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說真的, 這好夢珠該不會是什麽整蠱道具吧?

類似于那種好夢做到一半,才發現是噩夢之類的。

林寒見走進了點,目光複雜地看着陸折予的臉,準确來說, 是看着他眼角的那道淚痕。

“……”

陸折予居然哭了。

完了。

世界要毀滅了。

平心而論, 林寒見是個恩怨劃分非常分明的人, 比如對沈棄, 她看他不爽就搞他,但沒忘他教會她的很多東西, 等恩怨結清的那一刻,過往就是過往,一拍兩散。尤其這本來就只是個游戲, 所以林寒見現在對沈棄都沒什麽怨恨不罷休的感覺, 就是覺得沈棄他可能……不太願意罷休。

當初誰也沒想到還能穿進游戲, 這點暫且放到一邊不談。

相比之下,林寒見對陸折予感官還挺複雜的。

陸折予這人本身是很好的,從客觀角度來說, 他很适合作為一個游戲中的攻略對象,有錢有顏有實力,潔身自好還懂得各種避嫌不招惹桃花,直男斬綠茶白蓮花, 但莫名其妙就要看她不順眼這點是真的讓林寒見太不爽了。

講道理, 誰能忍受被杵在面前的人無緣無故地讨厭啊?

在讨厭的同時,陸折予又确确實實幫了她很多次。她在星玄派不願意練功, 主要是因為她是個魔修, 只是僞裝過來做主線任務的, 沒想過真的正兒八經地修煉這對沖的心法——就算修煉了有影響, 萬能系統也能清除。

在這種情況下,她實在不是個“優秀”弟子,很多招不好使出來。因此,陸折予多次救她于危險之中,是不争的事實。

最後那一劍麽……換她她也捅,搞到自家頭上來那就應該出手啊。她向來都是這麽幹的,對沈棄那個快把當繼承人的人她也不忘初心地沒留手,不過是各自立場不同,各為自家。

林寒見是個分得太清楚又過于清醒的人,這導致了她看陸折予這個人的時候,挺別扭的,感覺有點東西沒結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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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過以牙還牙,和多少次被他實打實的出手相救抵消。

但陸折予很讨厭她,搞得她也沒辦法完全平常心。

現在看見陸折予哭了,林寒見真是又驚訝,又莫名有種“你也有今天”的感覺。

她站在床邊“欣賞”了十數秒,搖了搖頭,臨走前又去了冥雪玉跟前。

搞不走。

算了算了。

林寒見走出房門,漫步在淩遙峰上,心中奇思妙想:假如她告訴這幾個人,江湖救急,請他們借東西一用,用完馬上還,這有可能集齊四個龍珠……哦不,物品嗎?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林寒見就很不客氣地罵了自己一句:你在想屁吃。

——為什麽我沒有那種自帶好感度、全員都愛我的必勝buff?或者幹脆我穿進來的時候就是四個HE,這不就皆大歡喜了嗎?

要麽直接把武力值點滿到天下第一也好啊!

林寒見站在洞府前,望天興嘆,簡單有力地發出一聲肺腑之音:

淦。

林寒見進過陸折予的房間,即便過去一夜,殘留的攝骨香也仍然發揮了應有的作用。

“你昨夜去過我房中?”

陸折予問這話時,臉色臭得仿佛分分鐘都要拔劍。

“是啊。”

林寒見坦然地點了點頭,“我有一件重要的東西想要給你,但是你回來得太晚,我本來睡着了,半夜又去找你,結果你倒是睡了。”

陸折予沉着臉,用一種不可理喻的眼神看着她:“所以你便可以随意進出我的卧房?”

看他這架勢,林寒見都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麽:不懂分寸,不合禮數,逾矩不智。

陸折予斥道:“這樣不懂分寸,随意進出男子卧房,實在是不合禮數,逾矩不智。”

林寒見:“。”

她說什麽來着。

果然還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教導。

陸折予自己平複了一會兒,問:“你有什麽要緊的事?”

“自然是很要緊。”

林寒見這會兒開始拿喬,遲遲不說了,“但我以為,陸公子訓我的這些話,實在是正确極了,令我——如聽仙樂耳暫明。”

陸折予:“……”

陸折予:“這句詩是拿來給你這麽用的嗎?”

林寒見露出滿帶“呵呵”的微笑,誠懇地點了點頭:“聽君一席話,再也不讀書。”

陸折予:“……”

分明是他要為半夜卧房被闖之事生氣,怎麽到頭來,成了林寒見在此處耀武揚威?

更離譜的是,他不好還嘴,或者說,不知道怎麽還這種對話的嘴。

陸折予定了定神,正色道:“你為何不早不晚,偏偏是昨夜進我房中?此前你與那兔子精是否相遇,從她那裏得知了什麽?”

