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孤兒
因為陸餘手滑點贊【衛倫聖父】,兩家唯粉吵得不可開交。
衛倫粉:mmp,鬼才相信手滑,陸餘肯定是哥哥的黑!
陸餘粉:鲈魚又不是第一次手滑,他說手滑就是手滑,哪來那麽大戾氣,衛倫這麽多年名聲不好,今晚好不容易讓人有點好感,都讓你們敗光了。
路人則表示哈哈哈,沒想到影帝也吃瓜。吃瓜就罷了,居然還手滑。
“你是真手滑還是假手滑?”羅淑英打電話質問陸餘。她的懷疑不無道理,外人不知道陸餘跟衛倫的恩怨,她是知道的。
陸餘反問:“我是那麽無聊的人嗎?”
羅淑英:“你不無聊會大半夜刷微博?你不無聊會手滑?求求你睡覺吧!你說你多大的人了,還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
夜色透過落地窗,勾勒出小吧臺邊一道健碩峻拔的身影,陸餘一手握手機貼耳,一手兀自将紅酒注入高腳杯。
他低笑一聲:“單身男人的生活,确實挺無聊的。我喝杯酒再睡。”
羅淑英沉默片刻,嘆道:“要不你再找一個女朋友?”
“跟袁萌都沒‘分手’,怎麽找?”陸餘語氣冷淡下來。
“……我盡快跟袁萌團隊商量一下‘分手’事宜。”
挂斷電話,陸餘看着城市夜景,仰起脖子将酒一飲而盡。而後他轉過身,将散落在客廳各處的畫紙一張一張撿起來,畫中無一例外畫的都是盛夏的星空。
質樸,童真,仿佛遙遠的記憶。
陸餘定定看了半晌,将其歸攏在專門用來畫畫的一角。他擰開次卧的門把,輕手輕腳走進去,給睡得正熟的少年掖了掖羽絨被,見少年額角有汗,拿起遙控将空調調低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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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已近淩晨一點,還是沒什麽困意。
他坐在小吧臺邊,姿勢疏懶,漫無目的刷着微博,為了防止再次手滑,他換成了小號。
手指驀地一頓,停在一條熱評上:小蠻腰,屁股翹。
配圖喬今被拉上來後四肢脫力,匍匐在天臺雨中,渾身濕透,曲線凸顯,确實腰細腿長臀翹。
陸餘盯了七八秒,而後像是感到厭惡似的,飛快略了過去。
一個男人,屁股那麽翹幹什麽。
……
陸餘手滑點贊的話題熱度不降反升,因粉絲掐架,有一部分人相信了陸餘是衛倫的黑,甚至有衛倫黑粉直言要粉陸餘——“同胞”一家親嘛。
此舉引起陸餘粉絲的反感,怒怼回去:都說了是手滑,也及時道了歉,還要來引戰,某些人是看不懂中文還是腦子不好使?
陸餘手滑是有“前科”的,比如三年前,他手滑點贊了一條婚禮廣告,網友紛紛笑話他想談戀愛找女朋友結婚了;
比如兩年前,他手滑點贊了一條賣魚的微博,粉絲們:買買買,只要鲈魚你肯賣!
再比如一年前,他手滑點贊了一條騷包裸男九宮格的微博,被人懷疑是同性戀,之後與袁萌公開才粉碎謠言。
陸餘粉:說多了都是淚,鲈魚一年一次的手滑事故,終究還是上演了。強烈建議他用左手刷微博!!!
本來大家在吃衛倫的瓜,這會兒變成了吃陸餘的瓜,而大家都知道,陸餘吃了衛倫的瓜。
“吾餘倫比”cp粉:我們才是最終贏家哈哈哈!
喬今趴在床上,默默吃了會兒陸餘的瓜,他一開始也覺得陸餘是故意的,現在看來是真的手滑。
今晚“衛倫”聲名大噪,大家對他多是褒獎之語,陸餘是怎麽看他的呢?會對他有一點改觀嗎?
