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節
有借口把自己擋回去,若是不用一些強硬的法子,
只怕利娅一輩子休想再進利家的門,而你從來不會主動聯系的。當然,利娅沒有說出這些委屈。
利娅稍一挪腿,竟然動不了,它像在地板裏紮了根。利娅知道,它不想離開,因為這次
走了,就不知道下一次會何時再來。
利娅不情不願地,慢慢地往門的位置挪,兩只腳像在幹枯的土裏犁地,艱難前行,如果
爸爸有一雙神眼,肯定能看到,利娅所經之處,留下兩條深溝。
爸爸忽然說話了,利娅驚喜地回過臉,盼着他開口留下自己。
“以後別再拿穿衣服這種微不足道的事情過來賭氣撒潑,沒有意義的,對你自己也不好,
你是大姑娘了,該注重這些了。”末了,爸爸語重心長地囑咐利娅。
利娅的眼淚又滾落下來,只不過這次的眼淚是幸福的,帶着香味的。果然他是自己的爸爸啊,天崩地裂改變不了的血緣關系,這種與生俱來的親近關系是刻進骨子裏的。自己一絲絲的喜風悲雨,絕逃不過爸爸的一雙眼睛。利娅相信,這個世界上不會有別的人比他更了解自己。
利娅哽咽着應下,她走到屋外,用極其緩慢的速度關着門,一串動作就像電影裏的慢鏡頭,她怕門鎖碰撞的金屬噪音太刺耳,會驚擾到爸爸的工作。當看着門和門框在一片寂然中嚴絲合縫,沒有掀起一丁點的雜音,利娅欣慰一笑,仿佛打贏了一場艱苦卓絕的大仗。
利娅靜靜立在門外,雙手捧于心口,臉色甜蜜,她滋滋有味地回憶着剛才和爸爸的獨處
時光,無法自拔。不料一堵寬厚的身形猶如懸崖峭壁般陰森森,神不知鬼不覺地矗在背後。利娅一轉身,險些撞進他的懷裏,利娅吓得後退一步,可是牆壁攔住了一切後路,利娅
後腦勺不慎磕到牆,痛得利娅險些叫出聲。
利娅第一時間立刻想到爸爸,爸爸還在書房忙公務,不能驚到他,利娅趕緊捂住嘴巴,
把驚吓聲噎了回去。
眼前的人臉肥脖子短的,虎背熊腰,身形十分魁梧,冗長的皮在下巴那裏不知道堆了幾層,腦袋略過脖子直接連到身體上,導致他的面部形象就像一只鼓飽嘴的□□。
他是利娅的哥哥,利井,比利娅大六歲,爸爸這一輩子只有他這麽一個兒子,因而從小就過分地寵愛。可別被他一身的臃腫蒙住眼,其實他的動作十分靈活,完全沒有因為一肚子的脂肪而表露出笨拙和魯莽,這和他從小習過武有莫大的關系。
利娅和餘二背地裏幫他起了一個诨名,十分形象,“會爬樹的豬”。
利娅和他的關系向來十分緊張,即便偶爾能交談一兩句話也總是夾槍帶棒的,飄蕩着濃
濃的□□味,仿佛是仇家見面。只是畢竟半年多未見,再深的罅隙也該填平幾分了。
利娅沉澱平和着沸騰的情緒,正準備要張開說話,卻被他搶了先。
“爸爸答應分給你多少錢?”他開門見山地嘲諷。
千辛萬苦擠出來的幾滴好感頓時煙消雲散,利娅冷笑一聲:“你滿腦子除了錢錢錢,還
能有一丁點別的東西嗎?”
