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烽火簇擁着西秦軍的營帳,在巨大的帥帳中,嬴政端坐于案前,氣質尊貴內斂,優雅自持,鳳眼隐隐透着些威壓,耀眼得讓人不敢直視。在他案上鋪着一幅巨大的行軍地圖,嬴政注視着地圖一言不發,雖說韓非已經告訴他們策略和做法了,但具體人選還是得靠他親自部署。

嬴政手下的幾員大将為了誰做左右翼主力部隊而争論不休,這些戰場大老粗的嗓門一個賽過一個。

“說到突擊還是我老林最擅長!”一位名喚林豹的将軍大聲對其他将軍說道,人如其名,性情剛烈不屈,聲音如豹。

季溯一聽這話,臉瞬間拉了下來,反擊道:“林将軍還是省省吧,傷勢既然還未痊愈,主攻的位置還是留給我們。”

林豹一聽這話粗眉一豎,大聲反擊道:“這等小傷算得了什麽!還是說你老季看不起我老林啊?”

瞬間整個帥帳都是争論聲,嬴政被他們吵得有些不耐煩了,冷凝的鳳眼折射出銳利的目光,斥責道:“都給本王閉嘴!吵吵鬧鬧像什麽将軍!”

一群鐵骨铮铮的漢子在嬴政面前立刻噤若寒蟬,頭皮也隐隐有些發麻。

賈廷硬着頭皮,上前說:“王爺,話也不能這麽說啊,總得選出适合的将領作為左右翼主力先鋒啊。”

嬴政低頭注視着案上的地圖,連眼皮都沒擡一下,“你們怎麽不讨論讨論,誰去中路吸引敵方主力騎兵呢?”

“……”

“……”

“……”

少年元帥輕飄飄的一句話成功噎住了這群鐵血漢子。在整個作戰計劃中,負責中路佯攻的,假敗于遼戎,說白了就是“當炮灰”,雖然任務較為簡單,但是每個将軍自己所率領的部隊都是有一争左右翼主攻之力的,也難怪讓這群争強的将軍如此抵觸負責中路了。

嬴政包含威壓的眼神一一掃視這些部下,這些鐵骨铮铮的将軍被他看得背後瞬間發冷,只求這倒黴的中路任務千萬不要落在自己頭上。

“這中路的位置,就讓林豹和季溯去吧。”嬴政淡淡道,好像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被點到名的兩個人瞬間變成了苦瓜臉,想說點什麽,又不敢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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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剛才你們倆聲音最大,你們,戲可演好。”嬴政拿起軟布擦拭着天問的劍身,“千萬不要讓本王失望。”最後幾個字幾乎是一字一頓,言語中的警告不言而喻。

季溯和林豹領了軍令,背後一陣冷汗。

“本王負責包抄左翼,賈廷負責右翼。”

賈廷立即領了軍令,又有些擔憂,“王爺……要親自上戰場?遼戎可是比我們多了兩萬人馬,這委實太危險了!”

嬴政瞧見了賈廷眼中毫不掩飾的擔憂,心裏不由覺得有些嗤笑,淡淡道:“怎麽?以為本王回了趟京就提不動劍了。”

“末将不敢。”

又看見嬴政站起身來,斂襟,目光似炬,沉聲道:“此戰務必要取勝!本王看上的地盤,誰敢來搶走!從來只有我西秦軍搶別人的!”最後的一句話,嬴政近乎蠻橫地說出,可聽着卻又是無比合理的。

看着王爺這副戰意滿滿的模樣,手下的将軍們也覺得胸中有把火在燒,也不在意誰主攻誰佯攻了,異口同聲地大聲答道:“末将謹遵王爺将令!”

鐵馬曉嘶營壁冷,在紅亮朝霞的照耀下,嬴政的三萬騎軍縱馬揚鞭,馬蹄聲震得大地轟鳴作響,所過之處煙塵彌漫。兩萬步兵如同黑色的洪水,黑壓壓的一片,幾乎溢滿了整個平原,長矛似林,旌旗獵獵。嬴政騎在馬上,火紅的披風被吹得高高揚起,鳳眼堅定地看向遠方,筆挺的身姿屹立在這浩浩天地之間。天問懸在他的腰間,對鮮血和勝利的渴望,使得這柄絕世神兵在劍鞘中嗡嗡作響。

嬴政拔出天問,指天——“西秦軍必勝!”

五萬将士齊聲高吼,聲如雷霆:“殺——!”

