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VIP] 傲嬌

阿昙手足無措地聽着羽徽若咒罵, 時不時往外?張望一眼,生怕太子?殿下聽不下去,沖進來掐死這羽族不知?死活的帝姬。

羽族帝姬為大義而死的事?在魔域流傳着, 魔人雖與羽族敵對,都欽佩帝姬的氣?節。阿昙心目中的帝姬, 應當是知?書達理, 溫柔敦厚的,羽徽若這罵人的潑辣嬌蠻勁兒,直讓阿昙跌破了?眼鏡。

羽徽若罵完了?, 心裏痛快了?,抹抹眼淚, 不肯再哭了?。

這個小混球,不值得她?掉這麽多眼淚。她?哭一哭,是哭先前的委屈,想通了?,又不覺得委屈了?。本來這件事?就是她?作繭自縛, 害了?鹿鳴珂,也害了?自己,說白了?, 她?活該。

羽徽若眨着眼睛, 只覺眼皮很重,眼睛都腫了?起來。

她?問阿昙要?了?一面鏡子?。

鏡子?裏的她?瘦骨嶙峋, 面色慘白, 不光眼睛腫, 額角還有塊疤, 跟個幹瘦的骷髅似的,難為她?用這個樣子?和鹿鳴珂撒潑, 鹿鳴珂還神色如常。

這塊疤好像是她?跳下去的時候磕出來的。羽徽若擡手解開衣裳,身上也有好幾處這樣的疤。

她?的骨頭都被都修複好了?,偏留下這些疤做什麽,有這些疤在,她?都不漂亮了?。

漂亮慣了?的羽徽若,很不習慣這個模樣的自己。

“帝姬莫急,殿下已命人在煉制一款玉顏膏,這玉顏膏可?以修複您的疤痕,只是煉制時間久,估摸着,再過段時間就成了?。”

羽徽若托着腮想,那也要?小混球肯給才行。她?剛醒來就和他?大吵一架,他?現在估計氣?死了?,說不定惱羞成怒,就讓她?這麽醜下去了?。

想起方才鹿鳴珂一襲錦衣、滿身貴氣?的模樣,再對比自己這副醜陋、落魄的磕碜相,羽徽若咬着唇,咽下滿口苦澀。

阿昙并不這麽認為:“帝姬只是太瘦了?,當務之急,還是多吃些,趕快變得豐腴起來。”

說到吃,羽徽若肚子?一聲輕響,唱起了?空城計。

她?是餓了?,鹿鳴珂剛克扣掉她?的夥食,哪有吃的?

鹿鳴珂打的算盤,羽徽若比誰都清楚,他?就是要?她?丢掉所有的骨氣?,去求他?施舍。她?剛撂下狠話,這個時候出爾反爾,那不是打自己的臉麽!

她?打死都不會去求他?的。

羽徽若揉揉肚子?,走到殿中那棵果樹前。

這果子?指甲大小,顆顆圓潤飽滿。羽徽若扯了?一顆果子?,撩起清池裏的水,洗幹淨後放入口中。

果子?出乎意料的可?口,甫一入口,汁水在舌尖漫開,一股清甜滑入喉中。

“這是殿下叫人從別處移植過來,特意栽在這殿中的,好不容易才養活了?。”阿昙幫羽徽若摘果子?,“帝姬喜歡就好。”

羽徽若吃了?些果子?,填飽肚子?,重新躺回榻上。

她?剛醒來,身體?還需休養,鹿鳴珂喂她?喝的那碗藥裏有安神的成分,沒多久,她?又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阿昙為她?放下簾子?。

天色已晚,她?點燃殿內所有的燈燭。

搬進來那日,太子?殿下就将?這位羽族帝姬的喜好和習慣,事?無巨細地講給她?聽了?,比如,帝姬睡覺要?燃着燈燭。

阿昙走出大殿,殿門?口站着一道人影,阿昙拍着胸脯,啐道:“跟個鬼似的,吓死我?了?,拜托,下次能不能出點聲。”

“人族有句話,叫做‘平日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阿昙,你是不是做了?對不起我?的事??”青年挑起眉尾。

“滾。”阿昙懶得搭理他?。青年喚作流觞,是太子?殿下的護衛,跟阿昙有青梅竹馬的情誼。

“是殿下派我?過來的。”流觞往殿內瞥了?一眼,“睡着了??”

