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擁抱

十分鐘後,江易知的車在兩人面前停了下來。

相虎看了哆哆嗦嗦的林謙樹一眼,往後退一步:“你先上車。”林謙樹“哦”了一聲,拉開副駕駛座就坐了進去。

直到相虎關上後座的車門之後,林謙樹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相虎似乎是想讓自己也坐到後排去。

一路上,車廂裏都很沉默。林謙樹刷了一會手機之後覺得頭暈,幹脆收起手機看窗外疾馳而過的風景,他從後視鏡偷偷打量獨自一人坐在後排的相虎,相虎正扭頭望着窗外,不知在看些什麽。

十五分鐘後,三人回到家中。林謙樹打開門,只見客廳和廚房的燈都亮着,捧着一個大海碗的相小軍從廚房裏走出來,與開門的幾人視線撞了個正着。

見三人齊齊看他,相小軍愣了愣,臉很快就變紅了。他小聲道:“那個……江哥說他餓了,我給他下了一碗面條……”

說着,江易行懶散的聲音從客廳那頭飄來:“面條好了嗎?”

相虎眉毛一擰,轉頭大聲對江易行道:“江易行,你自己有手有腳,為什麽要別人幫你做夜宵?”

癱在沙發上玩手機的江易行手一頓,似笑非笑地睨相虎:“那你自己有腦子有眼睛,怎麽也淨做一些眼盲心瞎的事情?”

“你……”相虎氣得一窒,一時間又想不出反駁的話來。

在這樣□□味十足的氛圍中,相小軍端着海碗小心翼翼地低頭挪進了客廳裏,他把碗放到茶幾上,低聲對江易行道:“江哥,吃夜宵……”

“你再去拿個碗過來。”江易行放下手機,對相小軍說。

相小軍依言又從廚房裏捧了一只碗出來。

江易行抄起筷子,慢悠悠地從海碗裏分了一半的面條到新拿來的碗裏,在碗上擱下筷子推給相小軍:“吃。”

相小軍愣了愣,沒想到江易行分面條竟然是給自己吃的,他拿着筷子,有些局促不安:“江、江哥,我不餓……”

“路上都吐光了還能不餓?”江易行不耐煩地輕啧一聲,“趕緊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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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謙樹方才知道,原來江易行帶相小軍揮來的路上,相小軍因為剛才的過度緊張,把晚飯全都吐光了。

看着相小軍終于肯舉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面了,江易行端着碗站起身,目光冰冷地看向相虎。他走到相虎身邊,一字一頓地認真對相虎道:“我不管你們家長輩之間有什麽恩怨,你可憐,他就不可憐嗎?”

他突然哼笑一聲,意義不明地朝江易知投去一瞥:“就算是要比慘,你以為你算個屁啊?”

相虎的臉青一陣白一陣,整個人顫抖着,過了許久才憋出一句:“你走。”

“小行,”江易知開口阻止弟弟繼續挑釁相虎,“你去我房間把藥上了。”

江易行又輕飄飄地看了相虎一眼,繞過江易知往他的房間去。

砰地一聲,關門的聲音震天響。

客廳裏剩下四人,作為一個失憶人士,林謙樹覺得自己留在這裏不太合适,他往後退了一步:“那個……我去給小行上藥!”說着趕緊逃離了這莫名尴尬的場合。

林謙樹拐進走廊,轉開了左邊那扇門的門把手,直到坐在椅子上專心嗦面的江易行擡頭朝門口看來,他才意識到自己好像真的如借口一般跑到江易知的房間來了。

看到林謙樹進來,江易行并不驚訝,他放下筷子扯了張餐巾紙擦嘴,不忘提醒林謙樹道:“關門。”

林謙樹反手迅速地關上了門。

原本在客廳裏是尴尬,林謙樹發現,逃到這裏來仍然是尴尬。江易行吃完了面,閑閑地靠在椅子上刷手機,手指偶爾才動一下,顯然心思并不在手機屏幕上,只是懶得和林謙樹說話,借刷手機來打發時間。

林謙樹進門太倉促,手機還放在門口的包裏,這會兒沒東西玩,只能幹站着。

“那個……”林謙樹想起進門前自己找的借口,摸了摸鼻子,從江易知的櫃子裏翻出了備用的醫藥箱。他走到江易行身邊,拉了另一把椅子坐下:“我給你上藥吧。”

江易行放下手機,以打量的眼神看着林謙樹,過了良久才不緊不慢地把袖子卷了上去,将傷了的胳膊遞向林謙樹。

兩人打的時候出手都不算重,江易行身上的傷并不嚴重,只是胳膊上有兩道濃重的淤青。林謙樹觀察了一會兒,從醫藥箱裏拿出了一瓶紅花油,倒了一些在手上,幫江易行把淤青揉散,整個房間裏登時充滿了紅花油的濃郁味道。