中路幾萬人馬片刻間便厮殺到了一起,嬴政利刃斬亂麻般,出手如電迅速解決身邊湧上來的敵人,天問所過之處無不掀起腥風血雨。在箭矢的掩護下,率領着重甲騎兵,風馳電掣,從左翼火速奔往預定的突擊位置。看了一眼烽火連天的戰場,中路人馬已經厮殺在一起了,但是以中路區區一萬騎兵之衆絕不是遼戎精銳的對手,只能暫時拖延片刻。只要自己和賈廷完成這個巨大的包圍圈,然後再加以火攻,他就有把握徹底消滅這支所謂的遼戎精銳部隊。

季溯和林豹帶領着軍隊從中路正面抵禦敵人的精銳騎兵,一心只想為嬴政和賈廷拖延片刻。但是看着源源不斷湧上來的敵人,以及久久未出現的信號煙,心裏不禁有了幾分焦慮。看着眼前兇悍的遼戎人,血氣翻湧,大力砍向敵人,似是地獄來的喋血惡魔。激戰了片刻,林豹終于看到了冉冉升起的狼煙,大聲朝他喊道:“狼煙升起了!”季溯看向遠方,果不其然,藍幽幽的狼煙點燃了所有人的熱血,面露喜色,朝剩餘的士兵大喊道:“我們快撤退!快!快!”

嬴政劍指前方,冷聲下令,“全殲他們!”

将士們得令後立即全速前進,包圍圈一再縮小,中路人馬佯裝撤退,其實是退到後方,以強弩利箭堵住遼戎騎兵全部的退路。等到遼戎人意識到的時候,這個巨大的包圍圈已經基本完成了。遼戎主将狄樓臉色可謂是十分難看,咬緊牙關,連腮幫子都在隐隐抽動,沒想到嬴政居然給他玩這手,心思不可謂不陰毒!目光左右來回觀望,終于讓他發現了這個包圍圈防守較為薄弱的一處,似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彎刀一指,對屬下高吼,“快去東南方!”

率領殘部一路狂奔,還不等他跑近,數以萬計的利箭像是劃破空氣般,牢牢射進了地面,那些箭矢剛接觸到地面便熊熊燃燒起來了。連着前後左右,烈火包圍成了一個巨大的圓圈。遼戎士兵們目露懼色,還不等他們反應過來,鋪天蓋地而來的猛火油徹底澆滅了他們的最後一絲希望,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火上澆油,越燒越旺。霎時間,數萬遼戎兵和他們的戰馬身上已經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慘叫着,哀嚎着,在地上瘋狂翻滾着,試圖撲滅這要命的烈火,可惜只是徒勞。有的不要命的甚至試圖沖出這個巨大的火圈,但只要有人靠近火圈邊緣,西秦軍立刻以強弩壓制。

嬴政騎着馬停在草原的一處高地,數萬遼戎人的嚎叫他充耳不聞,只是冷眼看着這一切,輕蔑一笑,“遼戎國的利劍,本王親手折斷了!”

北方邊境總是格外寒冷,萬籁俱靜,窗外偶爾飛過一只白鷺。韓非帶着小扶蘇坐在書房裏,地龍将整個房間燒的暖洋洋的。扶蘇軟糯的小圓手握在韓非的手中,韓非帶着他一筆一劃地教他寫字。扶蘇現在會寫幾個簡單的字了,雖然還不太穩,但是已經相當不錯了。扶蘇看着紙上歪歪斜斜的字,那是自己寫的自己的名字,遠遠不及韓非老師帶着自己寫出來的好看。韓非帶着他寫了幾次,見他下筆漸穩,便放開他的手,讓扶蘇自己練字了。而韓非則拿起了一卷書,坐在了對面的書案前,用手支起額角,深思起來。

扶蘇寫了一會兒,目光不自覺的飄向了窗外,韓非看着正在發呆的扶蘇,連墨汁滴到紙上了都不知道,不自覺地勾起了唇角,“可是學累了?”

聽到老師的問話,扶蘇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如小鹿般清澈的雙眼盯着韓非淺笑的面容,“父王什麽時候回來?” 白嫩的包子臉上隐約泛起了委屈,“我想他。”

嬴政一回來就直接去了戰場,連家門都沒進,那麽久沒見父親,也難怪扶蘇如此挂念父親了。韓非走到扶蘇身邊,摸了摸他小小的腦袋,柔聲安撫道:“王爺再過幾日便回來了。”

扶蘇擡眸認真盯着韓非,“真的嗎?”

韓非含笑捏了捏他的小圓臉,“老師不會騙扶蘇的。”

已經好幾日不見嬴政了,聽着扶蘇一說,韓非也有些思念嬴政了。有些發神的他突然被扶蘇的驚呼喚醒,擡眼一看,扶蘇邁着兩條小短腿已經跑到了窗邊。

“下雪了!”扶蘇小圓臉上一派驚喜的童真。“老師,快來看,下雪了!”

韓非踱步走至窗邊,擡眸,朝天邊望去,雪花像是純潔的精靈,從天而降,打着旋兒,似梨花漫天飛舞般,翩飛至每個角落,親吻着這片烽火連天的大地。韓非站在窗邊,牽着扶蘇的小手,一大一小并立着,欣賞着這場絕美的初雪。

下雪了,我有些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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