“你笑話我?”利井猛吸一口雪茄,然後從碩大的鼻孔裏面噴出兩條白煙:“那麻煩我
親愛的不愛錢的妹妹,請你告訴我,你想盡辦法,磨尖腦袋拱着來見爸爸,到底是為了什麽,你可別眼淚巴巴地跟我哭訴,是因為你太想爸爸了,想到三更半夜睡不着覺,如果見不到爸爸,就吃不下飯喝不進水,幾乎要死掉。”
利井随即作出假哭抹眼淚的模樣,滿臉的皮揪合到一起,醜極了。
當然是因為思念,利娅苦熬了一個星期,歷經多少夜晚的失眠和傷心,才換來今天的一面相見。
但是利井的惡毒和嘲弄,如同一把鋒銳的利劍,深深插進利娅的喉嚨。這些原本真實的
話,利娅反而說不出口了。否則利娅就成了被他識破招數,無計可施,一個徹頭徹尾虛情假
意的騙子。
可就算沉默,利井依舊能抓住把柄,他居高臨下,用那種最不屑的口吻:“果然,行徑
和你的媽媽簡直如出一轍,最知道打着情感的幌子,利用廉價的眼淚迷惑爸爸。”
仿佛是武林高手使出的一招封喉,利娅立即失去所有的反擊手段。哥哥再千錯萬錯,再
如何可惡,但這話是不錯的。
當年媽媽的行為,确實太可恥,利娅的媽媽是确确實實對不起利井和他的媽媽。那年,利井的媽媽卧病在床。媽媽看準時機,知道她将不久于人間,便巧施計策,在爸爸出差的那一天,将爸爸弄醉,引到了自己床上。媽媽一直想着有朝一日能嫁入利家。
随後不到一個月,利井的媽媽撒手人寰,利娅不知道這兩件事是否有關系,因為利井的媽媽并不知道這件事。但利井覺着有,而且關系很大。
可不管有沒有,媽媽畢竟有錯在先。每每想起這一回事,想到媽媽的卑鄙手段,利娅的臉立時會羞紅,羞成醬色,能滴出血,無地自容。
利娅沒有回應他:“周叔還等着我呢,差不多該走了。”利娅說完,逃難似的就往樓梯跑去。
哥哥突然寒意森森說了一句:“外面下大雨了,多注意些,千萬別出事,雨天容易出事。”
利娅愣了愣,覺着他在關心自己,利娅想,他還算有幾分良心:“你放心,我沒那麽嬌
生慣養,就算外面下刀子下雹子,我也會平安回去的。”
利娅按原路返回車庫,周叔已在車裏等着她了。
阿最,利娅與考核
阿最如坐針氈地坐在駕駛座上,手握着方向盤,兩只眼死盯着前面的路。而副駕駛座上的利娅則完全是一副迥異的表情,滿面春風,皮下藏笑,苦哈哈對上笑嘻嘻。
今天是利娅考核阿最車技的日子,如果考核過關,阿最将得到這份司機的工作,還有房租打折的承諾。
阿最驚訝自己竟會感到一絲絲的緊張,手心出汗,他有什麽擔心的呢?他的車技,可是連疤十一都是點頭稱贊的,疤十一那個老家夥一向是非精不用的風格,而且總計算着如何花五分的錢用八分能力的人,剩下那三分錢則用欺騙、恫吓代替。
其實阿最并不擔心自己的車技過不了關,相反他要擔心的是可以暴露出自己幾分的真實能力,才不會誘發出利娅的疑心病。
不過今天,利娅的心情看起來格外地好,從見面起,便一直笑臉迎人的,最中間的那八顆牙齒在嘴唇裏躲藏的時間幾乎沒有一次連續超過五秒,總要出來透透氣,見見光。似乎昨日她回去之後,有喜事降臨。
阿最很想問一問她高興的原因,讓她分享自己的歡樂源泉,從而拉近二人間的距離,喜悅是陌生人之間最好最迅速的粘合劑。
可阿最又怕自己笨口拙舌的,如果一個字使用不當,把她惹惱了,那就弄巧成拙,得不償失了。利娅這兩天的表現,可謂是冰火兩重天,在極度的喜悅和傷心之間來回切換,很符合阿最心中關于陰晴不定,脾氣古怪的定義。這種人,阿最覺着還是少招惹為好吧。
不過喜悅總歸不是一件壞事,或許自己可以借助這份喜悅的庇護,蒙混過關。阿最非常需要這份工作,自從他決定洗心革面,另謀出路後,他的工作尋找之路就一波三折,仍無着落,錢包快要見底了,利娅開出的薪水可以幫他度過眼前的難關。
懷着這份忐忑,阿最擰動了鑰匙,那一刻,他覺着自己即将迎來挑剔雇主的疾風暴風般的無理指責,然而接下來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阿最的想象和理解。
阿最剛剛将車發動,前行了二十多米,利娅立即驚呼一聲,哇,太厲害了,然後拍手叫好。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阿最完成了怎樣常人無法克服的艱難任務。
後面的路程,利娅不斷說出往左、往右或是直行的指令,引導着阿最前行。利娅心中的計劃是帶領着阿最,讓他摸熟學校和公寓之間的路線。
阿最每一次依照利娅的指令,成功轉向之後,利娅總是直直地豎起大拇指,誇贊兩句,而且絕非流于表面的敷衍誇法,利娅每次都誇得十分賣力,表情到位,不會有人覺着她的稱贊并非發自肺腑。
當阿最将車穩穩停在學校外時,利娅露出疑惑:“無可挑剔,技術娴熟,你的水平可比許多領高工資的司機都要強,行車平穩,沒有眩暈的感覺,轉彎沒有震蕩,晃悠晃悠的,不像是一個新手能做到的。”
阿最快要冒出冷汗了,這一刻,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