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上課

林謙樹琢磨着江易知的話不無道理,于是此後每日他幾乎都是踩着點抵達B班聽課,下課鈴一響就離開教室,一句多的話也不和旁邊的人說。一周下來竟然和整個班都沒什麽交流。

B班的人也納罕——明明在D班的同學口中林謙樹并不是這樣的。難道是因為D班帶着奇怪的濾鏡看待林謙樹嗎?

汪思妤似乎并沒有看出林謙樹對她的疏遠,每次看到林謙樹時還是會熱情地沖他打招呼,為此,林謙樹把自己在競賽班裏常坐的位置也調到了最後的角落裏,力求和她隔得遠遠的。

林謙樹坐到後面去之後,官鳴很郁悶。之前兩人坐一塊兒,林謙樹簡直可以算是他的“一對一輔導老師”,雖然點撥的時候不多,但總也比其他人強。課堂休息間隙,他自責地跑去問林謙樹:“林老師,是不是我問題太多耽誤你了?”

林謙樹正在為自己即将到來的第一堂課做準備,聞言擡頭給了官鳴一個爆栗:“你想太多。”他指了指自己鋪滿了整張桌子的資料:“我備課呢,一張桌子放不下。”

随着數學記憶的逐漸恢複,林謙樹也将重返講臺一事提上了日程。畢竟作為一個拿着學校工資的人,課堂教學工作全讓江易知大包大攬并不好。于是周二晚上學習結束,林謙樹試探着和江易知提了提想恢複上課的要求,江易知幾乎沒有思考便同意了。

只不過他提出了要看過林謙樹的教學設計和模拟上課才能通過的要求。

林謙樹的腦子裏沒有上課的記憶,有記憶的日子裏站在講臺上展示分享的機會也不多,聽到江易知提前演練的提議自然是答應得爽快,兩人共同商議之後,敲定了書本後一單元的知識點作為教學內容,林謙樹就用這幾天的時間備起課來。

正好躲汪思妤也是一樁事,兩樁湊在一塊兒,妙。林謙樹想。

官鳴還想再說兩句,餘光瞥見江易知拿着兩只水杯從後門進來,條件反射般縮起脖子扭頭往自己的位置上跑:“……林老師,我先回去刷題了。”

林謙樹沒有看到江易知,笑眯眯地對着官鳴擺手:“去吧,去吧。”

他說完話,視線右側橫過來一只手,把一杯水放在了他的桌面上。林謙樹轉過頭去,看到江易知走到自己身邊來了。

“喝水。”江易知說。

林謙樹伸了個懶腰,端起茶杯呷了口茶:“你不問問我準備得怎麽樣了嗎?”

“你講課很不錯,很受學生歡迎。”江易知面無表情地說出這句話時,反而讓林謙樹感覺多了幾分信心,“這是不會随着記憶而改變的。”

林謙樹沖他豎起大拇指:“可以的,小江同志,吹彩虹屁很有一套。”作為一個沖浪少年,林謙樹最近幾天在手機裏學到了不少新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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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易知喝了口茶,狀似随意地問他:“剛才官鳴找你說什麽?”

林謙樹眨眨眼,答道:“他問我為什麽不坐他同桌的位置了,我說我最近要備課。”他說着警惕地往四周瞄了瞄,發現學生們都各自在做自己的事情,這才湊近江易知,壓低聲音又補充道:“還有一個原因……你懂的。”

不露痕跡地往教室中央的位置看了一眼,江易知眼底不覺浮現一抹暖意。他回頭對林謙樹說:“嗯,晚上一起磨課。”

林謙樹咧開嘴笑得燦爛:“好啊。”

晚上,兩人吃過飯,照例由林謙樹洗碗,只是江易知沒有像往常一樣湊過來幫忙。林謙樹低着頭在洗碗槽裏摸水,耳朵聽到客廳裏發出了不小的動靜。等他洗過碗出門一看,這才發現原本寬敞的客廳裏居然多了一塊和彩電差不多大的黑板,這讓整個房間變得狹窄了不少。

江易知從黑板另一頭冒出來,看到林謙樹愣在廚房門口,對他道:“過來吧,黑板裝好了。”

這架勢也太專業了……林謙樹從房間裏拿了書本和教案出門,往黑板旁邊一站,心髒就開始敲起鼓來。他的對面是沙發,而沙發正中間坐着江易知。江易知一點都不像是坐在沙發上的樣子,他的大腿上放着和林謙樹同樣的一本教材,腰板挺得筆直,像是在學校認真聽課的高中生。

