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雨夜

傅衍白沒有想他。

紀冉滿腦子裏都是這個想法,第一次竟然有點不想回家。

但他又想到事情已經過去那麽久,甚至可能是于漣記錯了時間,又或者是有什麽別的情況,腳步不自覺又快起來。

繞過玄關,一聲開門。紀冉剛要奔進屋子裏,卻先在客廳看到一個意外的人影。

陳影坐在沙發上,看到他這麽熟練的閃進來,先是一愣,随後反應過來:“你跟阿衍住在一起啊?”

紀冉鞋脫了一半,卻沒再動作。他先對着裏面定定的看着傅衍白,對方正從樓上下來,手裏一沓材料:“國內考資質應該是這些需要,最新的我也得去院裏拿。”

陳影:“謝謝,麻煩你。”

紀冉又瞥了一眼文件袋,才放好鞋子進來:“阿姨好。”

“小帥哥好。”

陳影聲音很甜,看上去很習慣和小帥哥搭話,整個人神态自然,眨了眨眼:“我來找你叔叔拿個材料。”

“嗯。”紀冉換了拖鞋。

“嗨,一聊天沒注意,都這個點了。”

陳影看了一眼表,孫阿姨很快笑笑走過來:“要不吃了飯再走吧,外頭都變天了。”

紀冉回來的時候确實已經黑了天,但并不是夜晚的黑,而是一片大雨将至的漆黑,雲飄過哪裏,哪裏便陰下一塊,風吹的人直打顫。

陳影沒應聲,她先看了一眼回書房收拾東西的傅衍白,那頭靜靜地沒有聲音,才笑着擺擺手:“謝謝阿姨,就是要變天了才得趕緊回去,我看天氣預報說有雷雨,晚了就真不好走了。”

“也是。”孫阿姨:“那我就不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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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陳影拿着材料往包裏收拾,她的模樣其實和高中時候很像,還是清秀的少女臉蛋,紀冉看着,心裏突然快了一拍。

“阿姨,你跟傅叔叔...是高中同學吧?”

“是啊。”

陳影順道從包裏摸出一只唇膏,對着小鏡子補起來。紀冉坐上她旁邊的沙發,拿起一個橘子:“那你們高中有籃球賽嗎?”

漂亮的眉毛皺起來一撇:“有吧,不太記得了。”

“高二?”

紀冉漫不經心的剝橙子,陳影收好唇膏,皺着眉:“你問這個幹什麽。”

“我現在也想參加,就問問。”

陳影頓了頓,神色了然幾分,對着紀冉隔空點了點:“喏,就是你們這種長得又帥又會打球的小男生,到處惹姑娘惦記。”

紀冉:......

不過他這麽說,陳影也就蓋上鏡子,認真想了想:“好像是高二吧,下半學期一中會有個籃球賽。”

紀冉的眸色落下去:“哦。”

“那時候還挺激動的,一兩分喊的嗓子都啞了,最後我記得好像拿了冠軍,老顧阿衍他們都開心的不得了。”

“你們那時候...同學都在嗎?”

“都在吧,不太記得了。”

陳影抿抿唇,像是撿着回憶渣子在說:“實驗班本來就走走去去就多,那會兒又是寒假回來,老顧他們幾個下課就奔球場了,我追都追不上。”

“哦。”

紀冉把橘子送進嘴裏。

下一秒,就嘗到一種酸到發澀的味道在舌尖慢慢蹦開,并不是那麽甘甜。

是他之前想的太美好,以為傅衍白對于自己的離開多少抱着不一樣的情感。

現在聽下來,他不過是一個突然離開的普通同學,十幾年遇見又離開多少這樣的人,問過就忘了,并沒有變的特殊。

而他明明很早就明白這個道理,明白對于傅衍白而言,這樣的普通同學不會有什麽留戀...

“你要走啊?”

陳影看着突然就站起來的人,男孩子肩頸修長,骨架是少年特有的勻稱清瘦,紀冉長腿兩步就邁到了門邊,只留下一個校服背影。

“你去哪?”

低沉的聲音跟上來,紀冉“啪”一聲帶了門。

“找我媽。”

——

他走的時候雨要下沒下,一直到跑進蘇濘的小區,才終于憋不住一樣,全倒了下來。

紀冉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樓外只有密布的雨點,他打開門,裏面不出意外的空着,沒有人。

蘇濘又回海雲了。

紀冉剛下書包,即使沒有人,也比回去面對傅衍白好。

他知道自己現在挂在跷跷板上,之前對傅衍白的期望擡的太高,現在要跌下來,大概得蹦個極。

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之後,紀冉拎着書包回了房間。

這是他第一次住在這裏,之前只來吃過晚飯。但房間裏淺藍色的被子枕頭都鋪的很好,只是桌上和牆面都過于整齊,看上去有些冷清。

紀冉決定不去想傅衍白,先摸出幾張卷子,塞着耳機就寫起來。

但不知道為什麽,打頭的數學卷子公式像是長了腿,紀冉感覺自己對着題幹,卻怎麽也讀不懂意思,兩道壓軸題卡在草稿紙上,小少爺心一煩,幹脆把數學收進書包,換了張通俗易懂的語文,開始閱讀理解。

