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走出禁地不遠, 越滄便看到了禁地外的謝清微。
少年微微彎着腰, 在樹邊找尋着什麽, 一旁放下的竹簍之中已然多添了不少的草藥。唯有時不時看向禁地的眼睛昭示着他在這不僅是采藥,更是在等人。
“長老們已經進去解決了。”越滄走上前去幫他提起竹簍,率先開口說道。
方才他走出禁地的時候,謝清微已然看來,便是已經看到了他出來,聽到聲音倒也不奇怪, 順手便将手中的草藥交給了越滄。
這些只是一些再基礎不過的藥草,并不需要特殊的儲存方式, 可以簡單的摘取。
一路上越滄也幫助存放了許多這樣的草藥, 兩人這樣的交互也早已熟悉。
只是此時越滄懷中還有一只一時興起而收下的小妖獸, 讓他的動作不免也頓了頓。
“這是月師弟所說的禁地受傷的‘人’?”謝清微眼中微頓,看了一眼禁地的方向, 突然開口。
見他已猜到了七八, 越滄也不隐瞞, 将這小獸的來歷告知了對方:“這妖獸擁有先天靈體,月師兄不知是從哪裏得到了消息,知道了這一點, 這才帶着它擅闖了禁地。封印着魔魂的地方的鎖鏈遭人破壞,也重傷了跟着進去的它。”
越滄解釋了一會兒便發現面前的少年注意力完全不在自己的身上,哪怕看上去很認真地随着他的話語不斷點頭, 但眼睛卻是時不時地移開, 看向越滄懷裏的那一團。
通過簡單的束發的整理, 小妖獸身上的皮毛也算是清洗了一遍。血污洗淨後便是一片雪白,柔軟的尾巴和那毛茸茸的耳朵,看上去極為讨喜。
此時的小獸剛剛恢複過來,正虛弱地打着盹,倒是惹得少年眼底流露出了幾分心疼。
“它已經能化成人形,不過是受了些重傷,暫時回歸了妖獸的本體狀況。”看着謝清微少有的流露出這等情緒,越滄一時倒覺得有些新奇,不免提醒了一句這小獸的身份。
妖獸和人如今的關系倒有幾分尴尬,除非是結過契約的本命妖獸,大多妖獸都不親人,許多妖獸更是直接殺人吸去修者身上的魔氣或者靈氣來進行修煉。如果只是一只有着雪白絨毛的小獸,大概的确讓人心下一軟,覺得有些可愛,可這些在物競天擇下生存下來的妖獸便沒有那麽簡單了。
聽到越滄的補充,謝清微面上的情緒也的确變幻了一瞬,卻并不是大多修者聽聞妖獸之名時的厭惡和防備。少年清澈的眸底映出的簡單的心疼太過真實,讓被他灼熱視線盯得迷迷糊糊清醒過來的小獸睜開眼睛後,都不免對他多出了一點好感。
感受到懷裏幾乎小東西幾乎微不可查的掙紮,越滄一時有些失笑。
Advertisement
都說妖獸畢竟是獸類,對于旁人的情緒甚是敏感。這才沒一會兒的功夫,這小家夥便已發覺了他溫柔照顧下的不上心,相較之下很快抛棄了他這個救命恩人,選擇了明顯對他有着些許好感的謝清微。
“他好像很喜歡的樣子,不如就交給你照料吧。我那洞府周圍冷冷清清,也養不活這麽一個鬧騰的小家夥。”看着這傷勢還沒好全呢就勉力掙紮着想投奔新主子的小妖獸,越滄也做不來什麽硬留的動作,确認謝清微眼中的喜歡不似作假,他便也幹脆利落地将懷裏的累贅丢到對方的手中。
“它身上的傷已好了大半,但妖丹破碎這一點,恐怕很難恢複過來,日後能夠修行,卻也注定達不到一般妖獸的修煉境界了。”越滄簡單地說着小妖獸的現狀。
方才聽禁地內發生的事還有些走神的謝清微這會兒倒是認認真真地聽着,一雙眼睛半瞬也沒有離開,那份認真的模樣倒是讓越滄覺得有些好笑。
少年的手在一旁撫摸着小家夥的皮毛,動作輕柔,讓那小家夥舒服地發出些許小呼嚕一般的聲音。這一人一獸顯然對于對方都極為滿意。
“所以它妖丹破碎就是有人為了借它的先天靈體去破除禁地之中的禁锢?”确定了關于小妖獸的一切事宜,謝清微眼底的那抹柔和這才淡了下去,他微微冷下眸子,再度确認着。
“應該是這樣。但後面還有一個幕後之人,以那月師兄的實力修為,恐怕也是被人利用。”見謝清微回歸到了正題,越滄便也認真地回想起了禁地所看到聽到的一切,“那禁地之中封印着你所說的魔魂的是一塊石碑,石碑上有一些特殊的鎖鏈封印着其中的魔氣。但如今那鎖鏈卻是遭人破壞,來人的目的很可能便是石碑之中的魔氣。”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讓我十分在意。”越滄頓了頓,還是選擇了說出,“那石碑之中的魔氣和月師兄身上的有幾分相仿,卻并不完全相同。石碑之中魔氣不知是否因為時間緣故,更為厚重,雖未魔氣卻并無戾氣和煞氣,而月師兄身上的魔氣卻是極為難纏,一旦沾染便很難清除,其中更是有着些許影響人心智的血煞之氣。如果那魔氣不是來自石碑,我怕是來自月師兄背後的某個人。”更有可能是那位幕後之人。
