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秋天的夜晚總是來得格外的早,韓非跟着嬴政回到王府時已是掌燈時分了。一路上嬴政都牽着韓非的手,始終沒有放開,送韓非回房時,嬴政對他溫和說道:“本王五日後便走,明日一早向父皇請辭,望先生早做準備。”

韓非聞言微微一愣,疑惑道:“難道王爺是擔憂邊疆局勢?王爺心急至此,難道邊疆局勢就如此緊張嗎?”

嬴政搖了搖頭,低沉的聲線像是醇香的好酒,“擔憂邊疆局勢此為其一,大哥不日便要回京,此為其二。”狹長的鳳眼似是蘊藏着狂風暴雨。

韓非随即明了,“王爺眼下不想撞上大殿下?”轉頭又對嬴政調笑道:“你們的關系該不會比我跟韓家的關系還糟吧?”

嬴政看了一眼打趣自己的韓非,看來那件事沒有給他留下什麽陰影。“雖然不糟糕,但也決計談不上好。”

真正可怕的敵人往往不是以最可憎的面目出現的。

韓非頗為贊同地點點頭,大皇子嬴昊鎮守的是最為富饒的江東一帶,與嬴政鎮守的時常戰火連天的衛江城不同。且嬴昊政績出色,一向得皇帝看重,親自賜字為“瑾”,取懷瑜握瑾之意,是他們兄弟中唯一有封號的親王。恐怕皇帝早已想立嬴昊為儲,只是為了不讓嬴昊過早成為權力鬥争的犧牲品,才把他外放江東的。

而嬴政則更像是皇帝手中為了平權制衡的棋子,盡管手握兵權,但是一旦問鼎之心被察覺,便是身首異地之日。皇帝放嬴政去邊疆,明面上建功無數,實則已功高震主,早已引起猜忌。雖然這一切只是自己推斷出來的,目前皇帝不露山不露水,并無确實證據,但是韓非不得不擔心這一點。

一想到若是嬴政與嬴昊正面相遇的話,自己那個不安分的娘親一定會做些什麽,在皇帝面前挑起他們的争端,到時皇帝一定會保全嬴昊,韓非就不得不擔憂幾分。倒不如此刻遠離鬥争中心,讓韓淑妃自己去和諸位皇子掐。

嬴政看着面前面露憂色的韓非,心裏一暖,将他緊緊摟在懷裏,輕柔地撫摸着他如上好綢緞般的黑發,寬慰道:“此事你不必憂心。”

韓非口鼻掩在他懷裏,悶悶說道:“難道你就不怕自己是……”你父皇為嬴昊鋪路的一顆棋子嗎?

“是什麽?”

“是不恭不孝,都不等到太後生辰之後才離去。”

韓非覺察自己失言了,這也只是自己的猜測,雖說現在與嬴政關系不同了,但也不能告訴嬴政。萬一嬴政對自己起疑,雖不至于立馬翻臉,但是總會在心中埋下信任的隐患,正所謂欲速則不達。

嬴政聞言哈哈大笑,“太後生辰都是快過年了,本王怎麽可能留到這麽晚。”看了一眼懷裏的韓非,親吻着他的耳廓,故作低落地說:“難道先生還是舍不得這裏嗎?”

韓非聽到嬴政明顯低下去了的聲音,擡頭看向嬴政意氣風發的雙眸,明白了這家夥原來是“裝可憐”,演技真是差!踮起腳尖在他耳邊,戲谑道:“是啊,我就是舍不得杯莫停的寒潭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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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長眉一挑,佯裝生氣,“好你個韓非!本王對你真情實意,居然還比不上一壇酒!”說着就要去饒韓非的癢癢

韓非拔腿就跑,不過手無縛雞之力的戰五渣,又怎麽可能從久經沙場的将軍手中逃脫呢?一把抓過這個頑劣的韓非,惹得韓非笑着求饒。

“快停下!快停下!你這個小氣鬼!”

