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謝枕舟攥緊手中符箓, 繃緊了神經,視線凝聚在深色紗幔上,目不轉睛。

心髒似乎也在這一刻加快了速度。

一下快過一下。

君夔盯着床幔裏的那道身影, 神色頗有些捉摸不定。

他了解君烨的性子。

從沒真的對哪個小寵如此上心,也不會随意讓人近身。

能在他把人帶回來的第一時間便從自己這接走, 可以想見他對這小孩的心思。

而現在。

君烨竟然為了一個人類, 用妖族大業以做威脅。

君夔表情不斷變換, 床幔裏的人僵坐着沒動。

像是在等待。

難怪他的兩個兒子都喜歡。

那樣幹淨的一雙眼睛, 總會讓人想要把他染上其他顏色。

最終将人據為己有。

君夔剛才對謝枕舟說的,并不是恐吓。

妖族向來不拘小節,且做事全憑喜好, 随心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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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真的不懂,那麽他這個做父親的,自是有必要為兒子們先行好好‘體驗’一番。

......

謝枕舟深深吸了口氣。

隔着一層紗幔,君夔的身影晃動了一下, 他的心跳也跟着猛地加速, 開始狂跳起來。

直到那股帶着龐大壓迫的身形掀開了那一層紗幔。

君夔以一指挑開了薄紗,俊美的眉眼半遮半掩,隐在暗色的光線之下。

“你不害怕?”

想象中的拼命躲閃沒有發生, 君夔意外。

對于那方面, 可以看出這小孩确實不懂, 可人類本身面對危險應該會受本能驅使,此刻面對他的人,不躲不閃。

君夔逼近,床幔在他身後落下。

原先只封閉了謝枕舟一人的小空間內,再度容納住了一人,變得更為狹小。

謝枕舟回望過去, “不怕。”

君夔笑了笑。

即使光線很暗,但他依然能看清,小孩眸中泛起的一層水光。

原來不是不怕。

是怕哭了,逃跑反應都慢了。

·

君夔聲音放輕許多,氣勢也收斂下來,“別怕。”

謝枕舟不敢松懈。

就聽君夔下一句入耳,“本皇可以溫柔一點。”

既然還未有過經驗,得他溫柔相待也是情有可原。

畢竟,他還要把人交給君烨,弄得太過了也不好。

謝枕舟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君夔還當他緊張,循循道:“第一次,很快就過去了,待會就會舒服,不要太緊張。”

......

厚重的紫金華服落地的聲響。

君夔脫了外袍。

高大的身形覆過來,眼前霎時被陰影籠罩。

謝枕舟蹙着眉毛,手有些抖。

他能一擊必中嗎。

雙方力量懸殊,若他失手,君夔也許會殺了他。

不行。

一定不能有疏漏。

大師兄給的符箓定能暫時制住君夔。

謝枕舟唇瓣微動,暗自默念起大師兄交給他的咒語。

極富侵略性的氣息逐漸靠近。

君夔上了榻。

“你自己脫,還是我來?”在床上,君夔都不會以身份迫使對方,自稱也都省去,換成了‘我’。

謝枕舟不語。

一雙小鹿眼中帶起的忐忑清晰可見。

君夔眉梢略略挑起,“你不說話,那便是我來。”

謝枕舟手緊了緊。

換作大師兄,只需心念一動就能成陣的符箓到了他手裏,還需念一段極長的咒術,輔以靈力起陣。

快點念完。

謝枕舟加快了念咒。

......

君夔知道他沒有經驗,這種時候,強勢一點也未嘗不可。

他伸出手去,紫色錦緞随着他的動作落下些許,露出小臂上的緊實肌肉,有幾條深紫色的紋路附于其上,極為玄妙。

是大妖才會有的妖紋。

謝枕舟‘乖巧’的任他将外袍脫下的樣子,取悅了君夔,他的手觸到謝枕舟的外衫上,一點一點往下拉扯。

君夔低笑:“真乖。”

感受着外面的那層衣衫被慢慢褪下,謝枕舟忽而閉眼。

就在君夔再要開口說話的間隙。

“十殺陣——聚!”

沖天而起的天階陣法,帶着無盡威勢,充滿了凜然的殺意。

謝枕舟在結陣的剎那運起靈力極速往後撤去。

·

大比那日,看到玄印峰那名弟子運起的十殺陣。

大師兄問他是否想學。

當時謝枕舟沒有答話,确是收到大師兄給他的符箓。

“你若不想學,把這個收下,亦可結十殺陣。”朝舤把一串咒語和幾張符箓遞給了他。

謝枕舟小聲道了句謝。

而這符咒比之那弟子用的,威力更強。

......

謝枕舟看着竟真能把君夔困住的十殺陣,心中震撼難言。

無數光影交織中。

君夔神情變了,眉宇間妖氣暴湧,看着遠遠閃開的謝枕舟,他挑起唇角,“很好。”

謝枕舟抿了下唇,斂眸道:“得罪。”

君夔低低笑開了,“小朋友。”

謝枕舟回視他。

“你不會以為,”君夔緩緩出聲,壓抑得極低的嗓音,伴随着妖力在周身凝聚,帶起一陣四掠狂亂的妖氣,“本皇會被這小小陣法給攔住。”

謝枕舟擰起眉,肯定道:“會。”

大師兄親自加持的十殺陣,在原基礎的威力上又提升了數十倍。

縱使君夔修為已至大乘,也難以在短時間內解決。

果不其然。

妖力打在十殺陣周圍時,瞬間被吸收入陣,旋即是無數殺招伴随着方才的妖力打出。

竟是化對方之力為己用。

偌大的床榻四分五裂。

漫天皆是被狂湧氣息割裂的紗幔。

謝枕舟深切體會着十殺陣帶來的威懾,也不知大師兄用了多少心思,能将提升如此巨大的陣法繪制于符箓之中。

君夔也覺出不對,他沒有生氣,反而是放聲大笑起來,“好。”

他看向謝枕舟,“不錯。”

......