後面的話,越滄并未名言,可謝清微顯然已經聽懂。
兩人正還待合計些什麽,禁地之中的長老們卻是突然一個個急急忙忙地走出。
看那面色,一個個都陰沉着臉,仿佛是剛剛奔喪回來。
越滄倒是有些驚訝,以禁地之中發生的事情來看,最為嚴重的也不過那鎖鏈上的磨損,但那磨損并不算嚴重,方才說出的時候長老們對此也并不顯擔心,顯然有辦法能夠修補。此時他不過才出來一會兒工夫,倒不知又發生了些什麽,才讓這些長老們如此擔心。
“玄滄。”一長老勉力調整了面色,挂上了一抹有些僵硬的微笑,突然走近問道。
“長老,這是?”越滄點了點頭算是應下,見這長老主動,心知對方定然有事找他,索性也看了看周遭,将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禁地之中可是發生了什麽?”
以他少年金丹的修為天賦與緣殿弟子的地位,長老顯然不準備隐瞞些什麽,只是視線掃過一旁背着竹簍的少年後,便是猶豫了起來。
“可是有什麽不便言說的難處?”越滄見狀又問了一句。
這長老這才咬咬牙,繼續扯出那僵硬的微笑,這才不看謝清微,認真地回答着越滄:“自然不會,只是方才禁地之中發生了一些事。方才,你可是一直都在入口處?”
“自然。”
“那你可曾看到什麽人從禁地中出來?”
這位長老的問題一出,周遭的所有長老雖然還似在做自己的事,視線卻已是暗暗看來,更是仔細等待着越滄的答複。
這般認真又有些緊張的模樣,更是說明了禁地之中發生的事情的重要。
“不曾。”越滄回答地極為肯定。
且不說他魔尊的修為,就是謝清微布置的陣法都足以察覺到這周圍的一切風吹草動,兩人雖在交談,可對于周遭的一切變化還是有所察覺。別說什麽人出來,就算是只沒有開智的小獸誤闖,他也能清晰察覺。
更何況,早在他踏入禁地的時候便已用神識檢測過周遭的狀況,唯一的活物便只有那只小獸,直到一路出來也不曾發覺有任何人進出這禁地。
“可是禁地之中發生了什麽?”越滄随意地問道,看着幾位長老們驟變的面色,心下已然猜測到了些許。
“是月師弟。”謝清微在一旁皺起眉頭,顯然也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對。
這時,幾個長老顯然已經無心去訓斥他們不曾放在心上的大弟子,只是一心看着越滄,希望他能說出一些消息來:“是月陽。方才你解開符咒出來,我們幾個輪流看住了他,便只派了清風去修補降魔鎖,可還沒等我們問出些什麽,月陽就已經突然在我們面前暴斃。他的後頸有幾枚毒針,定然是當時有人埋伏在了禁地附近。”
只是這人也同樣沒有被任何人察覺,并當着幾位長老的面,當場殺死了一名弟子。
在天玄宗的地盤,這人這般的舉動,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光明正大地挑釁,更是狠狠地在打幾位長老的臉。
越滄這下倒也明白了長老們面色不佳的緣由,可與此同時,心中的疑惑便也越發深了。
幾位長老或許還在思量那人修為在他們之上的可能,可越滄卻不覺得在這個時代,有人能夠躲開他的追蹤。
魔修之間修為競争方式極為簡單粗暴,可更為簡單粗暴的卻是它的傳承方式。
為了穩固魔尊地位,魔尊的修為中有大半是前人留下,或許一些精妙的招式術法還需要去鑽研琢磨,可是那神識與精神力顯然不在這行列之中。
普天之下,越滄有這個自信去說,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避開他的感知。
所以,那禁地之中,方才分明沒有一人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