林謙樹一邊推一邊觀察江易行的表情,江易行似乎感覺不到痛,就算林謙樹用最大的力氣揉,他的眼皮子也不曾擡一下,依舊垂眸盯着林謙樹放在他胳膊上的手。

眼前這個弟弟,不說話的時候看起來還是挺乖的嘛。林謙樹一邊揉一邊不着邊際地想道。

作為一個兄長,特別是一個和他親哥住在一起的兄長,林謙樹認為自己有必要幫着操碎心的哥哥把少年從校霸的迷途中扳回來。

“小行啊……”

江易行的眼皮子不覺跳了跳,他的手指微微往裏勾,努力忍耐不讓自己吐槽出聲。

林謙樹清了清嗓子,開始發表演說:“我有一個朋友,我們上高中的時候,有一天他抄小路的時候遇到了兩個小混混,他仗着自己個子高,一個人赤手空拳就想把兩個混混幹翻。結果你猜怎麽着?”

江易行努力忍着不讓自己去做林謙樹的捧哏。

江易行不給反應,林謙樹也不惱,自顧自往下說:“結果其中一個混混身上帶了把老長的水果刀,切西瓜用的那種,趁歐……呃,我那個朋友不注意,差點就要往他身上招呼。還好我另一個朋友到得及時,用手機放了警笛聲吓走了那兩個小混混,才保下他的胳膊。”

林謙樹講完,仔細觀察江易行的反應,卻見江易行用古怪的眼神看他。

“你說的那另一個朋友……是不是你自己?”江易行問,“你今天在飯店門口也是想讓我用這一招吧?”

其實這段“我有一個朋友”是林謙樹從《今天也要喜歡你》裏看來的,小說裏,歐幾裏得為了教訓兩個對他母親出言不遜的混混差點出事,是“我”放警笛吓走了混混。林謙樹今天趕跑混混的靈感就來自于此。

“原來你明白我的意思啊,”林謙樹不覺松開了手,“那你怎麽沒照我說的做?”

林謙樹把手機遞給江易行,懷的就是這個心思,千算萬算沒算到江易行打電話叫來了江易知。

江易行收回手:“他們的問題想徹底解決,只能讓江易知出面。”

“為什麽?你哥是老娘舅啊?”林謙樹好奇道。

江易行嫌棄地看了林謙樹一眼:“相虎是個沒腦子的,誰都話都聽不進去,只聽江易知的。江易知說什麽反正在他眼裏都是對的。”

“為什麽相虎這麽聽江易知的話啊?”林謙樹又問。

江易行說:“江易知上初中的時候,單槍匹馬幫相虎打跑過一群欺負他的高年級混混。”

江易知這個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人,不會打籃球,居然會打架,而且一出手就是一挑N。林謙樹瞪圓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問他:“你确定你說的是你哥?”

“他小時候打架很強,省隊有個散打教練想收他為徒,要不是……”江易行說着說着,忽然打住,話鋒一轉,“他上高中之後就再也沒打過架了。”

“哦,也不是沒打過,”江易行想了想,又改口道,“就有那麽一次,他說是路上不小心摔的,但我看他袖口破損的程度不太像是摔出來的。”

江易行這一番話讓江易知在林謙樹心中的形象有了巨大的轉變。

不過也是,弟弟是個校霸,哥哥的打架能力應該也差不到哪裏去。林謙樹想着,又語重心長地教育江易行:“你叫江易知的時候總是‘他’來‘他’去的,要麽就叫全名,你哥對你也算是盡心盡責了,你叫聲‘哥哥’有那麽難嗎?”

江易行哼了一聲,伸手撈過手機捧在手裏繼續玩起來:“盡的哪門子心盡的哪門子責……”

“你啊……”林謙樹嘆了口氣,把紅花油往醫藥箱裏一塞,重新放回櫃子裏去,“你當這瓶紅花油是給誰準備的?好端端的在卧室櫃子裏藏個醫藥箱,他身體健康,又用不上。”

江易行解鎖手機的手一滞,眼底浮現出一絲不明的微光。

“行了,房間留給你,我回自己房間去了。”林謙樹走到門邊,叮囑江易行道,“別把桌子上的東西給你哥弄亂了啊,他整理起來很不方便的。”

直到林謙樹打開門的下一秒,他才聽到身後傳來了少年一聲似有若無的“知道了”。

林謙樹走出門,把少年的別扭與複雜統統關在了門背後。

客廳裏談話的人已經都不見了,只有走廊亮着過道燈,幽暗中散發微光。林謙樹打開自己房間的門,還沒來得及開燈,就撞入了一個味道熟悉的懷抱中。

微弱的燈光下,林謙樹渾身僵直地伫立在原地,被江易知緊緊地抱在懷裏。

林謙樹感受着擁抱着自己的巨大力道,江易知身上的強烈情感幾乎要藉由這個擁抱噴湧而出。

“木頭,”江易知聲音粗啞,“你讓我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抱就抱嘛,不用解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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