亓給聞柳倒了杯溫水，讓他坐在自己屋子的沙發上，“我對聞老師你一直都有着肮髒的心思。”
此話一出，聞柳輕咳了一聲，察覺到對方似乎要說些奇怪的話。
“你正經點。”
聞柳趕忙攔住。
可男人卻還是自顧自地開口，伸手将一旁茶幾下的櫃子拉開，那裏擺放在不計其數的聞柳出演電影的碟片。
“我很喜歡聞老師你，是因為沒有聞老師，現在就沒有我了。”
“什麽意思？”
聞柳還是不明白。
“當初我确實是被綁架了，綁架我的是家中的保姆，我很喜歡她因為在那時候她是對我最好的人，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氣球嗎？因為我的不注意氣球跑了，于是她和我說要帶我出去重新買一個我就應下了。”
就好像在講一個很久很久以前，甚至不屬于自己的故事，南亓講的時候神情很是淡定，好像他口中說出的只是一段無關緊要的經歷，
“再後來我就沒了記憶，只知道等我醒來我已經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我甚至聞得到肉腐爛的味道，夜晚外頭還會傳來此起彼伏的蟲鳴，但我看不到周圍是什麽模樣，甚至都不知道那些虐待我的綁匪長什麽樣。”
“他們蒙住了你的眼睛？”
“是。”
南亓又給自己倒了杯水，拿起輕輕喝了一口，眼角含着淡淡的笑意，“那段日子确實很難熬，因為我從他們對我下手的輕重就能猜到我大概是沒法活着出去的。不過幸好，聞老師你來了。”
突如其來的一句讓聞柳有些懵，他甚至還思考了一下，确認自己從未出現在那裏過。
“那應該不是我。”聞柳肯定道。
“不，是你。不過你不是在沖我說話。”
南亓彎腰從那些碟片裏翻出一張，放入DVD裏，那是聞柳很早很早時候拍的一部戲，戲裏他甚至只是一個配角，演的似乎是女主的哥哥。
這個角色沒什麽精彩的地方，唯獨在疼愛妹妹這一方面做到了極致，在這部戲裏，他的妹妹就是他的一切。
不過這和南亓說的......
“我聽到了這裏邊的聲音，聞老師你很溫柔，一直都在溫柔地鼓勵我，在那段晦暗無光的日子裏，你是我唯一的支柱。”
講到這，在聞柳不可置信的眼神之中男人輕笑一聲，沖他說出了一聲遲來的感謝，“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聞老師，如果不是你我會自盡。”
“自盡？”聞柳聽到這兩個詞趕忙起身，腦子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是下意識的握住了男人的手。
眼中的心疼幾乎溢出，聞柳根本想象不到當初對方置身的那個地方有多可怕。
感受到了聞柳的慌張，南亓立馬反手握住了聞柳的手，耐心安慰道：“沒事了的，聞老師，我現在不是好好活着嗎？”
“我知道......我知道你活着，可是......”
“沒有可是不可是的，我活着就可以了。”
南亓握着聞柳的手将其貼在自己臉側，讓聞柳感受着自己臉頰的溫熱，“聞老師，所以我該謝謝你啊，我好喜歡你，喜歡到都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灰暗無邊的地方突然燃起一點燭光，竟硬生生将那時候的他帶到了耀眼的星河。
不知過了多久，聞柳才回過神，他稍稍喘着氣擡起眼看向南亓。
“所以你是從那時候就喜歡我了？不對，你那時候才多大。”
“是，我那時候對聞老師的喜歡還是很純粹的，聞老師就好像我哥哥，是我心中最為溫柔的人。我那時候就在想等以後有機會了，我要把你綁過來做我的親哥哥。”
像是回想起了自己那時候的幼稚，南亓不住搖頭，感慨萬千，“當然，這些心思後來都沒有了。我成年禮那天在電影院看到聞老師你一如往日站在熒幕前，我的想法卻變了。”
那是他肮髒心思的開始，是他這盤棋的最初。他如同陰暗角落裏的潮蟲，只敢在對方看不見的地方肆意扭曲。
在聞柳懵懂迷茫的注視下，男人露出了一個看似純真的笑容。
“那時候的我就在想，如果聞老師在我身下喘息，又會是怎麽一副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