喬今枕在胳膊上,迷迷糊糊将要睡過去之際,忽聽手機來了條短信,怕是重要信息,他撐開眼皮看了眼:
——別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
號碼不認識。
喬今回撥過去,卻是空號。
他蹙了下眉,然而困意襲來,也思考不了太多。
計劃是第二天就回B城的,許多錢一大早敲喬今客房門卻沒人應,正要打電話,酒店打掃人員開門走了進去。許多錢跟進去一看,人呢?!
喬今不見了。
他趕緊打電話,響了兩聲,那邊接起來,許多錢問:“你在哪兒呢?馬上就去機場了。”
朝陽初升,天邊雲蒸霞蔚,人間景象燦爛。
喬今坐在公交車靠窗邊,帽檐的陰影遮住眉眼,嗓音隔着口罩,聽上去有些悶:“我有點事。告訴我姐,給我一天時間。”
說完,他便挂斷電話,關了機。
許多錢:“???”
半小時後,公交車在市郊的一座站臺靠邊停下。
喬今下了車,看着周邊熟悉的建築、街道、店鋪、樹木,心中五味雜陳。
他回到了故鄉,卻不是“喬今”本人了。院長夫人也只會把他當成一個陌生人吧。
孤兒院不遠,抄近路拐過兩個街就到。有門衛守着,大清早的,裏面隐約傳來孩童的笑鬧聲。
喬今抱着一罐子順道在小超市買的彩虹糖,敲了敲保安亭窗戶,說找院長有事,放他進去。
可能看他打扮太過遮掩,門衛目露狐疑,喬今只好摘了口罩。見他面善帶笑,門衛這才揮揮手放他進去,不忘提醒:“這裏有監控。”
言下之意是,別想為非作歹,否則報警伺候。
喬今笑了笑。
院長夫人總會起得很早,喬今這會兒去她辦公室,時間剛好。門虛掩着,他敲了敲。
“進來。”裏面傳來溫和的中年女子聲音。
喬今推門進去。
老舊的辦公桌後,院長擡起食指推了推老花鏡,兩鬓隐有白發,她盯了喬今兩秒,嘴角漾出笑紋:“請問你是?”
喬今深深吸一口氣,強忍一腔酸澀,說:“院長你好,我姓衛,是喬今的朋友。”
聽到喬今的名字,院長神情恍惚:“……是嗎,這樣啊……可是,喬今已經不在了……”說着,她揩了下暈出濕意的眼角,勉強維持笑容,“衛先生你坐,我慢慢跟你說。”
喬今坐了。
“阿今這孩子啊,看着是個好脾氣,其實挺倔的,一走就是三年,過年都不回來,受了委屈也不跟人說……”
絮絮叨叨說了十幾分鐘,院長才倏地停下來,不好意思地笑笑:“年紀大了,就愛唠叨。你跟他很好嗎?”
“嗯。”喬今說,“就是這段時間聯系不到他。”
院長垂下眼睛,哀嘆一聲:“他不在了,一個兩個,都走了。”
喬今驀然生出悲恸,真想立即說自己就是喬今,但張了嘴,也只是啞然失聲。
“說是觸電。”院長自顧喃喃,“還是陸先生将他遺體送回來的,真是個好人哪。”
“院長……”喬今嗓音嘶啞,“我可以去他房間看看嗎?”
“當然可以。”院長站起來領路,她看着喬今,明明是剛見面的陌生人,卻好像認識許久似的,倍感親切,“你跟阿今認識多長了?”
“有段時間了。”喬今說,他叫住路過的生活老師,“徐老師。”将手裏的糖罐子遞過去,“給孩子們的。”
徐老師:“?”
院長:“你認識徐老師?”