他昨夜睡得太沉,雖說是前所未有的好夢一覺,相較以往也能看出差別。

林寒見撇了撇嘴,半點不怕陸折予的質問:“陸公子一大清早咄咄逼人,我還沒委屈,你這就又給我扣了頂帽子。”

“……你到底有什麽事。”

陸折予已經發現了,和林寒見胡攪蠻纏是沒有好下場的,她和沈棄一樣,嘴上功夫了得,轉移注意力的法子也層出不窮。

這次林寒見沒再顧左右而言他,很幹脆地用懷中拿出了一方帕子:“諾,你自己看吧。”

陸折予蹙眉,不解地接過來。

只一眼,他便凝神定住了。

是寧音的字。

信上所言,是說她最近安好,并無什麽大事,并且感謝林寒見之前救過她,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事。

陸折予一個字一個字地仔細看過去,半分錯漏都沒有,他能肯定這就是寧音的字,是他曾經一手教出來的熟悉的字。

林寒見本以為看信這個流程很快就能過去,她都準備好說詞了,結果陸折予愣是盯着這張帕子看了半刻鐘之久,以至于林寒見開始自我懷疑,她到底往這封信上寫了什麽。

——明明這封信就是她自己寫的,她都開始不确定了。

這裏面是不是有朵花兒啊?

“陸公子?”

林寒見無法,只好出聲喊他,結果喊了一聲陸折予還沒回神,令她懷疑是否是昨夜的好夢珠将他腦子都燒壞了,竟然這樣遲鈍,“陸公子!”

陸折予側臉望過來,還殘留着面對信時的情緒,眼中暗光湧動,似有水色。

林寒見:“……”

卧槽!

陸折予是不是又要哭了!

這個世界是真的要毀滅了嗎?

林寒見受到了極大沖擊,她本身體會不到陸折予當下的情緒,畢竟說好的要找寧音,這件事早就是心照不宣的事,怎麽現在還像是要哭呢?

這……

下一秒。

陸折予眼睛輕阖,複又睜開,沒有半點方才的跡象,好似一切不過是錯覺:“什麽事?”

會同林寒見做交易,是陸折予心中還懷有一絲僥幸,其實他早就心死了,以為寧音真的已經逝去。現在看到這封信,宛如瀕死瞬間得到的靈藥,心髒陡然從地獄飄至雲層上,明亮和暖,枯木逢春……她竟然真的還活着!

“沒什麽事,我見你半天不說話,還以為是你魔怔了。”

林寒見好奇地打量着他,察覺不好,收回視線,“這封信呢,是我輾轉送回曾經的老家,繞了點彎才聯系上的寧音。不過你看,她只用絲帕來回信,并且也沒有給我留下地址,想來還是心存戒備,目前不可打草驚蛇。”

陸折予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怕驚擾了什麽似的:“她……”

林寒見望着他,等候下文。

陸折予終究沒有說出什麽來。

只是背過身,拿着絲帕的那只手扶額,久久未動,但持着霜淩劍的手指卻用力到指節發白。

林寒見:……這人為什麽會這麽讨厭我啊?

哦。

我想搞星玄派的密軸,他是星玄派的繼承人,想殺我大概也合情合理。就是太不留情面,殺心太重了。

林寒見突然理解了片刻前陸折予的失态,是見到了仇人的物品,分外眼紅。

本來她都不覺得和陸折予算得上是不共戴天的仇人,這會兒倒是可以考慮一下做個對家。

陸折予最後向她一禮,是平輩禮,很是客氣:“多謝姑娘費心聯絡寧音,确如所說,暫且不要打草驚蛇,還望姑娘繼續與寧音保持聯絡。”

“這是自然。”

林寒見皮笑肉不笑,“我們約定好的交易,我當然會做好。”

陸折予颔首,未再言語。

曜日峰。

仆從将藥碗端到沈棄面前,陸折予就在這時到來。

守在門口的人認出這是陸折予,恭敬地抱拳到了兩聲:“陸公子!”

“嗯。”

陸折予徑直走向屋內,正好見着沈棄端起藥碗一飲而盡,他本來要說的話卡了卡,道,“你何時吃藥吃得如此爽快?”

沈棄擦了擦嘴,将東西交給仆從,對他随意地笑了笑,頭發都沒束起來,一派悠閑貴公子的懶散樣:“想耍賴不吃,也得是有想要的人在旁邊看着。”

陸折予一頓,他以前或許不懂,如今已經懂了情為何物,自然能聽出這話的不同,但不直接問,繞了個彎子,佯裝不知:“我最開始見你時,你就很不情願吃藥,難不成那時你是想讓丁叔時刻看着你。”

“……早年是早年,後來就吃慣了。”

沈棄面不改色地答,随手指了一下,示意陸折予落座,“然則耍賴這件事,若有你願意賴的人,實際也很有趣。”

陸折予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說林寒見。

因為沈棄很會騙人,大多時候說真話和假話的态度是一樣的,以再優越的視力都看不出兩者區別。

他二人落座,随後就有人進來泡茶,動作娴熟輕盈,沒有半點多餘的聲響發出。

“說吧。”

沈棄拿了送上來的熱帕子擦了擦手,“你專程來找我,有什麽事?”

每每來沈棄這裏,都有種回到陸家的感覺。

甚至比在陸家的享受更甚。

陸折予将懷中寫着字的帕子拿出來,遞給沈棄:“這是寧音傳過來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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