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那邊江啓并沒有聽到陳韋平他們的談話, 他只是看着吳庸越來越害怕的份上,嘆了口氣, 還是轉過頭說了一?句:“夫子馬上就要過來了。”

通常來說, 夫子是不會來這?邊的,他們有專門的教師食堂,一?些夫子還會直接回家去吃。

但因為江啓的緣故, 山長特意安排了夫子這?段時?間來食堂吃, 這?樣萬一?和陳韋平起沖突,也好?直接制止。

明明江啓也沒什麽大動作, 但陳韋平像是一?直都在暗地裏注意他,所以他一?開口說話, 對方就看了過來,聽完之後笑了一?聲,然後站起身過來。

走了幾?步,他回頭看了一?眼?。

吳庸咬牙, 知道這?是陳韋平在叫他過去。

盡管知道去了會面對什麽,他還是不得不去。

陳韋平在他們那張桌子前坐下了,因為他的到來, 方量等人情緒都緊繃了起來,陳韋平沒理?會其他人, 只看着江啓好?以整暇的說道:“你倒是好?心,不過也不看看別人是不是值得。”

江啓看他愉悅的模樣, 又?看了一?眼?吳庸, 心中似有所感。

心知,應該是吳庸有什麽問題了。

但到底還是不确信:“怎麽?”

陳韋平哼了一?聲, 臉上滿是笑容,“你知道你去找山長告狀的事?是誰告訴我的嗎?”

江啓沒有說話, 但現在情況已經很?明顯了。

方量他們也聽出了陳韋平的意思,不敢置信的看向吳庸。

吳庸羞愧的低着頭。

“你又?知不知道,在你和我對上之後,人家早就已經跟山長提了退學了,要不是書院還有些流程要辦,恐怕他今日就已經不在這?裏了。”

“我猜,當初你要替他出頭,沒準也是人家算計好?的吧?”

雖然在陳韋平開口時?就已經有了預感,但一?切真相擺在明面上之後,江啓一?時?還是有些接受不了,他看向吳庸,眼?神中有些迷茫:“是這?樣嗎?”

吳庸漲紅了臉,但還是點頭:“嗯。”

他面紅耳赤的說道:“我只是普通村裏出來的人,天賦也一?般,遇到這?種事?情,就算是告訴山長,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但是江啓你不同?……”

後面的話他沒好?意思繼續說下去,有些事?做起來好?似理?所當然,但對與不對,他心裏也有數。

大家也明白吳庸的意思,吳庸得罪了陳韋平,如果告知山長,山長會管,但也不能時?時?刻刻都盯着他們,他依舊會被欺負。但換作江啓這?種被山長看重的弟子,山長會願意為了他扛住一?切壓力。

無論發生?什麽,山長都會在背後給撐腰。

所以下意識的,吳庸就想?把江啓推到他前面去。

更是在江啓去找了山長之後,把這?事?告訴了陳韋平。

而後一?切果然如他所料,陳韋平和江啓對起來,注意力從他身上轉移,昨日甚至根本就沒想?起他。

吳庸幹脆利落的去辦了退學,他擔心陳韋平後面又?想?起他。

只不過今兒剛去提退學,自?然不能一?下子就那麽快的,而他也沒想?到,陳韋平其實一?直都在關注着他的一?舉一?動。

聽完吳庸所說的一?番話之後,江啓沉默了,半天沒有說話,陳韋平看他如此?,開心了:“費勁心力幫了一?個白眼?狼,心裏感覺怎麽樣?是不是很?後悔?”

江啓沒後悔,他本來也沒指望幫忙就非得獲得別人的感激,讓別人肝腦塗地相報等等。

他會選擇那麽做,只是一?個正常人在能夠自?保的情況下,所擁有的正義?感,如果他沒有系統沒有山長,那江啓很?可能也只會是一?個沉默的旁觀者,這?都無可厚非。

吳庸的行為他能理?解,但也确實有些膈應,哪怕是直接向他尋求幫助,也好?過背地裏算計,是個人都會不樂意。

這?也給江啓穿越後一?帆風順的人生?敲了一?個警鐘。

憑着外表和年紀,還有在讀書上的天賦,江啓遇到的人,都對他挺好?的,這?也讓他失了警惕。

這?次只是一?件小?事?,但日後,他要踏上官場,甚至在踏上官場之前,科舉考試途中可能會遇到的種種事?情都不會少,他不能一?味的對人沒有防備,認識的久也并不意味着一?定安全。

當然,這?些只是他一?晃而過的想?法?,江啓沒有深思,這?并不值得他為此?有多在意,此?時?此?刻,他更想?知道的就一?個問題……

他擡頭看向吳庸,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臉上。

都在想?他會怎麽辦。

陳韋平嘴角勾笑,眼?神就半晌未變,牢牢的盯着江啓。

江啓認真的向吳庸問道:“你之前說,你只是因為看不慣別人考核作弊,就簡單嘲諷了兩?句,你嘲諷的是什麽?”

現下想?來,他被吳庸以往的印象和示好?給蒙蔽了,誤以為吳庸很?好?,不會有什麽問題。

但人都是趨利避害的動物,潛意識的說話就會偏向自?己,但萬一?那話就是正戳人家痛楚的呢?