喬今下意識就叫了,心念電轉,說:“喬今給我看過照片,經常說起你們。”
聞言,院長也沒多想,“難為你記得。”
不多時,二人停在一扇門前,院長用鑰匙開門,“請進吧。”
喬今走進去。孤兒院本就占地面積不大,宿舍自然狹小,單獨辟出的這間房,還是因為當年燕玦要高考,喬今沾了光同住。此後便成了他們兄弟兩人的小窩,上下床,海報,書桌書架,擠擠挨挨,這麽多年過去仿佛從未變過,等着它們的主人回來。
可惜,都回不來了。
燕玦墜樓而亡,喬今在法律意義上也死了。
他們兄弟,一個一個的,還真是會出意外。
其實喬今不大相信燕玦的死是個意外,但時過境遷,再追究也于事無補。他也拿不出證據。
書桌落了些灰塵,筆筒裏的筆很多,圓珠筆水筆馬克筆鋼筆鉛筆,邊上還摞着一疊五線譜,有段時間,燕玦寫歌作業都是在這張桌上完成的。
喬今目光掃過舊物,時間隔久了,有些東西的存在他也忘了,比如筆筒鋼筆帽上挂的那只塑膠兔子挂件。
兔子曾經應該是雪白的,如今灰撲撲的。
喬今記得,燕玦平時對玩具根本沒興趣,念大學的時候忽然有了好幾只這樣的“兔子”。
喬今曾問他:“哥,你是不是談戀愛了?”他覺得像這種兔子挂件,只有女孩子才會喜歡。
而燕玦只是笑笑,并不說兔子哪兒來的。
正要拿起兔子,院長溫聲阻止:“抱歉衛先生,那張書桌不是喬今的。”
喬今讪讪縮回手,轉身看到倚在門邊的吉他,三步并作兩步走過去,控制住激動說:“這是我、喬今的吉他。”
院長:“是啊,也是陸先生送回來的。阿今他哥送的,他用了好多年。總也舍不得換。”
喬今垂着頭,手指輕輕撫摸過吉他琴包,拉鏈磨損得厲害,已經掉漆,是經常使用的緣故。
半晌,他難堪擡頭,“院長,我有個不情之請。可以将這把吉他送給我嗎?”
“這……”院長遲疑了一下,嘆道,“你是阿今的朋友,願意要他的遺物作個紀念,就拿去吧,反正這東西放這裏久了,我也不知該怎麽處理。”
“謝謝院長。”喬今誠摯地說,“我會好好愛惜它的。”
他一直很愛惜。
背着吉他走出孤兒院,喬今一時不知何去何從。去小賣部用現金買了包煙與打火機,站在路邊默默抽完一根。他回頭看了眼孤兒院大門,下次來就不知是什麽時候了。
容貌太過出衆,路過的行人都在看他,他怕被人認出來,連忙掐滅煙扔進垃圾桶,戴上口罩,壓低帽檐,消失在古舊的街道。
他去花店買了一束滿天星,打車去墓園。
滿天星是燕玦最喜歡的花。
上午去墓園掃墓的人不多,何況不是節假日,也非星期天。放眼望去,墓碑林立,肅穆森然,活人只有三三兩兩幾個,大約是因着祭日來的。
喬今輕車熟路去尋燕玦的墓。
昨日大雨,今天天氣雖晴朗,空氣中仍漂浮着水汽,地面濕漉漉映着天光。
迎面走來一個高挑俊逸的男人,戴着大大的墨鏡,黑色皮風衣,步履矯健。喬今眼睛在對方下半張臉逗留兩秒,隐約覺得有些眼熟。
男人似乎也看了喬今一眼,但未曾停頓半步,擦肩而過。
喬今也沒在意,到了燕玦墓前,卻愕然發現,那裏有一束滿天星。
擡眼望去,男人已經走出很遠,背影很快消失不見。
将花放下,喬今摘了口罩,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苦笑了下:“哥,你還認識我嗎?我是喬今。”
照片中是個溫潤如玉的青年,笑容恬淡,仿佛什麽事都不放在心上。
“對不起,現在才來看你。”
也不知是對燕玦說的,還是對自己說的,喬今喃喃自語了許多話,這些年無處排解的苦悶、流浪他鄉的生活、以及如今匪夷所思的處境,無法向人宣之于口的,他通通說了出來。
說着說着,不知不覺淚流滿面。
“哥,我好想你……你聽見我說話了嗎?”