韓非在掙紮中一個重心不穩,看着就要向地面倒去了,原本以為自己就要和地面來個親密接觸了,可是卻撞進了一個溫暖結實的懷抱。

嬴政攬住韓非的腰,捏了捏他白皙的臉頰,“傻!”

韓非聞言一把推開他,理了理有些散亂的衣襟,朝嬴政挑眉一笑,“那下棋老是輸給我的你豈不是更傻,而且我每次都沒贏走什麽東西,想想真是虧了。”

嬴政從後面一把抱住韓非的纖腰,薄唇貼近他的耳側,低沉溫柔的耳語,說話的時候,溫熱的氣息撒在他的耳廓,“誰說你沒贏走什麽東西的?本王的心都讓你贏走了,還不知足嗎?”

韓非薄薄的耳根倏然紅透,花瓣般的唇勾起了一絲動人的弧度,借着略高的身高,嬴政看到韓非雪白的雙頰,也慢慢浸染了一抹淡紅,這低眉淺笑的的溫情,像是一朵滌蕩在似水流年中的蓮花,随着流水無聲無息湧進了嬴政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嬴政将韓非轉過來,輕輕吻了一下他光潔的額頭,說:“本王還有事要與孟祺相商,先生自己用晚膳吧。”

韓非點了點頭,知道他是要與孟祺相商回邊疆一事,也不便留他了。

密室內,嬴政冷着一張臉,看着孟祺送來的密報,沉聲罵道:“賈廷這混蛋總是一廂情願!真是丢我西秦軍人的臉!”

孟祺看着一臉怒容的嬴政,勸道:“王爺請息怒,雖說賈将軍吃了敗仗,丢了薩克齊平原,或許是賈将軍低估了那些窮寇,但薩克齊原本是遼戎領土,我們才打下不久,本就難以管束,也是情有可原啊。”

嬴政聽後搖搖頭,冷笑道:“低估?本王看是低能!正是因為好不容易打下來了,若是少了這片緩沖帶,将來可得吃大虧。”

孟祺看了看嬴政稍稍平複的臉色,“王爺,屬下還有一事。”這些話他一早便想說,只是有些猶疑。

嬴政看他猶豫的臉色,隐隐也猜到了他想問的是何事,“若是你想問韓非一事,就不必開口了。”

聽到嬴政如此幹脆果斷地拒絕了他,孟祺難以壓制住心中的震驚,難道王爺真被韓家的人蠱惑住了?

孟祺還是不死心,接着說道:“王爺,就算他再才高八鬥,他也是韓家人啊!此人決計不能用。況且誰又能保證他們不是逢場作戲呢。”

他們一家全都站在八皇子一邊,是韓淑妃的母家,難道您忘了嗎?

嬴政看了看這個忠心耿耿,與自己一路相随的侍衛,“能不能用本王自有分寸,你先退下吧,不必再說了。”

孟祺還想說什麽,但見王爺直截了當的阻止了自己,也不好再多問,行了一禮便退出了密室。

嬴政獨自一人坐在密室中,明黃的燈光在他幽深的眼中不斷閃爍跳躍,恍然間他好像看見了韓非含笑的容顏,可眼中的冰霜卻愈加刺人,垂下了眼眸,遮住了眼中的無限殺機。

若你心向着我,不管你是何種身份,嬴政都不在乎;可你若背叛我,就算嬴政要承受剜心之痛,本王也會親手殺了你!因為從踏上征戰之路起,皇帝已經斬斷本王所有退路了!

作者有話要說: 非非很聰明,聰明到可以憑借蛛絲馬跡就能推測人心,可是這些推測出來的恰巧也是不能随意說出口的。一見鐘情的後遺症就是開始多疑了。個人認為政哥最狠的點就在于太清醒,我知道我愛你,我也知道殺了你我會心痛死,可是如果有必要我還是會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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