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有的話并不是出自他本意，不過說出來就是覆水難收，陳新童把手輕輕拿開，慢慢站起身。
霍宜安知道自己錯了，這種話陳新童聽了肯定不愉快，可仍然繃着臉，微擡下巴，姿态強硬。
他不打算道歉，他的驕傲不允許他道歉，這話雖然不好聽，但它也是事實。另外，他是他的老板，他可以對他寵愛，但是他不能對他一再遷就，他……
陳新童站直了腰杆，聲音從霍宜安頭頂上輕飄飄地落下：“我當然知道。”
“……”
“以前我……，但後來我一分鐘也沒有忘記過。”
“你想說什麽？”
霍宜安沒聽懂他想表達什麽意思，擡起頭，視線對上去，他本來以為這種眼神能令陳新童馬上在他面前怯懦起來，不過他沒想到的是，陳新童也直勾勾地看着他，半晌，近乎賭氣似的說——
“我現在沒有和白鷺在一起，就算我以後真的和她在一起了，你會在意嗎？”
“……”
“反正我又不是多麽有名，爆出戀愛新聞對公司來說沒有什麽損失，公司連大牌藝人都可以不要，并不是非要我不可，前途是我自己的。”
“……”
陳新童輕輕嘆道：“還有半個月了，老板。”
“什麽？”霍宜安霎時一愣，沒有轉過彎來。
“還有半個月我就會殺青，這部戲就會拍完，咱們的合約就到期了。”他移開眼睛，盯着地面，輕聲說，“如果你只是擔心我這半個月和別人在一起，讓你不舒服，你不必有這種擔心。我不會。”
這出乎霍宜安意料之外，讓他心裏沒來由的驚慌：什麽？還有半個月就拍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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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忍不住低垂視線，不知道看哪裏比較好，默默算着時間……
也是，還有半個月也到十一月下旬，離年底不過很短的時間。他當時說的是年底戲拍完，不過離年底也只剩下不長的時間，他一個做老板的，總不可能去和陳新童克扣這樣短暫的幾十天吧？
陳新童看着他，卻發現他在回避自己的視線，足見被自己言中，心痛得厲害，卻偏偏還要說：“于公，我是你的員工，于私，我不過就是你的一個玩物，我心裏清楚。”
玩物這個詞有些刺耳，也戳到了霍宜安的痛處，幾乎讓他剛試圖平息的憤怒又重新點燃了一遍，而且愈燒愈烈。他忍住胸中激烈的情緒，語調盡量冷靜：“陳新童，你不要太忘恩負義。”
“……”
“當初是我五花大綁逼你就範的嗎？第一次還是你主動纏着我。我要是真的只是把你當個玩物那倒好了。試問有誰是像我這樣對待玩物的？我要是不拿你當回事，你現在敢用這樣的态度和我說話？”
陳新童瞬間脹紅了臉，據理力争道：“那時不是我纏着你，我不是同性戀。”
“……”霍宜安心涼了半截。
陳新童這是什麽意思，他不是同性戀，難道自己一開始就是嗎？
所以這是在說，他們這段時間甜蜜親熱，都只有他一個人動了真情，陳新童全部是勉為其難，只是礙于他是他的老板？
他心裏真真切切地痛了一下，不想無法控制情緒，微微別開視線，不與陳新童對視，昂起下巴，點點頭：“可以，你不是同性戀，全部怪我。”
“你現在想離開我了，我沒不讓你走，你也不用掰着指頭數時間，現在你就拿着你的東西，你愛誰或者誰愛你，你盡管到她那兒去。我還不至于這麽小氣，更不至于非你不可。”他皺着眉，忍不住誠實道，“你不用什麽難聽撿什麽說，你段位高明，咱們兩個誰玩誰還真的不一定。”
他說完，往沙發上一靠，手拉松領帶，分明是不想再繼續這樣的對話，靜候陳新童收拾東西走人。可等了片刻，聽見陳新童說：“你這話什麽意思？”
霍宜安不想再解釋了，還有什麽好解釋的，站起來，繞過陳新童，打算上樓，他愛走不走是他的事，反正表演夠了他自然會走，說什麽他不是同性戀，所以他給自己的臉紅心跳，欲拒還迎，通通都是假的。
他輕飄飄地丢下句：“就是我不像你，我認輸。只能說我還用過真心，而你……呵……我真是徹頭徹尾的傻瓜。”
陳新童滞了滞，不過霍宜安已經走到了樓梯，他忍不住回身問：“你說你用過真心，難道我對你沒有用過？”
霍宜安站在樓梯上，終于停住步子，冷冷淡淡的說：“哦，是嘛。下一句你是不是要說你知道在我這裏沒有回報，又回去做你的異性戀了？”
陳新童依舊滿臉通紅，甚至連眼眶都紅了，捏緊了拳頭：“我沒有回去做我的異性戀，我對你說了，我不喜歡白鷺，你讓我喜歡誰就到誰那裏去，我喜歡你，可你就會跟我一樣的喜歡我嗎？”
霍宜安霎時腦子發蒙，陳新童的話他好像聽懂了，又沒聽懂。
他俯瞰陳新童，只見陳新童眼睛裏泛着光，擡手抹了把，他的聲音又苦又澀，聽起來竟然有些不像他了：“我不喜歡白鷺，白鷺也不可能會喜歡我。”
“……”
“我喜歡你，你現在知道了。”他仰着臉，“你就會喜歡我嗎？你所謂的用過真心。那麽咱們的合約是不用到期作廢了，還是你願意和我在一起？”
“……”霍宜安怔住，無法回答。
他喜歡陳新童嗎？他心裏其實不是沒有問過自己，但他從來沒有哪次深入的思考過，他承認對陳新童絕對是有感覺，不過卻沒真的想過和他長久的在一起，甚至交往，那對他來說不現實。
一時間他說不上是什麽心情，喉嚨發堵，想說話，但又不知道說什麽。
怔怔看着陳新童，陳新童終于整張臉上都是淚光，他笑了笑，說：“我知道你對我肯定不讨厭，不然也不會選我，對我這麽好。”
“哦，既然你知道我對你好——”
“可是那不是我要的。我不喜歡只能你想見我的時候，我才能看到你；我不喜歡對你的什麽事情都不能過問；我更加不喜歡永遠只能是我等你，等着你來找我去陪你。我對你也有占有欲，可是我就連想你的時候，随便給你撥通電話，聽聽你的聲音都是奢侈。”
“……”
“那天你不說我還可以當做沒有結束，但你既然開了口，我就沒辦法再裝作若無其事。霍宜安，你只是不想說出那幾個字罷了，其實你在心裏，從來沒有，以後也不可能把我和你放在平等的位置，我知道這都是我癡心妄想。”
“……”
“就當我毀約吧，老板，對不起。”他慘然一笑，“我來的時候沒有拿什麽東西，現在也都全部拿走了，最近也很少住在這裏。我不想你不在，只有我一個人，想你卻見不到你。”
“……”
“只是我預租的房子還沒有到入住日期，之後我會把那邊公寓的鑰匙托王璇姐轉交給你。”
說完，他轉頭，慢慢向門外走去。
霍宜安看着他，手不自覺抓緊扶梯欄杆。
他要去攔他嗎？他要以什麽名義攔他呢？攔下他，他也什麽承諾都給不了對方。
他猶豫之際，只聽見門輕聲一響，他終于也錯失了可以挽留陳新童的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