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28

六月,所有的一切都處于嬌豔的狀态,欣欣向榮,充滿勃發生機,刺激人的眼球與心髒,飄然欲仙,似乎連同靈魂都沉浸在光明中,斑斓而舒心。

就是在這個特殊的季節裏,他們畢業了。

壓抑了說不清楚多少個日夜的咆哮終于可以宣洩而出,象征着痛苦與努力的種種紙張化作紛飛的雪花在空中洋洋灑灑。什麽都解脫了,什麽都過去了,在最終鈴響的那一刻,那些刻苦的時間都結束了。

不管如何,就請允許他們在這一刻盡情歡笑盡情玩鬧吧。

畢業典禮這天,所有人都回來了學校,理所當然的,梁熾韻和陳東華見到了彼此。

“感覺如何?”頭發已逐漸蓄到齊耳位置,雖然臉上還留有這一年多來拼命的虛弱痕跡,可獨屬于梁熾韻的風姿依然彌漫開來,如同過去那般的跳脫,卻又多了點沉澱,迷人而耀眼,暈染了那雙無論何時眼裏都只有這一堅強身影的瞳孔。

站立在梁熾韻的跟前,陳東華挺直了背,嘴角帶着淡淡的笑,說:“感覺很好。你呢?”

就像是聽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一樣,梁熾韻開心地笑了,在悅耳的笑聲中,她說:“當然很好。”為了你,也為了自己,拼盡所有,放手一戰,能讓我做到這地步的,唯有你一人而已。

仿佛聽懂了梁熾韻未完的話,陳東華的笑加深了,陽光灑在他凝視着她的視線上,,溫柔而恬靜。

“好啦好啦,你們倆先暫停!”毫不在意自己此時的做法幾乎等同于棒打鴛鴦,賴艾彬勾住陳東華的脖子,興致昂揚地指着上學路上的這條常常斜坡,提議道,“來,我們來比賽如何?看誰最快爬到最頂上去!”

楊鎮源躍躍欲試地舉手附議,“哈哈這個好!”

原本該是最習慣拆臺的人,林周卻也不禁同意了這個很無聊的游戲,直接擺開了架勢做準備運動。

相視一笑,陳東華、梁熾韻這對算是苦盡甘來的情侶見衆人興致高,也不忍心反對,更別說兩人這時候确實是需要點外在刺激來緩解自己這麽久以來的苦苦壓抑。

伍巧澤笑着看着每個人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的樣子,對安靜站在一邊的紀玉娜說:“我們也來吧。”

也許是天氣太熱,紀玉娜臉上漂浮着兩朵紅暈,映襯着大概是最後一次穿在身上的白色夏季校服,透露出一股青澀的味道,有點可愛,也有點懷念——這真的是最後了,今日一過,高中就結束。

“好。”回望着那個經常不着痕跡關注到每一個人的男生,紀玉娜像這裏的所有人一樣,笑對青春,期望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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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處于同一起跑線,賴艾彬化身最嚴格的裁判,等到每個人都做好準備時,高聲大喊:“預備——跑!”

尾音還在空中飄蕩,一閃而過的身影即撞飛了這道高亢的指令,肆意揮舞的四肢大笑着擁抱前方的道路,放聲尖叫着一千多個日夜或知道或不知道的苦悶,被空氣灼燒的肺部如同太陽一般火辣辣的,可就是這份憋在胸口的壓迫,反而感受到了最為深刻的釋放。

經歷過,真好!

賴艾彬最先跑到頂端,接着是楊鎮源、林周,陳東華和梁熾韻相互配合着同時抵達,紀玉娜也跟着爬上坡,最後一名出乎意料是伍巧澤。

不過這不是因為伍巧澤放水,只是他在爬坡的時候,視線往上一擡,見到了坡頂的人。

解了兩顆扣子的襯衫,被風吹亂的黑發,狂傲的表情,俊美的五官,那個站在頂端的人半隐身于陰影,看上去像是淺色的光芒一般,完美到不可思議的地步,就是這份掉落人間的好看讓人移不開視線,生怕錯過了,就再也看不到了。

所以,伍巧澤慢慢停下了奔跑的腳步,看着他,一步一步,緩緩地靠近,擔心太過倉促會驚擾了這幅美景。

等到伍巧澤走上斜坡,牙狂濤從暗處走出來,看着他臉上因為熱氣而熏出的汗水,微微一笑,說:“好玩?”

不過就是趁着年輕做的一點傻事罷了,哪裏說得上好玩呢?

可是伍巧澤回頭看了看那群識趣給自己跟牙狂濤保留了些談話空間的人,點頭回道:“好玩。”不是因為傻而好玩,更加不是因為好玩而覺得好玩,而是因為就是這時候做的傻事,所以才會好玩。

人嘛,每個階段都有每個階段的特點,不是嗎?