阿昙“嗯”了?聲:“她?的記憶好像有些混亂,記錯了?些事?,她?以為是殿下逼她?殉白姑娘的。”

“不妨事?,應是睡得太久了?,才剛醒來,還沒分清夢境與現實,過兩日就好了?。”流觞安慰一句,“我?就去回複殿下了?。”

阿昙扯住他?:“你說,殿下待這位羽族帝姬到底是什麽心思??”

先前被派過來,人人都說她?完了?,跟着這麽個半死不活的羽族帝姬,還與殿下有深仇大恨,這輩子?都別想往殿下跟前湊,謀更好的前程了?。

還是這位太子?殿下眼前的紅人,私底下暗示她?好好守着帝姬,待帝姬醒過來,她?就能跟着飛黃騰達。

阿昙滿心以為,羽徽若醒過來,她?的好日子?就來了?。

這不,好日子?沒來,倒先斷糧了?。阿昙現在是丈二的和尚,實在摸不着腦袋。

“這就要?取決于?那位帝姬的心思?了?。”流觞用大手揉了?揉阿昙的腦袋,“他?們兩個各自都受了?這麽大的委屈,鬧一鬧脾氣?,是人之常情,哪能這麽快就和好。你耐心些,打起精神,好好看?顧着這位帝姬,莫讓她?再尋了?短見,将?來少不了?你的好處。”

羽徽若睡得早,醒得也早,她?呆呆坐在窗前,看?了?日出,用了?殿中果樹上的果子?。

昨日還不覺得,睡了?這一覺,身子?已好了?大半,倒像是服了?什麽靈丹妙藥,那些混亂的記憶也漸漸清晰起來。

光吃果子?,沒有滋味,到晌午時,腹中又打起鼓來。

羽徽若站起身來,向着殿外?走去。

阿昙本在打掃着殿內的衛生,見狀,立時扔了?掃帚,跟了?上去。

春末夏初的天氣?,風裏沁着股濃郁的香氣?,羽徽若站在陽光下,閉着眼睛,仰起脖子?,久違的暖意沐浴着四肢,叫她?舒服得吐出一口濁氣?。

湖上有對野鴨子?,親昵地蹭着彼此,她?走到湖畔,看?着水中的倒影。

阿昙幾乎貼着她?而立,雙手絞在一起,眉頭蹙着,滿臉緊張的表情。

羽徽若不由得一笑:“阿昙,你不會以為我?要?投水吧?”

阿昙被戳中心思?,死不承認:“我?是怕帝姬您摔下水。”

“你放心,我?凫水的本事?很好,淹不死的。”她?深呼吸一口空氣?裏氤氲的草木氣?息,“況且,我?不會再尋死,活着,是一件很好的事?。”

“那半年前為何您……”

“為何會跳下城樓?”羽徽若接了?她?的話,仰面望向天幕,“若你成了?羽族帝姬,你也會這麽做的。”

陽光漏下樹隙,一束漂亮的光暈剛好照在羽徽若的臉上,那瞬間,眼前這個蒼白瘦弱、額角還有疤的女孩滿身耀眼的光芒。

“羽族帝姬已死在了?城樓下,現在活着的是初初,以後,我?會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

阿昙神色發癡,似有所悟。

“阿昙,我?下水捉魚,待會兒我?們吃烤魚。”羽徽若話音剛落,不等阿昙阻止,一頭紮進了?湖裏。

半年前,魔人依照兩族盟約,從羽族退兵,迎回羽族帝姬的七日後,太子?鹿鳴珂閉關出來,第一件事?是命流觞派了?幾個探子?再入羽族月上城,尋找一個丢失的錦囊。

這大半年的時間都過去了?,就差将?月上城掘地三尺,始終沒有找到符合太子?殿下說的那個錦囊。

流觞收到密探的回信,頗為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入得園中,早有一人垂首立在鹿鳴珂身前,向他?彙報羽族帝姬的動向。