在地上坐了很久,半包煙抽完,屁股也被地磚硌僵了,喬今這才站起來,看腕表時間,已經快到中午十二點。竟不覺得肚子餓。
“哥,我有空再來看你。”
走出墓園,手機開機,二十多條未接來電,都是衛妩打的。剛要回撥,那邊又打來了,他接通。
“衛倫!”衛妩連名帶姓地吼他,“你個小兔崽子跑哪兒去了?!還把手機關了,是要擔心死我嗎?”
“抱歉。”喬今說,“我只是想一個人靜靜。”
聽出他語氣中的疲憊,衛妩一下子歇了火,“趕緊給我回酒店,航班改成下午三點的了。”
回到酒店,不出意外地,衛妩又把他數落了一遍。許多錢鼻尖微動:“你身上怎麽有煙味。”
說着非常自覺地搜出喬今口袋裏的煙,瞪眼:“你居然抽這麽劣質的煙?!阿鬥你不是說過,抽一百塊錢以下的煙,就相當于吃屎!”
喬今:“……”
衛妩:“你給我滾。”
他們正在吃午飯當中,許多錢的話實在倒胃口。
許多錢狡辯:“不是我說的,是衛倫說的。”
喬今說:“我忘了。”他現在可是“失憶”的衛倫,才不會傻到背這鍋。
在酒店休息到一點半,三人在保镖的護送下去了機場,許多錢已經提前聯系好衛妩的秘書、喬今的助理在B城機場等着。
頭等艙,寥寥幾人,安靜舒适。
航程不長,一個多小時,喬今打算讀手邊的雜志度過。
許多錢坐他後面,刷着微博啧啧嘆道:“郭冬晨出了事,盛煌傳媒這次是倒了個大黴,不過它名聲太臭,網上都是落井下石的。”
[郭冬晨一出道的時候就覺得他蹭我倫熱度,攀上盛煌還整了下巴,結果還是自作孽不可活]
[盛煌真是眼瞎,簽藝人也不找警察叔叔先備個案!]
[什麽鍋配什麽蓋,爛鍋配盛煌,真真是般配]
[指路盛煌黑幕[鏈接]]
[鏈接挂了,盛煌的手真長]
[可憐我傅影帝與簡女神還在盛煌,真希望他們離開那個腌臜地,成立自己的工作室]
[別癡心妄想了,聽說傅臨與簡衾簽了二十年霸王合同,違約金上億……]
[日常被盛煌傳媒惡心一次,希望它哪天破産,所有人都解放]
飛機即将起飛,廣播提醒乘客關閉電子設備。許多錢神清氣爽關了機,自誇道:“想當初我離開盛煌,是多麽明智的一個選擇!”
衛妩捧着雜志冷哼:“經紀人大師,我花那麽多錢挖你過來,還以為你有多大能耐,三年過去,阿倫還是一個流量明星。”
許多錢:“……”
喬今低頭裝作沒聽見。
許多錢撇嘴心想,諸葛亮那麽大能耐,還不是沒把劉阿鬥扶起來。而且流量明星有什麽不好,只要想賺錢,那是大把的進。
飛機平穩飛行,空姐送上酒水飲料,喬今要了杯咖啡,聽許多錢叽叽呱呱說了很多盛煌的壞話與黑幕,最後得出結論:“盛煌現在也就一個傅臨與簡衾可堪重用,其他都是小角色。”
說着他也渴了,喝了口橙汁,眼睛忽然定住,盯着斜前方靠過道的一個座位,“我覺得那只後腦勺有點眼熟。”
喬今無語,後腦勺還眼熟,他下意識看過去……也覺得眼熟。
斜前方座位上的男人回過頭來,摘下墨鏡,勾唇一笑:“許大師,好久不見。”
許多錢差點一口水噴出來,語氣分不清是驚喜多一些,還是驚悚更多一些:“……傅臨?!”
想到剛才說了盛煌傳媒那麽多壞話,而盛煌一哥就坐前面安靜聆聽……真想去死一死。
喬今足足怔愣了七八秒,因為對方的穿着打扮、發型、下半張臉、墨鏡,赫然就是上午在墓園中見到的那個男人。
竟是傅臨,怪不得當時覺得眼熟。
去看燕玦的人,會是傅臨嗎?
燕玦怎麽會跟傅臨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