窗外的雨下一陣停一陣。像是個迷路的人,走一陣便要停下來,再急急徐徐得走一陣。

紀冉感覺自己的思緒也被聲音牽着,做一題便要停一會兒。

【13.文中細膩的表現了"我"對白蝴蝶複雜曲折的情感,請為文章結尾處補充一段能揭示文章主旨的議論性或抒情性的文字。(3 分)】

他愣了一瞬,筆被轉到桌上。

【別自作多情。】

“……”

最後不管是要命的語文還是數學,英語還是物理,都被一囫囵塞回了書包裏,紀冉鑽進那床柔軟的被子,整個人埋進枕頭裏。

窗外已經打起了雷。

一下一下的,偏偏要在這會兒吵着他,不讓安生。

紀冉實在沒有睡意,短發揉成一團雞窩,爬起來按亮手機,上面已經多了兩條信息。

。:在哪?

。:給你媽媽打過電話,她在海雲。

“……”

紀冉悶悶的扔了手機。

這種時候倒是反應很快,機警的跟像雞籠口的黃鼠狼。

他就這麽在被子裏埋了一陣,手機捏在手裏,過會兒又關了靜音,等了半個多小時,才跟雞孵蛋一樣從被子裏爬出來,靠上床頭正視傅衍白的信息。

【我今天想在這邊呆着。】

紀冉打完,頓了一下又删掉。

【不管你的事。】

手指在發送鍵上停了幾秒,小少爺又撓了撓頭删的一字不剩,下一句才戳了個【我】字,一個語音電話就“唰”的撥進來......

紀冉吓得手機差點飛出去。

傅衍白在他身上的耐心向來是極好的,整整56秒之後,語音才“叮”一聲自動挂斷。

紀冉憤憤的先點開設置,關掉了顯示輸入狀态,然後才回到和傅衍白的聊天界面,繼續醞釀自己這金貴的幾個字。

二十分鐘後別買了:我想自己呆一會兒。

信息“咻”的發送出去,紀冉就聽到了敲門聲。

“......”

他呆滞了一秒,“咚咚咚”的聲音又在耳邊重複了一次,仿佛他那二十分鐘醞釀的都是屁話。

蘇濘有鑰匙,當然不會敲門。來的只有可能是現在正招人煩的某人。紀冉靠在床頭又裝了一會兒死,門外的逐漸變的安靜。

像是松了一口氣,紀冉下床踩上拖鞋,打開房門的一瞬間,外頭像是踩着點。

“開門。”

“......”

再演可能就是鬼故事。

紀冉啪着拖鞋走過去,厚重的防盜門一開,門外的人影就亮起來。

傅衍白只穿了一件黑色高領衫,一只手插在側邊褲袋,另一只手些微泛紅,還沾了些雨水。

紀冉頭別過去一點:“我說了我想自己呆...”

“把門關好。”

“......”

傅衍白直徑坐上沙發,帶着一片寒氣,和一臉的冷若冰霜。紀冉氣的牙根癢,關上門回身就往房間走,剛要關上房門,門縫裏又生出一股不可抗力。

他的小力氣和傅衍白比起來就像是螞蟻撞大象,房門輕而易舉被推開,傅衍白淡漠的站着:“不回家?”

紀冉張口帶打字嚷嚷了第三遍:“我想一個人呆着。”

他說完,就飛了拖鞋鑽進被窩,長長的毛蟲來回蠕動兩下,側身對着牆,只留下一個腦袋用作呼吸,上面還印着幾個大字:爺不伺候了。

雨滴打着窗臺。

過了好一會兒,房間裏才響起一聲。

傅衍白:“不是要給我看作業和卷子嗎?”

紀冉:“不用了。”

傅衍白:“現在才八點。”

紀冉:“我不舒服。”

他閉着眼睛,說完只感覺肩膀微微一熱,跟着背就挨了床。

一種淡淡的木調清香瞬間湧入鼻尖,紀冉來不及反應,只感覺頭頂的白熾燈黑了一片,跟着額頭就貼上一抹帶着潮濕的溫熱。

他睜眼,睫毛掃過傅衍白高挺的鼻梁,眼前只有一片細熱的吐息。

“還好,沒發燒。”

傅衍白重新站直,一只手拉了拉被角,語氣很淡:“還有不舒服告訴我,先睡一覺。”

他說完就關了燈,一片漆黑撒下來。

除了關門,紀冉沒再聽到其他動靜。他整張臉燒起來,額頭硬硬的發燙,剛才那一瞬的觸感仿佛還停留在皮膚上,連傅衍白的淡香都還清晰可聞。

紀冉把自己蒙在被子裏,混亂的閉上眼睛,耳邊只剩下呼吸和心跳。

雨聲慢慢大起來。

——

紀冉不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睡過去的。他只看到醒的時候天色一點微亮,到處都是下過雨的陰涼。

這套房子一共兩間卧室。

一間是蘇濘的主卧,另一間就是他的卧房。

下床上完廁所,紀冉又隐隐約約的記起,好像他昨天趴在被子裏,有聽到一陣防盜門的開關聲…

也許傅衍白已經走了。

紀冉想着,開了房門,然後就看見沙發上躺着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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