譬如陳韋平被侯府發配這?裏,到底也才十七八,心裏肯定惶恐不安,吳庸要是嘲笑人家這?方面的話,或者說人家親娘早死之類的,也就怪不得別人會要欺負他了。

吳庸一?愣,但還是回答道:“我就是說他們再努力,也比不過我們自?己考進來的,家世再好?也不頂用,白白那麽多交了束脩。原話我也記不太清了,但基本就是這?個意思。”

“當時?确實是我先幸災樂禍的。”

這?個時?候,吳庸也不敢說假話,老老實實的把一?切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語句看着沒什麽,但态度很?嘲諷。

江啓看向陳韋平,見他沒有反對,應該事?實就如同?吳庸所說的那樣了。

他松了口氣,說的是這?些就好?,否則他還真是做錯事?了,問完之後,他才重新?看向陳韋平,回答了他先前的問題:“我沒有後悔,如果再來一?次,我可能也還是會這?樣做。”

只不過理?解歸理?解,吳庸這?種人到底是不值得相交。

陳韋平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他心裏有些迷茫,第一?次有人真切的去問,到底發生?了什麽,而不是直接認定一?切都是他的問題。

吳庸滿目羞愧。

這?時?候,夫子的過來打破了氛圍,夫子端了餐盤在他們旁邊坐下:“你們在做什麽?”

“夫子。”江啓叫了一?聲,看神情,并未受太大影響。

陳韋平心情也驀地差了起來,他跟夫子打了聲招呼,就直接離開了,也沒再管吳庸。

吃完飯回到宿舍之後,吳庸已經在裏面了。

江啓沒跟他打招呼,徑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掏出書本繼續看書。

吳庸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站了過來:“江啓,對不起。”

江啓擡頭看他,也不知作何表情,他對吳庸沒那麽深的感情,至少跟方量他們比起來,吳庸僅僅就是個交集不多的室友罷了。但在宿舍中,吳庸是主動接納他的人,所以好?感也有那麽點。

現在一?下子要笑着說沒什麽,似乎也不太好?。

吳庸也沒臉再說什麽,站了一?會兒就回去了。

之後的事?情江啓沒有再關注,只知道吳庸沒多久就退學離開了書院。

而陳韋平每次碰面倒是沒動手,只陰陽怪氣的沖他哼哼,江啓懶得理?他。

見陳韋平如此?,他重新?徹底投入到了學習當中。

時?間匆匆而過,氣溫也降得越來越快了。

不過就一?夜的時?間,外面已經落了滿地的雪,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切。

江啓早上睜開眼?的時?候,難得床上虎娃已經起了,他聽着虎娃在外面興奮的鬧騰聲,而後又?手裏捏了一?個大雪球興沖沖的跑回來,“小?六,下雪了,快,快起來。”

“下雪了。”江啓也起了精神,坐起身準備起來,但涼飕飕的空氣讓他一?下又?把被子捂在了身上,“我馬上就起來。”

他目光在自?己放衣物的凳子處看了看,沒見到自?己的衣服,忙喊着:“娘,娘,我的衣服怎麽不見了?”

那邊張韻秋聽到動靜應了一?聲,不多時?,就拿着衣服笑吟吟的進來:“早上天冷,我給你在竈上烘了一?下,現在衣服熱乎乎的快穿上,別着涼了。”

江啓一?摸衣服,果然被火給烤的暖乎乎的,在這?冬日裏,格外舒服。

他快速的将衣服穿在身上:“謝謝娘,好?暖和啊。”

張韻秋道:“外面冷,多穿點。”

礙于他身體弱這?個毛病全家皆知,張韻秋緊張的給他穿了幾?層衣服,整個人變成了一?個圓滾滾的團子了。

眼?見他娘還要再找衣服,江啓連忙制止了:“好?了娘,再穿我就動不了了。”

這?時?代連個棉花似乎都沒有,不穿多點确實不行。

一?出門,衣服上被烘暖的熱氣很?快就消散了,江啓立刻感受到了些冷意,好?在他穿的有他爹打回來的兔子制成的小?皮襖,不至于凍的瑟瑟發抖。

這?個時?節,早上洗漱都是用的熱水了,江啓起來後,他爹就進屋給他打了一?盆熱水:“快來洗臉。”

“好?。”江啓小?跑着過去。

刷牙洗臉,用臉巾将臉上的水擦拭幹淨。

熱乎乎的水讓全身都暖了起來,江啓滿足的眯起了眼?睛。

虎娃已經在外面堆起了雪人,嚷嚷着叫江啓也一?起,江老太太出去喊着:“別玩了別玩了,虎娃,快回來吃飯,這?麽冷的天別一?直玩雪,凍着涼了怎麽辦?趕緊回來。”

喊完又?回過頭來對江啓道:“小?六別出去玩雪啊,你身體不好?,等咱們再長大點再玩,否則躺床上發熱的感覺可不好?受,到時?候還要喝那麽多苦汁子,多不好?。”

江啓雖知自?己身體情況,但也笑呵呵的答應了:“好?,我不玩。”

對他來說,能在雪地裏亂踩已經足夠了,外面冷飕飕的,他才不想?去玩呢,回回捏一?點點雪團,沒兩?分鐘手就冰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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