“早上吃了?朱果,中午下水撈了?魚,烤了?五條,與阿昙分了?,剩下的,晚上都炖了?魚湯。還有殿下親手所植玫瑰,也被她?們制成了?花茶,她?們摘玫瑰時,看?見了?殿下養的垂耳兔,依稀聽到帝姬說,明日的膳食有着落了?。”回話的叫琉璃,與流觞是兄妹,一身好修為,同為太子?殿下效力?。

鹿鳴珂捧着一卷書,着一襲清雅的長衫,躺在竹椅中漫不經心地翻看?着,聽到羽徽若已将?主意打到那只垂耳兔的身上,停下了?翻頁的動作。

流觞憋住笑意。

魔域氣?候不好,土地貧瘠,物資匮乏,所有的好東西都在幽都皇族這一脈的手上,鹿鳴珂是蒼玄太子?唯一的骨血,魔君陛下最看?好的繼承人,資源理所當然都到了?他?的手中。

像那些花草果樹,最是嬌弱,都是雨水豐沛、氣?候宜人之地的産物,在他?們魔域很難成活,那一園子?的花花草草,太子?殿下費了?很大一番功夫才移植成功。

還有那毛茸茸的垂耳兔,培養了?一批又一批,好不容易活下來這幾只生命力?頑強的,這要?都進了?帝姬的肚子?,也不知?是辜負了?太子?殿下的心意,還是成全了?太子?殿下的心意。

更讓流觞好笑的,那一園子?的花草蟲魚,真要?日日拿來裹腹,至少能吃上半年,帝姬半年不來找殿下,最先坐不住的,怕是殿下自己了?。

流觞能想到的,鹿鳴珂肯定想到了?,不怪剛才還春風滿面的太子?殿下,一下子?就黑了?臉。

流觞安慰說:“帝姬還需殿下的魔血續命,不用等太久,過些日子?,她?會主動來求殿下的。”

鹿鳴珂問:“她?是自己做的,還是阿昙做的?”

“帝姬有試過自己動手,險些燒了?裙角,最後是阿昙動手的。”琉璃老實答道。

阿昙是他?們幽都出了?名的巧手廚娘,當初,太子?殿下初回幽都,魔君怕他?吃不慣這裏的食物,特意将?阿昙調到他?的身邊侍候着。

鹿鳴珂只斷了?她?們的口糧,沒有斷油鹽醬醋,有了?食材,搭配油鹽醬醋,再由阿昙的一雙巧手做出來,夥食問題基本解決了?。

流觞怕鹿鳴珂遷怒阿昙,忙說:“這個沒眼色的阿昙,帝姬不知?殿下的心思?罷了?,她?也不知?麽!待我?這就去将?她?罵醒!”

“我?的心思??”鹿鳴珂合起書頁,語氣?薄涼地反問。

流觞驀地一驚,上位者最厭惡別人揣摩心思?,他?靈機一動,回道:“屬下以為,那羽族帝姬是來還債的,當初殿下在羽族受的苦,自當要?她?加倍償還才是,阿昙伺候得她?這般惬意,那就是忤逆殿下,有違殿下的初衷!”

鹿鳴珂不置一詞。

流觞借機将?錦囊一事?禀報了?,另外?說道:“探子?查到,羽族那邊有異動,飛鷹隊似乎已覺察到帝姬複活一事?,以白梨和雲嘯風為首,正策劃着迎回帝姬。”

羽徽若殒身後,羽族那邊,攝政王未公布羽皇的死訊,也未選出新的繼承人,他?們這半年都沉浸在痛失帝姬的悲傷中,得知?帝姬未死,這下更不可?能選出新的繼承人了?。

琉璃說:“聽聞那飛鷹隊是帝姬一手訓練出來的,不如趁此機會,一網打盡,免除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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