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視頻

繼吳詩萱兇殺案之後, 其父母亦随之慘遭殺害的新聞,一夜之間登錄各大新聞媒體、網站頭版。

引起巨大的讨論與公憤,這已經不是個娛樂圈新聞, 而是社會性新聞, 特大刑事案件,直接驚動了市局, 成立專案組進行調查。

這并不是小題大做, 而是吳向國死狀太慘。

屍體被發現的時候, 吳夫人倒還體面,是被瞬間擰斷脖頸而亡,死得不怎麽痛苦。吳向國卻被綁在一張生鏽的鐵椅上,雙手被老虎鉗一根根夾斷手指,眼眼球凸出,嘴巴血淋淋張着,一截紫黑的舌頭掉在地上, 與男人的子孫根相依偎……也是吳向國自己的,他是生生流血疼死的。

據說發現屍體的人至今還在吐。

吳向國夫婦的死, 就像兇手發出的挑釁, 同時使得整件案子更加錯綜複雜。

吳向國夫婦為什麽會在垃圾場?是兇手引去的嗎?這個地點有什麽特別的意義?與殺害吳詩萱的兇手是不是同一人?

太多的疑窦需要去調查。

許多錢抱着手機夾着腿, 瑟瑟發抖:“操, 這個兇手也太恐怖了,居然割人家命根子……”

喬今睨他一眼,“你應該不用擔心。”

許多錢過了半晌方才回過味,跳起來:“你說我不是男人?!”

喬今:“我沒有, 是你自己說的。”

許多錢恨恨咬牙:“不錯啊阿鬥,學會拐彎抹角罵人了。”

“對不起。”

許多錢一愣,“啊?”

喬今垂眸嘆息:“我只是想開個玩笑, 可能不太好笑,傷了你的自尊心。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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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錢小心翼翼地說,“我沒生氣啦。你也不要太難過了。”

吳詩萱的死,喬今是真的很為她惋惜,現在她父母也被殺了,弄得人心惶惶。喬今心裏很是不安,像是有什麽線索被他忽略了。

“大喜的日子,開心一點嘛。”許多錢拍拍他肩膀。

喬今眼皮一跳,看向許多錢的手。

許多錢:“?”

那天吳向國拍過他肩,莫名讓他很不舒坦。

許多錢弱弱收回手,“拍一下怎麽了?”

“沒事。”喬今若有所思。

一邊思考着,一邊走出公司坐進車裏,林義調出導航,開車送他去楓景別苑。

今天是衛倫二叔衛建平五十生辰,衛父發話,無論多忙,全家一個不少都要到場。他對這個唯一的弟弟還是很看重的。

這就是許多錢說的“大喜的日子”。

許多錢作為衛倫的經紀人,也要去捧場的,他心疼自己的錢包,五千禮金呢。

他問喬今:“你給你二叔準備什麽禮物了?”

喬今回神,“給他唱首歌吧。”

許多錢吃味,酸酸地說:“好主意,又有心又省錢。”

喬今失笑。

手機來了條短信,喬今解鎖一看,眼中總算有了些笑意。

信息是姚慧發的,她說她的抑郁症有所好轉,已經回學校上學了。未來的路還很長,她不會放棄的。

這大概是這幾天喬今聽到的最好消息了,那個飽受争議與傷害的女孩,終于重新拾起信心與希望。他冒着生命危險拉了她一把,是值得的。

他回道:未來猶可期,加油。

郭冬晨死了,被他傷害的人也該向着新生。

姚慧雖然有喬今的號碼,但她也知道明星忙,不敢輕易打擾,本來這條短信她也不指望收到回複的,沒想到幾乎是秒回,驚喜之餘感動不已。

她喜歡的人就像天邊的星星,只可遠觀不可近摘。都說明星有人設,也許離得近了,幻想就會破滅。但她的這顆星星,離得近了,反倒越發光輝燦爛,溫柔可敬。

千言萬語無法訴說她此刻的心情,最終還是淪為俗氣又真誠的一句:謝謝你。

謝謝你,在我最艱難的時候拉了我一把。讓我看到,這個世界的陽光還是很明媚的。

“……啊?這個……”許多錢手機貼着耳朵,猶疑地看了眼喬今,“好吧。”

他把手機給喬今,小聲說:“警察問話。”

喬今接過電話,“你好,我是衛倫。”

警察:“你好衛先生,打擾了。我們想問您幾個問題,方便嗎?”

