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林寒見并非是有意選擇了誰, 更不是潛意識對慕容止更信任。她只是恰好避開了陸折予的手,在危機情況下,條件反射相信了自己的“努力”而非是對方的援助。

至于慕容止的那只手, 也不是她主動要去抓的。

從她感覺到的情況來看,甚至慕容止都沒想到自己能抓住她。

這就是個看上去好像在挑事的單純誤會。

林寒見抽回手, 淡淡地想着:從陸折予的視角,他要是想不通而他們又出去得延遲一些, 這枚懷疑的種子就會不分場合地埋下。

誰讓慕容止是前男友,又和她一起抓住手掉了進來。

——抓住手只是為了在詭異的黑暗中不走失。

理由充分, 懷疑照舊。

有些事就是這樣,當時沒能解決就會變成大麻煩, 難頂哦。

林寒見開始思考該怎麽哄陸折予了。

她一邊想,一邊順着慕容止掌心的光暈看向周圍:環境陰冷潮濕, 四周空無一物,空間大約有十平, 走到邊界, 能明顯看到牆壁凹凸不平,随時都能滲出水來似的。

“像地底。”

林寒見說了一句,緊接着就大膽地伸手去觸摸牆壁。

慕容止注意到她手上覆蓋着一層靈力, 沒有出聲制止。

林寒見随手碰了碰,又反手用指節敲了兩下:

“不真空, 牆壁泛水, 附近有地下暗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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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密閉,但還不至于讓人呼吸困難。

她說完,看向慕容止:“幻象似乎還做不到這麽真實的地步吧?”

能問這話, 其實是林寒見記得, 慕容止的這個心法非常特殊, 名為“合一”,既能有治愈效果,又自帶破除迷障與幻象的buff。

只要慕容止維持穩定水平,幻境迷霧對于他而言是最沒用的東西。他從方才起就沒有說話,大約是沒什麽事。

果然。

慕容止聞言,肯定道:“不是幻象。”

林寒見繞着周圍走了一圈,口吻有條不紊而沉靜,很像是在普通地閑聊:“不是幻象,卻能從那座宅子的後院将我們帶到這裏來……且不論修為需要到何等深厚的地步,我生平聞所未聞還有這樣的術法。”

慕容止随着林寒見走動的方向,為她照亮腳下,思索片刻,道:“這樣的術法,我也未曾聽聞。我們方才被轉移到此處,途中一片漆黑,壓抑沉重,我從中感到了一點兇煞的氣息。”

“兇煞?”

林寒見對這類存在的感官敏銳度,比不上慕容止和陸折予這等有先天天分的人,但慕容止這麽一說,她就觸類旁通地想到了,“你的意思是,集結了足夠多的兇煞,加以激發,便轉化為他用。——兇煞無所不在,雖然沒有人這樣用過,卻也不是不行。”

慕容止淺淺一笑:“并非是我的猜測,不如說,是林姑娘敏銳聰慧,反倒點醒了我。”

林寒見看他一眼,不置可否。

她掉下來之前隐約聽到了一句“阿見”,又疑心是錯覺,現在看來果然如此,幸好沒有為此出糗。

他們都算是知道分寸的人,特意去宣告界限徒增尴尬,心知肚明就好。

林寒見走完了一圈,站定在慕容止身旁,視線不由自主地往他手心處的光源多看了兩眼:“左前方應當有路,我用靈力沖破必然會引來大動靜。若真如所說,這盤棋下得夠大,沒有摸清外界情況之前,過大的動靜對我們非常不利。我記得,你們靈山有夢蝶引路之法,可在一段距離內移換身形,不知是否能用。”

古往今來,向來是“敵在明,我在暗”更好行事。

“夢蝶引路”乃靈山另一秘法,也就是通常所說的“門派限制性|福利”。這類秘法在某個任務中有過碎片介紹,并非是真的随身攜帶名為夢蝶的蝴蝶、或是變出這樣的蝴蝶帶人前行,而是一種短距離內無視部分限制的移換身形之法——就像所有網游中各種招式都有一個對應的花裏胡哨的名稱。

林寒見偶爾會腦洞一下:這些名門大家将秘法取成這樣的名字,是不是也方便了掩人耳目,讓外人不知道其真實用法含義。

還挺有迷惑性的。

“你知道‘夢蝶引路’?”

慕容止有些詫異,他沒有在林寒見跟前使用過此法,側首看向林寒見,望見她鎮定的神色,不禁懷疑起自己——是他曾經跟林寒見說過這件事嗎?