牙狂濤淡淡一笑。嘴角紋路清淺,并不是對伍巧澤幼稚表現的譏笑,只是很單純的微笑,對眼前這人,也對這即将結束的時間。

“要是你那邊事情都結束了,晚上要來我家嗎?”把紙巾遞給他,牙狂濤邊看他擦汗,邊這麽問道。

伍巧澤搖頭,“晚上我還是回家好了。今天拿畢業證書,得回家才行。”

垂眸,薄薄的眼睑遮住眼睛,牙狂濤很輕很輕地“嗯”了聲。

“巧澤!”

有人叫自己了,伍巧澤匆匆看了牙狂濤一眼,随即轉身跟着陳東華等人離開。

望着前方七人的背影,牙狂濤把自己又隐藏于陰影中,直到身影消失後才若有似無地嘆了一聲:“唉——他果然不記得了。”不過也難怪,遲鈍如他估計早忘了,重提起這事時他又喝醉了,會記清楚才奇怪。

高中的畢業典禮其實也很簡單,禮堂集合,領導講話,學生代表講話,接着是學生代表代為領取畢業證書,解散。因為太簡單了,導致一時間衆人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呢。

這就是真的結束了吧?

等到腳步真真踏出校門口的剎那,一種再也回不來的真實頓時切實籠罩在每個人心頭,驀地,大家都明白了——标志他們最肆無忌憚的青春三年真的過去了,從此以後,他們再也回不來了。

想通了這點,門口裏霎時多了好幾道嘤嘤哭聲,男生也好,女生也好,時間一樣平等,也一樣殘忍,珍惜與否決定了悔恨的深刻程度,過去就是再也找不回來的遺憾。

因此,為了不更加後悔,有些事必須及時做。

“巧澤。”喊住了準備回家的伍巧澤,紀玉娜捏緊剛拿到手的大紅色畢業證書,笑容僵硬地說,“有時間嗎?我有話想和你說。”

想了想,反正也不是特別着急回家,伍巧澤就停了下來,問:“有什麽事?”

看了看左右,衆人沉浸在分離的傷感中,并沒有注意到這裏,紀玉娜又更加用力地捏緊手裏的證書,手指頭都泛白了,她才鼓足勇氣,勇敢地說出一直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我喜歡你。”

伍巧澤:“……”

說出了最關鍵的話,紀玉娜反而沒那麽緊張了,也許是長久以來的壓抑讓她此時不吐不快,也許是不想再次錯過,紀玉娜把自己的心情擺在了伍巧澤的面前,坦率而美麗。

“高二時我就發現我自己喜歡你了,本想告白,但那時候我聽說你有喜歡的人,所以打了退堂鼓。只是現在我們都全部高中畢業了,我不想留下後悔,我……”深吸口氣,紀玉娜強忍着害羞,擡頭望向伍巧澤,“巧澤,我喜歡你,可以和我交往嗎?”

看着紀玉娜的臉,認真而執着,幹淨而可愛,即使在顫抖,可也不躲不閃,直接地刺入人心,容不得一點含糊。

就是這個表情,伍巧澤想起來了,想起那個不知是最初或是做夢的畢業典禮。

那時候,紀玉娜也是站在這個地方,向自己告白,說她喜歡自己,卻苦于找不到适當機會而遲遲沒有行動,最後為了不後悔,她就在這校門口傾訴隐藏兩年的青春愛戀。

怎麽會忘了呢?自己得是多糟糕、多遲鈍的人才會誤以為她喜歡的是牙狂濤?所以那時候在旅館,她不是因為向牙狂濤告白而臉紅,而是因為向牙狂濤打探自己是否有交往的人而害羞吧?

那麽,自己要如何做呢?

收回驚訝的表情,伍巧澤不由自主地挺直身體,很認真、很認真地用同個回複回應她的心意:“對不起。”

對不起——夢裏是我真的不曾以這種心情看待過你,貿然答應是對你的侮辱。

對不起——現在的我已經有了狂,無論如何我都必須辜負你,所以更加抱歉。

紀玉娜像是早就預料到這個結果一般,笑容雖然苦澀,可也有份“果然如此”的解脫。

“沒有什麽對不起的,這是沒辦法的事,我……”想要豁達回話的,可畢竟還是十幾歲的小女生而已,能不惱怒就不容易了,哪裏還有餘力去反安慰回去?

伍巧澤看穿了紀玉娜的逞強,他體貼地搶先說道:“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伍巧澤轉身就走了。只是在離開的途中,他發了信息給梁熾韻,他知道她肯定知道這件事的,只希望她能代替自己好好安撫紀玉娜。

然後,伍巧澤就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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