“你問。”

“你跟吳詩萱女士一起參加過《馬上就來》節目,是吧?”

“是。”

“在那期間,你有發現她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嗎?比如有沒有跟人結怨。”

說實話,那期未能播放的真人秀,喬今剛開始去的時候覺得每個人都有問題,因為抱着“誰是殺害衛倫的兇手”這一疑點去的。

每個人都有嫌疑。

但最後排除了張耿與吳詩萱,精力也就沒放在他們二人身上,喬今确實幫不上忙,只能說抱歉。

“沒事。謝謝衛先生配合。”

挂斷電話,喬今滿腹疑雲。

回頭再看吳向國在女兒葬禮後的那段采訪,簡直字字谶語,只要他活着,就不會放過兇手,所以兇手讓他死了。

吳詩萱的男朋友到底是誰,依然沒人知道——兇手到底是不是她男朋友?

“別想太多了。”許多錢說,“案子有警察查。”

喬今點點頭,暫且放下疑慮,楓景別苑到了。

衛家家大業大,都是衛父年輕時打拼下來的,集團有點起色之後,衛建平才幫着兄長一起打理産業。這麽多年下來,順理成章進入董事會,成為集團表面上的二把手,手裏也管着幾個分公司,但實際權利還沒有衛崇大。

但衛崇作為晚輩大侄子,他對這位二叔向來謙讓禮貌,出手也十分闊綽,送了一套別墅,五十大壽的所有流程也都是他一手操辦,酒水食物都算在自己賬上,不用二叔家掏一毛錢。

就連賓客名單,都是衛崇拟好了,再送衛建平過目。

至于衛建平自己的親兒子衛智,就別指望了,不添亂就阿彌陀佛了。

衛建平在衛父面前對衛崇贊賞有加:“還是大侄子會辦事,把我這壽宴弄得風風光光,我都不好意思了。”

衛父擺擺手,“他孝敬你是應該的。”

“可恨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哪怕有衛崇百分之一的穩妥,我就燒高香了。”

衛父笑笑,他心中也是為自己兒子驕傲的,但哪能在二弟面前表現出來,這不戳人家痛處嘛——衛智那孩子,唉!

“衛崇也有讓我不省心的時候呢。”衛父違心地說。

衛建平卻追問:“是嗎?”

“……”衛父絞盡腦汁才想出一處大兒子的錯處,“聽說他最近看上一個孩子,比他小九歲!他媽說,這叫老牛吃嫩草。”

衛建平:“可不是嘛!”

衛父:“……”哼,臭弟弟。

我兒子愛吃嫩草吃嫩草!

兒子比兒子氣死爹,兄弟二人正各自悶悶,衛建平妻子杜巧雲來請他們,她倒是個伶俐人:“大哥,建平,你們說什麽悄悄話呢?把我跟大嫂落下,忙得頭暈眼花。小輩們都到了,就等着你們呢。”

兄弟二人順坡下驢一起下了樓,衛建平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侄子輩當中模樣最出衆的“衛倫”,跟衛父打趣:“阿倫小時候就唇紅齒白、玉雪可愛,長大了,比女孩子還漂亮。”

衛父不大喜歡這個比喻,“男人就是男人,女人就是女人,哪能混為一談。”

衛建平打哈哈:“大哥說的是。”

衛父嘴上這般說着,看着自己面貌秀美俊朗的小兒子,不由得生出憂慮,我兒子長得這麽好,不光女人喜歡,肯定也有很多男人打他主意吧?

大兒子已經被掰彎了,小兒子千萬不能彎了!