念及過往,慕容止很快切斷思緒,無聲無息地收回了視線,神色如常地道:“我确實會用‘夢蝶引路’,但……”

他僅僅是說了一個轉折詞,極為短促的發音,又順暢自然地接下去:“林姑娘待會兒需要配合我,盡量放松一些,不要抵抗我的靈力。另外,先送你出去後,林姑娘必要萬事小心,以保全自身為重。”

林寒見捕捉到了他話語中不自然地斷層,還以為“夢蝶引路”有什麽無法對外人使用的限制,聽見了慕容止的後文,便打消疑慮,點了點頭:“勞煩你了。”

慕容止似乎又笑了一下。

他笑起來頗為好看,畢竟長相優勢,唇紅齒白又蘊着佛性,笑時很容易讓人産生被寬和暖意包裹的感覺。

“林姑娘,我要開始施術了。”

慕容止道。

林寒見沉心靜氣,盡量卸下身體的防備與警戒:“好。”

慕容止掌心的光暈消失,這個過程同樣有一個由亮到暗的循序漸進的過程,不知是否有意為之,但林寒見确實在這種過度中得到了安撫。

猶如夜間入睡前的黑暗降臨,不會讓人感到恐慌,反而是即将進入私人休憩的寧靜。

光源熄滅片刻。

林寒見的眼睛都沒有開始适應黑暗,數只淡金色的蝴蝶從慕容止的周身升了起來。

是靈力化成的形體,一只兩只……全都輕盈無聲地扇動着翅膀,身後帶着一條淺金色的弧線,融在空氣中,比本體的顏色更淡幾分。

剎那間明亮重歸,蝴蝶圍繞着慕容止,将他如玉的肌膚映照出隐約的金光,仿佛鍍上了一層金身。

“……”

林寒見不自覺地屏息。

下一刻。

身處光亮中心的慕容止,輕巧地一擡眸,準确地向她望來,同時伸出了手,嗓音在特殊的環境下,竟然還有了些許空靈的意味:

“把手給我。”

林寒見難得生出了點不太敢的情緒,因為此時的慕容止看上去未免太過神聖,已經超越了當初林寒見想要将他拉下神壇時能感受到的程度。

可是慕容止的目光專注且真誠地看過來,不急不躁地等候着她的回應,又成功沖散了那股不可攀越的遙遠感。

林寒見将手搭了上去,一股暖流自掌心相接的地方湧來。

圍繞在慕容止周身的淡金色夢蝶,盡數朝着林寒見這方貼近,靠得近了,還能感到一點微妙的融融暖意,像是在泡溫度不太高的池水。

随着蝴蝶的遷移,慕容止的那層“金身”也跟着黯淡無光,林寒見抿了下唇,心裏不太舒服——就像是她搶走了別人本該有的東西一樣。

“慕容止。”

林寒見沒有再使用“明行佛子”這樣客氣的尊稱,她有種不太好的預感,“我出去之後,你要快點跟過來。”

她和慕容止以前的相處有點半老夫老妻的模式,有商有量地對待每一件事,相處過程中基本沒什麽摩擦。

慣性思維讓林寒見以為現在就算不是戀人,好歹能憑着本來的個性合理相處,但她突然覺得,慕容止好像隐瞞了什麽。

慕容止靜靜地望着她,眼眸倏忽彎了點:

“我知。”

金色夢蝶扇動翅膀的頻率加快了些許,林寒見明顯感到身體變輕了許多。

慕容止的聲音再度響起:“夢蝶會循着日光所在為你引路,你行事小心些。我的靈力短時間內無法支撐兩次秘法施行,你不必等我。”

“你——”

林寒見話未出口,眼前一花,短暫的困睡感襲擊了她,再睜眼,她已經到了一條長廊上。

大片的金色蝴蝶已經消失,唯有一只還停留在她的手腕上,正正落在那串檀木珠上。

林寒見沉默地看了兩眼,心中計較幾番,沒有固守在原地,而是開始摸索起周圍。

——慕容止的意思很明确,他無法立即出來,既然是花了功夫才将她送出來,她自然不能白白浪費,就站在那裏什麽都不做。

林寒見吐出一口濁氣。

游戲副本地圖的展開會有權限暫時無法達到的區域,這類地圖和劇情都是更高等級才能接觸到的,林寒見不敢自滿,只能小心為上。

這條長廊好似沒有盡頭,若非手腕上的夢蝶锲而不舍地指引着方向,常人肯定會陷入迷失與懷疑的絕望。

經過某個區域時,林寒見陡然感覺到一陣莫大的壓力,無數令人幾欲作嘔的負面情緒以高密度的形态充斥在空氣中的每個角落,難以想象的沉重帶來了窒息感。

裏面似乎有動靜。

林寒見身為修士,當機立斷屏住呼吸,将自己藏在了側邊的石塊夾縫處。

那裏有一道石門。

從中間緩緩打開,一道人影從中緩緩走出,前幾步都完全地融合在黑暗中,分辨不出輪廓。

他走近了些,能看出是個男人,最先注意到的是他散落及地的長發,五官偏向立體,不像是游戲版圖中大多數人的血統,眉毛很黑,肌膚卻白得讓人有些不舒服。

他擡起眼,瞳孔竟然是海藍色,眼神空洞得可怕。

可以确定了,這肯定不是個人。

林寒見想。

身上散發的氣息讓林寒見很不舒服。

她面對過的妖和魔都不會有這類情況,她搜索記憶,沒見過類似的游戲人物模板介紹。

林寒見此刻已經隐蔽得非常好,就算是陸折予站在這裏都不一定能發現她,但這個男人脖頸微動,準确地朝林寒見這個方向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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