——以林謙樹對江易知的了解,他敢打賭江易知自己高中的時候聽課都不是這副樣子的。

不過自己面前能召喚到的只有這樣的“高中生”了。林謙樹深吸一口氣,克制住內心的緊張,勉強擠出一個微笑,以顫抖的聲線說出了自己寫在教案上的開場白:“同、同學們好,我們今天要來講的是向量在函數中的應用……”

講出第一句,就像是抓過了珍珠項鏈上的第一顆珍珠,接下來的話便一連串自然而然地帶了出來。站在這塊黑板之前,林謙樹早已在心中默默地演練了無數遍,所以就算緊張,他也不至于大腦一片空白,而且甚至講着講着,他漸入佳境,不自覺地配上了豐富的肢體動作。

講臺下唯一的學生江易知聽得也很認真,不時往筆記本上記錄幾筆。林謙樹看着便信心爆棚,覺得自己從前上課大概也是一樣的優秀。

不知不覺間,林謙樹教案上的話說到了最後一句:“所以,我們在運用向量解決函數問題的時候,也并非每一道都是适用的,至于其他的方法合不合适,那要具體問題具體商量。但數學是公平的,只要你付出思考,就一定能收獲回報,畢竟,在通往數學的王座上沒有專門為國王鋪設的大道嘛。”

最後一句話,林謙樹承認自己抖了個機靈——這還是他從《今天也要喜歡你》這本書裏看來的,“我”的男神歐幾裏得說的話。

林謙樹說完最後一句,有些忐忑地望向江易知,卻發現江易知的筆不知何時停駐在紙上,他垂眸望着紙上的筆記,卻又像是透過白紙在看什麽其他的東西。

江易知居然會在上課的時候走神。林謙樹想了想,覺得可能還是因為這老師是自己的鍋。

他心虛地走到江易知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幾下,輕聲叫他的名字道:“江易知、江易知……阿江?”叫到最後一聲的時候,林謙樹故意把聲音放得很輕很輕,他感覺随着這聲稱呼叫出口,心弦也為之一顫。

身邊人顯然對此也有所反應。聽到林謙樹的聲音,江易知回過神來,緩緩地挪動筆尖,在筆記本上落下最後一個句號。

“你怎麽了?”林謙樹問,“不舒服嗎?”

江易知搖搖頭,站起身來:“來說說這節課的問題吧。”

……敢情他整節課不是聽知識點,而是正兒八經要給自己的課堂教學挑刺兒。

林謙樹起初還抱着郁悶無語的心态,聽着聽着便發現江易知确實是認真地想要幫自己改進課堂上存在的不足,于是也調整了心态,認真記錄起了江易知給自己的建議。

兩個人一說一記不覺又忙到了深夜,林謙樹看着筆記感覺眼前的字兒都快有了虛影,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

感知到身邊動靜的江易知筆尖一滞,原本還在劃拉的手停了下來:“今天就到這裏吧,剩下的明天再說。”

林謙樹揉了揉眼睛,感覺自己确實扛不住了,也不矯情,直接答應下來:“好。”他說話的同時又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

江易知看在眼裏,斂下眸底的深色,收好書和筆記本:“你去洗澡吧,我把黑板拆回去。”

“等我洗完澡一起拆啊……”林謙樹的大腦已經有些混沌了,他模模糊糊地說了一句,便搖晃着去浴室洗漱。

洗漱完之後,林謙樹完全不記得自己答應了江易知什麽,眯着眼睛就往自己的卧室去,舒服地喟嘆一聲便往床上撲……

第二天醒來,走出卧室的門,看到又變得寬敞的客廳,林謙樹這才想起自己昨晚答應了要和江易知一塊兒收拾,結果洗完澡出來居然就直接睡了!他懊喪地對正從浴室走出來的江易知說:“你該叫我一起收拾的。”

江易知難得沒有換好衣服,仍然穿着深色格子的睡衣,這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柔和了幾分:“我一個人能完成。”

“那總不能我什麽都不做啊……我去買早飯吧。”林謙樹回想這兩個月來和江易知的同居生活,愈發确定這個曾經的校草本質上是個保姆性子。

江易知眼底浮現暖意:“好。”

兩天周末,兩人在家裏又把課磨了幾遍,确定每一個環節都到位了。盡管如此,(記憶中)頭一回上講臺的林謙樹還是很緊張。

結果周一一早回到學校,嚴開越臨時通知有訪問團即将來校,原本定在周二的籃球賽決賽提前至了周一,數學競賽班的課便被挪到了周一晚間。

林謙樹的緊張只能又順延兩個半小時。

沒辦法,誰讓校方安排最大呢。林謙樹有些無奈地想道。

說來也巧,籃球賽的決賽居然又是B班打D班。比賽之前,林謙樹把自己的教案又回顧了一遍,等他匆匆趕到籃球場時,兩邊已經開始了第一節 的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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