賓客如雲,祝壽的祝壽,送禮的送禮,敬酒的敬酒。

喬今端坐鋼琴前,十指落在黑白鍵上,合着悠揚樂聲,唱了兩首曲調歡快的英文歌助興。

來的大多是生意場上的人,其中不乏有豪門千金,目光盈盈地注視角落霁月清風般彈鋼琴的青年,掩不住眼中的傾慕之色。

都說衛倫大少爺脾氣,今天看來卻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況且家世也匹配,于是心思活絡的人就多了。

喬今很快感受到被催婚的無奈,因為衛母攬着他,談笑間一個一個千金看過去,很快就把姑娘們過了一遍。

随即拉着他到角落悄悄問:“有沒有中意的?”

喬今窘迫:“我跟她們都沒說過幾句話。”

衛母自說自話:“我那個張家姑娘不錯,穩重大方,模樣也耐看。這娶妻哪,就得娶賢……”

事實證明,父母催起婚來比唐三藏念緊箍咒有過之而無不及,喬今頭疼不已,他借口尿遁了。

逃到二樓,喬今呼出一口氣。這樣觥籌交錯,滾動着利益與金錢關系的宴會,他不大習慣——名義上是過壽,實際還是生意場上的交際為主。

對于一個喜歡孤獨,享受孤獨,只有孤獨才會創作靈感爆棚的人而言,這樣的場面他實在無法融入。

樓下莺歌燕舞,笑笑嚷嚷,此處清冷空闊,只他一人。喬今卻覺得安心。

不過這心沒安太久,因為不止他一人逃了上來,衛妩也來了。姐弟倆來了個大眼瞪小眼,忽然同病相憐,都是被催婚大軍中一員啊。

“……你在這兒幹嘛呢?”衛妩若無其事地問。

“看風景。”喬今亦若無其事地回過頭,看窗外。

秋意正濃,別墅區依山傍水,滿山紅楓如火如荼,爛漫逶迤。怪不得叫楓景別苑。

姐弟倆有一搭沒一搭,不着邊際說了幾句話,就聽一道低沉悅耳的聲音傳來:“原來你在這裏,叫我好找。”

喬今看去,只見是個高大英俊的陌生男子,西裝挺括,皮鞋锃亮,手裏端着一杯紅酒,輕輕抿了一口,眼睛似笑非笑看着衛妩:“你在躲我?”

衛妩一下子面沉如水:“放你的屁。”

男人聳肩,“那我就多放幾個,讓你終生難忘。”

衛妩:“……”

“惡心吧啦的。”她嫌棄之情溢于言表,“周斯理,你到底想幹嘛?”

“我是你前夫,我還能幹嘛?”周斯理随手将酒杯放在一邊,“我們談談。”

“我跟你沒什麽好談的。”

周斯理看向喬今。

喬今才剛厘清他們的關系,身份略有些尴尬,“那你們聊。”

卻被衛妩抓住胳膊,“走什麽走?這裏又不是他家,要走也是他走。”

周斯理從容不迫地笑笑:“有段時間沒見阿倫了,我還真有點想。”說着伸手捏了一下喬今臉,“還是那麽細皮嫩肉。”

喬今:“……”

衛妩揮手打開前夫的爪子,橫眉怒目:“有毛病吧你,調戲我弟弟?”

周斯理故作委屈:“我疼愛一下弟弟怎麽了?”

衛妩:“他是我弟弟,不是你弟弟!”

喬今算是看明白了,這兩人就是拿他當傳導體,互相發洩情緒。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可不想夾在中間,于是他又尿遁到了三樓……

喬今:人生是如此的艱難.jpg

可千萬別再來人了,否則他只能爬到房頂了。

三樓比二樓更幽曠,畢竟是新別墅,除了一樓,很多軟裝還沒有到位。喬今走到走廊盡頭的小陽臺,聽着樓下庭院傳來的歡聲笑語,就像與他們不在一個世界。

他本來就不是這個圈子的人,強行融入,只會讓他疲累。

也許有一天他會慢慢接受自己成為“衛倫”的事實,但他依然想做自己,而不僅僅是個富家公子。

金風送爽,喬今扶着欄杆,安靜地吹了會兒風,手機突兀地響起來。

是個視頻電話。

他懷疑自己眼花了,但仔細盯了幾秒,來電顯示的名字,确實是——陸餘。

陸餘居然給我打視頻電話?