遮蔽視線的紗幔不在,謝枕舟清楚看到了君夔臉上的神情。

若說方才是絕對的自信,此刻察覺到自己被困,并且所有方位都被殺陣截死。

帶起的卻是無比興奮的狀态。

一種久違的血性開始在胸腔蔓延,君夔笑得開懷。

“還請......妖皇大人告知我二師兄的方位。”

謝枕舟目光灼灼看着君夔。

方才君夔向十殺陣打出攻擊,不過是受到陣力反彈。

真正的十殺陣,尚未啓動。

君夔笑眼睨他,桃花眼上多了一層褶皺,微微上挑起,“你想帶他去哪?回崇雲宗?”

不等謝枕舟回應。

只聽他繼續道。

“別忘了,他是妖,身上流着的是本皇的血。”

無須他回答,君夔再次出聲,“就算你想帶他回去,可他,君辭會願意嗎?”

謝枕舟頓住。

......

是啊,二師兄已經知道自己有妖族血脈,還會願意和他一起回崇雲宗嗎。

就像原本的劇情裏。

二師兄離開了崇雲宗......

可最後,他做的決定還是為保全師門。

‘君辭’二字甫一入耳,謝枕舟便是一震,“你卑鄙!”

君夔被困十殺陣中,依舊閑适,一舉一動都像極了二師兄,無一不在說明着他和二師兄的關系。

是父子......

不過須臾,謝枕舟眸色便堅定下來,“不。”

君夔勾唇,等待他的下文。

謝枕舟道:“你說錯了,我二師兄名喚越辭,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

斬釘截鐵,異常肯定。

越辭永遠都只會是越辭。

‘君辭’從來都是錯的。

這是二師兄給出的回答,謝枕舟一字一句敘述。

·

君夔聞言,終于止了臉上的笑,沉沉的情緒将他面龐覆蓋。

正如越辭現在不肯接受傳承,激發體內的妖族血脈一樣。

越辭不承認這一點。

他并不覺得自己是妖,甚至厭惡這部分血液。

謝枕舟嘴唇緊抿,望向隔着一個十殺陣中的人,“既妖皇不肯告知,那——”

話音随着謝枕舟手中結印。

“起陣!”

強大靈力結成的十殺陣,在他指下變幻,無數道光影交織。

君夔妖力運轉,和殺陣中不斷擴散開的靈力相抗。

***

在啓動十殺陣後,謝枕舟往外走,半褪的衣衫也披了回去。

好在君夔事先把結界撤了,他身上的靈力也還在。

現在只要找到桐華殿。

桐華殿......也不知二師兄會否同他一道回宗。

左右想不了那麽多,謝枕舟小心放出神識感知周圍。

很快,他就發現了蹲牆角的兩只鼠精。

它們兩害怕妖皇完事後找不到看守小妖,也不敢跑太遠。

倒是便宜了謝枕舟,微一閃身,他就到了兩只小妖面前。

“你們,告訴我桐華殿在哪?”謝枕舟逼視二妖。

“叽!”小妖抱頭亂竄。

謝枕舟無法,強行用靈力把兩只小妖綁了,複又問道:“我問你們,桐華殿,在哪?”

刻意壓低了的嗓音,有幾分脅迫的味道。

鼠精挨到了一塊兒,動了動嘴巴。

等着它們說出答案的謝枕舟滿意,繼而聽到它們說:“妖妖妖皇宮結界開了!”

謝枕舟一滞。

妖皇尚在陣中,怎麽會......

又是一道聲音響起:“三峽之嶺封閉了!”

謝枕舟愕然,來不及再等下去,他使了道術法,把兩只小妖變回了原型。

......

“往哪走?”謝枕舟把兩只鼠精揣在袖中,行至一段岔路,兩旁都是高高的宮殿聳立,妖皇宮實在太大。

“左左左——”鼠精顫抖着道。

謝枕舟照着它說的,往左走去。

但是很快,他又停下了。

前面有一股很強大的妖氣。

“滾開。”遠遠就有聲音傳來。

是君烨。

謝枕舟迅速收斂氣息。

“本君你們也敢攔?”

君烨聲音帶着狠戾,對着兩個小妖道。

“妖君大人,還請不要為難小奴們。”

謝枕舟心跳得愈發快。

思索片刻,他折返回去。

大概是君夔下令,不許君烨随意出入了,這才會被攔下。

謝枕舟再度以神識探路,朝着偏僻的地方走。

妖皇宮結界打開,和三峽之嶺為何會封閉,一團亂麻般的思緒堆擠在腦海。

謝枕舟眨了眨眼,發現眼睛很是幹澀。

“別哭啊......”

他喃喃道。

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眼淚被強行憋了回去。

......

再往前走,就是他被關押的地方了,君夔還在裏面。

謝枕舟考慮着,往另一側走去。

然而,不等他走出幾步,另一道氣息朝他覆了上來。

清冽又溫暖。

謝枕舟不敢置信,壓着嗓音,“大師兄!”

“嗯。”

回應從身後傳出,果然是大師兄。

謝枕舟當即落淚,對着後面的人低聲詢問,嗓子裏發出的哽咽被他壓抑得極好。

“大師兄怎麽知道我在這的?”

君夔帶走他時,根本沒來得及留下痕跡。

似有若無的輕笑鑽入耳畔。

他被大師兄摟進懷裏,繼而低語聲響起。

“別忘了,你身上留有我的神識印記。”

作者有話要說:  晚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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