喬今的第一反應是,陸餘不是被盜號了吧?

帶着半信半疑的心情,喬今接通電話,入目即是一張畫,畫中赫然是自己現在這張臉。

油畫肖像,畫得細膩逼真,乍一看還以為是照片。

喬今充滿困惑地開口:“……陸老師?”

畫面動了動,對方用的顯然是後置攝像頭,沒有聲音,似乎在透過鏡頭觀察自己。

“Hello,是陸老師嗎?”喬今遲疑地問。

那邊傳來一聲輕笑,軟軟糯糯,有點稚氣。

明顯不是陸餘的聲音。

果然是被盜號了吧?

這般想着,喬今剛要挂斷電話,忽然聽到一聲:“陸聲,你看到我手機了嗎?”

宛如大提琴奏鳴般低沉華美,這才是陸餘的聲音。

喬今拇指一頓,離開“挂斷”。

畫面從油畫轉到陸餘身上,陸餘穿着居家服,米色開領薄衫,休閑長褲,頭發微微淩亂,幾縷搭在濃眉深目間,較之出現在公衆眼前的成熟穩重,此刻的他顯得慵懶随意。

他趿拉着布拖鞋,邁着長腿走來,離得近了,喬今一眼看到他凸出的鎖骨——啊,“草莓”沒了。

打住,我這失望的心情是什麽?

陸餘看着鏡頭,眉心微蹙,“陸聲,你拿的是我的手機嗎?”

少年點了下頭。

“你拿我手機做什麽?你在拍我嗎?”

“……”

“別拍了。”陸餘說着拿過手機,看到喬今的臉。

陸餘:“…………”

喬今卻是看不到陸餘的,他只看到深色的地板,試探着叫了一聲:“陸老師?”

“有事嗎?”影帝不是白叫的,陸餘的聲音聽着還算鎮定。

“呃……沒事……”

陸餘一下子就明白了,這視頻電話并不是喬今先打的,當即臉色一沉,看向少年,“陸聲!”

小小的少年已經噠噠噠跑回自己的房間,把門關上并反鎖,如同外面有大灰狼。

陸餘額角青筋亂跳,但也只能忍怒,調到前置攝像頭,已是一臉平靜:“抱歉,小孩子調皮。”

喬今被陸餘俊美無匹的怼臉拍弄得愣了下,讷讷地說:“沒事。”

總該說點什麽,但喬今眨巴眼睛,愣是找不到合适的話,就那麽傻呆呆看着。

陸餘稍稍偏移視線,臉部線條變換,喬今腦子裏忽然閃過一句話: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你還要看我多久?”陸餘繃着臉,盡量讓自己看起來鎮定自若。

視頻裏的青年也是怼臉拍,眼廓圓潤,瞳仁漆黑晶亮,就像藏着星星,毫無保留地對自己呈現。

喬今回神,尴尬一笑:“那……陸老師再見?”

“嗯。”

剛要挂斷,忽聽那邊傳來一道嬌媚的女音:“衛倫,你在這裏啊。”

喬今連忙點了挂斷。

陸餘:“…………”

這算什麽???

陸餘心底掠起一絲煩躁,黑着臉去敲次卧的門——準确地來說,是捶,“陸聲,你出來!”

門裏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耐心地等。

過了片刻,門縫裏滑出一張紙條,上寫:我要追星。

陸餘深刻體會到作為青春叛逆期青少年家長的頭疼。

孩子長大了要追星,該如何揍醒他?

作者有話要說:  陸聲的心理過程大概是:發現哥哥手機有漂亮小哥哥的微信,開心→鼓起勇氣視頻,害羞,看不見我看不見我→這是我給你畫的畫,喜歡嗎?→真人更好看→被哥哥發現啦,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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